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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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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正良说:“当局长夫人,没受点儿影响?听说来局长酒量不小。”又笑了笑,“要学会,跟着师傅睡。”

    玉儿脸上一红,咬了口包子,没吭声。

    陈正良说:“玉儿别生气呀!开玩笑。”

    玉儿说:“没事。”又说,“陈书记是个正派人。”

    韩立冬说:“看,民意测验,评价不错。”就拿起一瓶啤酒,说,“既然玉儿请客,咱俩就一人一瓶吹了吧。喝了财神娘娘的酒,能发财哩!”

    陈正良举起盛啤酒的茶杯,说:“为我们打响了商业局的反腐第一枪,干杯!”让玉儿也端起杯来,三个人挺清脆地碰了一下。

    韩立冬说:“玉儿,你老家那个梨花寨我去过三四回哩!村后边不就是苦水河?还有一大片茅草地?”

    玉儿说:“对。”

    三个人吃着、喝着、说着,玉儿不时地起身拿暖壶给两个领导茶杯里添水。韩立冬注意看了看玉儿艳红的嘴唇,上边有点儿油,那红色显然是自然色,不是涂上去的口红。他一时觉得挺奇怪,玉儿真是跟一般女人不同。这嘴唇咋这么红,而唇边的皮肤怎么又是那么白?就如一朵白莲花中开了一朵红玫瑰。

    陈正良又问:“玉儿今年二十几?”又说,“如今也学外国,不兴问女士年龄了。”

    玉儿说:“咱没那些讲究。对纪检书记实事求是。户口本上是30岁,实际上是27。”陈正良说:“属羊,是不?小绵羊。性情温顺。”玉儿点了一下头,说:“村里老人们都说,属羊的命不好。特别是女的属羊,命更不好。羊年出生的孩子少。我是赶上了,没办法。”

    陈正良说:“那是迷信的说法。”又看看韩立冬,“哎,韩局不也是属羊?挺巧的呵!”

    韩立冬哈哈笑道:“对!我也属羊,老山羊!”

    哥哥雷子很快转了正,又很快跟小香结了婚。爹和娘倾家荡产,动用了全部积蓄,又借了几千元钱,给儿子买了彩电、冰箱、洗衣机。可雷子打结了婚,儿媳妇小香就一次也没去梨花寨看过公公婆婆。

    玉儿爹有几次来县城买修剪果树的锯子、剪刀,中午到儿子家吃顿饭,小香还摔摔打打地给老爷子脸子看。玉儿爹长叹一声,打那进了城,只到厂里去看看儿子,或留下一袋子小粒花生,或留下一条筐香梨,然后领着在县百货商场当售货员的玉儿在街头小摊儿上喝碗豆腐脑或馄饨,吃上两个签子馒头。再也不上儿子家去了。

    雷子倒还多少通点儿人情,瞒着小香给爹娘带去几百块钱。他结婚时爹娘借的债拖了好几年才还清。

    玉儿的女友秀娟听玉儿讲了雷子两口子的事,连声大骂:不孝之子!不孝之子!要个这样的姑娘当媳妇,还不如找个讨饭的农家姑娘!

    秀娟在城西工商所当内勤,这年24岁,已结婚一年多。娘家也是湾岔乡的,跟玉儿家有点儿拐弯抹角的亲戚,玉儿叫她表姐。玉儿娘就托她多照顾玉儿。

    来永的爹来局长对玉儿招工的事儿还比较慎重。为了遮人耳目,他托县供销社主任的关系,先安排玉儿在湾岔乡供销社当了营业员,卖些烟酒糖茶百货文具啥的。乡里的一些小伙子本来就知玉儿长得好,但以往玉儿去上中学没机会跟她搭讪,又不敢去学校和她家。这下见玉儿当了营业员,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店里跑,买盒烟,买瓶酒,买两茶叶,买管牙膏,买支牙刷,买副扑克牌,本来需一次买的几样东西,非要分成一次买一样,就为的多去看看玉儿。还有几个玉儿初中时的男同学没考上高中在家务农的,闲了没事儿就去小店趴在柜台上跟她聊天。玉儿又不好撵他们,只得应付着说几句。这样一来,惹得供销社的女经理大马烦了,常对玉儿说:“注意点儿。”玉儿虽口上应着,心里却想,是他们自己来的,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我咋注意?再后来,商店里依然如故。如乡里赶大集,来玉儿柜台上买东西的人更多。不只是小伙子,连姑娘、媳妇、老太太来的也不少,有的老太太更是不愿离去,站在柜台外眯着老眼、窝着瘪瘪嘴,问玉儿多大了,哪个庄的,有婆家了没?恨不得一把将玉儿拉过来当自己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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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节:心情在别处(15)

