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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倾城第50部分阅读

    丑颜倾城 作者:肉书屋

    脚下。

    他的存在就是俯视苍生,让苍生仰视他。

    三千墨发随意的散在黄锦枕上,仿佛泼墨,宛若画卷。

    俊美如魔的脸庞,慵懒,淡漠,却——带着能化骨的柔情。

    如果此时有人掀开帐帘,必定会屏住呼吸,震撼于人世间竟然有如此摄取心魂的柔情溺爱。

    专注的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轩辕砚眼中的温柔宠溺毫不掩饰,世间天地万物,也仿佛抵不过他怀中一人。

    阮心颜睡的很熟,完全撤下的心防,舒适沁香的床榻,温暖完全的怀抱,让她睡的深沉。白皙滑嫩的脸庞,五官平凡的让人惋惜,但细看之下却有一种笔墨无法描述的韵神。

    莲的清,月的冷,水的净。

    被如此温柔的凝视,她似是在睡梦中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春风晓月,满地落花。

    轻盈的翻了个身,一张小脸钻进了他的臂弯,柔若无骨、凝霜雪、胜白玉的手臂俏皮的钻出了锦被。

    轩辕砚的目光定在了那条裸露的雪臂上,眸子微深,不看容颜,但看这只手,便已让人移不开眼去。

    轻柔的把她的手臂拿进被子里放在自己怀里,完美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的、柔柔的的抚摸着,如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凝视着她脸上的那抹浅笑,低下头,在她的唇边轻轻的吻着,仿佛被她蛊惑般在她唇边喃喃低语:“颜儿。”

    她在他的心尖上,为给她一世专宠,他必将杀戮半生。

    只因为,她该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让世人无法跨越那条鸿沟,只能卑微的膜拜着她。

    红唇轻嘤,阮心颜皱起鼻子轻耸着,那模样就如同小婴儿寻找着食物。

    看着她如此可爱的模样,轩辕砚唇边的笑容加深,痴痴的再也移不开眼去,瞳中灼灼是火。

    “睡饱了?”醒了还在装睡。

    阮心颜唇边扬笑地钻进他的怀里,并不急着睁开眼睛地娇侬:“你偷懒。”不去早朝却在这儿看着她并不美丽的睡相。

    似是听闻里面的动静,早早就候在外面的莫诀和有艳同时出声:“主子。”

    阮心颜这才将那双慵慵懒懒的眼睁开,仿佛从假寐中醒了过来,淡淡出声:“什么时辰了?”她的柔媚只给他一人。

    回话的是莫诀:“启禀主子,卯时刚到。”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但文武百官却都已经进宫了。

    阮心颜抓住某只原本在自己手臂上游移到了腰腹侧的手,娇媚的瞪了他一眼:“你可以去早朝了。”

    轩辕砚低低一笑,轻柔一转,挣脱她的手,继续探索掌下的软绵幼滑肌肤:“不去。”早朝哪有软香玉怀重要,再说今日早朝,他就没打算去,父皇都可以不上早朝,他还没登基,太子偶尔不去早朝无可厚非。

    酣红之色浮上阮心颜的脸颊,因为他掌下的放肆,昨天她累的还是他逼着吃了一点东西后,就继续睡的昏天暗地的,根本没精力理他。

    那双胜过艺术家完美的手指在自己身体上缓慢轻柔的调着情。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深舒一口气,压下体内被他挑动弹跳的那根心弦。

    “有艳,准备水,本郡主要沐浴。”

    轩辕砚挑动眉梢,似笑非笑又带有一缕危险和一丝邪气,在她耳边低喃:“原来颜儿是想洗鸳鸯浴。”

    阮心颜有些惚恍,随即回神,脸色微漾,没好气的轻拧了他的手臂,低低呢喃:“魔障。”美色惑人喃。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妖孽。

