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 作者:萧鼎

    第百四十章转身

    天色渐暗，夜晚悄然而至，云板声中，丹堂弟子肃然而立，失败的人已经退去休息，守护在此的人则是静心等待那最后的结果，或许今日过后，凌霄宗年青代的弟子中，就要再度出现个出类拔萃的身影。

    同样的念头，也在明火殿外大群围观的凌霄宗弟子心里流转着，只是或许是因为事不关己，他们的神情看去会稍微轻松些，只是这场丹会居然会比到这种地步，仿佛也在隐隐预示着什么，很人对即将到来的那场宗门挑选精英弟子的选拔，也开始有些dān xīn 起来。

    或许，这将是场激烈胜往年的比试么？

    篝火熊熊，火焰如红色的火蛇在海风吹动下狂乱地摇摆着，沈石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不知何时已是星斗满天，点点星光如颗颗珍珠般闪闪发亮，镶嵌在黑色的天幕里，眼看着这天，就快到了jié shù 的时候。

    正凝神处，沈石忽然察觉身旁的孙友碰了碰自己的手臂，他转头向孙友看去，只见孙友向他身后努了努嘴，示意他往后看。沈石转过身子，忽地怔，只见在身后人群那边，两个女子在夜色人群里正向他们两人这边走来，借着前头篝火亮光，沈石看清了她们的容貌，却正是钟青竹与徐雁枝二人。

    两个女子显然也早就看到了沈石与孙友在这里，远远的徐雁枝就笑着招了招手，然后与钟青竹并肩走了过来，沈石迎了过去，笑道：“师姐，你怎么也来了？”说着又对钟青竹点头笑了笑，钟青竹也是微笑以对。

    徐雁枝笑道：“今天这里算是整座金虹山上最热闹的所在了，我们哪能不过来看看，怎么样，那里头的丹会还没比完么？”

    沈石摇了摇头，道：“还没完，比了天了。”说着将丹会的进展简略地与她们二人说了下，当听到丹会最后仅剩两人，而钟青露居然正是其中之的时候，钟青竹“啊”了声，看去有些惊讶，徐雁枝也是愕然并直接说了出来，道：“什么，那位钟青露师妹居然能撑到这地步，看不出来啊？”

    沈石笑了笑，道：“是啊，我们也都想不到。”

    孙友在旁边跟了句，道：“说不定是钟青露鸿运当头啊！”说着像是自己也觉得好笑，hē hē 笑了起来，目光转动，看了钟青竹眼。

    钟青竹像是感觉到孙友的目光，明眸转动，也是向他看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触了下，随即各自不动声色地转开。

    徐雁枝随即转头对钟青竹笑道：“青竹，若是那位青露师妹能够胜出，成功拜入云霓长老门下，再加上你如今也是阵堂乐长老门下弟子，如此来，我看你们钟家是要再度兴旺了啊。”

    钟青竹轻轻笑，没有说什么，倒是沈石听到这话以后，眉头微微皱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变化。钟青竹向来细心，留意到沈石脸色，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道：“石头，有什么事么？”

    沈石摇摇头，微笑道：“没事的。”

    钟青竹深深地看了他眼，“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徐雁枝也走了过来，对沈石道：“沈师弟，你明天早上来五行殿趟吧。”

    沈石心头忽地跳，望向徐雁枝，道：“师姐，莫非是……”

    徐雁枝笑而不答，只说道：“反正你过来jiù shì 了。”

    沈石深吸了口气，心想这事总算是有个着落了，当下重重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钟青竹看起来对此事似乎也心中有数，或许是之前已经从徐雁枝那边听到了消息，当下也是微笑着对沈石道：“石头，祝你帆风顺，凡事都是顺顺利利的。”

    沈石含笑颔首，孙友开始还没fǎn yīng 过来，但听了他们三人几句对答，再联系到刚才与沈石的番对话，登时也fǎn yīng 了过来，心里也是大喜，走过来把揽住沈石肩膀，笑道：“石头，以后你若是跳上龙门，可别忘了xiōng dì 啊。”

    沈石hā hā笑，才想说话，旁边的钟青竹却是淡淡微笑着道：“他肯定不会忘的，不过啊，他如今还是只拼命蹦跳的鲤鱼呢，孙友你自己却早jiù shì 在孙家龙门之上了啊，还是要你照顾他才对。”

    孙友笑着看了钟青竹眼，道：“青竹师妹，想不到你倒是对石头尽心尽力维护的好啊。”

    钟青竹脸上笑容微微僵，神色略冷，沈石连忙了出来，道：“好了好了，反正明天到底怎样我也不知道呢，万出了什么yì ;呢，你们别挣了。”

    钟青竹脸上神色重新转为柔和，微笑道：“放心吧，不会有yì ;的。”

    ※※※

    几个人在这边低声闲聊说话间，海风习习，吹过这观海台上，篝火亮光前方，在众丹堂弟子后面明火殿另侧的回廊下，走过了道修长身影，身负长剑，气质高雅，在大殿阴影之下，斜倚栏杆向远处眺望了眼，然后又是轻轻叹息了声。

    “小姑，为何叹气？”

    从后头阴影中，又走出了个男子，身影潇洒气宇不凡，看那眉宇轮廓正是昔年在青鱼岛上被誉为百年来凌霄宗第奇才，同时也是凌霄宗开山祖师世家甘家至今唯的继承人，甘泽。

    而在他身前的那个身负长剑的女子，容貌美丽气质冷清，便是年不见的甘文晴了。

    甘文晴笑了笑，道：“我是感叹咱们凌霄宗门下年轻代弟子里，人才实在是层出不穷，哪怕是往日你不曾怎么注意的人，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让你眼前亮。”

