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天穹 作者:小刀锋利

    “他在大吼，个字就是口血沫，他说：‘我娘亲的……’就只说了几个字，支黑翎铁箭已经将他的手定在了他的胸口。”

    “他到死都看着我们，带着祈求……”

    “黄大傻是后来战死的，他死的时候，身上中了十刀，他战到最后，没了武器，流血过让他也没了力气，但却依旧死死的抱着个敌人，硬是用牙齿咬在那人脖子上，将敌人的喉咙咬住，给生生咬死！”

    “敌人的袍泽为了救同伴，快把黄大傻的脖子都砍断了，可他到死都没松口……”

    “我们后来从草丛中爬出来，看见黄大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他妈的！直睁着的！死不瞑目！他不甘啊！他到底没听见自己的儿子亲口叫他声爹，到底没亲到他儿子的脸蛋没喝到他儿子的童子尿啊……呜呜，到底没听见啊！”

    李鱼嚎啕大哭，面目狰狞无比，旁的壮汉汤勇，也是泪水滂沱，泣不成声。

    “三百死士，加上三千援军，还有前锋吴将军，差不死伤殆尽，我们兄弟几个，当时都身负重伤，掉到长满草丛的深沟里，这才侥幸捡了条命！”

    “后来我们伤愈，来到dì dū，想找大将军问个明白，为什么……明知道那是个圈套，却让我们去送死？我们不相信敌国大量军队调动，大将军会点消息都得不到！”

    “可结果呢……你也知道了。”

    汤勇接替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李鱼，说的这段经过，跟徐洛这段时间暗中调查的结果差不，唯的出入，便出在袁智的身上！

    因为无论是大将军徐稷，还是当年身为神兵的联络官袁智，都坚持个观点，那就是，当年传的那份军令，上面写的是：计划有变，按兵不动！

    “当年袁智找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徐洛问道。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指责俺们，嘿，那家伙竟然说，他的密令上面写的是计划有变，按兵不动！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俺们接到的命令上面写的分明是立即出击！难道俺们连字都不识吗？难道身为六神兵之的袁智是叛徒吗？难道那上面盖着的不是大将军的印玺吗？！”

    汤勇脸愤怒的道。

    “当年我们见面大吵架，最后不欢而散，可没想到的是，袁智跟俺们分开没久就被人杀了，俺们当时几个兄弟察觉到事情不对，又心灰意冷，便立即准备离开。”

    汤勇咬牙说道：“可俺跟李鱼两个，却不甘心，俺们就想有朝rì，亲口问问大将军，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军令！”

    李鱼这时候在旁喘息着咆哮道：“这么年，我们直想要当面问大将军句：为什么？为什么？！”

    “前锋吴将军几乎刚冲进来，就被围攻，连人带马，在眨眨眼的时间里就变成了刺猬，他的亲兵拼命往他身上扑，想用身体为他挡箭，但，所有人都变成了个大刺猬……”

    “你见过个人身上瞬间被几十支箭插满的样子吗？啊！！！见过吗？”李鱼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我至今记得吴将军临死前在惨厉的大呼：为什么？为什么？！”

    李渔咬着牙，流着泪：“这三个字，这些年来直在我心里叫，我每晚上睡不着，就自己在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

    “每问次，我的恨意就分！二少爷，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对着徐洛大叫起来，神情狰狞无比。就像当年的吴将军，在万箭齐发的时候大叫样。

    “这么年，我们直想要当面问大将军句：为什么？为什么？！”

    “这么年过去，刀光剑影不见了，鼓角争鸣没有了，可那张张鲜活无比的脸孔……想娶大屁股女人给他生儿子的二十五岁穷光棍小顺子、想给老娘治老寒腿的宋老三、想喝他儿子童子尿听他儿子叫声爹的黄大傻……

    还有那么生死袍泽兄弟……直就这样在我脑子里面，从没忘过！也不能忘！不敢忘！他们……死的冤啊！”

    李鱼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完全嘶哑的不成样子，那狰狞的脸孔，涕泪满面。

    徐洛深吸口气，红着眼珠子，默然不语。无论当年的事情真相是什么，面对李鱼这泣血般的痛诉，他都无法坐视，不能不动容。

    就算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他们这群铁铮铮汉子的悲惨遭遇感到心酸、心痛！

    “好了，这事情埋藏在心里年头太了，憋屈得我们生不如死，如今说出来，心里终于痛快了很！”

