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书伶(女尊) 作者:肉书屋
心吧,我顶多挨一顿训。”卒弗蒂最后安慰了一下老爹,也跟着进屋了。
门啪的一声,阻隔着两人大力地关上了。
卒昔宁回过神来,忽然对着门就是一通大呼小叫的威胁:“骆渝邢,你若敢伤我儿子一根头发,晚上休想进我房间!听见没?!”
对此,书伶有些愕然。
而门内的两人,当然也听见了。
卒弗蒂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想老爹这威胁果真威胁对了。他抬眼偷瞄了老娘一眼,却被对方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吓了一跳。
“笑什么?还不跪下!”
听言,卒弗蒂瞬时敛了笑,撇了撇嘴,乖乖地跪在案前的地板上,目光正好对上骆渝邢垂下的双手,那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样东西。
他一怔,脸色蓦然白了起来。
……
……
第九十二章 家法伺候
时间,仿若沙漏般一点点地流逝而过,然而那道紧闭的房门内却依然没有传出任何一丝动静……
卒昔宁坐立不安地两手紧握,担心地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哎,怎么还没出来啊?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书伶站在一边,垂下双眸沉默不语,看似平静的背后,那隐隐紧握而渗出些细汗的手心,却泄露了她同样忧心忡忡的心思。
刚从药铺回来的阿忠走上前,朝卒昔宁安慰道:“老板娘您就别担心了,没动静总比有动静好不是?”也是,这一番安慰着实说得挺有道理的,让卒昔宁和书伶略微安了安心,岂料一会过后,她又兀自接着道:“之前听老板说弗蒂公子若敢嫁,她就打断他的腿。当时这话把我吓得……如今看来,似乎也不全是真的。”不然那屋里早就传出动静了,哪会如这般安静异常。
“什么?!她真这样说?”卒弗蒂一听,顿时扬起眉,气呼呼地抬脚就要冲进去,“反了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打了!”
两人的对话一丝不露地飘进耳里,书伶深深地皱起眉头,连表面的平静都无法维持了。
阿忠见势,再不济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拦住卒昔宁,好生地劝着:“老板娘,你可不能进去啊!至少现在不行,现在我们还不知里面的真实情况,若擅自闯进的话,老板铁定要发怒的!”
卒昔宁瞪眼:“你老板娘我难道还会怕她?”
“我知道老板娘不怕,但是弗蒂公子呢?万一老板迁怒到弗蒂公子身上呢?”
想到儿子,卒昔宁仿佛泄气了般,无奈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阿忠一时也被堵住了,谁叫咱偏偏脑子不好使,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只好干笑地小声道:“这、这我还真想不出哎……如果骆衫小姐在就好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阿忠拍了拍脑袋,“啊,我知道了!”
“我们去请骆衫小姐回来吧?她的话,老板一定听得进去!”
“谁请?你去吗?”卒昔宁没好气地刮了她一眼,“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你进得去吗?”
阿忠挠挠脑袋,似乎很不解:“老板娘不是有武功吗?老板娘你可以……”
“不去。”卒昔宁抱胸望天,极为干脆地拒绝道。要他亲自去请那人?两个字,免谈。
“可是……”
“咚!”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内突然传来一个声响,意外地大声。
书伶和卒昔宁皆是一惊,再也顾不得什么发不发怒的了,一下子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只是闯进之后,却纷纷惊愣住了。
……
……
房内,正弥漫着一股可怕的低气压。案上的一切事物似乎被什么东西扫落一地,杯子什么的四处滚动,转圈……
骆渝邢满脸的怒气,紧紧握着的一条鞭子,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你……你再说一遍!”
卒弗蒂跪在地上,身上和手臂,都布满了一条条长长且明显的鞭痕,划破了衣服,露出的白皙肌肤红肿一片。他抬眼,倔强不屈地瞪着对方,一字一句地清晰道:“我说,我非她不嫁!”
话一出口,门边的卒昔宁便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般认真的儿子他还不曾见过,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书伶,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书伶怔然地望着卒弗蒂,眸底闪过几缕复杂。
“你……简直是顽固不化!”骆渝邢双眸一沉,扬起手,又一道鞭子即将毫不留情地落下。
然而,就在这电火石光间,门边的两道人影快速地一晃,一个已然抓住了鞭子,一个则是拦在卒弗蒂身前。
卒昔宁瞪着骆渝邢,恨恨地磨牙道:“你竟然真的动手?!”