    女经理大马碍着玉儿是老来局长未来的儿媳妇,不太好再批评她。虽说这样一来改变了商店里不大景气的局面,营业额、利润也大有增长,可她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就骑上车子专程去了一次县城,对老来局长委婉而又直接地讲了玉儿门庭若市的情况。老来局长沉吟了一番,拿起保温杯咂了一口茶。大马忙拿起暖壶给老来局长杯里添水。老来局长才说:“好吧,你告诉她明天上县百货商场去报到。你领她去,找孙经理。”

    孙经理也是个女的,三十二三岁。见大马经理领了玉儿来,心里很不高兴,就拉着马经理到一边说话:

    “来局长也真是,咋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儿媳妇送来了?他干这事倒挺利索的,可我和两个副经理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外出考察了七八个搞得好的商店,又费了半个多月的劲儿,写了个商场各柜组的承包方案,送上去两个多月了,来局长光说研究研究,就是不给批。我都找他六七趟了。嗯,八趟了。我都烦了。唉,真是!照这样下去,商场下个月亏得还多。我也真不想干了。当这么个破经理,钱不比人家多拿,罪可比人家受得多,男人、孩子顾不上管,心情又不好。说句粗话,真是连驮男人的工夫都没有。大马,你说我图个啥?要是我自己去干个店,一年少说也挣三万块,干上十年就能兼并这个大商场。”

    大马经理不敢说玉儿在乡供销社造成的“美人儿效应”,说了孙经理就更不敢要了,就说:“玉儿这孩子还是挺本分的,工作也挺负责。她当了两个多月营业员,盘点时还涨出来了五分钱。”

    “是吗?这可是个奇迹!我这个店,不瞒你说,哪个月盘点,哪个柜台也得亏百十块,这叫柜外损失柜里补。”

    “咱们这公家的店不改革可真是没出路了。”大马经理慨叹道。

    玉儿进了百货商场的第三天就立了一大功。孙经理两个多月来老发愁来局长不批她的承包方案,这天上班的路上碰到了也去上班的玉儿,灵机一动,就让玉儿陪她去找来局长。玉儿本不愿去找那个还不是正式的公爹,可想拒绝了孙经理又不太好。到了来局长办公室,老来本来对孙经理又来请示汇报不大欢迎,但一见玉儿进来,顿觉满屋生辉。其他几个科室的大姑娘、小媳妇、半大老太也都闻讯来看来局长的儿媳妇。孙经理趁来局长高兴,忙问商场的承包改革方案怎么样了。来局长翻了十几分钟的抽屉,才找出来那份三十多页的材料,粗粗地看了一遍,就在上边龙飞凤舞地签了“同意”。孙经理如得了圣旨,喜得合不拢嘴,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比如请局长多多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借口又有人来找局长汇报工作,领着玉儿就告辞了。

    回到商场,孙经理立即召集两名副经理传达了来局长的“重要批示”,研究了实施办法,当天晚上就召开全商场职工大会,宣布了承包改革方案。由此,商场的经营和管理才有了生机。

    当孙经理听到并看到玉儿无意中制造出来的“美人儿效应”时,玉儿已到服装柜组当了两个多月营业员了。

    不知是谁当了玉儿的第一个顾客,后来有十几个人都说自己是玉儿的第一个顾客,还说有个作家写了个小说就叫《第一个顾客》。又说自己去买服装,或上衣或裤子或裙子或衬衣或整套西装,玉儿怎么不厌其烦,拿过五六件来让选、让试、让换,选中了又给板板正正地叠好,装进一只塑料袋里,临走还说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反正一传十,十传百,每天到玉儿柜台上买衣服的络绎不绝。

    玉儿衣服卖得多,采购员老郭跟她配合得也不错,又去采购来不少款式新颖的服装。玉儿也把顾客喜欢什么服装,希望进什么服装及时告诉老郭。这天老郭采购来五十件连衣裙,从中拿出一件,说:“玉儿,这是天津刚出的贵妃牌真丝连衣裙,你穿上肯定好看!”玉儿看了款式花色,很是喜欢,就到顾客更衣室里去换上了,回到柜台,老郭一看,欢喜地说:“嗨,这简直是比着你的身材做的!”又道,“闺女,别换下来,就这么穿着,保准不出三天就卖完!”