    李鱼最后沙哑着嗓子，缓缓说着，可泪

    水却依旧顺着眼角往下流。

    “我忽然想到件事……”

    汤勇用力的抽着鼻子，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李鱼道：“袁智那个家伙当年跟咱们大吵顿，临走的时候，似乎神情有些恍惚的咕哝了句话，你听见没？”

    李鱼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家伙恍恍惚惚的，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清楚，说‘难道当年密令被掉包了？’”

    汤勇说道：“没错，就是这句……”

    说着，汤勇突然有些傻眼，咕哝道：“这……这不会是真相吧？这怎么可能呢？”

    李鱼也呆在那里，喃喃道：“我不相信，袁智是六神兵之，是大将军绝对的心腹！而且身手比我们好了！再说当年袁智走的那条线路，本身就是敌军的领土，遇到伏击简直再正常不过！

    敌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做这种事？敌人知道大将军笔迹吗？敌人知道大将军玺印的样子吗？难道军中还能出jiān细不成？我不相信！”

    徐洛听到这，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条明晰的线，他看着汤勇和李鱼两人，忍不住微微叹，心道：连串的误会，竟然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让那些当年的铁血战士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让九死生的汤勇和李鱼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活到今天……

    徐洛心中又想到：当年前线兵败，损失惨重，我父亲受到严重指责，无数人弹劾他，在那件事情当中，魏风宰相得到的好处最大，再想想魏家对自家的态度……袁智的死，还有魏子亭刻意的针对自己……

    这切的切，似乎都说明了，魏家极有可能在当年那件事情当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sè！

    军中的密令，敌军又怎能得到？自己父亲又不是书法名家，又有谁会去闲着无聊研究他的笔迹？

    篡改密令，模仿笔迹，最后获得巨大利益！

    这种事，怎么看，都像是文官的手笔！

    想到这个可能，徐洛不由得浑身有些发冷。为了己私yù，难道魏风他……真的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吗？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不过，这件事情，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哪怕不是为了父亲的清白，只为当年那群铁铮铮但却屈死的战士，我也绝对要查清楚，还他们个公道！”

    徐洛心中发誓：若是真的查出来是谁干的……哪怕他是天王老子，也决不妥协，绝不放过！

    这时候，李鱼跟汤勇对视了眼，两人用目光交流了番，随即，汤勇咬牙，说道：“二少爷，其实俺们之所以想要找大将军的笔迹，是因为当年那份密令……俺们并没有来得及销毁掉，而是保留了下来！”

    徐洛微微怔，随即大喜，忍不住惊呼道：“什么？当年那份密令……还在你们手上？”

    这对追查当年的案情，简直太重要了，掌握了这份密令，就等于掌握了份铁样的证据！

    李鱼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们直想拿这东西，去皇帝面前告状，为当年死去那群兄弟们平反，我们不求别的，只求让死去的兄弟们可以瞑目！不过我们这些年了解的越，就越失望，指望那群文官给我们平反，恐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汤勇说道：“今天，俺们兄弟把这个交给你，二少爷，俺老汤看人眼光还行，若是你骗了俺们兄弟，那俺们哥俩也认了，要杀，给俺们哥俩个痛快就是。反正这些年赚的钱，也够那些孤儿老小过活了。虽然心中依然不甘，但也正好，可以下去跟兄弟们团聚了！”

    李鱼说道：“没错，这些年，直背负着这件事，太累了！”

    “放心好了，既然你们愿意相信我，那我在这里便给你们个承诺，这件事，定会还你们个公道！”

    徐洛脸肃然的看着兄弟两人，然后说道：“只是在这件事查明之前，就只能先委屈你们了，毕竟……”

    “二少爷不必说，俺们兄弟会怕这点罪？嘿，当年俺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罪没遭过？二少爷真想帮俺们兄弟，就快点把这件事的真相查明吧！”

    汤勇说着，告诉了徐洛当年那份密令的隐藏地点，徐洛匆匆离去。

    过了会功夫，有人进来，送上来堆美食，还有两坛子酒。

    然后来人将捆在柱子上的两人绑绳解开，没有说什么，径自离去，也不怕这两人趁机逃走。

    地牢里，汤勇和李鱼两人哭得很狼狈的男人相视苦笑。

    现在他们终于差不完全相信了，二少爷真的是想查明这件事，而不是在欺骗或者应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