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倾城 作者:肉书屋
这手腕上的伤,如何而来吗?”
016怪异
轩辕砚的力道并不大,神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波动,但阮心颜却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压力,顺着他的目光,停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道疤在白玉镯和宽长衣袖的遮挡下,并不起眼,但此时,宽大的袖口因为她上抬的动作而滑至手肘处,玉镯也下垂,露出了那道粉色的疤痕。
轩辕砚看着她手上的疤,再看着她脸上的疤,眉头微蹙,或许该让澜青看看,是否有办法。
阮心颜抬头,目光穿过纱帐,落在了已经快接近皇辇的两人身上,目光细细打量越来越近的一对壁人。
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年少不更事罢了,舅舅不必担心,颜儿不会再做如此蠢事。”
轩辕砚挑眉看着她的侧脸,就这样?如此漫不经心的语气?
阮心颜审视着外面的人,她能感受到外面那名美丽的女子眼中的焦急,英俊男人眼里隐藏的温柔。
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手,微微一笑,然后在轩辕砚扬高的眉头中,移开了他的手,弯腰下了皇辇。
轩辕砚看着空着的手,再看着正在下皇辇的人,忽然发现,对于现在的颜儿,他竟然看不透了。
“颜……”轩辕画走近皇辇旁,正欲出声的唤叫因为四周拥挤的人群而猛地停住,美眸中有着自责和怒气。
她自责自己一心想着颜儿,却忘了如今的颜儿脸上有伤,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这样奔上前来,如果让颜儿下皇辇,那不是让颜儿难堪吗?
怒这些围在这里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想干什么?想看颜儿的笑话?
阮南风看了一眼禁军拦截的百姓们因为他和画儿的靠近而双眼发出的光芒,那是想看戏的兴味……
他微微皱眉,低下头淡淡的说道:“画儿,我们陪颜儿先回太子府,再陪颜儿进宫向请安。”
这些人,这样的目光,对颜儿来说,是不是又是二度的伤害?
他的女儿确实不成才,一路纠缠诸葛无尘,确实闹出不少事情,但严格说来,对诸葛无尘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陆芊芊的伤也没有伤及性命,但诸葛无尘对颜儿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为何这些人就只看到颜儿的不是,却没有人看到颜儿所受的伤害?
他的颜儿还小,这些人就不能多些宽容的心?
正当阮南风、轩辕画两夫妻心里有所思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颜儿见过爹,娘。”
“颜儿……”轩辕画激动地看着站立皇辇旁边的人,再看着她脸上的那一道疤后,心里一酸,上前一步,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心疼着。
被紧紧的拥在温暖软绵的怀抱里,阮心颜心里一怔,迟疑了一下,她才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安慰。
阮南风看着相拥的两人,眼里有着醉人的温柔,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上前一步,微微拱手,朝着皇辇里面说道:“太子,辛苦您了。”
皇辇的纱帷被小喜子掀开,轩辕砚亲自从皇辇上走了下来,看着阮南风微笑着道:“姐夫不必客气。”
一旁抱着颜儿的轩辕画因为他的到来,而冷下来了脸色,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反倒是轩辕砚像是没看到轩辕画的脸色,微笑着唤道:“皇姐。”
轩辕画轻哼了一声:“有劳太子了,太子长途跋涉,还是回宫好生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轩辕砚回答,立马转过身,虽然面容还是有些冷,但语气却极为的温柔:“相公,颜儿肯定也累了,我们先回府让颜儿休息一下,再进宫向父皇母后请安。”
阮南风歉意的朝轩辕砚拱手:“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为了诸葛无尘的事情,画儿把怒气都撒在太子身上,这三年来,就没给过太子一个好脸色。
这次太子亲自前去接颜儿回京,画儿虽然还是嘴硬,但心里的气早消了,毕竟画儿对太子这个唯一的弟弟,疼爱的程度不亚于对颜儿的疼爱。
气虽然消了,但画儿却一直没有找到台阶下。
这次太子亲自前去接颜儿,也是给画儿极大的台阶下了,相信,画儿会明白的。
“相公,太子国事繁忙,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为好。”轩辕面冷声道,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把所有的错都算在砚弟身上,但她就是气不过,砚弟竟然把一个诸葛无尘看得比她唯一的女儿,他的亲外甥女来的重要。
如果那时候不是他对自己的拒而不见,也不会让颜儿误解她不帮她,才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疯狂的举止出来,最后还被诸葛无尘刺伤……
轩辕画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轩辕砚,转过身看着阮心颜,声音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颜儿,我们回府,娘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
阮心颜瞥了一眼神色从容的轩辕砚和没好气的轩辕画,心里暗暗挑眉,看来她这位娘亲并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一直在和这位舅舅冷战呢?