稍稍挣了几下也没挣开,骆渝邢重重一哼,放开被牢牢抓住的鞭子,“你倒是看看你教出了什么样的儿子!真是什么样的话都敢说!”
“那也是你的儿子!你平时疏忽管教和言语关心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给我动起手来,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卒昔宁怒了,他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决定干脆和眼前人摊开来讲个明白,到底是谁的过错,谁的不是!
闻言,骆渝邢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天天不是给我闯祸就是往外跑,没有一次安生过,如果他能像衫儿那般懂事,我也不必亲自动手教训……”
一听骆渝邢嘴里又开始提她那个女儿,卒昔宁就觉得心头仿佛有一股熊熊的怒火直往上窜,“衫儿衫儿,你眼里就只有你那个骆衫!到底谁才是你的儿子,你再惦记也没有用,人家现在入赘了,了不起了,是皇家的人了……”
……
……
那边正吵得激烈。
这边,书伶眼含歉疚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她小心地摸着卒弗蒂身上那些红肿万分、纵横交错的鞭伤,说不清什么感觉。刚刚从外头什么动静都没听到,现在想来一定是他竭力忍着不出声的吧?如果不是那声巨响,他们也不会贸然闯进来,也就不会知道,原来他已经傻傻地挨了这么多鞭……有点心酸,还有几丝心疼,这些是为她挨的吧,如果她没有突然说要娶他,他也不必受这些。
心底几道暖流缓缓淌过,再坚强的卒弗蒂也有眼眶微红的时候,只见他摇了摇头,仍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这些小伤根本不足挂齿。”
知道他的要强脾性,书伶也不计较,径直专心地察看那些鞭伤是否有破皮流血的迹象……
卒弗蒂看着此刻似乎少了一些距离,多了一些温柔的书伶,一时百感交集,说不上是甜腻还是感动,又或是怅然。
……
……
那边,吵了一番仍没有结果的骆渝邢,最后只能皱眉地生硬开口道:“你让开,我还没教训完呢。”
“不让!有本事你连我一起教训得了,反正那什么子不教父为过的,我卒昔宁还怕了不成?”卒昔宁瞪红了眼,俨然一副母鸡护小鸡、毫不退让的模样。
骆渝邢沉着脸,和对方对视了半响后,才发现心早已在不经意间软了下来,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最终退让了一步,道:“不家法伺候也可以,不过臭小子要跪一个下午!不许吃饭也不许偷懒,必须反思和反省!”
“你……”卒昔宁还待替儿子说些什么,对方已然从鼻间轻哼了一声,一脸阴郁地拂袖而去了。卒昔宁只好盯着对方的背影,像要戳出个洞来,气愤地跳脚大叫道:“好,算你狠!这个月你休想再上我的床!”
……
“噗”于是,卒弗蒂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他揶揄道:“老爹,你这威胁好像不管用。”
卒昔宁一愣,接而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地回道:“儿子,一夜和一个月可是差很多的,老爹的威胁可是分级别的。”
“……”
……
……
第九十三章 不离相伴
正当卒弗蒂极度无语时,书伶淡淡地出声了,只听她道:“伯父,可以麻烦你去拿些伤药来吗?”
闻言,卒昔宁看了书伶一眼,没有说话。即使心里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很不看好,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但看在她至少还懂得关心儿子伤处的份上,他也就勉为其难地不为难她了。
于是,他开口了,却是对着卒弗蒂抬了抬下巴,说道:“儿子,你好生呆着,别再和你娘对着干了,不然这事恐怕永远过不了她那关。”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看出了儿子的认真,但同样的,他也十分清楚骆渝邢的固执脾气,若儿子想要她答应这桩亲事,便不能使着性子,次次都违背她的话,这样让她这个当娘亲的颜面何存?