    岂知邻近几个柜组的营业员见玉儿穿了那件连衣裙光彩照人,纷纷过来挑买,不到半小时只内部就买去十几条。按规定本店人员是不允许先挑买新商品的。中午这十几个人穿了连衣裙回家如此宣传一番,立即来了几十个青年女子,余下的三十多条连衣裙一销而空,连三件上面有点儿缝纫机油污和针脚儿不太均匀的也被最后买走。有七八个女子没买上,连声问玉儿这贵妃牌连衣裙还进不进货。老郭立即拿了玉儿卖的七千多块钱(其中商场已挣了两千多元),又去财务室拿了三张支票,带车连夜去了天津。第二天上午10点带回来五百件连衣裙。恰好这天是大集,车开不进去。老郭灵机一动,从人群中挤到商店,从二楼上叫下来玉儿、小香瓜和另一个身材相貌不错,也穿贵妃牌连衣裙的营业员,让她们上了卡车。老郭大声吆喝了几声,立刻围上来不少赶集的人。他们一看玉儿、小香瓜她们眼睛就亮起来,纷纷涌上去大叫着买贵妃牌。玉儿和两个少妇都来不及为顾客挑选了,一手收钱,一手交裙子都应接不暇,累得四个人满头大汗。老郭又跑回去找了几个人来帮忙拆包收钱。不只姑娘、媳妇们来买,连小伙子、中年男人也挤进来为情人、妻子、女儿买。有的小伙子还冲着玉儿和小香瓜大叫大嚷:“买杨贵妃啦!”引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只两个多小时,五百件连衣裙一销而空,营业额达六万多,纯盈利两万多元,足够全店职工半年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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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节:心情在别处(16)

    孙经理大喜过望,本打算重奖玉儿,起码奖三百元。又考虑别引起负作用,就给玉儿、老郭、小香瓜和另外那个女营业员每人奖励一百元,司机和后来前去帮忙的每人奖励五十元。

    打这次玉儿在大集上出了名,她的服装柜组更是生意兴隆。可这样一来也有了一些麻烦,柜台前常有些油头粉面、流里流气的男人前来,不买东西却老让玉儿拿这个、挑那个。拿了半天挑了半天最后还是不买。不只是小伙子来,连三四十岁五十多岁的男人也来。也有小伙子买了西装送钱时钱里却夹着张纸条,还有几个小流氓的纸条上写着下流话。

    对此,玉儿没表现出任何的热情、恐慌与愤怒。她一个不满19岁的女孩儿似乎对这些早有精神准备。她依然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地接待着她的顾客。只是那个对玉儿略有点儿醋意的小香瓜,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悄悄对孙经理说:“你注意到了没?玉儿进店两个多月了,一次也没笑过。一个老y天!大概从小就不会笑。”

    孙经理唉了一声,说:“不是老y天,是个冷美人儿!”

    打那,许多人都知道百货商场里有个冷美人儿。玉儿的单身宿舍原先在大院西南角的平房里,墙外是一片空场子地。打玉儿出了名之后,常有人夜里去敲那宿舍的后墙。有一天玉儿上班去了,有人居然把后墙掏掉了两块砖,还扔进一封求爱信,上写:“我想死你了!我快的(得)想(相)死(思)病了。”孙经理不得不严阵以待,让玉儿搬到院中心的一间平房,另外安排了两个胆子比较大、人也正派的女孩儿跟她住到一块儿。如玉儿外出,由这两个女孩儿陪同。且告诉玉儿晚上不要出去。除非来永找她例外。

    这时来永在地区建筑工程学校进修,还不大了解玉儿在县城的知名度已有那么大。一个星期六下午来永回家来,正要去找玉儿,迎面却碰上了丘豹子。他把来永叫到一边,说:“羡慕死你了老同学。”

    “羡慕我啥?”来永还摸不清头脑。

    丘豹子说:“你还不知道?玉儿在城里可出了大名哩!”接着故弄玄虚地说了玉儿卖服装如何顾客盈门、收到一百多封求爱信和躲避求爱者搬宿舍的事。

    来永的脸顿时变了色。

    他到商场的单身宿舍去找玉儿。同宿舍的两个姑娘见玉儿的对象来了,忙躲了出去。两个姑娘一出门,就相互做个鬼脸撇撇嘴。

    来永和玉儿说了没几句就争执了起来。

    玉儿执拗地说:“是顾客来买衣裳,又不是我请他们来的。”

    来永厉声道:“我是让你注意!”