“娘,一路上,就是在皇辇上,舅舅都是忙着批阅奏章,由此可见,舅舅确实辛苦了,娘不是说准备了好多颜儿喜欢吃的菜式吗?您要不要问问舅舅,要不要前去公主府尝尝您的手艺呢?”
轩辕砚和阮南风都有不同程度的惊讶,但两人都没有出声,静默着。
“颜儿说什么?”
轩辕画不由自主的问道,她不是没听到刚才颜儿的话,正是因为听到了,她才感觉到了不敢置信,颜儿不是一向对砚弟很畏惧的吗?更何况三年前发生的事……难道她心里原谅了砚弟了?
阮心颜没有理会轩辕画的惊诧,转向轩辕砚微笑着说道:“既然是娘亲自做的菜,颜儿想只要娘出声,舅舅是不会拒绝的。”
“这……”轩辕画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轩辕面,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故作无所谓的说道:“我……我就怕我做的不合他胃口。”
很好,从太子变成他,相信很快就会变成砚弟了吧?阮心颜轻笑。
“原来娘亲是担心舅舅说不好吃才没有请舅舅啊,那么,舅舅,您愿意给娘亲一个面子,移驾去公主府,尝尝娘亲给我们接风洗尘准备的美酒佳肴吗?”
轩辕砚深看了一眼阮心颜,再看向满脸不自在的皇姐,微微一笑:“能尝到皇姐亲手做的菜,砚弟可是欣喜万分,又岂敢不从。”
轩辕画不自在的别开眼,闷声道:“砚弟如此嚣重皇姐,皇姐也很开心。”
这三年来,她都没理过砚弟,就算在皇宫见到了,她不是当作没看到,就是冷嘲热讽,她这样对他,他还亲自去那么远的奄平接颜儿回京,也算是给了她很大的台阶下了,算了,她就原谅他了。
“我与太子也久未对饮了,今日不醉不归,太子,请。”阮南风愉悦的说道、
轩辕砚优雅一笑:“请。”
“摆驾公主府。”一直跟在轩辕砚身边的小喜子连忙高声大声。
……
直到最后一支队伍离开,跪趴在地上的众人才慢慢的起身,众人面面相觑,沉默过后是喧哗一片,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惹不起的主,以后看见郡主,千万要绕道!
一品楼上,陆流天眉头紧锁,喃喃出声:“奇怪!”
“怎么啦?哥。”陆芊芊不舍的把视线从前面消失的队伍中抽回,刚好听到了陆流天的低语声。
陆流天抬头,看着芊芊期盼焦急的目光,欲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微笑道:“没什么,芊芊,我们该回去了。”
从前,阮心颜在京城的嚣张蛮横,无尘曾经向轩辕砚反映过,但他只是高深莫测一笑。
这也让他们这些人都明白了,阮心颜的这些胡作非为,还不至于让他重视的程度。
如果不是他和澜青偶然间谈起这个话题时被芊芊听到,也不会让芊芊惹上了阮心颜。
更不会有了三年前那一次掀然大波了。
不错,芊芊找阮心颜的麻烦,并不是因为阮心颜看上了无尘,而是因为太子对阮心颜的放纵。
才会让她醋意大发,竟然把阮心颜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只是刚才……
陆流天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剑眉悄悄拧起,对于轩辕砚的心思,他也了解一二,轩辕砚不只是绝顶聪明,而且深不可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没有人能捉摸透他的心思。
但为何,刚才大街上发生的一幕,他心里总感觉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异?
陆流天仔细想着,突然一个猛地睁眼,他知道怪在哪里了!
017心疼
丞相府,飞檐流阁,精巧华丽,古色古香的正大厅,一坐一站两名仪表非凡的男子。
背对着大厅,看着外面花庭的正是三公子之一的诸葛无尘。
白衣如雪,墨发如丝,面如冠玉的脸庞,浓眉紧皱,闪亮生辉的眸瞳不难看出一丝担忧,好半响,他才迟疑的问道:“你说太子对阮心颜的态度不同以往?”