末了,临走前,卒昔宁又添了一句:“不过,咱也不用跪得太认真,反正你那死板老娘也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真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她那间药铺早就倒了。
卒弗蒂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目送着卒昔宁出了门后,半响,他才回过头,对仍在自己身旁陪着的书伶说道:“我爹他……就是这个样子,你别太在意。”他知道老爹一见书伶便没有给过好脸色,但,他也知道,那是因为老爹很袒护他这个儿子的缘故……
书伶微微一愣,望着眼前那双清亮的双瞳里,几丝紧张一闪而过,不由抿起嘴角,低声道:“嗯。”
对于书伶少见的顺从态度,卒弗蒂颇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两人之间便沉默了下来,没人再主动开口说过话。
……
就这样,没过多久,卒昔宁便出现了,手上除了必备的伤药外,还有一件干净的衣衫。
他把那些瓶瓶罐罐的伤药连同衣服统统扔给书伶,依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地说道:“帮他擦完伤药后,给他换上。你小心擦着点,万一让我儿子留下了什么难看的疤痕,哼哼”他刻意顿了顿,做了一个砍脑袋的动作,阴森森地道:“你就等着被我这样吧。”
被对方阴森的表情冷到,书伶缩了缩脖子,没有做声。
见书伶如此,卒昔宁似乎很满意,他收回目光,朝儿子最后吩咐了句:“老爹去做饭了,过后会让阿忠偷偷给你送些饭来。”
卒弗蒂咧开嘴一笑,也稍稍提醒了一句:“小心别被娘发现,不然我连晚饭都没得吃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卒昔宁摆摆手,转身便出了门。
屋里顿时又只剩他们两人了,沉默了半响,书伶就对卒弗蒂说道:“你,转过身去。”
卒弗昔略微抬眉,“干嘛?”
“擦药啊。”书伶忍住想拍他头的冲动,催促道:“快点转过去吧。”这伤口能拖延吗?万一留下什么疤痕,他老爹可是要她好看的!别看她刚才没什么反应,其实她还是挺在乎这句话的。
“哦。”懒懒地应着,卒弗蒂难得乖乖地转过身去,露出一条条鞭痕交错的伤口,红肿不堪,看起来虽然挺严重的,其实却是连流血也不曾,从这点便可以看出,骆渝邢始终还是留有几分力道没有全部使出。
书伶抹了些药在手上,往伤处碰之前,不放心地加了句,道:“如果……疼的话,你就吱一声,知道吗?”
卒弗蒂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长长的睫毛顺势垂下,似乎沾染了些许热气,颤颤地抖了抖,良久,才低低地从鼻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得到回答,书伶也不再犹豫,开始认真地擦着那些伤处,一寸一丝,缓慢地擦着……
屋里一时静默无声,只有两人均匀起伏的呼吸声。
药涂抹在伤口上,刚开始会有些凉凉的,挺舒服的感觉,过后,等药效真正的开始发挥时,便会觉得伤口上像涂了一层辣椒水似的,火辣辣的疼痛。书伶注意到卒弗蒂紧皱而起的眉头,不由担心地问道:“疼了?”
卒弗蒂咬咬唇,呲牙道:“这点疼算什……嘶!你不会轻点吗?!”
书伶放下施压的手,抿抿嘴,弯起一点弧度:“你不是不疼吗?”
“你来一鞭试试!”卒弗蒂瞪她。
让你逞强,书伶忍着笑意,拍了拍满是药油的双手:“好了,我擦完了。”
“擦完还不走?”卒弗蒂不耐地挥挥手,开始赶人了。
书伶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药瓶后,放置一边,抬眼望着卒弗蒂,淡淡地说道:“我陪你跪。”
卒弗蒂复杂地看着她:“娘只罚我跪,你跪什么?”
“要跪便一起跪,成亲不也是两个人的事吗?”书伶回得理所当然,她之前没能替他受鞭,这次,说什么也要一起跪吧。
卒弗蒂的双眸闪了闪,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只见书伶已从旁边拿起一件衣服,递至他的面前,神情看不出一丝异样:“换上这件干净的衣服吧,你身上这件多了很多破洞。”
破洞?卒弗蒂既迟钝又惊疑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上身的衣服多处地方确实已经划破,而且都是很大的口子,白皙的肌肤光明正大地袒露在外,简直到了那什么衣不蔽体的地步了!本来就算被鞭子划破也没有这么大的口子,现在想来,一定是书伶擦药时,为了方便把衣服直接撕破的!
这么后知后觉地想着,卒弗蒂蓦地涨红了脸,抢过眼前的衣服,羞恼地瞪起双眼,对书伶就是一吼:“你!给我立刻、马上转过身去!!”