    玉儿说:“我注意啥?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来永被噎得倒不上气来,说:“别人有反映,好多人给你写信,递条子。拿那些条子我看看。”

    玉儿说:“他们愿意写,我也挡不住。我可是一个也没搭理。条子全交给孙经理了,你跟她要去吧。”

    来永心里虽有气,但看着玉儿那俏丽的脸,那丰满的胸,那匀称的肩,却有另一种欲望升上心来。打赶走了小秀,来永已是四个多月没跟女人亲近了。这期间他去找过几次赛金花,可跟他陈仓暗渡了七年多的赛金花大概是有了更理想的新欢,只嘴上应付,就是不提供方便条件,恨得来永直咬牙。来永见了玉儿心痒难耐,很想亲亲她、抱抱她,又怕她不愿意,跟自己翻了脸。再说两人没登记、没结婚,自己说多了她不听也没办法。来永已经感觉到了,玉儿绝对不像小秀那么柔顺。他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好兆头,要是玉儿被几个英俊小伙软缠硬磨追上了变了心咋办?他心生一计,说他妈让玉儿到家吃晚饭。玉儿本来一百个不愿去,可又想吃顿饭也没啥。为了哥嫂的前程,为了可怜的爹娘,只要来永待自己好,也就嫁j随j,嫁狗随狗,跟他好好地过一辈子吧。反正自己现在还小,还是罗老师说的,青年时代抓紧时间,多学点儿文化。过几年再结婚。

    下午下了班,玉儿到了来永家,来永父母非常热情,从外边饭店里订了一桌饭菜招待她。玉儿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来永先劝她喝啤酒,她从来没喝过,喝了一口那又苦又涩的黄色y体就舌头发麻,忙跑到门外小池子里吐了。来永又劝她喝红葡萄酒,玉儿尝了尝,酒挺甜,不辣,但仍不敢多喝,就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来永父母吃了一会儿就说饱了,要去串门。临走时见天已y了下来,就拿了把伞一前一后出去了。来永仍笑嘻嘻地劝玉儿吃菜喝酒。玉儿喝了两三杯就头晕眼花,坐不住了。来永说让她到自己的小西屋里去躺一躺。

    进了来永的卧室,玉儿不好意思躺下,就坐在床沿、把头趴在床头柜上。谁知脑袋越发晕涨,眼也睁不开了,身子一软,一歪就倒在了床上。

    屋外起了大风,刮得树枝呜呜作响。一声声的闷雷从远方传来,接连不断。光线更暗了,闪电不时地在屋内亮起,照在玉儿的头上、身上。雷声越来越近,大雨哗哗地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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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节:心情在别处(17)

    来永悄悄地推开了房门,潜入屋中。见玉儿酣酣地仰睡在床上,脸儿红得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花,胸部如两只桃子高高地向上鼓起。他略犹豫了一下,回身锁上门,把钥匙放进裤子口袋里,转回身上前抱住玉儿就亲起来。亲了嘴又亲腮亲脖颈,手按住她的胸脯使劲儿揉摸。他就像一条伸着红红的、长长的舌头的饿狗,突然发现了一块香气四溢的肥r,贪馋地流着涎水,咂得她的嘴出了声。

    玉儿仍没有醒,只是本能地扭动着身子。来永浑身像着了火,不由分说脱去了玉儿的衬衣和胸衣。当一个玉雕般的上身显露在眼前时,惊得他禁不住“呀”了一声。那个他品尝了两年多的小秀微黄的肌肤根本无法跟玉儿相比。他又给她脱去了长裤和短裤,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玉儿“啊”地惨叫了一声,猛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又是一声惊叫,一下子把来永从身上推了下去,抓起衬衣和裤子跳下床,又朝门口跑去。来永欲火难耐,野性上来,咬牙切齿地说:“不给你个下马威,看来你是不听吆喝了!”他扑上去,一把揪住了玉儿的大辫子,把她拖到床前。他喘了口气,左手托起她的脸,啧地亲了她的嘴一口,冷冷一笑:“小美人儿!我叫你跑!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小娘子,乖乖地,今儿个,让来少爷好好地尝尝你这个小媳妇!”