是不是流天太敏感了,以至于草木皆兵?
就凭远远的那一眼,就感觉太子有古怪?
别说他看死了阮心颜,就算阮心颜这次是真的卷土重来,只要她不把报复的手段用在芊芊身上,无论她用什么手段报复他,他不惧她。
陆流天放下手中的茶,微眯着眼睛,难遮深瞳中的精光,嘴角微抿,冷眼道:“你怀疑我的判断?”
阮心颜对太子向来都是畏惧有加,避之不及的,可今天,他看到的却完全相反。
他在商场上打滚,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而且他的直觉也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所以他才会来找无尘商量对策。
当然,这不是让他感觉到重要的原因,三年的时候,足够阮心颜学会很多事情,例如讨好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让他警惕的是太子对她的讨好的态度。
以往,就算他们心知肚明太子对阮心颜的态度,但是他们也知道太子只会放任,不会真正插手。
但这次,他直觉太子对阮心颜的态度有所不同,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太子想借机会和公主冰释前嫌。
毕竟太子与公主姐弟之间,感情向来很好,这浩国人人皆知。
但不管如何,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要提醒一下无尘。
毕竟,这是芊芊欠无尘的。
诸葛无尘摇头:“流天,我不是不相信你,太子三年前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做到不让阮心颜有机会让他不得不出面,他就不会以皇权逼我娶阮心颜,如今,就算阮心颜对我还不曾死心,她讨好太子,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总之,你还是谨慎一点好,不要让阮心颜有机可乘。”陆流天站起身,叮嘱道,心里再次为芊芊叹息,为什么她爱上的不是无尘呢?
诸葛无尘回头,陆流天的担忧之情尽收他的眼底,敛下眼中的黯然,故作轻松的说道:“流天,我说过很多次,你从来不曾欠我什么!”感情的事,没有亏欠不亏欠。
陆流天俊逸的脸庞微僵,无奈一笑:“但芊芊是我的妹妹。”
“芊芊也是我的妹妹,我比你更希望她能幸福。”曾经他以为他会娶芊芊为妻,一生呵护疼爱她,给她幸福。
但后来,他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就如同……阮心颜对他的一厢情愿。
他不想自己变成阮心颜那样憎人厌,所以他选择放手,退回到兄长的位置。
陆流天走上前,郑重的拍在他的肩上,真心的说道:“就算没有芊芊,我们也还是好朋友,好兄弟。”
诸葛无尘回以一笑:“当然。”
公主府。
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弯曲的桥廊逶迤曲折,常春树和迎春花黄绿相映,倒映在湖中,湖中心的‘赏荷亭’,精巧华美。
站在亭中,俯可以看湖水,仰可观蓝天白云,湖岸上皆是坐落在树木花丛中的亭台楼阁,风景如画。
阮心颜坐在赏荷亭中,心里为这里的园林建筑感到惊艳。
当初在奄平阮府时,她就曾经为那阮家的园林式建筑欣赏,但现在,身处在这样一个风景如画的环意里,她才真正的惊艳到了,在这样落后的时代里,竟然能有如此巧夺天工的建筑技术,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公主府尚且如此美妙,那皇宫,她相信自然妙不可言了,不过,想归想,对于皇宫,她并不好奇,不外乎是精巧华丽再加上金碧辉煌了。
“颜儿……”轩辕画在阮南风的陪伴下,从桥的另一头缓步走了过来,纤细窈窕的身姿,袅袅娉娉如弱柳扶风,胜过如画风景,而陪伴在她身边的阮南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两人相袂而来,宛如画中壁人。
阮心颜敛下眸片刻,再扬起进,眸瞳沉静淡然。
这两人虽然都已过中年,但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以年纪来算,二十八的她跟轩辕画的年纪相差不到十岁,但她却叫她娘,严格说起来,不知道是他们占了她的便宜,还是她占了便宜,毕竟如今的她,才仅仅十七岁,人生可谓还没有开始。
“参见公主,驸马。”
明月上前一步,跪地相迎。
阮心颜在心里无声一叹,屈膝福身,如果说在这个时代重生后,她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里的繁文礼节了。
这具身份的地位够高了,省去了她不少的动作,但奈何还有更高的存在。
“颜儿在想什么?”轩辕画上前一步,扶起她,语气中不难听出她的紧张。