书伶睁着一双清澈的褐眸,眨了几下,才无辜地转过身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到现代不知有多少猛男裸着上身,争着露肌肉施展着好身材,书伶就在内心一阵摇头和感慨。
……
……
正午,太阳开始散发着它一天中最炙热的温度。
眼看前来药铺抓药的人,已然渐渐减少了许多,阿忠得以松了口气,靠着桌子耷拉着脑袋想稍微地偷懒一下,这边双眼还没能眯上一会,那边老板娘在门边露出一个脑袋,投来一个小小的碎石,制造了小许动静,立时惊动了已经开始打盹的阿忠。
她迷糊地看去,只见老板娘偷偷摸摸地躲在门边,用口形这样说道:“出,来。”然后又比了比手指,似乎在说不要惊动其他人。
阿忠摸了摸头,下意识地看向在一旁专心地算着账目的老板,见她没有注意这边后,才向老板娘点了点头,小心地起身走去,尽量不让人察觉般的轻声轻脚。
然而走了几步,老板却突然出声了,只见她头也不抬地淡淡问道:“阿忠,你这是要去哪?”
阿忠微微惊了惊,明明老板在算账怎么还会注意他?于是,为了掩护老板娘,只能傻笑地转过身,甩了甩胳膊,说道:“老板,我去活动一下,呵呵,活动……”
骆渝邢依然姿势不变,眼不离账本,手不离算盘,她一边算着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那么有闲心,不如去整理下今早刚采的那些草药吧。”
“啊?哦哦……”阿忠张了张嘴,干干地应道,同时也在心里欲哭无泪,这下好了,连休息偷懒的时间都没有了。
而这时,无法按捺住怒火的卒昔宁,一下子从门边跳了出来,他指着骆渝邢,怒道:“什么整理草药,你这根本就是借口,滥用职权!”
闻言,骆渝邢手中一顿,终于抬起眼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放心,他一顿不吃,饿不死的。还有,如果让我发现,你亲自送饭过去,他就不止跪一个下午这么简单了。”
“你!”卒昔宁气极,眯眼放下了狠话:“哼!好啊!骆渝邢我告诉你,你彻底惹怒了老子,劝你现在好好想想,你晚上到底要到哪里睡!”话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阿忠偷偷地瞄了一眼老板的脸色,确实是黑得不能再黑了。于是,她缩起身子蹲至一边,埋头整理起药草,只希望低气压的老板别注意到她就行……
只是,事与愿违,老板还是阴沉着脸,沉声开口了:“阿忠,昨日的账目有一笔你记错了。少了的部分,从你工钱里扣!”
“……”
可怜她一个月那么几两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家里还有三口子等着她养啊……
……
……
再说另一边吧。
卒弗蒂和书伶跪得膝盖酸痛异常,肚子也已咕咕不停地叫得欢乐,却还是不见任何人送饭来。书伶皱起眉,暂且可以忍受干扁肚子的抗议,要说这饿一顿也不是什么难事,早先在现代时,那废寝忘食的日子可是常常发生的。如今,她倒有点担心卒弗蒂:“你受得了吗?不然……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她跪只是因为想要做给骆渝邢看,这是她娶她儿子必须要的诚意,但却不是唯一的办法。
卒弗蒂摇头,“你也不想半途而废吧。况且,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之前在外面游走,这种事也不是不曾遇到。
书伶愣了愣,默然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两个三个,白花花的馒头从外面蓦然飞来。
卒弗蒂眼疾手快地接了下来,耳朵里接着便传来老爹的千里传音,“儿子,老爹虽然被你老娘禁止送饭,但这些馒头你可以先垫垫底,不过不要留下什么痕迹被你老娘抓到。”
果然是这样,要让老爹乖乖听从娘的命令,那是永不可能的,卒弗蒂无声地勾起嘴角,他把馒头递给书伶,“吃吧。”
书伶犹豫了下,还是拿过了一个。
卒弗蒂看了看自己的手上还有两个馒头,便把其中一个分成两半,一半递给书伶:“唔,拿着。”他望着她,眼里亮晶晶的,似乎带着几许期待,耳际悄然地浮上几丝浅浅的红晕。
书伶看了他一眼,褐眸里的波光微微动了动,半响,才接了过来。
很快的,馒头被吃进肚子里了,虽然还是无法满足肚子的需求,虽然,膝盖从酸痛变成了麻木,没有了知觉,但身边始终有那么一人,不离相伴,总是多了一份温暖。
坚持,也有了动力。
