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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纪事第26部分阅读

    长门纪事 作者:肉书屋

    苑里乱成了什么样子,陛下都要急疯了,拼命的命人沿河搜寻,可惜最后只捞到了两件衣裳。你要是看到他那两日的脸色,你就……”

    看到陈娇的神色忽然一黯,便转口道,“夫人说的不错,我和夫人自然没什么仇怨,而是有些交情。所以我,我也一直很是担心你的安危,虽然知道你应该不是真的自尽,可是那里那么险要,跳下去实在生死难料。”

    说到这里瞪起了眼睛,“夫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陈娇忽然被他责备,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干笑笑。

    就听霍去病接着道,“后来听说有人运了一批药材在快到长安的时候忽然转向往冀州来,我就想起你以前曾派人去蜀地采买药材的事情,跟上来碰碰运气,果然是你。”

    没想到竟是这批药材泄漏了自己的行踪,陈娇非常无语。

    她有些吃不准霍去病的用意。按理说,他不该来管这个闲事才对,可他偏偏追来了,还带了不少的人手,却不知意欲何为,难道只是为了确定自己没死?陈娇又觉得两人之间好像还没这么深的交情,试探问道,“那霍公子你打算……?”

    霍去病不答先回头吩咐身后那两人道,“你们先去正路上和大队会合,原地等着我!在这里看到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得向外泄漏!”那两个随侍得令去了。

    霍去病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对韩嫣道,“麻烦韩大人也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陈夫人说。”

    韩嫣有些迟疑,看陈娇,“阿娇?”

    陈娇道,“无妨,你放我下来吧,我和霍公子相交一场,既然要离开,本也该话别一下,互相道个珍重才是道理。”

    韩嫣答应,托着她的腋下轻轻把她放下马来,“我在后面的路口等着你。”

    霍去病待韩嫣纵马走远才走上两步,站在陈娇的面前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情,能在青摹崖上说出那样的话来。陛下他到底是天子,你这个样子欺瞒于他,害他那般伤心难过,于礼总是不合,你不应该这样做的。”

    陈娇道,“我当时并没有说假话,我这一世曾为陛下付出了所有,最后只等到了他的一纸废后诏书,之后的下场是什么任谁都能想得到,我是真的为他死过一次了!”

    她当时的那些话并不全是胡编,而是为了自己的上一世说的,动情凄婉之处大多都是真的,所以此时讲起来也没什么好心虚。

    正色道,“霍公子,我和你的姑母不一样,你姑母如今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所以她能够毫无怨言的对陛下柔顺恭敬。可是我呢,陛下能坐稳这个皇位,当年我们母女出了多少力你可知道!哼,我们的些功劳,裂土封侯都够资格。”

    霍去病叹口气,“我自然知道,只不过,陛下是因你惑于巫蛊才下旨废后,那事不是你自己……”

    陈娇淡然一笑,“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巫蛊之罪可大可小,端看有权裁定之人想怎么用它,若是陛下有心,那就是大罪;若是陛下无心,我当初在椒房殿中摆几只陶碗陶罐最多只能算是个摆设。”

    “可是后来陛下不是又回心转意接你回去了吗。”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来陈娇就来气,怒道,“士可杀不可辱!硬要我回去做一个后妃,还要感恩戴德,老实恭顺的,那他还不如就一直把我关在长门宫里呢!”

    霍去病沉吟一会儿,叹道,“你的性情太过刚烈了,这样不成的。不过,若是换成我,只怕也会和你一样想。你不必紧张,我不是来为难你的。”

    陈娇挑眉质疑,“那你带那么多人拦路?”

    “我本来是想一定要将你带回去才行。你别瞪我!你是没看到陛下这些日的样子,他也许是曾经对你不起过,但是对我却一直很好,我自然要尽忠报效。不过,我要是硬抓你回去,只怕你要恨死我的。”摇摇头,“算了,多说无益,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霍去病行事干净利落,说走就走,翻身上马,坐在马上又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挑上韩嫣!他有什么好?骄奢放纵,名声极差,除了漂亮点还有什么长处!”

    “这个?”陈娇想问这个碍到你什么事了?她不愿听旁人对韩嫣的指摘,反驳道,“他那日义无反顾的跟我一起跳下了青摹崖!霍公子,这世上有几人能真的做到对心爱之人生死相随!?”