    美人绝色百年难得,妖孽魔障千年一出。

    前者是皮囊,后者是魂骨。

    他根本就不应该存于世间,他该去修炼成仙,却——为她修炼成魔。

    碧玉净池,水清如琼。

    因为热气而朦胧氤氲的池水中,层层纱幔遮不住那奢致的浮华。

    化骨融髓的喘息和低吟,让整个寝殿暗香浮动。

    轻纱帐内,鸳鸯戏水……

    天色不知不觉转换成白昼,室内幽香缠绵,殿外却不见旭日东升,反而雨绵如丝。

    庄重华丽的宫殿在绵绵细雨中,肃穆与妩媚相融,绿意更似深幽,丛林花簇变得滋润,石阶更显轻盈,皇宫因为这场春雨而云飞雾起,远近皆朦胧,一切皆在诗意中。

    而此时的正宫门处,却似是有些许的突兀。

    烟雨朦胧中,那直挺挺的跪立在那儿的两个身影,与沉静诗意的绵雨很不相融。

    雨,虽然细绵如丝,但还是打湿了两人的衣裳发丝,雨丝在墨发上成珠,一滴,一滴滴下两张姿色优秀的脸庞上。

    从昨天傍晚跪到第二天早上,两人不曾移动过丝毫,也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李副将看着跪在正门口的那两人,心里着实震惊。

    他原以为这两人跪也不过是形式上走走过场,毕竟谁都知道诸葛大人是朝中重臣,陆公子更是京中首富,两人向来深得太子殿下重用宠信。

    而今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惩罚了。

    难怪一大早,丞相大人在正殿急的团团转。

    却。

    太子殿下今日并未早朝,把满朝文武大臣晾在了朝堂上,现在人人都在议论,太子是狠了心想要惩罚诸葛大人了。

    太子即将是君,九王之尊,惩罚并不奇怪。

    让人震惊的是,为何而惩罚?

    为那个突然出嫁,又诡异休离回来的郡主?

    一双黑底靴无声无息的踩在铺着白石砖的地面上,撑着一把素伞在烟雨中走来。

    春风一刹,吹起白衣墨发,眉峰如剑,双眸如星,身姿卓约,仿佛山峦之巅上的那株青松,受日月精华,天地洗礼,此时在雨中缓步而来,风华内敛,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去。

    “曲少主请留步。”李副将收敛心神,朝来人行礼,太子命令过,任何人不得靠近。

    曲澜青淡漠点头,停步,看着跪在雨中的两人,眼中一闪而过有些复杂,良久才淡声道:“昨日睛空万里,今日阴雨绵绵,或许明日将会狂风暴雨,天道,变幻多端。”

    正如人生莫测,他们何苦作茧自缚,迷了双眼?

    诸葛无尘抬头,迎着阴绵的雨丝,看着撑伞站在不远处的人,沉默片刻后,抿唇苦笑,轻盈的雨能洗去表面的浊尘,哪怕万物都会显本来明亮纯净的光泽,但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澜青的话,他不是听不懂,可是……人生在世,总抵不过一个痴字。

    芊芊纵使骄纵,但如此下场,他做不到置身事外。

    那个娇艳无双、聪明慧黠的人是他曾经的梦。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心中那曾经美丽的梦,他都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成全自己的这片痴。

    曲澜青深看了一眼诸葛无尘,不赞同的看向陆流天,淡淡叹息:“你很自私。”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或许正如世人所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果陆芊芊不是陆流天的妹妹,不是无尘的心上人,那么,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三人中,唯有他一直都努力去保持那份清醒。

    陆流天垂眸,嗓子有些干涸暗哑:“我是商人。”商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所谓无j不成商。

    曲澜青暗自摇头:“就算明知道会输,也要赌?”原来都是任性,都是固执的人。

    陆流天抬头,眼神灼灼:“不去赌,又何以知道不会赢?”

    他不相信,多年来,他只是一个工具,一枚棋子,他不相信轩辕砚当真无心。

    看着他脸上的倔强,曲澜青心里的挫败感浓郁,无论他如此点醒他们,他们始终不肯走出来。

    转身,往回走,声音飘忽却清晰的传入身后人的耳中。

    “昔日你们厌恶郡主恃宠而骄,可是今时今日,两位又何尝不是在恃宠而骄?”阮心颜恃宠而骄,理所当然,而他们,恃宠而骄,却糊涂至极。

    ……

    诸葛无尘、陆流天两人浑身一震。

    恃宠而骄……

    春雨如丝,天气阴凉,阮心颜倦累的闭着眼躺在轩辕砚的腰间,任由他把玩着她的发丝,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看着他身上明黄|色的丝蚕寝衫的衣带,久久不愿出声。

    轩辕砚心里暗暗诧异,一场欢爱就让睡饱的她如此倦累?

    “莫诀,让曲澜青来一趟。”

    “是。”

    阮心颜迷茫的睁开眼睛,回转头看着他:“怎么啦?”让曲澜青干嘛?