“没有,我只是出来散散步。”阮心颜看着被紧握的双手,心里有些无奈。
对现在的她来说,太受宠也未必是好事,虽然她心里知道这具身体和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真正的亲人。
而她的心里,因为前世自己对家人的歉意,让她不停的说服自己把对前世家人的感情移到眼前的人身上。
但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她都不由自主的做出真实的反映。
她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
阮南风细细的打量着半敛着眼帘的颜儿,想着颜儿回来后的举动,平静的眼眸中再次浮出些许的无奈和无力。
对于个女儿,也许是在身边的时间较少,而她又为她的相貌而嫉世愤俗,再加上皇宫长大,才会让她养成骄纵任性的性子。
三年前发生了那么多事,金銮殿上那一幕这些年来一直在他脑中回荡,他相信,颜儿对诸葛无尘是动了真情的。
而这份真情,换来的却是残忍的伤害。
颜儿离开时,他的心里是担忧的,这三年来,之所以没有让她回来。
一方面是大哥说颜儿在奄平生活的很好,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打扰她。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颜儿过早的面对这京城里面的流言,面对诸葛无尘,才会迟迟没有接她回京。
而现在,颜儿再回到他身边,确实改变不少,起初也让他欣慰,但欣慰的背后是无能为力和更深沉的担忧。
如今的颜儿对他们极为的尊敬,举止进退得宜,性子也沉静温和。
按理来说,他该感到开心才是,但……这样的颜儿却让他感觉到那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淡泊,仿佛在她心里,已经再没有什么能让她重视一样。
就……就好像是看破了红尘,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能走进她的心里。
她还小,才十七岁,人生还只是刚刚开始,因为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情伤,而真的放弃了自己吗?这样如何不让他这个父亲心疼。
阮南风沉默了一会,微笑着说道:“颜儿,你太子舅舅和我们说,过几天他会让曲公子来为你看看脸上的疤,看看是否可以医治,你看如何?”
虽然这样问,但阮南风直觉,颜儿会拒绝,因为她都心死了,根本就不在乎了。
果真。
“不需要,这样挺好!”阮心颜压下心里的惊讶,拒绝道。
她这副样子,她自己很满意,那条疤也不痛不痒,对她根本就没有影响,又何必费神整治它?
“颜儿,娘知道,这件事,你心里难过,但是娘求你,就让曲公子来看看,如果他真的有办法可以为你医治,你就试试,好吗?”轩辕画美眸中有着哀求,语气也格外的小心翼翼。
阮心颜悄然皱眉,不愧是第一才子的爹和美丽与才情并论的公主娘。
第一面的意外和欣慰过后,他们也深思和审视了。
她虽然不是他们的女儿,但这具身体是,他们自然也知道,所以他们能想到的,就是她如今变成这样,是因为三年前的打击而心灰意冷,看破红尘了?
018题字
一品楼,二楼幽静的厢房内,气氛低迷,坐落在其中的两名男子只是沉默着,谁也没有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的声响让原本静坐的那儿出神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
曲澜青径直走到两人对面坐了下来,神态慵懒如猫,但目光却是冷漠的,随意的扯动了唇角:“你们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才会如此急迫要我回到京城。”
“澜青,不是我们要你回来。”陆流天看了一眼诸葛无尘,低下眼,径直滑着杯盖,淡淡的说道。
曲澜青微挑动眉梢,瞥了一眼陆流天,目光落在了诸葛无尘身上,不是无尘发的消息给他?
“是我发的消息,但要见你的人是太子。”诸葛无尘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曲澜青没有出声,但眉头却皱了起来。
……
曲澜青脚步身停顿,淡淡的扫了一眼高挂着的匾额,目光有些玩味。
他有些好奇轩辕砚直到今天才让他踏进这公主府,他以为在三年前,他就会踏进这公主府的。
“这位就是曲公子吧?”轩辕画脚步急切的迎了上来,看到来人时,有些惊讶于这位曲公子的气质。
曲澜青淡淡一笑,拱手道:“曲澜青见过公主,驸马。”
轩辕画回过神来,客气之余,也不忘问出她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曲公子不必多礼,能让曲公子登门,是我们的荣幸,小女脸上的疤不知曲公子是否真的有办法医治呢?”