    霍去病认真想一会儿,最后轻声道,“夫人说得不错,是没有几人能做得到。看来这趟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我要是不来亲眼看到你确实是平安无恙,只怕此生都不能安心。所以还是得自己来一趟。你日后多保重,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只管派人来找我,……我,我,”深深的看她一眼,“我会思念你的。”最后一句话轻得几如耳语。

    陈娇看着他纵马远去的身影,耳边那句‘我会思念你的’余音袅袅,半晌不散。呆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去找韩嫣。

    微微一笑,甩甩头,霍将军天纵奇才,并不是一般的人物。很快他就要纵横漠北,叱咤风云,成就万世敬仰的赫赫战功,到那时,世人只能对他仰望。

    不过此时的他却还是个纯真的少年人,寥寥几句低语,虽然简洁,但是有如春风细雨,沁润心头,令人十分感动。

    只盼他日后都能顺顺利利,上了战场也莫要太拼命,牢记自己灌输的那套卫生保健常识,最好能躲过英年早逝的厄运才好。

    转身去找韩嫣。不想韩嫣并没有走远,就在他们刚才拐了个弯的地方,也已经下了马,正靠在马旁,低着头双肩抖动,不知在干什么。

    “韩嫣,你怎么了!”

    韩嫣笑得都快岔气了,“夫人,阿娇,咳,我说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你……,你是什么时候去拐骗了长平候家的霍小公子,他可才十六岁!哎呦,你这可不太好吧!”

    陈娇怒,“韩嫣!你偷听我们说话!谁拐骗他了,我们那是,那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说法来形容自己和霍小公子的交情。

    韩嫣看她竖起眉毛,怕她恼羞成怒,不敢再笑话她,收敛起笑容,翻身上马,再将陈娇也拉上去,“好了,好了,不多说了,你们那是至交好友,总行了吧。还是赶紧走了,他既然能看出破绽追来,那难保别人不会一样发现,咱们还是跑快点,要是被陛下得到了消息,可就不能这么好说话了。”

    陈娇深以为然,“那是,要跑快点才行。”

    □的宝马跑得又稳又快,陈娇好整以暇的被韩嫣搂得稳稳的,还能想些别的事情,“天下七郡十三州,虽然广阔,但都还是大汉的地方,我们去过徐州后不如索性走远点,等过两年再回来。”

    韩嫣很有些游侠性情,对她这个提议十分感兴趣,点头赞同,“好啊,阿娇你想去哪里?”

    “西域,我们从蜀地走,走远路,看看能不能绕过去,我早就想去看看西域的风光了。”

    韩嫣笑,“没有这般容易,此去西域万里之遥,路途艰难险阻,往来商旅都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你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不要紧,我们慢慢走,看到什么地方的风土人情喜欢了就停下来住住,能到西域最好,到不了也无妨,等过个两三年后再回来,到那时肯定再没人记得我们了,咱们就可以逍遥自在,安心度日。”

    韩嫣没意见,“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再还有一篇小猪陛下的心路历程,此文就完结了。

    十分感谢大家看文发评的支持,鞠躬!

    99、抹不去的身影

    元朔五年春,汉武帝刘彻命卫青率三万骑兵出高阙;辖下苏建、李沮、公孙贺、李蔡四人率兵从朔方出发;李息、张次公率兵由右北平出发,总兵力十万人,对匈奴人发动了规模空前的大战。

    此一役汉军大胜,俘虏了匈奴右贤王的小王十余人,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有几百万头。汉军大获全胜,高奏凯歌,收兵回朝。

    刘彻接到战报,喜出望外,派特使捧着印信,到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加封食邑八千七百户。卫青的三个儿子都还在襁褓之中,也被封为列侯。

    次年,十七岁的霍去病始战,被任为骠姚校尉,随卫青击匈奴于漠南,以八百人歼敌两千人,俘获匈奴的相国和当户,并杀死匈奴单于的祖父和季父,勇冠全军,凭借着无人能及的彪炳战功受封为冠军侯,成就了一代战神的传奇。

    正如后人所评论的那样,这一大胜是卫氏一门的功劳,也是汉武帝刘彻自己运筹帷幄,潜心谋划,万全准备之后的成绩。

    之后漠南再无王庭,匈奴人远远败走西北,匈奴对汉朝北疆的威胁至此终结。

    …………

    “陛下,霍侯到了,现在宣室殿外求见。”

    刘彻一喜,“哦,去病回来了?这么快,赶紧宣他进来。”

    霍去病数日前打了一场小仗,刚领兵从定襄回长安,知道陛下一定急着想要知道此役的详情,所以回到长安之后回府稍许休整了一下,就先赶进宫中来见刘彻。

    到宣室殿外求见,不一时就有小黄门出来宣他进去,跟着走了几步发现并不是去刘彻经常召见臣子的正殿而是往后面的一间偏室去,微有疑惑,问道,“陛下在哪里?”