    轩辕砚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的抱起她,话,却是对外面说的:“为郡主更衣。”

    “是。”

    帐帷外,传来有艳、有丽的应答声。

    不消间,两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四名俏丽的婢女,个个沉稳内敛,朝着床榻恭敬福身:

    “侍合。”

    “侍意。”

    “侍情。”

    “侍柔。”

    “参见主子。”

    有艳拿过衣服,上前伺候着衣,笑着解释道:“郡主,这是主子让莫总管晚里挑选出来的四名内婢,主子看看是否合眼?要不要留她们在身边侍候着?”

    阮心颜扫了一眼依旧卧在床榻上的人,侧首想了想后,淡声道:“抬起头来。”

    四婢听闻,都依次抬了起头。

    为你成魔

    001

    目光在四婢脸上依次扫过,阮心颜满意的点头轻笑:“莫诀训练出来的人确实上得了台面。”这四人和有艳身上都有莫诀的影子,而莫诀身上,却有某人的影子,如同食物链一样,一环扣一环,一山压一山。

    “颜儿满意就好。”莫诀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影子,到目前为止,他很满意莫诀的表现。

    轩辕砚优雅起身,候在一旁的小千子连忙上前为他更衣,顺便禀报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启禀殿下,兵部左侍郎刘大人的公子昨日在鸿业酒楼公然污辱郡主,被郡主侍卫清风削下双耳,此时李大人连同丞相大人、户部尚书陈大人、兵部尚书华大人、吏部孙大人去了东宫凤鸣殿求见皇上。”

    正在为心颜穿衣服的有艳、有丽两人听闻,相视了一眼,没想到清风在没有主子的命令下也能施威?

    阮心颜神情淡然,清风做事最为稳重,能让清风动手,那刘公子就是该死。

    轩辕砚慵懒一笑:“哦?”

    小千子听闻主子如此简单的语气,心里一紧,腰,不由的弯的更低了。

    “还……还有,东正宫门守门李副将也差人来报,卯时三刻,曲公子去过东宫门看望诸葛大人和陆公子。”

    “是吗?”轩辕砚面容上依旧带笑,眼神却淡然。

    在众人的伺候下,两人都着上了庄重华丽的宫装,来到了外殿。

    看着摆着精致的膳食,阮心颜皱起了眉,看见这些食物,她完全没有食欲,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这也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有艳小心翼翼上前:“主子?”

    轩辕砚黑眸悄然一闪,上前扶着她坐了下来,亲自端起了一碗雪莲清粥,亲自品尝了一下后,温柔的笑道:“味道不错。”

    阮心颜宽大的广罗袖下的双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指甲掐进了肉里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也不自知。

    “来,颜儿,试试?”轩辕砚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着银勺,上面有着透明晶莹的雪莲粥。

    阮心颜却只感觉自己全身疲乏无力,有一种骨髓都劳累后的心慌气短,看见眼前的食物,她甚至胃部不停的翻腾……

    脸色几乎是瞬间苍白,抓过一旁的锦帕捂住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的反应让在场的人都吓的惊慌失措,尤其以有艳、有丽两人最为惊骇。

    “郡主……”

    “主子……”

    一人端茶,一人倒水,两人都冲了上前。

    原本沉稳内敛的站在一旁的四婢也都有片刻的失措,待反应过来后,连忙机灵的上前,把摆在桌上的各种膳食撤了下去。

    轩辕砚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色,眸子沉凝,心里却涌起莫名的不安。

    “小千子,即刻去东宫让曲少主前来。”

    小千子一愣,连忙答道:“是。”

    正欲转身的时候,莫诀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内,看着眼的情形,面无表情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波动:“主子,曲少主到。”

    轩辕砚把呆坐在椅子上怔怔失神的人抱起,一边往内殿走去,一边沉声道:“进来。”

    曲澜青听闻轩辕砚如此语气,心下一敛,也顾不得行礼请安,立马跟进了内殿。

    把人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轩辕砚回头看了一眼曲澜青。

    不需要言明也知道是要做什么。

    静心聆听着手下的脉象好半响后,曲澜青脸色有些肃穆,迟疑了一下后出声道:“失礼之处,还请主子见谅。”