    在这一刹那,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玉儿,只觉得身体像被一把锋利的尖刀给剖开了,五脏六腑全都被掏了出来。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抖的她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泪从眼角流下去,流入了鬓发里,流进了耳朵里。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少女心中那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对来家安排了哥哥和自己的工作,挽救了哥哥婚姻的感恩之心,全在一刹那如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瓶掉在水泥地上,“咣啷”一声摔成了无数块碎片。

    后来,她回忆起这一情景时,老觉得自己当时是一头猪,被一个屠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屠夫拿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剥自己的皮,一刀一刀割自己的r。室外雷雨大作,闪电不时在室内亮起。玉儿眼里的来永,就像阎王殿里的一个发疯的恶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来永拎起床头上的裤子去口袋中摸烟时,房门钥匙“当啷”一声掉在了水泥地上。他捡起那把钥匙,扔在了古梨木太师椅上。掏出一支烟,“叭”地按着打火机,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悠悠地吐出一团团青烟来。那烟气,就在玉儿的身子上方缭绕。他得意地望着躺在身边的玉儿,像在欣赏一头被征服了的小野牛。这时,玉儿却跳下床,飞快地把古梨木太师椅上的那把钥匙抓到手,拧开锁,光着身子就朝门外雨中奔去。来永大惊,忙跳下床,扑上去追她,在漆黑的大雨滂沱的院子里的积水中抱住了她。玉儿大声哭喊:“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跳河!我要去找凤子姐……”没等她再喊,来永就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回了房中。他们的身后是一串轰轰隆隆的惊雷。

    玉儿呜咽不止:“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来永生怕邻居听见,忙用枕巾堵住她的嘴。怕她再跑,把她反绑了起来。他搂住她,不住地吻她的脸腮,抚摸她的身子,劝慰她:“咱俩有了这第一回,就是两口子了。玉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地待你。今儿个,我是太爱你了!太喜欢你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玉儿,你听我说,我一定会当你的好丈夫……”

    玉儿流着泪,僵硬的、淋满雨水的身子渐渐瘫软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玉儿出了门,只见窗前的一簇怒放的月季被暴风雨打得落花满地,一片残红。吃了早饭,来永就让玉儿去单身宿舍收拾东西,到家里来住。玉儿虽一百个不愿意。可又想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答应了。打那,那把古梨木的太师椅,成了她的婚床。来永原先在小秀身上用过的法儿,也全用到了她的身上。他只要不出差,不喝多了酒,她的身体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每晚都要跟她做那个事。常常连中午都不放过。玉儿有时很惊异这个黑壮的汉子怎么会有那么旺盛的劲头。但每次她一点儿快意都没有,只觉得像一头任人宰杀的猪。

    来永担心玉儿再当售货员树大招风,就跟母亲说得给她调调工作。来永妈去商场找孙经理磨了一番牙,孙经理把玉儿调到了财务室。

    第二年春节刚过,来永摆了一桌酒,和铁哥儿们丘豹子请城关派出所所长和户籍警员“撮”了一顿,改了玉儿户口本上的年龄。这样,20岁的玉儿就成了23岁。来永把假户口本放在玉儿面前,又带她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看着那大红的结婚证书,玉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玉儿和来永的婚礼是1987年的五一节举行的。来永的爹妈早给他用不多的钱买下了一个小院。院子东南角有一棵苦楝子树,枝叶间开满了一簇簇白中透紫的小花。这天恰好是农历四月四日,双月双日。因县纪委年初发了通令,婚丧嫁娶一律不许大c大办,对县直机关干部要求更严。每逢星期天、节假日青年人结婚的日子,县纪委还派出人员扛着录像机在各路口、饭店门口设卡检查,发现动用公车结婚者,或在饭店大摆酒席者,一律记下车号、录下像,追究当事人的责任。用公车者,罚司机和司机所在单位及用车结婚者各三千元。摆酒席超过三桌者,罚喝喜酒者每人一千元,每桌罚结婚者三千元。这样一来,用公车结婚者与大摆酒席者大大减少。县纪委的经验还在全地区推广,上了省电视台。来永父亲虽不敢违反县纪委的通令,但想到独生儿子结婚是件人生大事,也不能办得太寒酸了。来永父母手下的人听说局长的独生儿子要结婚,还是悄悄地送了不少用红纸包着的“份子”。最后,据来永妈统计有八百多元。这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一个小穷县城,已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如按当地过去的结婚风俗办,那程序就更复杂了,又坐花轿,又坐花船的。现今有些风俗已经简化了。一般是结婚的头一天中午12点,由女方的娘家把嫁妆送到新郎家。结婚的这天早上6点,由男方把新娘接到新郎家。在新郎家门口,燃放鞭炮,由主婚人宣布婚礼开始,新郎新娘向新郎父母鞠躬,向亲友来宾鞠躬,再互相鞠躬。众人送新娘入新房。上午10点把新娘的父母接来,中午举行酒宴,由新郎新娘挨个敬酒。一般喝到下午三四点就没什么事了。古老的婚俗基本上都现代化了,唯有晚上新郎入d房之前的“拴新娘”即拴媳妇这一习俗成了“保留节目”。