于是,外面的天色,也很快地,在不知不觉中,从白日青天到夕阳西斜,再到夜幕降临,灯火一盏一盏地亮起……
……
……
第九十四章 驸马骆衫
戌时,外面的街道已经暗得让人摸不着路,药铺也终于关了门,后院灯火亮起,一片明亮。
……
后院,大厅。
卒昔宁正尽心地布置着各色各样的菜肴,好让饿了一顿的儿子可以好好地尝一尝他的手艺。最后,他满意地看了看满桌丰盛的晚餐,便朝一旁站着的阿忠道:“阿忠,帮我去叫叫我儿子过来吃饭。”
阿忠应着便要转身而出,不想,卒昔宁又叫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老板娘?”阿忠停下脚步。
卒昔宁歪着头看了一眼已经在饭桌旁坐下的骆渝邢,想了想,补充道:“顺便,也把那个女人一同叫来吃饭。”好歹也陪了儿子跪了一下午,看在这点,让她蹭一顿饭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
……
阿忠一出去,骆渝邢便把木筷大力地往桌上一放,似乎对此很不赞同。
卒昔宁暗自瞪了她一眼,反倒不屑地冷哼起来,装作没有看见般。他决定,他要为了儿子跟眼前的人冷战到底,看谁更有耐力。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渐凝滞时,阿忠已带着卒弗蒂和书伶慢慢地走了过来。可以看出,两人因跪了一下午,腿脚有些麻痹,所以走路都有点不稳。
顿时,卒昔宁便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一把拉过儿子,把他按在椅子上,指着眼前满桌的菜肴,沾沾自喜、略显得意地说道:“儿子,今日老爹可是花了一下午才为你做出了这么一桌你喜爱的菜,看看,老爹对你多好,以后可不许嫁了人便忘了我这个生你疼你的老爹!”说着,他把目光落在一旁还径直站着的书伶身上,好似才注意到般,摆出一副长辈特有的姿态,淡淡地说道:“你也坐下吧。”他承认,他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有一点小小的私心是想要某人的脸可以拉得更长,而且更黑。谁让她对自己的儿子都舍得下手!
书伶犹豫了一下,便依言坐下了。一旁的阿忠也兀自熟稔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他虽是老板他们请来的伙计,但是通常这个时候,老板他们都会留她吃完再回去,于是多次下来,也就由习惯变成自然了。
卒弗蒂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肴后,缓缓地开口问道:“老爹,这些菜……真的可以吃吗?”不是他怀疑,实在是对于老爹的厨艺不敢恭维,犹清晰地记得上一次,那次惨痛的经历,他吃得颇颇走茅厕走到腿软……
闻言,卒昔宁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下,“不能吃也给我吃下去!你每次出走就是一两个月的,你怎么知道在这期间你老爹我的厨艺没有进展?”卒昔宁气呼呼地说道,在心里直抱怨儿子的没良心,也不知遗传了谁。
捂着被拍的脑袋,卒弗蒂识相地闭嘴不再言语,偷瞄了对面一眼,发现老娘正吃得泰然自若,似乎也没见什么异样,看来老爹的厨艺确实是进展了。迟疑了下,卒弗蒂便夹起了面前的鱼,挑光了刺,一声不响地就放进书伶碗里,然后径直埋头扒饭了起来,只有那外露的耳尖,羞涩似地染着不甚明显的红晕,泄露了他的心思。
书伶笑了一下,也夹了一些肉给他,就着碗里的鱼安静地吃了起来。
卒昔宁在一边看着,倒有些眼红了,这儿子什么时候对他这个老爹这么体贴过?想着想着,不由感叹道: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正当饭过中旬时,药铺的门突然响起了一道响亮的敲门声。
众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惊疑。骆渝邢抬了抬眉眼,这个时候药铺都关门了,会是谁?她转头朝阿忠示意道:“阿忠,去看看是谁。”
阿忠应了一声便站起身,跑去开门了。
当门打开,浮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色身影,阿忠有些意外,睁大眼睛惊喜地唤道:“骆衫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会过来?”