    说完后也不顾不得一旁的轩辕砚是否会不悦,双手按在了阮心颜的双膝上。

    轩辕砚皱眉,却并未出声。

    阮心颜一惊,从惚恍中回神,目光清冷的看着曲澜青按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

    但随着他的施力,膝盖处,一阵阵酸软和隐隐的疼痛让她的脸色白如纸。

    疼痛并不重,但却仿佛是从骨头缝中流泄出来,这也让阮心颜双眼猛地圆睁,眼中有着不敢置信。

    轩辕砚双眸黑的不见底,更见深沉。

    不需要询问,从她的脸色和反应中,曲澜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甚至没有出声打招呼,双手麻利而机灵的摸遍了阮心颜几大重要的骨节接缝处。

    而他的脸色也因为掌下的反应和她的反应愈见严肃,甚至隐隐中有一丝凝重。

    他缓缓起身,拿出金针递给轩辕砚,沉声道:“殿下,把这六枚金针分别扎入郡主背脊主椎六大|岤位上。”

    说完后随即走出了内殿。

    轩辕砚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的松开,走上前,把惊慌失措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颜儿,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阮心颜仿佛根本就听不见他的耳边的轻声细语的安抚,神魂如同出窍一样,完全的空白。

    看着她如同痴儿模样的不言不语,轩辕砚轻轻的把她俯趴在软榻之上。

    刚刚进来的有艳、有丽二人连忙上前阮心颜宽衣。

    看着手中的金针,再看着那一片雪背,那上面布着不少他吮出来的痕迹,前一刻她还有他的怀里让他心安宁和,可是此刻,他却心生不安。

    ……

    一柱香后,曲澜青走进内殿,直接看着桌上依次摊开的金针,把上她的手脉,悄然皱起了眉。

    阮心颜似是现在才回过神来,神情虽给恢复到了沉静淡然,但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轩辕砚看在眼里,黑眸暗沉,回头看着盯着金针出神的曲澜青,缓缓的道:“如何?”

    曲澜青收回手,起身行礼,迟疑片刻后倒也不隐瞒:“但愿是属下多心,郡主的病情很像一例病症。”

    轩辕砚神色紧绷,俊美淡漠的面容深沉而危险:“就是说,你也不能确定?”

    曲澜青看了一眼金针后,迟疑了很久,才缓缓道:“虽不能确诊,但属下却有七成把握。”身为曲家少主,他的医术勿需置疑,而这多年来,他行走天下,专收集奇难异症来研究,也自有一番经验心得。

    郡主的病症与风寒相似,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太医,恐怕也会当作是风寒湿气入体现医诊,如果是以前,他也会,但现在,他不会。

    “郡主体内血液无法进行正常的交替循环浸润骨骼各大关节,刚才在下亲自查验了郡主的肩、肘、髓、膝等骨骼处,施力之下,会隐隐疼痛、酸痛,甚至偶有剧痛。”

    这种病症他在老祖宗传下来的医札上见过描述,而凑巧,他在三年前碰到了这个病症,最初,他也不在意,却没想到……三年来,他想尽所有办法,用尽所有药,都未能阻止病情慢慢的演变,郡主的病症和三年前小宝的症状一模一样。

    阮心颜挑眉,淡然的看向曲澜青:“这里……这个叫什么病?”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是什么症象了,因为前世,它就活在她的生活里,如影随行!

    她也真是可笑,以为重生一回,那些不堪的过往就会随着她的死亡而彻底远离,她的灵魂能记住那些如影随行的黑暗,这具身体又为保不能再重演一次她的前世?

    曲澜青压下心里的诧异,她的反应太不寻常,仿佛比他还要早知道这是绝症?

    “郡主身体的症状,在下确实在曲家记录的医札上见过祖辈对此症状病人的描述,曲家行医,渊远流传下来,早有数百年,经过曲家祖先的积累和深究,医术确实达到了一定的高明之处,却……”

    阮心颜淡笑着接过他的话:“这世间还有很多曲家也无法医治的——奇难疑症,而本郡主患的就是其中一类,是吗?”人类经过数千年的进化,在她前世高科技医术昌明的世界里,都有着无法医治的绝症。

    更何况在这个落后的不知多少年的时代里?

    她的世界,从天堂再次堕入了地狱,或许,她生生世世,只能生活在地狱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曲澜青沉默,却仍是点了点头:“是的。”

    “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阮心颜淡漠的出声。

    有艳、有丽面面相觑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的担心,却只能恭敬退出去。

    曲澜青深看了一眼一身冷凝气息的轩辕砚,转身走了出去,这病,他一直在研究,心里也有一些朦胧的想法,现在,恐怕就算他不想,也必须得去深究了,如果他医不好阮心颜的病,曲家也必然逃不过这个劫!