阮南风伸手示意爱妻不必焦急,抬头打量了一眼曲澜青,心里暗赞,灿如春华,雍容华贵,皎如秋月,清冷如霜,波澜不惊,丝毫不因为他和画儿的身份而有所变化。
太子身边的人个个不凡,果真不假。
“内子心急,还请曲公子见谅。”
“驸马客气了,曲某自会尽心尽力。”曲澜青垂首,淡淡的说道。
“曲公子,请。”阮南风温和的眼睛难掩睿智,看向曲澜青的眼中有着欣赏,英雄出少年。
颜华园是公主府内最华丽的自成格局院落,雕廊水榭,亭阁楼台,名贵花种,散着芬香,金碧辉煌,一砖一石,一草一木皆华丽的快接近于糜艳。
曲澜青在阮南风、轩辕画夫妻亲自带领下,来到了颜华园。
一楼花厅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昂贵的白玉屏,白玉本就稀少,但如此一块上等白玉竟然用来作屏风,这也不得不让人感叹皇室的华贵了。
但此时,进入花厅的几人在触及到白玉屏风时,皆面露讶意。
因为这块白玉屏上,竟然被人题了字。
上面的字迹隽清娟秀,却又不会让人感觉有失气势,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道不出的韵味。
阮南风双眼一亮,上前一步,仔细看着屏风上面的字,不由自主的低喃出声,随着越往下读,震惊也溢满他的眼。
心境双清,古今同乐,胜缘休道无媒。
天门高妙,应仗至人开。
岂比寻常意绪,方寸地、不贮纤埃。
仍须信,金坚石确,一志断无回。
真元,真可爱,真师真友,且喜无猜。
就中更脱洒,不顾形骸。
可是正容而悟,凭真趣、改易凡胎。
神明会,尘缨世网,莫共话由来。
曲澜青自然也看到了屏风上的题字,目光扫过,淡眸不由的眯起,正沉思之时,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在花厅里面响起。
“爹,娘。”阮心颜看着花厅里面的众人,淡淡出声。
轩辕画因为牵挂着颜儿脸上的疤痕究竟能不能去掉而失神,并未注意到其他两人的异样,被颜儿打断后,她连忙起身,拉着阮心颜来到曲澜青面前介绍着“颜儿,这位是神医世家的曲公子。”
曲澜青回神,转身,目光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一眼扫过后,眉头不由得拧起,无尘当时想必是真的失去了理智,虽然伤口极细,但却深长,几乎占据半边脸,想要消除,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他能做的也只是淡化而已。
“曲公子。”阮心颜安然处之的轻颌首,仿佛没有觉察到他在她脸上的目光。
轩辕画一直紧盯着曲澜青的变化,看到他蹙起的眉,心,悄然提了起来,难道颜儿的伤,真的没办法吗?
相较于妻子的全心全力,阮南风此刻倒没注意到曲澜青,他被屏风上的字和词所吸引。
语气略显激动,头也不回的问道:“颜儿,这屏风上的字是谁所题?”
曲澜青移开目光,再次落在了屏风上。
轩辕画这才注意到白玉屏风上的字,惊讶的上前:“谁在屏风上题了字?”这颜华园可是颜儿居住的寝楼,颜儿最讨厌吟诗作词,那这字是谁题的?
而且,她仔细品味着屏风上所题的字,柳眉微扬,美眸中有着惊讶,这作词之人,才情不俗。
阮心颜顺着众人的方向看去,微微皱眉,前两天,她看着这样一块通体莹润的白玉屏风,一时兴起,题上了一首词,转个身,她也忘了。
现在不看不知道,一看,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可惜了,她的字,实在是谈不上好。
她忘记让明月把这屏风搬到她房间去了。
018扔掉
阮南风眼中有着惊讶:“这字是颜儿所题?”