    那小黄门答道,“陛下午后就一直在后面看东西,霍侯请随我来。”

    霍去病随着进了一间布置十分舒适的宫室,一踏进门就被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巨大地图惊呆了。

    这是一副几有十余尺高,二十尺宽的厚厚绢帛,上面沟壑回寰,标明了城镇,山脉,河流,道路,北达真颜山以北,南至哀劳,南越,西到乌孙,安息,东至大海,气势十分恢宏。

    霍去病讶然赞叹,“陛下这幅图气势磅礴,令人见之振奋。”然后想起自己还没有参见陛下,连忙抢上两步施礼。

    刘彻摆摆手,“去病免礼吧,你这次回来的很快,过来坐下。”

    看霍去病还在对着墙上的地图惊讶赞叹,便告诉他,“去病看到这个也很震惊吧,朕第一次见到时也感叹惊讶了许久,这是阿娇献给朕的。”

    “陈娘娘!?”霍去病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过前皇后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轻灵苗条的身影,还有一张总是带着些怡然自若神气的清秀脸庞。

    自从这身影的主人离开后,他就刻意不再去多想,主要是知道多想也是无益,没想到刘彻忽然自己说起她来。

    再仔细看看墙上那幅精工细作气势磅礴的地图,忍不住微笑出来,“陈娘娘总是能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陛下当初收到这个很高兴吧。”

    刘彻大概也是想起了前事,神情有些悠远,“高兴?说不准,阿娇那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同时献上了两个礼物给朕,这一件当然是很好,可是另一个礼物朕却不怎么喜欢。”

    霍去病奇怪,“是什么东西陛下不喜欢?”暗道这一样都这么好,另外一个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才对啊。没想到陈娇还有过刻意讨好陛下的时候,这手段当真不俗,就和她的为人一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总是大异常人。成效显着的,却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陛下做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另一个礼物是两个美貌的舞姬,样子其实还不错。可惜是阿娇献上的,朕看见就会不舒服。”

    “唉,”霍去病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暗道那女人有时机敏灵动,心思奇巧,有时又挺粗心大意的,也不想想,谁送美女给陛下都可以,独她不行啊。

    刘彻还在回思以前的事情,“阿娇那时总说朕雄才大略,是一代明主,必然能开疆扩土,成就一代伟业,所以她先做出一幅图来看看,日后大汉的疆域是什么样子。”

    霍去病诚心道,“陈娘娘说的不错,陛下确是一代明主!”

    刘彻接着道,“阿娇那时还说,卫青是难得的栋梁之材,朕的手下有他,对匈奴之战必然能胜。”

    霍去病一愣,“她在人后和陛下这么说?陈娘娘当真大度。”

    刘彻带丝笑意接着道,“阿娇有次还说你年少有为,精明干练,日后前途无量。”

    这霍去病就不好多评论了,张张口说不出话来,心底有丝喜欢,原来她曾在背后这样夸奖过自己。

    正在心底细细体会那股被埋藏很久,这时忽然被挑起的思念之情,是一丝带着微微苦涩的清甜,却听陛下自语一般,轻声道,“也不知阿娇她现在怎样了,好不好,以前说的药铺什么的开出来没有。她其实是个挺懒散的人,喜欢舒适享受,远离了长安,也不知能不能习惯……”

    饶是霍去病向来自认为遇事镇定,加上又是上过战场的人,轻易不会被什么惊吓到,此时听到了陛下这几句话,也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猛抬眼看着刘彻。

    刘彻的眼睛还盯在墙上,起身在上面点了一下,“此处就是去病这次拿下的区域,朕打算迁朔方的驻军去修筑工事,日后此处便也要算我大汉的疆域了。”

    “是,陛下。”

    刘彻又坐了下来,淡淡看了霍去病一眼,“朕小的时候就知道韩嫣的水性很好,在水里待上半日都没事;他们坠崖的一月之后,卫青曾进宫来向朕请过罪,说你擅自带兵离开长安数日,无缘无故的赶去了冀州;后来朕见到姑母时,发现她对于阿娇的事情只怒不悲,看那样子是被气得够呛,并不是个伤痛欲绝的样子,阿娇是她最心爱的女儿,若是死了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霍去病了然,看来刘彻对于那时的事情应该也是心里有数了,起身请罪,“陛下恕罪,我……”