    虽然轩辕砚依旧冷静镇定,但他就是知道轩辕砚所想。

    轩辕砚小心翼翼的上前,轻柔的有如抱起的是易碎珍宝一样把她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语气温柔醉人:“颜儿不会有事的。”双眼迸射出阴鸷骇人的光芒,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想尽办法医好她。

    就算是天,也不能从他的身边把她带走。

    隔着数层衣服都能感受着他手掌的冰冷,陌生的液体如断了线的珠子,滴嗒滴嗒在寂静的寝殿内,滴进了轩辕砚的心里,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她很少哭,哪怕曾经不堪残破的身体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哪怕无边无尽的疼痛从不曾远离她。但她不哭,因为她知道眼泪救不了她。

    可是,此刻,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只因为她的心疼,为他疼。

    相同的命运,相同的人生,历经两世,她依然逃不过这阴暗的劫。

    可是最痛苦的人却永远不会是她。

    前世,爸爸痛苦,可是他的生命里,还有妈咪,还有哥哥,还有阮家。

    可是这一世,他的痛苦,谁来分担?

    这个男人给了她无尽的温柔,无边际的爱,他如何承受得住看她日日夜夜回归那黑暗地狱中?

    在历经了他的爱和对他的爱后,她又怎么做得到心如止水,心平如镜。

    002

    东宫寝殿。

    浩帝听闻老太监的禀报后,叹息的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很久才挥了挥手,斥退了进来禀报的太监:“皇后病重,朕无心理会朝中事,还有半个月太子就登基为帝,朝中政事今后一切任凭太子处置。”

    这天下,他一早就交给了砚儿,砚儿不是他,行事作风定然也会不似他的温和,不管砚儿想要当今什么样的皇帝,他都相信,他的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他这样一个儿子,一直是他和皇后心里最大的骄傲,哪怕他有饽人伦五常,那也是他们的儿子,惟一的儿子。

    “是,皇上。”老太监恭恭敬敬的领旨退了出去。

    跪在外殿的一众人等听闻老太监的回话后,不由得都傻眼了,全都看向诸葛相爷,这下子怎么办?皇上根本就不见他们。

    正在这时,宣召声在众人身后响起,让众人顿时一惊。

    “诸葛大人、陈大人、刘大人、华大人、孙大人,太子殿下上朝,宣召诸位大人即刻前去议事殿,不得有误。”

    ……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百人的呼喊声不仅没有打破议事殿冷凝的气氛,反而更莫名的增添一股揪心的肃穆,空气也随着轩辕砚的沉默而越发的凝固起来,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在了嗓子眼上。

    平时最深得太子信任的诸葛大人因为得罪郡主而被罚跪在宫门口整整一晚,刘侍郎的公子昨晚又被郡主的侍卫废去双耳,今日太子没有早朝,把一满朝文武晾在朝堂上近两个时辰,既不散朝,又不早朝……谁也捉摸不透太子此时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轩辕砚端坐在金銮宝座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底下的满朝官员,并没有出声让他们起身,此时他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一张泪颜,那一双泪眸,让他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手也隐隐发抖。

    底下的大臣们心里都惴惴不安起来,匍匐在地上的身子弯的更低了,就差没有把脸贴在地上的地毯上去。

    气氛僵硬的时候,太监特有的尖细声传来,让众人更是心脏紧缩。

    “诸葛大人到,陈大人到,刘大人到,华大人到,孙大人到!”

    随着通报声一声接一声,走进正殿的几人的心也都一抖一抖的,君威难测啊。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轩辕砚眸瞳微沉,依旧没有出声,他这个神情无疑也让进来的五人感觉到了快要窒息的压力。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有些胆小的人都汗流浃背的时候,轩辕砚出声了。

    “诸葛爱卿。”

    被点名的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诸葛峰身子一震,忙应到:“臣在。”他为官数十年,早已经摸透皇上的心思,再加上他处事向来圆滑,才有如今百官之首的地位。

    近年来,虽皇上鲜少理政事,众人皆知,政权早已经在太子手中,但太子甚少直接面对文武百官,反而极为罕见的把权利下放,任无尘为监国首辅司大人,一些繁琐的政事都直接由无尘处理禀报。

    渐渐的,这也让很多少人的戒备慢慢松懈下来,不知不觉中模糊了太子的存在感。

    而昨天,无尘被罚跪在宫门外,如同晴天响雷,把朝堂百官及他都炸醒了。

    终于意识到他们似乎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太子不直接接收政事,反而让无尘全权处理,这根本是在放牛吃草,而自己却在暗处伺机观察着这些在吃草的牛是否贪吃?