骆衫回以温和一笑,“听说蒂儿回来了,我出宫来看看。”
摸了摸脑袋,阿忠有些不解,骆衫小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老板娘偷偷跑去告诉她的?这么想着,阿忠已然带着骆衫进了后院。
卒弗蒂望着骆衫,没有一丝意外地勾起嘴角,道了一声:“骆姐姐。”
身旁的书伶倒有些意外骆衫的出现,望着她不住地打量着。之前并不知这位温和的女子是卒弗蒂同母异父的姐姐,现在知道了,倒发现两人长得真是一点也不像。
然而,骆衫的余光轻轻地扫到书伶,眼里倒没有半分讶异,只是向书伶点了点头,算打过了招呼,便朝最上位的骆渝邢恭恭敬敬地唤道:“娘。”
自从看到骆衫,骆渝邢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她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先坐下吧。”又转头朝卒昔宁吩咐道:“再去加一副碗筷。”
卒昔宁撇了撇嘴,面上有些不乐意,刚要起身,就被骆衫微笑地阻止了:“不用麻烦二爹爹了,我在宫里吃过了。”
“也是,这粗糙的家常便饭怎么比得上皇宫里的那些山珍海味。”卒昔宁径直接道,似在自言,又似在说给谁听,言语中尽是掩不住的讽刺。
当即,骆渝邢便沉下了脸。卒弗蒂皱起眉,轻轻地拉了拉老爹的袖子,“爹……”他知道,老爹其实没什么恶意,就是不满骆姐姐入赘为驸马这事。
反倒是骆衫,依然面不改色地温和笑着,似乎对此类话语已习以为常,并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笑笑而过。
骆渝邢板起脸看向卒昔宁,也不说话,直到对方受不了似地撇过脸后,她才收回目光,带着些许无奈,朝骆衫有些歉然地说道:“衫儿,别介意你二爹爹说的话。你先去书房里等我,我等下有事要跟你谈谈。”
骆衫点了点头,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中途经过卒弗蒂时,留下了一句:“蒂儿,关于信上所提之事,晚上我会去找你。”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卒弗蒂听清。他的心微微一动,回过头去看时,那人已在几步之外,只来得及看到骆衫那白衣翩翩的背影。
……
……
夜色如墨,几点星光闪烁。
书房,点着一盏明亮的烛光,若有似无地勾勒出房里已促膝长谈了许久的两人。
良久,骆渝邢问道:“衫儿,你这次是为何而出宫?”
骆衫笑了笑,想起今早收到卒弗蒂传来的白鸽飞信,“是蒂儿。”
“这臭小子……”骆渝邢重重地哼道,面上却带着几丝无可奈何:“脑子倒是转得快,还懂得找你这个救兵了。”
骆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底倒有些了然。
接而,两人又谈了一些事,末了,骆渝邢严肃着一张脸,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衫儿,朝堂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掉以轻心。太过锋芒毕露,有时候,也不定是什么好事。”
骆衫一怔,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孩儿知道了。是我……急于求成了。”
骆渝邢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犹自叹息道:“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听言,骆衫垂下眼睑,终于慢慢地敛了笑。
骆渝邢见势,也不在这方面多谈下去,言语一转,便道:“去见那臭小子吧,我知道你并不单单只为这些事而来。”
骆衫没有否认,微微颔首,低声道:“那,衫儿先告退了,娘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
……
……
夜色渐深,寒冷的轻风亦一缕缕地飘至周身。
卒昔宁端着一些点心和茶水来到后院,正巧望见书伶正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望着黑漆漆的星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书伶,卒昔宁倒有几丝意料之外。本以为她一无是处,没想到今晚吃完饭,还懂得帮他收拾碗筷。再着,又听儿子说她竟然会做饭,更是惊讶了一下。本来嘛,这些事都是男儿在做,那些可恶的女人即使穷得要命,也不会委身屈就去做这些事的。
于是,由于此事,他对书伶倒有些刮目相看。至少,儿子跟了他,不会太辛苦……
他抬眼,果不出意外地望见,不远处的房门正紧紧地关着,却点着摇晃的烛光。他走了过去,站在书伶身后,怪声怪气地轻声冒出一句:“怎么了?被我儿子赶出门外了?”
书伶蓦然一惊,似乎被卒昔宁的神出鬼没吓到了,自然也对卒昔宁的问话恍若未闻。
看了呆住的书伶一眼,卒昔宁颇为不耐地问道:“谁在里面?”
书伶这次倒是回过神,听清了。她动了动嘴,轻轻地回道:“是……骆衫小姐。”
“她?”卒昔宁轻哼,又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说,你刚才在发什么呆?”