    刘彻摆手阻住他,“算了,你把人硬抓回来也没什么用,朕又不缺女人,阿娇她总还是朕的表姐,要是早知她会这么决绝,朕还不如就将她留在长门宫中,起码想见时还能见得到。现在想起来,那两年每次去长门宫探望她的时候,竟都是朕最舒心安适的时候。朕前些日无事,就去长门宫走走,才发现,朕竟然一直清清楚楚记得阿娇那时的样子,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式,说过什么话,就跟她还在眼前一样。”

    霍去病见刘彻说得大方,可是眼中却隐隐有些水光,不便多言,也不好使劲看他,移开目光,暗叹要是真这么想得开,又何至于待在这里对着阿娇的东西一看就是半日。

    他也很喜欢陈夫人,不过因为相交时日不久,加上差着辈分,所以也就是喜欢一下,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可是这时也不禁替陛下惋惜,要是阿娇曾经那么倾尽所有的对待过他,那他一定不再顾忌两人之间那点年纪的差距,拼死也要把人抢回来。可惜阿娇最后却看上了那个在霍去病眼里徒有其表,骄奢不羁的韩大人,实在是要让他慨叹这女人太没眼光了。

    看刘彻半晌不语,勉强笑道,“陛下,这次的战事挺顺利的,我军只折损了不到百人,舅舅派了公孙将军留守。”

    刘彻点头,“不错,你再回去和卫青商议一下能从朔方调派多少驻兵过去的事情,建工事还需多少钱粮,明日再来禀告给朕。”

    霍去病十分精简的禀报完了边疆战况就起身告退,走出去前偶一回头,发现陛下还坐在原地,眼睛盯着空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阿娇离开后,刘彻就命人将长门宫看守了起来,等闲不得入内,又派了专人去看守打扫,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不许轻易变动,他有时空了就会自己去走走。

    坐在以前那间阿娇招待他的正室里,眼前就会出现一张清水芙蓉般的脸庞,伸出手好似就能描画出那眉毛,眼睛,挺翘的小鼻子,饱满红润的双唇,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没想到自己记得那么清楚,不止是她的容貌,还有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曾说‘我现在在长门宫中精心养性,每日都要为大汉和陛下祈福。’

    自己听到时是那么的心安理得,认为她理应这样。

    她曾说‘陛下自幼英明神武,眼界之高远岂能是那几个因循守旧的老臣所能领悟的,现在又有关内侯卫仲卿这样的贤臣良将在,正是派兵驱逐匈奴的大好时机,不可轻易放弃。’

    自己听到时有些好笑,还有点欣慰,阿娇总是这么义无反顾的全心向着自己。

    她又曾说‘陛下雄才大略,英明果毅,对匈奴之胜,卫将军固然厉害,可若没有陛下的知人善用,唯才是举,他这才干又如何发挥的出来。’

    自己听到时十分自得高兴,暗赞还是阿娇有眼光,能看明白事情的因果。

    最后那一次她说‘陛下,情之所钟,无怨无悔,我自己画地为牢,深陷其中,此生再也走不出去,那就趁此时还没有又闹到惹人厌烦,不可收拾的地步了结了它吧!’

    当时那话听在耳中真有锥心之痛,隐隐已经明白不论有多么不舍,都也已经留不住她了。

    正如刘彻经常说的那样,他不缺女人,想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他缺一份真情,相濡以沫,两心相印的真情。

    上天对他不薄,如此难能可贵的真情他也曾经有过,可惜有的时候太过年轻气盛,不知珍惜,等到赫然醒悟,想要珍惜时却怎样都留不住了。

    后来慢慢明白过来,阿娇说的‘了结’并不是指阴阳两隔,而是她彻底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她那皇室贵胄的尊贵身份,从此宁愿浪迹于民间,永世不再和他相见。

    气吗?也许吧,不过恼火过后却是深深的无奈。

    阿娇说的不错,少年时她倾尽所有,为自己做了她所能做到的一切,最终却换来了彻底被厌弃的结果。自己当初其实早就有了废后的心思,她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又怎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才会心死之余顺势给了自己一个巫蛊之罪的借口吧。