    ◇欢◇迎访◇问◇。hqdoor。◇

    第18节:心情在别处(18)

    据县史志办公室69岁的吴老先生考证,说“拴新娘”在几百年前或上千年前是“拴新郎”。即由两个儿女双全的大嫂用一条长长的红绸子或红布把新郎横三竖四绑得如粽子一般。绑新郎的大嫂叫喜嫂。有的调皮喜嫂还专门在新郎的那个宝贝上拴六个结或八个结,让新娘子含羞去解时费点儿劲。然后用一块红绸蒙住新郎的双眼,再用一块大红绸把新郎罩住。最后把新娘送进新房,让一个结一个结地解新郎身上的绸带。只许用手解或用牙帮忙,不能用剪子剪或刀子割。剪断了,缘分就尽了。解一个结,象征解一个疙瘩。夫妻俩一辈子的矛盾在d房花烛之夜就全解开了。

    人们的愿望是无比美好的,但在这黄河故道白茫茫的盐碱地上,等待新婚夫妻的却经常是兵荒马乱、天灾人祸。新娘子没料想嫁到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有的刚过门几天就跑回了娘家,再也不回去了。还有的勉强跟男人过了几年,也熬不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趁男人不在家的工夫,抱了娃娃或扔下孩子跑到了外地。那时候,故道这地方出漂亮女子就挺有名,说“苦水河边野花香”。外乡人来拐媳妇的特别多,有时拿只玉米面饽饽就能拐走一个。

    有一天,一个庄户小伙要结婚时,专门“拴新郎”的喜嫂突然明白了什么,说:“咱们这‘拴新郎’的风俗得改改了,改成‘拴新娘’。拴了新娘就跑不了了!”并创造了“拴三天”的技法,即打新娘子入d房起,要连续拴三个晚上。红绸带的绑法三夜三个样式。之后,喜嫂还不断改进“拴媳妇”的方法,据说有十二种。但“拴媳妇”只限于初婚的,再婚再嫁的就不拴了。这习俗解放后还一直沿袭着,但已渐渐简化,只留下了“入d房,拴新娘”,即只拴一次。这些年县城农村的生活都好了许多,不是怕新娘子跑了,而是成了人们庆贺婚礼闹房取乐的一种方式。新郎倌对此更感兴趣,都当做是人生的一次最美妙的记忆。不少成了家的小伙子常私下互相交流“拴媳妇”的精彩情节,回味无穷。玉儿已跟来永同居了近一年,按说算不上“新”了。但要结婚,还是免不了要走下这些仪式来。

    五一节前一天的上午,来永派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把玉儿送回了娘家梨花寨,将她的嫁妆带回了县城。五一节早上4点多,村中的大婶大嫂就帮玉儿打扮起来,化了妆,梳了发髻,鬓边簪了一朵红灿灿的珠花,穿上一身大红的西装,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鞋。5点整,来了两辆开路的红色嘉陵摩托车,驾车的小伙子戴着红色头盔,后面跟着三辆披着红绸的红色桑塔纳轿车。轿车是借的个体老板的私车。新房门上的喜联是: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飞。横披是:百年好合。玉儿和来永在鞭炮声音乐声中进了来永家,举行完三鞠躬仪式,中午又敬了三个多小时的酒。吃了晚饭,来永在外屋应酬客人,玉儿则在d房里接待闹d房看新娘子的人。到夜里整10点,喜嫂和秀娟进了d房,将客人们赶走,就准备拴新娘了。

    喜嫂对玉儿笑嘻嘻地说:“妹子,全故道城最俊的小人儿,嫂子今晚可得下下功夫,仔仔细细地拴拴。”就在写字台上燃起三炷香,墙上贴了一张送子娘娘的年画。让玉儿脱了衣裳,下身系上一只装了香草的香袋儿,穿上一件绣着一对牡丹花的红缎子短裤。秀娟笑道:“喜嫂,这样拴起来就行!”玉儿含羞叫了一声:“姐!”喜嫂再给她脖子上系一件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黑边红缎子兜肚。兜肚上方,一边缀了一个用红线拴着的小枣木娃娃。那娃娃一个有小j,一个没有。意思是早(枣)生儿女,早(枣)让娃娃吃奶。再穿上一件中式的红缎子大襟褂。边忙活着边说:“过去的新婚第二夜,新娘子就是只穿兜肚拴的。第三夜是拴光腚猴儿。”三个女人都笑起来。秀娟道:“喜嫂,你干脆拴玉儿三夜得了!”玉儿又叫了一声:“姐!”喜嫂说:“如今不兴了。往后,反正绸子在这里,让男人随便拴就是。”