“颜儿一时兴起之作,让爹见笑了。”
听闻此言,阮南风当真是喜出望外,语气也略为高昂了。
“颜儿真是让爹惊讶,你大伯来信说颜儿三年来都深居简出,看书习字,爹还不相信,爹真是惭愧,竟然不知道颜儿对诗词有如此高的天赋。”能作出如此意境的词,让他欣赏之余,也极为的震惊意外。
曲澜青的目光在屏风和阮心颜之间来回的扫视了一眼,淡淡扬眉,唇角不明显的扯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消散。对于阮心颜,他向来不置一词,但今天,他不得不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尊贵如公主,清高如阮南风,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只不过是为人父母的私心。
他以为他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但阮心颜还是捕捉到了,眉头微动,轻瞥了曲澜青一眼,敛下眼中的波动,语气平淡地看着他问道:“曲公子的医术真的可以消除我脸上的疤痕?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不能。”曲澜青回答的断然。
阮心颜点头,医术好,并不代表无所不能,这一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之所以答应让他来一趟,只不过是借他这个权威之口来告诉满怀希望的爹和娘。
相较于她的无动于衷,在场的人包括明月,听着曲澜青的话,脸上都难掩失望和黯然。
“曲公子,真的没有办法吗?”轩辕画不死心的问道。
曲澜青随意的扫了一眼阮心颜,她的问话很有趣,她对医治她的脸,似乎并不感兴趣,相反,听到他的回答,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有着释怀。
她释怀什么?
面对轩辕画的期待,曲澜青事不关己的漠然道:“如若做到郡主所言,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在下当然没有办法,但是……”
“但是什么?”轩辕画听着他的话,原本因为黯然的眸瞳瞬间再次闪亮起来,急切的接过话。
其余的人也都期待的看着他。
“在下可以做到让郡主脸上的疤痕淡化,如果不是近身刻意盯着郡主的脸,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颜儿,你听见曲公子的话了吗?虽然不能完全消除,但能淡化也是好的。”
轩辕画激动的就差没有喜极而泣了。
曲澜青发现她的面部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她不是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平凡而嫉恨吗?如今这样一道疤横布在她脸上,她却处然不惊?
三年的时间,似乎改变了些什么?这是否就是他踏进公主府的原因?
“既然曲公子有办法,画儿,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曲公子为颜儿诊治了。”
阮南风是真的欣慰了,颜儿从前太耿耿于怀自己的其貌不扬,他忧心,而今,颜儿心如止水,他更忧心。
“好,好,那一切就拜托曲公子了。”轩辕画感激的看向面无起伏的曲澜青。
“公主严重了,在下定当尽心尽力。”曲澜青优雅的欠身,语气却是淡然的。
花厅内出奇的安静。
阮心颜坐在软椅上,接过明月递过来的杯盏,轻啜着,眉眼沉静,仿佛花厅里,就只有她一人。
明月小心的扫了一眼郡主,郡主看似很好相处,文静,恬静,淡然,甚至可以谈得上温和,自从发生割腕的事后,郡主对任何人都从未高声言语过,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
但偶尔她让郡主不满意的时候,郡主会给她一个目光,那样的目光,每每想起来,她都不由自主的心悸。
雍容冷傲,气韵自华,凌厉的震慑力,轻轻的一瞥,却能让她的灵魂都染上了畏惧。
三年下来,她对现在的郡主脾性也有了一点了解。虽然公主、驸马,甚至她,心里都希望郡主脸上的疤能好,但她也明白郡主并不这样想,所以,尽管现在,郡主神态平静,但她决不会认为郡主此时心情很好。
偷窥了一眼坐在那儿同样安静无声的曲公子,明月眼里有着迟疑。
难得太子竟然请动曲公子来为郡主治脸……
“曲公子,您请用茶。”明月上前换上新茶,顺手摆好笔墨。
“奴婢出自太医院,对药材也略懂一二,曲公子开的药方,奴婢去太医院抓。”曲澜青掠过一旁紧张的明月,瞥了一眼懒懒的坐在软椅中的人,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那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两个精致的药瓶,淡然道:“手腕上涂黑色药膏,每隔四个时辰涂一次,脸上涂红色的,两个时辰一次,三天后,我会来换肤。”
明月惊喘一声,急忙看向郡主的手腕,曲公子怎么知道的?
公主和驸马都还没发现呢?