    再后来的一切,刘彻都自认为做得有理有据,甚至是有情有义的,可惜却与那个人渐行渐远,终于闹到天各一方,至死不能再见。

    眼前又再闪过一张芙蓉秀脸,还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虽不是最美的绝色,却是心底再也抹不去的那一个。

    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像一柄小锉在心头轻轻的磨过,不是很痛,但会揪心,天长日久,不知是否会有终于习惯了的那一日?又或者心底的这道伤口会一世相随,至死方休。

    谁知道呢!……谁又能知道呢……

    番外一

    四月时节,首夏清和,芳草未歇,和风暖阳,鸟唱虫鸣。

    陈娇按照自己万年不变的习惯,早上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看看身边空着,韩嫣应该是早就起身了。就自己伸个懒腰爬起来,唤人进来梳洗。

    她昨晚聚众打牌,按照在长门宫时的老规矩,把山庄里爱玩的人都聚集了起来,分成几堆,一起挑灯鏖战。大家高兴,玩到半夜才尽兴而散。

    又觉得肩膀有些酸就让芙琴给捏捏,正在和芙琴有一搭没一搭的叙着日常闲话,就听到有脚步笑语声由远及近传过来。

    “阿娇,我们去后山打猎,午后回来。”内室门口一片用细碎珍珠和西域来的浅红石髓珠精心编制的珠帘被人撩了起来,从珠帘后面探进了一大一小两张漂亮得出奇的脸孔,两张脸好似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大的俊美无双,小的天真可爱。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张脸又同时摆出一个微带些讨好的笑容,连嘴角翘起来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样。

    陈娇每次看到他们这样,就会有抚额望天的冲动,深深感叹血脉亲缘的奇妙,竟然能够这样毫厘不差的复制一个人。同时又常常会不忿,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一点都不像自己,竟然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全部都和韩嫣一模一样!

    “后山这么大,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打猎?带多少人?水啊点心的有准备好吗?打算要一直玩到午后?有点晚了!”想一想有些不放心,“韩嫣,你儿子三岁还没到,你不要累着了他,午后他要睡觉的。”

    韩嫣本来扛着儿子想和阿娇打个招呼就走,听她不放心,问了一堆问题就干脆挑起门帘走了进来,微笑道,“他已经三岁了。”

    “还差几天呢。”陈娇提醒他,主要是认为这么小会打什么猎啊,在家中花园里跑跑就可以了嘛,多安全。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就带他去后山的杉树林子里打打鸟儿和兔子什么的,不会走远,他可喜欢了。是吧?”最后的‘是吧’韩嫣是问他儿子的。

    小小嫣会说话了,不过还不是很顺溜,睁大眼睛,用很大声音告诉他母亲,“是!喜欢!要去!”

    陈娇对儿子很有馆陶长公主当年对她的劲头,虽然知道不能对小孩子太过溺爱,时常要克制着自己,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恨不得能上天去给宝贝心头肉摘星星月亮以讨他欢心。

    这时看儿子十分言简意赅的大声表明了态度自然不能再拦着,伸开双臂,“来,亲一下,亲过就让你去。”

    韩嫣把儿子放下地,小家伙扭动着还很有些婴儿肥的小身躯,飞快的跑到陈娇的面前,使劲仰起头在陈娇俯下来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又飞快的跑回韩嫣的身边,不等韩嫣弯腰抱他,自己就性急的往韩嫣身上爬,一边催促,糯声糯气的,“走,走吧!”

    韩嫣一笑,俯身抱起儿子潇洒离去。

    陈娇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两个人连后脑勺都长得一样,对着正给她按摩肩膀后背的芙琴感叹,“他们怎么生得这么像啊!”

    芙琴抿嘴笑,手下不停,给陈娇拿捏据她自己说因为打牌时间过久而导致十分酸痛的肩膀,边答道,“他们两个是父子啊,自然会像,这可有多好,小公子长大了一定也是那么的漂亮俊气。”

    陈娇遥想着自己一天天看着小肉球变成迷死无数少女的小妖孽,不由得十分神往,认为这必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轻笑一下,回头问芙琴,“你觉得咱们现在这样过得可还好?比留在宫中如何?”