书伶低下头,含糊道:“没什么。”其实,她刚才只是在想,不知道骆衫和卒弗蒂两人在屋里谈些什么,竟然需要她出来避避……
卒昔宁斜睨了她一眼,轻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骆衫可是和我儿子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不是同个爹所生,但那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是比我这个爹爹还亲,这么说,你懂了吗?”
书伶怔了怔,有些莫名其妙。再亲不也是姐弟吗?难道这女尊国还可以不顾道德,近亲连结了?
卒昔宁见书伶那呆呆的模样就心烦,明白说了也是白说。他把手上端的点心和茶水一并塞给书伶:“呐,你拿着,现在就端这些进去。”虽然眼前的女人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看着比那个笑面虎骆衫好骗多了。
书伶有些发懵,犹豫道:“这……不太好吧。”人家在谈话,怎么可以胡乱地闯进去?
卒昔宁瞪她,“有什么不好的?让你去你就去!”
“……”
……
……
屋内。
当卒弗蒂把一切事情的起因后果全部告诉骆衫后,骆衫便一副凝重的表情,皱起了眉:“你说玉儿被软禁了?”
“嗯,我无法进去察看真实的情况,但照目前的情势来看,这是最大的可能。”
骆衫看着他,难得认真地说道:“好了,这事就交给我,蒂儿你别再管了。”望着卒弗蒂眼中越加不明的疑惑,她叹了口气:“你以为,那个谭姚就不会怀疑在你头上?”
卒弗蒂心一跳,皱起眉,“我以为……就算发现,也没那么快……”
“笃笃笃”
他未完的话,很快便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紧接着,门外响起卒昔宁的叫喊催促:“儿子,马上给老爹开开门!”
卒弗蒂为难地看了骆衫一眼,迟疑着没有动。
骆衫朝他点头,说道:“夜深时分,我会亲自去丞相府打探下。”
见骆姐姐都点头了,卒弗蒂只好走去开门。
手刚触到门拴,骆衫已在身后,最后提醒道:“蒂儿,即使是皇家寺庙,也不是永远的避难之所,我想以谭姚的势力,不过多时便会找到那,你们要小心点。”
……
……
第九十五章 独创秘方
就在卒弗蒂因这一句提醒而愣住的同时,门已从外面被人轻易地撞开了。
卒昔宁推着书伶旁若无人地径直进了屋,朝傻站在门边的卒弗蒂撇了撇嘴,十分不悦地埋怨道:“儿子,让你开个门,怎么也开得那么慢啊?”
“你们……”卒弗蒂动了动唇,最后望向一旁端着茶水和点心,面上却带着几丝尴尬的书伶,几许了然忽然拂过心头。
只见,卒昔宁轻轻地撞开书伶和卒弗蒂两人,装模作样地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然后恍若才刚刚发现骆衫也在似的,抬高了下巴,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坐在桌边安然自若的骆衫,装作有些讶异地说道:“咦?原来驸马也在啊?”
骆衫缓缓放下茶杯,微笑地站起身,朝卒昔宁微微俯了俯首,道:“二爹爹,既然你们找蒂儿有事,那我便先告退了。”说完,还没待卒昔宁回答,就朝屋里其他两人点了点头,兀自跨步走了出去。
礼数面面俱到,却依然让卒昔宁很不满,“哼,驸马了不起了?我刚来她就要走。”
卒弗蒂无奈地瞟了老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您老闯进来的意思,不就是想赶骆姐姐走吗。”
闻言,卒昔宁的老脸难得地红了红,连忙假装掩饰般地咳了咳,目光移到书伶手上端着的点心上,再度扬起了笑脸。他抬手示意书伶放在桌上,便炫耀似地朝儿子说道:“精致吧?这些可是你老爹我特地为你做的点心。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的,我只加了那么一点点糖……”
这边正自吹自擂,那边的书伶听着听着倒有些愣住了。原来卒弗蒂不喜欢吃甜的吗?那为什么之前……
顿时,卒弗蒂就被书伶那两道迷惑不解的灼热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干脆在桌边坐下,终于在老爹不断吹嘘的言语中、含着期待的目光下,拾起一块小心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专心地品尝着。因此,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在那一瞬间,卒昔宁那过于晶亮的双眸里,正闪着几丝得逞般的诡异……
吃完一块点心,卒弗蒂点了点头,中肯地评语道:“除了不够甜外,其他还可以。”
“不够?”这回轮到卒昔宁懵了,儿子不是不喜欢太甜吗?难道这一出门还连口味都变了?想到这,他发现真是越发地不了解儿子了,于是,他嘴一撇,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这可是你老爹我的心血,必须要全部吃完!”