    待到观察完毕后……贪吃的牛就会被处决,而那些现规矩矩吃草的牛才会留下来。

    诸葛峰身子匍的更低,太子与百官如此直接在朝堂上交锋,真正意义还是第一次。

    而他,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四十年,此时面对这个年轻的太子,却只有一种绕着风在跑的无力感。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丞相在太子眼中,并没有分量,他心里很清楚,但他根本不以为意,他年纪大了,确实不可能再有高升的空间,但无尘不同,无尘如此年纪就官居三品,就算他诸葛峰隐退,诸葛家在朝堂上也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无尘安然无事。

    匍匐在地上的众人和诸葛峰一样,都并非愚蠢之人,只不过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让他们松懈了下来,此时面对轩辕砚不怒而威的气势,众人皆是心思百转千回,肠子弯了不下百个弯。

    很快就在心里分析了眼前的情形,也瞬间清醒过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轩辕砚高深莫测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进来的几人,眼中浮出些许的阴晦,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不重不轻,不喜不怒,越发的让低下的人猜不透。

    “闯宫门,拦郡主,甚至是刺杀郡主,监国司诸葛无尘该当何罪?”

    诸葛峰心中浮出一线警惕,太子如此询问,是何意?

    在心里斟酌着太子言外之意,太子难不成是想让他为无尘求情,让无尘有个阶梯下?可是如果是这样,太子却又说他们‘刺杀郡主’?

    这闯宫门,拦郡主,虽是重罪,但,刺杀郡主,可是死罪啊?

    一时之间,诸葛峰也没把握太子究竟是何心思了。

    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轩辕砚再度出声:“传监国司诸葛无尘。”

    ……

    全身湿漉漉的诸葛无尘走进正殿,纵使一身狼狈,与往日的风度翩翩有些差距,但眼宇间的卓约及眼底的沉着还是让他看起来气质卓然。

    看着高坐在金銮殿上的轩辕砚,以及两旁分站着的弯腰低头不敢抬头的众位大臣,诸葛无尘嘴唇动了动,恭敬的行礼:“罪臣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轩辕砚依然是喜怒不形于色,俊美无铸的脸庞上,一双漆黑的眸瞳暗沉不见底。

    诸葛丞相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启禀太子,监国大人闯宫门,拦郡主凤驾,虽有罪,但并未刺杀郡主啊,还请太子明察。”

    那个陆芊芊简直就是生来祸害他诸葛无尘的妖女,为了一个女人,无尘一而再,再而三的大逆不道冲撞皇室,再这样下去,他一世前途都恐将毁在那个女人身上。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又何须如此念念不忘,要依他所见,当初如果无尘娶了郡主,今日的诸葛家就是浩国继皇皇后第一家。

    别说接管他这丞相之位,就是封王,也不是难事,而这一切却都败在一个女人身上,真让让他有恨说不出。

    诸葛峰一出声,立马有官员出来声援。

    “启禀太子,诸葛丞相所言甚是,诸葛监国大人虽冲动鲁莽,冲撞了郡主,但绝无刺杀郡主之举,更无刺杀郡主之心,望太子明察。”率先出声声援的是兵部尚书华大人。

    开玩笑,刚才太子明明有暗示丞相大人,分明是想要给诸葛无尘台阶下,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跟着皇上的重臣,久经官场,有今日的地位,自然也绝非好运而来,先不说诸葛峰一国之相百官之首的地位,光是看监国大诸葛无尘的面子,他就会出声声援,朝中上下谁不知道五年前的事,谁不知道诸葛无尘是太子的亲信,前途无可限量,他吃饱了撑着去得罪诸葛家?

    “监国大人虽冒犯郡主,但太子罚其在宫门自省一夜,想必诸葛大人也定是知错,还望太子殿下重轻发落。”吏部孙大人也站出来说出求情的话。

    轩辕砚厉眼一扫,落在了户部陈大人身上:“陈大人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有致一同的扫向了陈大人,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关于陆家之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对于监国大人为何会冲动的冒犯上郡主也心知肚明。

    太子问陈大人,看来,果真不会严惩监国大人。

    陈大人身子一颤,敛着的眼皮也微微颤抖,嘴唇也在微微颤抖,从列位中走出,说出的话却让人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监国大人虽是朝中三官正员,地位不低,但闯宫门,拦郡驾,皆是大逆不道之为,虽未行刺郡主,但罪行不轻,依臣之见,诸葛大人此举之风不能助长,否则皇室威严何在?”虽然他心里很忐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婉儿。

    陈大人一番意料之外的话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众人傻愣了之后,心里的弯肠再次重新旋转了起来,思索着这陈大人为何如此一番石破惊天的话?