    芙琴手下放缓,慢慢的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别说,好像还是在这里好呢,虽然益州这里没有长安繁华,夫人你也没有以前的尊贵风光,可是这里没人能管到咱们,打点好那几个地方官之后就真的是万事无忧了。咱们家大业大,手下仆从又多,不去欺负别人人家就谢天谢地了。安安稳稳的,挺好!”说完再自己点点头,自认为总结得很是到位。

    芙琴说的都没错,陈娇十分赞成,只是听到最后的安安稳稳时很无奈。

    她一直有着想要畅游天下名山胜景,饱览四处民俗风情的‘远大’志向,可惜总是不能遂愿。

    以前是身份所限不能自由行动,后来下决心抛却了那尊贵又麻烦的身份,本以为这下总能如意了,和韩嫣商量要走就走个远点的地方,她陈娇也要去西域看看异域风光!胡琴骆驼,舞姬美酒,戈壁大漠,多么的令人向往啊。

    可惜这次以为十拿九稳可以成行的事情,在陈娇一行人一路边走边玩,慢悠悠晃到益州西部时宣告结束——陈夫人怀上了身孕。

    这下哪儿都去不了了,急急忙忙的安顿下来,好在陈娇和韩嫣两个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亲信随从也多,置地建房招募家丁的安顿下来。经营了这二三年,山庄已经小有规模,此处的官府也打点到位,飞鹰堡在当地已是小有名气,算得上是方圆百里内最有势力的所在。

    陈娇这些年住过的地方虽说都是富丽气派极尽奢华,可是只有这一处最有家的感觉,越住越舒服就把暂居的打算改为常住。虽说山庄地处益州的西边稍嫌偏远了些,但是他们本就需要隐姓埋名,躲远点才安全,所以就没什么好多挑剔的了。

    韩嫣除了对陈娇给他们的家起了个飞鹰堡这样古怪的名字有些不适之外,其它都没意见,每日里除了管管山庄中的事务,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来扛着儿子四处转悠,父子两个其乐融融,让陈娇很觉得轻松,想儿子的时候就抱来逗逗亲亲,剩下的时间都交给韩嫣,再派上两个稳重的仆妇跟上,绝对可靠放心。

    忽然想起一事,跳起身来,带了芙琴就往外面走,赶到临近山庄大门的地方,正好看到韩嫣骑在马上带着一队十余名家丁从马厩方向过来,儿子被他放在身前,小心揽着,小家伙一脸兴奋,正仰着头唧唧呱呱的说着什么。

    陈娇迎上去大声道,“韩嫣,你们随便玩玩就好,不要又用金弹子去打鸟啊兔子什么的,十只兔子也顶不了一颗金弹子的。”

    芙琴莫名其妙的匆匆跟着陈娇忽然出来,快走了好长一段路,连问一句都没顾上,一口气赶到快大门前,没想到她却是想起了这个事情,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韩嫣脸色也有点尴尬,摸摸鼻子,“阿娇,用不了几颗的,我只有这一种弹子,这个重,好打。”

    陈娇叉腰,“不行,儿子还这么小,你不能现在就把这种奢靡之风传授给他。”走到韩嫣的马前,伸手在搭在马背上的侧囊里一摸,笑眯眯的掏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小牛皮袋子,“看,我早就命人给你准备好铁弹子了,放心用吧,里面还有好几袋呢。”

    韩嫣哭笑不得,“好好好,你怎么连这些个小事都记得,那我们就用这个好了。”

    陈娇这才满意放行。

    芙琴在陈娇的身后使劲笑,“娘娘,咱们又不缺这点钱,金弹子好用就让他们用嘛。”

    陈娇扁扁嘴,也知道她和韩嫣两个人私产丰厚,就算韩嫣带着儿子天天玩金弹子打鸟也不值什么,可是受了前世的思维影响,总认为这种是做风问题,奢靡之气不能纵容,过于的铺张浪费一定要制止才行。

    不答芙琴的话,直接说起别的,“今天天气好,咱们赶快去吃些东西,等下带人踢球去。前天咱们赢了,芙楠还念念不忘的想要扳回一局呢。”

    芙琴答应,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的的随着陈娇回去,“扳回一局?再输一局还差不多。”。

    待到晚上,大家都各自尽兴,韩嫣也终于放下了儿子交给了绿琥带去睡了,自己回到内室改为陪夫人。

    “小家伙今日怎么样?”