卒弗蒂为难地皱起眉,望了卒昔宁一眼,又望向书伶,顿住,刚想张嘴欲说求救帮忙,却再次被自己的老爹带着几丝蛮横,一口阻绝了:“不许找她,一定要自己吃完!”开玩笑,他精心安排的一切,怎么可以随意被打乱掉……
不是没发现老爹态度过于坚决的反常,卒弗蒂敏锐的感官中,尚存着几丝狐疑,却是没有再深入去想,不然,他一定会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
满意地看着儿子听话地吃完了点心,卒昔宁有些殷勤地递过茶水,“喝些水吧。”
“我……自己来吧。”看着老爹那着实称得上怪异的举动,卒弗蒂猛然在脑中拉开一条红色警戒线,总觉得,有什么事被老爹算计了……
见儿子婉言相拒,卒昔宁也不去计较,只说道:“那你早点休息吧,老爹也要回去了。”
“嗯。”卒弗蒂点头,警戒缓缓褪去的同时,暗叹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临出房门,卒昔宁却是拉了拉书伶,向她使着眼神。“你,跟我出来下。”
书伶微微一怔,而后淡淡地应道:“哦。”
……
……
几分钟后,院中的一处墙角。
卒昔宁小心地朝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后,才紧紧地盯着书伶,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想娶我儿子的?”
书伶疑惑地眨了眨眼,这和他‘偷偷摸摸’地拉她出来,有什么关系?
见书伶没有回答,卒昔宁不由重重地拍了下她的头,忿然道:“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哪要思考那么久!”
书伶捂着脑袋,有些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真的?若敢骗我,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书伶缓缓皱着眉,似在思量着这‘吃不了兜着走’的严重性,良久,还是点了下头。
“好了。”卒昔宁满意地拍了拍手,退后一步,总结道:“我问完了,你进去吧。”
书伶不明所以地瞪着他,似在问:这就是你把我拉出来的原因?
然而,却换来卒昔宁更为不耐的摆手:“快进去吧!不要让我儿子等太久了。”
……
于是,当书伶带着满腔莫名其妙的问号缓慢地踏进屋,一眼望见卒弗蒂正端着茶壶直直地往嘴里灌着时,骤然吓了一跳,“喂,你这是干什么?”
听到问声,卒弗蒂迷迷糊糊地放下茶壶,露出一张异常通红的脸颊,朝书伶咧嘴一笑,他摇了摇空空的茶壶,没有水声摇动,于是打着饱嗝,轻轻地咕哝道:“嗝……没水了……”
书伶有些担心地走过去:“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想借此探探温度。
“凉……舒服……”卒弗蒂喃喃自语道,一把按住书伶搁至他额上的手,迷醉着双眸,委屈地望向书伶,双颊嫣红似欲滴的桃汁般,透着诱人的果香气:“渴,我想喝水……”
书伶渐渐皱起眉,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仿佛喝醉了酒,又好似一个单纯的孩子般,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角,像索要糖果一样索要着水:“我要水嘛……”
“……”
书伶无奈地盯着对方半响,终于叹了一口气,拿起茶壶便想出去添水。岂料,刚一转身,衣角就被人扯住了,却是卒弗蒂再度抓住了她。
她不解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你要离开我?”卒弗蒂可怜兮兮地揪着她,似要被人遗弃了般,有些无助,有些不安。
书伶微愣,顿时软下了心,她俯身摸了下他的头,像平常对待小书仁般,柔声地安抚道:“不是。你不是要水吗?我这就去拿水来,好不好?”
卒弗蒂摇头摇头再摇头,生生地把头摇成波浪形,连声道:“不好,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书伶耐心地问道。
见书伶不走了,卒弗蒂蓦然亮起眸子,开心道:“我想睡觉。”
书伶不由有些失笑,却不得不顺着对方:“好。”
“那……抱我。”
书伶愣住,没有反应。
“抱我,你怎么不抱我?”卒弗蒂撅起红嫩的双唇,委屈地瞪向书伶:“你讨厌我了?”
“不是……”
布衣书伶(女尊)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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