    按风俗,新郎倌要用一根缠了红绸的秫秸挑去罩在新娘身上的大红绸,亲了新娘之后,再给她脖子上挂一只装了大枣、花生、桂圆、瓜子的红缎子心形荷包,才能进行下一个节目。那荷包意思为“早(枣)生贵(桂)子”。花生要带皮的生花生,瓜子也是生的。荷包上还绣了一对彩色的麒麟,是“麒麟送子”的意思。

    但来永已被贺喜的人灌得晕头转向,进了d房,一头扎到床上,仰面朝天,就呼呼地睡了过去。过了一阵子,玉儿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根本不醒。又叫了他几声,他仍大睡不醒。玉儿只好坚持着坐着,因从昨天到今晚,结了两天两夜婚,很累很困,眼前就迷糊起来,身子朝旁边一歪,就睡了过去。到天亮时,醒了,因手脚被拴着,起不来,左边的胳膊肩膀都压麻了。好不容易弄掉了头上身上蒙着的红绸子被面,看了看躺在身边的来永,又叫他,他还是不醒。想了想,伸过头去,张嘴咬住了他的小臂,试探着渐渐用力,才把他咬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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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节:心情在别处(19)

    富丽堂皇的嫦娥酒家位于距故道县四百多里的天河市城东区。这天上午,总经理李长胜打电话找老同学胡泊,但家中没人。

    过了两个小时,又打,这回接通了。

    “老兄,有何贵干?”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洗照片呢。拍的小莲湖边的柳树,棒极了!”

    “你能暂停一下,上我这儿来一趟不?”

    “好的。”

    李长胜比胡泊大一岁,一米七六的个头儿,英俊秀气的长方脸上,有一双精明的大眼睛。1984年,当副营长的他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因没有门路和靠山,被分到一家七仙女酒家当了个副股级的副经理。开始,铁道兵管酒家,一窍不通。但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很快就熟悉了业务。本来,酒家的生意是挺红火的。可正经理有点儿飘飘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四个花枝招展的“菜儿”菜儿,暗娼。,使酒家的生意更加火爆了起来。李长胜多次劝说经理把“菜儿”赶走,经理就是不听。这种局面持续了半年多,后来大概是本店的员工告到了派出所。一天晚上,十几个民警包围了酒家,挨个儿查房,揪出来四对光腚猴嫖客菜儿。罚了款,令其停业整顿。其中的两个菜儿又交代与正经理有染,派出所随即传了正经理去,关了一个多月,罚了一万块钱,七仙女酒家就倒闭了。职工们也树倒猢狲散。李长胜下了岗,无事可做,考察了好多天,到天泉街办事处承包了规模不大、经营也一直不大景气的嫦娥酒家。他按部队的管理方式严格管理员工,每个人每个月还要参加三天军训,从立正稍息到齐步走正步走全套训练,请转业兵来担任教官。他还常常亲自前去喊c。店内绝对不设“三陪”,绝对禁止嫖赌。同时狠抓饭菜质量、设施卫生、服务态度,吸引了许多顾客。酒家从小到大发展起来,不出五年,就成了大酒店。同时他还成立了一个嫦娥实业公司,下属烟酒、金银首饰、水果、化妆品等六家分店,在天河颇有名气。

    半小时后,胡泊来了。左肩背了个黑色的相机包,右手拎了个装三角架的袋子。这是个四十岁的男子,一米七五的个头,瘦瘦的,身材修长,肤色微黑。半长的头发下是一张长形脸,一双不大却挺有神的眼睛。

    正在给李长胜说什么事的餐饮部主任小甄,忙迎上去接过胡泊的相机包和袋子,放在沙发上。小甄二十七八岁,鹅蛋脸,明眸皓齿,中等个头,梳个发髻。结婚两年多,为了工作一直不敢要孩子。身子饱鼓鼓地发了起来,却并不显胖。她给胡泊沏了一杯热茶,就闪身出去了。

    李长胜说:“我这个大厅里,迎门的那个《嫦娥奔月》是画的,不怎么吸引人。我想换成个大照片,还得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胡泊说:“这事儿不难办。模特儿有了?”