    “嗯,可有意思了,我打鸟给他看,他高兴得不行,非要自己来,结果费了半天劲儿弹子也只能射到马头前面一点点的地方,气得他啊,这么小就会生气了,有趣。”

    “你要小心,不要惊到了马,摔着他就不好了。”

    “嗯,你放心,我有数的。”

    ……

    此类对答几乎每天上演一遍,有时韩嫣也会想起点别的,“阿娇,你偏心,我可也坐在那马上呢,你怎么只怕摔到儿子就不怕摔到我啊!”

    陈娇很老实,“啊,我光顾得担心他,忘记你也坐在上面了,你也要小心点才好。”

    韩嫣没脾气,“你总是这样,”一笑靠近,“咱们晚上算帐。”

    结果晚上刚上床就发现不对,“唉呀!”

    被子中间鼓起来一块,一把掀开,他家的小小嫣正在里面爬呀爬,恨得轻拍一巴掌,“白天不是和你说好了吗,给你打够十只鸟,你晚上就乖乖的和绿琥姑姑睡,不来爬我们的床了!”

    小家伙不依,也不太说得清楚道理,干脆翻过来嘟起小嘴冲着两人使劲眨巴眼睛,大眼睛里水意充盈,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不一刻两人就一起败下阵来,“好好好,乖啊,不哭,不哭,咱们一起睡!”

    陈娇和韩嫣什么活动都做不成了,只能隔着儿子轻声说话,也不能说久,过了一会儿,陈娇也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韩嫣一时睡不着,看着枕旁两张恬静的睡颜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情,自己本来是个最最无拘无束的人,只愿过那种随心任意的日子,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也会有围着妻儿团团转,还转得开心无比的一天。

    他是什么时候决定要下半辈子都不离不弃的和阿娇这个身份无比尴尬危险的前皇后一起过的呢?

    记不起来了,是在陈娇谆谆叮咛他远离王太后远离刘彻后宫的时候?还是两个人一起卖酒贩香料,无事时聚在酒肆里开怀畅饮,谈天说地的时候?

    又或者是心底里其实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自己一开始的时候还不太明白,直到那次在平阳公主那里听到了阿娇竟然和东方朔在外幽会的消息时才被刺激得陡然醒悟?

    反正那次他是真被气得够呛,也说不清那么生气的原因是在怪阿娇大大咧咧的行事不谨慎,将她自己的安危当儿戏;还是因为惊悉阿娇竟然跳过自己另有了情人。

    选那个竹竿一样好色成性的东方朔还不如选他韩嫣,起码他不会每年都新娶女人,他可以保证这一世都一心一意的和陈娇一人在一起!

    那次之后自己的心事就已经十分清楚了,可是还很有顾虑。顾虑的主要是陛下,陛下明显是还没有对阿娇放手的打算的,要是冒冒失失的就和阿娇私下里定情只怕会害了她。

    结果就在他进退维谷的时候阿娇自己打破了他的顾虑,后来想想真是老天开眼,安排得及时。

    辛苦去徐州走了一圈之,虽然冒了点小风险,但是绝对值得,此后一切都趋于明朗,阿娇心里也是有他的,看到那张脸上带着泪水的笑容,韩嫣认为这是这辈子所见到过的最美的一张脸,为了这笑容的主人他可以做到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死而无悔。

    想到这里,不由微笑一下,伸手轻轻摸摸儿子柔软的头发,现在值得他为之披荆斩棘,死而无悔的人又多了一个,这两人是他最心爱的人,他要和他们一世相守,永不分离!

    正在忽发感慨的想着心事,陈娇忽然睁开眼来,看看他奇怪问道,“韩嫣,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傻笑什么?虽然你傻笑也挺好看的,不过没人看得到啊,还是早点睡吧。明日早起咱们抽空对对庄子里的事务,吴瑞押的那批货快到益州了,你不是说要带人去接一下吗?我呢,也想趁着这几日带着儿子出门走走,不能总是你在他面前卖好表现,也要让他知道,我可也是很会带着他玩的才行。”

    韩嫣闻言笑笑,忽然手臂一撑,一个轻巧的翻身翻到了陈娇那一边,拉过被子盖好,伸手在被子下面搂住陈娇的腰身,密密实实的贴着,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含含糊糊的小声道,“好,早点睡吧。”

    陈娇觉得他这样很孩子气,摸摸左边的韩嫣,再看看右边早就睡得香甜的小宝贝,十分满足,点点头,“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我回来了

    番外二

    雍州的靖远县,山环水绕,地域辽阔,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离陈娇现在所住的益西地方也不算太远。陈娇带着儿子出门游玩,选来选去,就挑中了靖远。

    一路走来,有山有水,景色委实不错,西部民风彪悍淳朴,也别有一番风情。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用他那还不流畅的话问东问西,嘴就没停过。

    陈娇也很高兴,自认为终于打破了韩嫣在儿子心目中最会陪玩的垄断地位。

    ……………

    “阿娇!”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语气里透着不尽的惊喜。

    陈娇坐在马上,身前搂着儿子,愣愣的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一队拦路人马,为首一个高大威严,面目深邃,乘在一匹同样高大气派的骏马上,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老天爷!这不就是她那表弟吗?