    甘泽微微笑，道：“这是好事啊。”

    甘文晴看了他眼，语气里带了几分关切，低声道：“你进来修行如何？”

    甘泽点点头，脸色平静道：“切都好。”

    甘文晴沉吟片刻，道：“你如今境界在凝元高阶上已经日益稳固，接下来只需静心修炼，应无大碍。在道法神通上，你的‘火蚕杀’也已大成，按我估算，应付这次四正大会差不也足够了。不过……”她顿了下，又道，“若是你想要在去元始门后进入问天秘境并有所作为的话，咱们甘家秘传的那种秘法神通‘斩相思’，你最好还是要勤加修炼，若能在四正大会前再上层楼，哪怕只是小有所成，那把握就能增大许。”

    甘泽若有所思，先是点头答应，随后又靠近甘文晴了些，低声道：“小姑，这种斩相思神通真有那般强大么？”

    甘文晴笑了下，道：“这种功法向来只是甘家直系嫡传，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不过据说这种咱们甘家祖先yì ;得到的秘法，若是修炼有成再配上家里那柄‘斩相思’神匕，威力便会极其强大，足以傲视天下，历来便是咱们甘家的镇族至宝，你说厉害不厉害？”

    甘泽笑了起来，甘文晴轻轻摸了下他年轻的脸庞，柔声道：“小泽，咱们甘家人丁单薄，重振家业的千钧重担都压在你的肩上，苦了你了。”

    甘泽微微摇头，脸色淡然，道：“本该如此的。”说着，他似乎不想再说zhè gè 话题，目光往明火殿那边看了眼，口中道：“也不知道待会究竟是谁会笑到最后？”

    甘文晴微微笑，道：“能争到这种地步，只怕连师尊她自己也没想到吧，这些年轻弟子真是比预料的厉害了。不过眼下还是说不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日后我究竟是会个师弟呢，还是个师妹？”

    甘泽淡然而笑，无数凌霄宗弟子渴望的这份拜入云霓长老座下的机缘，在他看来却似乎并不是如何重要，甚至连他望向围在明火殿外那片围观的凌霄宗弟子时，眼神也是淡淡的。

    只是其中他目光掠过某处的时候，忽地怔，却是在那人群角的沈石身上，停留了片刻，口中发出了声低低的“咦”声。

    甘文晴看了他眼，道：“怎么了？”

    甘泽默然片刻，随即微笑摇头，道：“没什么，看到个好久没见的朋友了。”

    ※※※

    夜色渐深，夜风渐凉，不知不觉又过了很久，在凌霄宗内，向很少有这么迟还聚集如此众弟子的情况，不过明火殿前片亮堂，到了zhè gè 时候，却几乎没有人再中途离开，显然众人都是在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最后结果。

    或许再过会那宣布shèng lì 者的时刻，就会成为四正大会选拔竞争的开端了。

    篝火熊熊，照亮了少人的脸庞，点点火星，随着海风飘散到夜空之上，然后化为虚无寂灭。人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偶有听见都是在低声地窃窃私语，只有那“呜呜”吹来的夜风声越来越大，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那清脆的云板声猛然敲响，似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心头，顿时惊动了所有人群。几乎是在同时间，所有人都同时转头看去，望向那明火殿的大门。

    片沉寂，片幽暗。

    不知有没有人屏住了呼吸。

    黑暗里，缓缓响起了jiǎo bù 声，沉重而带着几分痛苦，慢慢地走了出来。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

    瞬间，yī zhèn 喧哗声猛然响起，如惊涛般掠过整座明火殿内外，无数人都在交头接耳，无数的目光都在那人身上转动着。

    那个年轻的男子看去很是疲惫，眼中尽是失望苦涩，踉踉跄跄走开了去，而又过了会之后，个脸色苍白但美丽的女子走了出来，在夜风中，在天幕下，轻轻在了明火殿的大门之外。

    然后，她微微展颜而笑，如夜晚盛开的百合，有惊心动魄的娇艳。

    片刻之间，所有人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名字迅速地在人群中传递着，每个人都知道，从这刻起，zhè gè 年轻美丽的女子在凌霄宗内的地位已然不同往日。

    明火殿外群丹堂弟子纷纷走了过去，如众星拱月般将钟青露簇拥在中间，兴奋的贺喜的巴结的话语瞬间涌来，让钟青露有些应接不暇，但是脸上也是露出了喜悦兴奋之色。

    人群里，看着明火殿上那个俨然已经成为众人焦点的美丽女子，沈石在心里缓缓地松了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负担，只是没来由的又觉得那高大的明火殿与自己似乎又远了几分。他微微笑，也没有再说什么，轻轻转身言不发地向远方走去了。

    前方已是夜深，前路正是黑暗，他的身影就那么点点融入了进去。

    而明火殿大门处，喧嚣人群里，那个喜悦欢欣的女子无意中的个回头，越过那张张满是笑容的脸庞，越过人群，却是忽然望见了人群之后喧嚣之外，那个转身lí qù 的身影，正渐渐越走越远。

    她忽然心中动，茫然若失，可是转眼之间，那个bsp;mò 的身影终究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再也望不见了。在她眼前的，重新又是片热情的笑脸。

    她微微低头，然后再抬首时，已又是那满怀喜悦的笑容，得体礼貌地应对着身边的人群。

    夜色正浓，晚风萧萧，这天终于就这样在光暗交替间，在喧嚣沉静的轮转里，悄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