    要知道,陆家可是陈大人的……这事情,真是太诡异了。

    诸葛峰立马一惊,瞪向陈大人的目光中有不敢置信,这老匹夫竟然背后捅他诸葛家一刀?那他为何又随他前去皇上那儿?

    他安的是什么心?难道陆家的小姐并非阮心颜所害?

    听闻陈大人的话后,刚才出声的兵部尚书华大人和吏部尚书孙大人可就脸色难看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陈家和诸葛虽无实质上的牵连,但因为中间有一个陆家搭桥,在朝堂上,陈家向来与诸葛家一个鼻孔出气,五年前更是联手制造了当年轰动天下的大事件。

    而今天,他被鬼附身了是不是?

    听闻陈大人如此惊人之语,不少见风行事的官员立马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心里衡量了一下后,果断的选择了新的方向。

    “启禀太子,陈大人所言不无道理。”

    “臣也赞同陈大人所言。”

    轩辕砚冷眼看着这些人,手一挥:“够了。”他没有心情在这里听这些老家伙见风使舵。

    两个字,却足够立威。

    轩辕砚起身,甩袖离开,不理会后面接下来的震荡。

    一旁的小千子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的宣判道:“诸葛无尘撤去监国司首辅一职,三年内不得入朝为官。”

    朝堂上刹时无声。

    众人惊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撤去监国司首辅之职?

    这诸葛无尘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让太子如此震怒?

    诸葛无尘对于这个判决,看似面无表情,只是微抿的唇和微微圆眼的双眼泄露了他的倔强和不敢置信。

    诸葛丞相则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当场昏死过去,撤了官职不说,还三年内不得入朝不官?这……这……天要亡他诸葛家,他老了,他还指望无尘再扬诸葛家声威呢?

    正当他欲出声为自己儿子求情之时,小千子接下来的话让他全身颤抖,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兵部侍郎刘显东纵子大逆不道,大庭广众之下,口出逆言,行同谋反,刘家满门斩立决,刘家家产抄家没入国库。”

    刘侍郎原本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出声为自己儿子讨公道,却……

    肥胖的身子一软,如一滩烂泥一样滩在了地上,面无如灰,肥厚的嘴唇哆嗦的根本就不能出声。

    陈大人心一抖,两膝有点发软,满头冷汗,幸好,他最终还是听了婉儿的嘱咐。

    小千子打了个眼色,一旁的禁军立刻上前把如烂泥一样滩在地上的刘侍郎拖走。

    剩下满朝不少瑟瑟发抖,满目惊惧的文武百官。

    太子一声不响的就罢了一个三品大员,一声不响就诛了一个四品大员满门。

    这让在场颤抖心寒的众人心里都涌上了一句话,伴君如伴虎,而太子却比虎还可怕。

    真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小千子无视在场满朝官员的惊惧,走下台阶,看着陈大人道:“奴才要去陆家传旨,还请陈大人一同随行。”

    所有人一惊,传旨陆家?

    太子要颁什么旨去陆家?

    诸葛无尘脸色唰地雪白,传旨?太子究竟要如何对芊芊?

    诸葛峰从呆滞中回神看到的就是自己最骄傲的儿子那副神魂出窍的模样,心里真是恨不打一气来。

    陆家那个妖女,害死无尘了!

    他早该不能心软的,却……

    诸葛丞相心里悔恨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是死,也得逼无尘娶妻,哪里还容许他跟那陆家妖女不清不白的搅合在一起。

    陈大人心里不比在场人心里的惊惧少,但刚才受到的惊吓的波动让他只能战战兢兢的上前,连连应道:“是……是……公公请!”

    003

    陆家,正厅。

    陆夫人站稳踉跄一退,眼见着后倒。

    “夫人!”身边的婢女们惊呼着上前。

    “娘……”陆流天身影一闪,双手稳稳的扶住了昏昏欲坠的陆夫人,咬紧的下颚连同嘴角一起都绷的直直的,沉默了很久才面无表情的出声道:“草民多谢皇上恩典!”