    陈娇的第一反应是想揉揉眼睛,她一定是眼花了,此处可是靖远县,离着长安有几千里地呢,陛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阿娇,真是你!”表弟也很惊讶的样子,盯着陈娇的脸,“朕远远的看着像就赶紧追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你可还好?”

    目光终于转到了陈娇身前坐着的漂亮宝宝身上,神色不由一黯,叹口气再看向阿娇。

    陈娇僵了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挺好的,只是……”望向刘彻身后一大队人高马壮,看着就十分矫健精干的侍卫心里直打鼓。

    拉着马倒退了几步在心里暗暗计较着纵马逃脱的可能性,她这次出门因为带着儿子,为着安全考虑,特意骑了韩嫣的汗血宝马,论跑起来的速度和耐力应该是没有问题,别的坐骑很难追上的。

    掂量一番之后心中稍定,暗道实在不行就跑吧,只要表弟别狠心的命人放乱箭她就不怕。

    刘彻朝后挥挥手,“你们都退到后面远一点的地方去等着。”

    身后的侍卫有丝迟疑,不过见陛下脸色一沉就不敢多说什么,一起远远的退开。

    刘彻这才又看向阿娇,“阿娇,你不必紧张,朕早就知道你没有死。朕不怪你,只是很想再见你一面,其实一直都打算派人找找你的,不想这趟出巡竟然就碰上了。”说到这里欣慰微笑,“上天一直待朕不薄。”

    陈娇暗自松口气,赞道,“陛下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陛下怎么想起到雍州巡游了,这里离着长安可有点远。”

    刘彻不语,他嘴上说得轻松,自称是远远看到相似所以才追上来看看。其实对于陈娇的下落,陛下已经暗地里派人查了很久,只是查到益州陇西一带就再没有进展了。

    刘彻也说不清找到了阿娇能怎样,他就是想再看看阿娇,想和她说几句话,再听听她的声音。

    心里莫名惦念,不知道她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偶尔想起自己的时候。

    有没有像自己一样,

    会一直记得对方的音容笑貌;

    会一直记得对方说过的话;

    会在无人时把他的东西拿出来静静的看一会儿;

    ……

    会有一把小锉总是在胸口轻轻划过,不是很痛,但总是揪心;

    ……

    会慢慢的明白那就是深藏心底的思念;

    ……

    所以陛下不辞劳苦,车马劳顿的亲自来了一趟。

    本来也是很茫然,没有目标的随便转转,不意刚到靖远就听说这两日有位美貌夫人,独自带着家人来游玩,他就想起阿娇那个很爱四处玩个性,以前被关在长门宫里都不老实,总要找机会偷偷溜去长安街市上逛逛。现在没了拘束,只怕更要随心所欲的玩个痛快了。

    抱着个碰碰运气的心思也快马加鞭的追了上来,拦住一看之后不由诚心感叹上天对他当真不薄,这不就是阿娇吗。

    细腻清秀的容颜依旧,脸上多了一丝温婉柔和之气,看着比以前圆润一点,可见一直过得不错。还有一个漂亮可爱,十分惹眼的孩子,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小孩子被她温柔细致的搂在身前,瞪着天真的大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心中苦涩起来,自己一直在念念不忘,看她这样子却其实是早就已经放开了。

    冲口而出,“阿娇你真狠心,就打算这样永远再不见朕了吗?我们少年夫妻,十几年的情谊说不要就真的不要了?”

    饶是陈娇屏息凝神的正在认真等着他发话,听了这段忽如起来的质问之后也是眨巴着眼睛消化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陛下说不怪我,其实还是在生我的气?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抛亲弃友远走他乡并不是什么好事。”

    “朕没生你的气,朕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太过狠心,你不知朕当时有多难过后来又有多揪心。”

    陈娇直视着表弟,忽然有些生气,“我不再见陛下就是狠心?那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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