    “没有。只有个设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哎,你这个小甄,不就挺合适?”

    “不不,她干那个,可是不行。”

    胡泊喝了一口茶,把一根茶叶梗吐出来,放到烟灰缸里。想了想,说:“我倒想起来一个女子,是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因她能一口气飞快地旋转三十多圈,外号小旋风。长了一张古典美人儿的瓜子脸儿,体型也不错,削肩,柳腰,扮嫦娥倒比较合适。以前我给歌舞团拍过演出剧照。我还认识他们团的化妆师兼服装师沈洁。唔,成了!”

    “你先领小旋风来我看看。如果我满意,再跟她谈谈报酬的问题。”

    “片子什么时候要?”

    “你尽快办吧。预算三千,这里边包括模特儿、化妆师的报酬,场地租用和照片冲扩的费用,剩下的就是你的了。吃住车辆由我负责。怎么样?”

    胡泊盘算了一下,给小旋风一千元,化妆师沈洁五百元,加上冲扩照片费用五六百元,自己还能剩一千元,就笑道:“比较满意。我上个月才挣了六百多块。”又说,“拍这种照片,得上春之梦影楼借摄影棚用。我先去跟他们的小三经理商议一下,提前布置一下灯光布景。还得跟沈洁商议一下拍嫦娥的发型和服装。”

    李长胜说:“你去办就是。”又说,“本来,我打算叫金大章来,咱‘三家村’今晚小聚一下,可打电话联系,老金出差了。只好咱俩举杯邀明月了。”

    飞天信息公司的总经理金大章是他们的中学同学加知青战友。金大章比胡泊大两岁。

    胡泊说:“我那些柳树的照片还没洗完,今天先不吃你的饭。等大章回来一块儿吧。”拎起相机包刚要走,李长胜招招手:“等等,愚兄还有点儿事。”踌躇了一下,自语道,“说好呢,还是不说好……”

    胡泊笑道:“你这老兄,不是嘁哩喀喳挺痛快的吗?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李长胜抬起头:“有件事,在心里压了快二十年了。就是丁琳。”“噢,还想着她呀?”“那还忘得了?她现在西郊木材厂当厂长,听说不大好干。”“你可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嫂子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要是想找个第三者玩玩,你这酒家的小姐,不是任挑任选?再说,不都比丁琳年轻一半?”“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感情这个玩艺儿,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你这小子,在商业界混了几年,搞不好偷j摸狗的什么都干过。这男女之间还能一交往就是不正当的?还有友谊哩!哎,最近,我做梦老梦见她。还是穿件白衬衣,扎俩齐肩小辫儿。我就老想跟她见见面,谈谈。没别的意思。以前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想找她,可就是不大敢,怕她丈夫知道了,产生误会。”“让我牵牵线?”“对了。你先问问她,愿不愿见我。不愿意,就罢了,我也就死了这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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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心情在别处(20)

    “好吧。”胡泊又说,“别让嫂子知道了吃醋。”

    李长胜说:“她原先就知道这事儿,还几次说请丁琳到家里去玩呢。”

    “哟,嫂子这么大度呀!不过,还是不汇报为好。”

    李长胜、丁琳和胡泊是一个班的同学。李长胜和丁琳在中学时就挺要好。李长胜下乡后当了兵,两个人经常通信,写得情切切、意绵绵的。他回城探亲时,两个人就好得分不开帮儿了。可丁琳的妈就是看不上李长胜当个修铁路打山d的小兵。无论丁琳怎么苦苦恳求,丁琳妈死活就是不同意这桩亲事。说如果丁琳跟了李长胜,她就去跳天河。丁琳和李长胜抱头痛哭了一场,无可奈何地分了手。后来,丁琳一直等到李长胜结了婚一年多,才不情愿地跟了个妈给找的工农兵大学生、市仪表厂的技术员小鲁。

    第 四 章

    玉儿参加局调查组查完了肖守本的账,又回到了商场财务室。至于县检察院收审了肖守本怎么处理,跟自己已没什么关系了。

    这天上午10点多钟,一个穿天蓝色西装的女子骑了辆红色的坤车进了商场后院。女子30岁出头,烫了一头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高挑个头,马蜂腰,丰胸宽臀,漫长脸儿不是很俊,却挺端正,鼻梁四周有一些小小的雀斑。女子进了门,见玉儿边按计算器边在一张单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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