“明月,送客。”
“是,郡主。”
曲澜青眉梢一挑,起身走出花厅,边走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涂药第一天,疤痕会红肿,第二天会疼痛,第三天会奇痒无比,希望郡主能保持此时的安静淡然。”
阮心颜身子窝进软椅中,淡然的弯唇,平凡的面容宁静祥和。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那具不堪的残破身体,那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的疼痛。
她并不想想起从前,但此刻,她却想起了从前,这让她的心情很不好。
“扔掉。”
“郡主?”明月惊疑的睁大眼。
“扔掉。”阮心颜看着一眼明月,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更不容拒绝。
明月心一悸,慌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双眼睛,喃喃的应道:“是”
郡主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平静,仿佛是透明的,又仿佛是能够吞噬人灵魂的无边幽暗。
019阜国
阮心颜静坐在窗前,任由脑子神游,享受这样空白的感觉,习惯这东西真的不好,哪怕她到了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没有阮家的庇护,没有爸爸的宠溺。
她依然是那个偏执的人,
沉静淡泊的皮囊下是一颗偏激,顽固,执拗、冷酷的灵魂。
但这样一颗灵魂被她自己压制了,她摧眠自己,她很幸福,她很知足。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来自炼狱般的疼痛,虽然已经远离了她的身体,但早已入了灵魂,成为她灵魂里的一部分,成为了她的梦魇。
一道不容漠视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让她空白的脑子一点一滴的回神,明月的行礼请安声也传进她的脑中,让她的心神最终归位。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下去。”
短短的两字,却让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张扬到了极致。
阮心颜抬眸。
尊贵,俊美,危险,冷漠,优雅,沉稳,甚至还有黑暗。
这样的人,无论走在那里,都永远不会被人漠视,因为他才是真正得天独厚的宠儿。
正在冥想间,人已经走进了房间,停在了她面前,俯视着她,目光如他的人一样,存在感十足。
他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她没心情扮演乖巧温婉的阮心颜。
窝进软椅中,抬头对上了他晦暗难明的眸瞳中,在他黑暗如深渊的瞳仁中,她看到了自己如一只蝼蚁,缓慢的,固执的一点一点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而他也就这样看着,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瞳中都没有变化,仿佛……他用他的眼,支撑着她从黑暗中爬出来。
一声悠远却又近在耳边的叹息声轻划而过。
轩辕砚淡淡出声:“为什么不想医治?”
他特地召曲澜青回京城为她医治,没想到,她竟然把曲澜青的药给扔了,她可知道那药,很珍贵,如果不是他开口,曲澜青不会轻易出手。
阮心颜摇头:“不想就是不想,还要理由?”
她讨厌药,既然没心情,她不会勉强自己。
轩辕砚看着她已经完全平静的眼眸,皱眉沉默了些许时间,才淡淡的回道:“既然颜儿不想,那就不医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宠溺她。
听着轩辕砚平淡却近乎于宠溺的话,阮心颜闭上眼睛,唇角弯起一抹浅淡愉悦的弧度,这样的感觉,让她想起了爸爸,爸爸就是无条件的宠她,溺她。
相对于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她的心里似乎更能接受这个舅舅。
看着她愉悦的笑意,轩辕砚缓缓的垂下眼帘,盖住了眼中的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在此刻进驻了一个魔。
房间内,诡异的沉静,却又奇异的让人心安。
……
青云海域上,一艘华丽的让人惊叹的庞大船只在海上前行着。
船舱有两层,上面是高高扬起的帆布和旗贴。
旗帜上面金色的图案,火红的焰火,是阜国的国徽,黑色的烫大字‘秦’是阜国的国姓。