    小千子无视陆流天的怒气,皮笑肉不笑的上前:“陆府祖上积德,三世烧来的高香,陆夫人可是要好好的珍惜,否则……”

    语气顿了顿后,小千子若无其事的道:“否则落得的刘侍郎一样的下场,呵呵,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陆流天扶着陆夫人的手无意识的加重,咬牙沉声道:“草民谢公公美意。”

    小千子淡颔首,转身离开,又似是想起什么一样,淡淡的回转身,朝陆流天笑着的作了辑,道:“对了,殿下让奴才提醒陆公子一声,陆大小姐虽是招赘,但陆家怎么也算大户人家,大婚当日让陆姑爷上街亮个相,以示皇恩浩荡。”

    陆夫人听闻小千子的话后,两眼一翻,再也扛不住,晕了过去。

    “娘……”陆流天惊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摇晃着他怀里的陆夫人。

    小千子似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一旁跪在地上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大人,淡声道:“陈大人,好好教导一下陆公子,皇颜威仪,岂容半点怠慢,陆夫人此举,奴才禀报上去,别说陆家,就是你陈大人都难逃牵连。”

    陈大人似是刚才梦中惊醒,脸色惶恐,连连应声:“是,公公教训的是,陆……陆夫人一介女流,没见过世面,蒙逢皇上赐婚,如此皇恩,她是惊喜过度才会晕厥,还望公公不要误会。”

    “如此甚好!”小千子带着一仗禁军离开了陆家,陈大人这才起身,看着幽幽转醒的妹妹,摇头重重的叹息。

    “流天,你……你真是太冲动了。”仗着太子交情,竟然闯宫门,拦郡驾,甚至刺杀郡主,太子没抄陆家的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陆流天半敛着的眼缓缓地抬头:“舅舅认为我做错了?”

    “何止是错,是大错持错,枉你聪明一世,却在这件事糊涂至极啊!”陈大人忍不住的出声责怪,心里却也在庆幸,幸好昨天晚上婉儿连夜回府,否则今日他怕不是也要犯糊涂。

    现在想来,他都还是忍不住的出一声冷汗啊,刘侍郎也只不过比他官低一级,却满门抄斩。婉儿说的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妄想和君王谈理,那是痴人说梦。

    看着陆流天只是阴沉着脸沉默不语,陈大人有些心虚的别开眼,不去看晕厥过去的陆夫人,有些难以启齿似的道:“好好安慰一下你娘,反……反正芊芊也……那叫什么二……二福的再怎么说,也确实是你们陆家的姑爷,太子赐婚,怎么说都是一件天大的皇恩。”芊芊现在整天只知道疯叫,不知道会不会清醒过来,万一她说出这件事是婉儿所为……

    陈荣心里猛地一震,不管如何,这件事,既然所有人都当是郡主所为,那她就是郡主所为,就算到时候芊芊醒过来,陆家找他算帐,他也来个抵死不承认,陆家也不能耐他如何?

    再说,现在陆家失势,靠的还不是他这个舅舅?

    哼,风水轮流转,以后,他也不需要再看自己妹妹的脸色。

    想到这里,陈荣的心又安稳了下来,似是关心的道:“芊芊呢,好些了没?”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声,让他一震。

    陆流天双眼一睁,把阮夫人送进身后两后婢女扶着,快速的冲了出去。

    “啊……救……救命啊……”

    烟雨中,从后院跑出了一名相貌丑陋粗鄙的男子,纵使他身上穿的是一身上等锦绸,也让人看了眼,都倒尽胃口。

    看见陆流天,他双眼一亮,扶着手臂上的伤口,指着后面握着剪刀朝他追来的披头散发有如疯子的陆芊芊。

    “她疯了,她疯了……”这个女人要杀他,他要赶紧离开这里,这女人太可怕了。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陆芊芊握着手里的剪刀疯狂的扑来。

    陆流天习惯性的欲作手劈晕她,但迟疑了半响后,只是上前夺走了她手中的剪刀,双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芊芊,你醒一醒!”

    陆芊芊吃痛的睁大眼,瞪大到极限的双瞳倒映着陆流天阴沉的脸,随即不停的尖叫。

    仿佛能刺穿人耳膜的尖叫声让在场的人都想捂住耳朵,但谁都不敢。

    陆流天皱眉,出手劈晕了她。

    “管家,你去一品楼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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