大船四周有着不下百只的舰船,除了这一艘最大的,其余的都是军舰,每艘船除了高扬的阜国标志,全是黑压压的精兵。
这是阜国的皇家舰队,行驶目的是浩国。
阜国在浩国以北,与浩国相临,两国国力相当,两国外交上,是盟友。
青云海域西面的大朗国,一直对两国虎视耽耽,做梦都想着霸占整个海域的军事权。
青云海域上游,就只有浩国与阜国。
但海域下游,却有大朗国,腾国,林国。
下游三国军事国情最强的是大朗国,腾国和林国如同浩国和阜国一样,成盟友形式制约着大朗国的野心。
前有腾国、林国,后有浩国、阜国,四国包围,大朗国再强,再有野心,也从未敢轻易发动军事战争。
青云海域上,近百年来都是安然无事,天下太平,但这种太平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被打破。
此时,华丽的大船二楼船舱里,精致的布置装饰,彰显着皇室的尊贵华丽。
铺着金色锦被的软榻上,一名只穿白色中衣裤的男子倚在榻上,黑发散落,白如雪的衣襟口半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性感诱人。
细长的凤眼微眯着,带有三分酒气,七分懒意,瑶鼻檀口,风流尔雅,眉梢妩媚中隐约一丝妖娆,好不撩人。
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伸进了含娇倚在他怀里的女子衣襟内。
他怀里的女子有着让人美的动人心弦的容颜。
瓜子脸,柳叶眉,秋波暗潭的眸子此时因为情欲而妩媚潋滟,樱桃小口,呼吸微微急促,吐气如兰。
执着精致杯盏的如玉纤手因为男子在衣襟内作弄的手而微微颤抖,杯中摇晃的酒,挥发着浓郁的酒香。
如若无骨的身躯如水蛇一样缠在男子身上,华丽的外衣落在榻下。
内衣凌乱,滑下了修长的玉颈香肩,露出大片高耸的凝脂肌肤,锦裙半褪,露出了修长白润的双腿若隐若现……
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爷……您……别在折磨……兰儿了。”软侬含媚的声音让人听了,如同心口钻进一条虫子,噬咬的心痒难捺。
男子接过美人快要执不稳的美酒缓缓的饮着,像看戏一样欣赏着女子眼中的情欲。
狭魅的眼波流转间,尽是让人呼吸一窒的风流邪气。
轻缓的脚步声停在了船舱外,舱门缓缓的被推开,弯腰进来的人是年约十岁的男孩,他是阜国十皇子秦不值,虽然锦衣华服,又是最小的皇子,但却是阜国皇帝最不待见的皇子,但这一次,他却出乎人意料的成为了这次浩国之行的主使大臣。
职责是为大皇兄,也是他的主子向浩国提亲。
不敢乱瞄一眼船舱里面的情形,秦不值低头恭敬的禀道:“大皇兄,天黑之前就可以上岸了。”
“嗯,本皇子这几天在海上,也着实腻了。”床榻上的男子,正是以风流花心着称的阜国大皇子秦或,哪怕他花名在外,名声狠籍,但在阜国皇帝心中,无人能及,是最受宠的皇子。
“那……兰姑娘?”秦不值小心,中规中矩的说道:“临行前,父皇交代过臣弟,让兰儿姑娘在抵达浩国地界之前返回京都,现在……”
听闻秦不值的话,缠在秦或身上的女子不依的撒娇:“爷,不要,兰儿要陪着爷,兰儿不要先回去。”
秦或瞥了一眼沉眉敛目的站在那儿的男孩,再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淡淡挑眉:“十皇弟可听见了?”
“父皇……”
“呯……”秦或手中把玩着的酒杯砸在了男孩的脚边。
“父皇老糊涂了,竟然让本皇子娶浩国的丑郡主为妃,秦不值你也糊涂了是不是?本皇子带上兰儿,就是要让浩国知道,本皇子身边的侍妾都是貌美如花的,浩国那个丑八怪郡主,舔本皇子的鞋都不配。”
“可是父皇说过,大皇兄娶浩国心颜郡主之日,就是立大皇兄为太子之时,否则……”秦不傎越说,声音就越低,懦弱十足。
“否则如何?就把皇位传给别人?这句话,本皇子听过不下百次了,说真的,本皇子还真的希望他把皇位传给别人,你们希罕要,本皇子可不希罕,滚出去。”秦或讥笑的瞥了低着头的人一眼,语气嘲讽。
“可……”
“马上,即刻给本皇子滚出去。”
“是,大皇兄。”秦不值低着头,躬身退了出去。
“爷对兰儿真好。”
“呵呵,美人儿,要如何报答爷啊?”
“爷,您真坏……嗯……爷……”
船舱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响,让退出船舱的秦不值缓缓的抬起了头,原本温驯懦弱的双瞳闪过一抹阴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讨回他应得的一切。
020冲撞
阜国最具争议的两位皇子不日将要抵达浩国,据说,是奉阜国皇帝之命,前来向浩国的心颜郡主提亲。
这条爆炸性的消息一传出,不只是浩国举
丑颜倾城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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