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 作者:萧鼎

    老候脸上的笑容顿，带了几分yí huò 看向沈石，然而就在同时，当沈石随意地叫了他声后，自己却也是怔。当言语在心中想过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是当说出口时，这声“老候”却叫的异常熟悉，就好像是过往三年里，他在妖界中曾经叫过无数次。

    那个苍老、佝偻的老猴妖，如今已经长眠在归元界的灰蜥林中，可是他的音容笑貌却仍然shēn kè 在沈石的心中，似乎直都没有离开过，可是恍惚间，却又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天人永隔，这生终究是再也见不到了。

    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沈石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地面，只觉得心间突然的yī zhèn 抽痛。

    “喂，喂？”

    几声叫喊，把沈石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抬头看去，只见老候脸上满是诧异与yí huò 之色，看着自己，道：“这位客人，你认识我吗？”

    沈石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了下，片刻的bsp;mò 之后，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神情已经huī fù 了平静，看着老候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是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叫老候？”

    老候盯着沈石看了半晌，却显然已经认不出来zhè gè 年轻人是谁或者是干脆就已经忘掉了沈石zhè gè 人，皱眉想了半天，还是苦笑道：“阁下恕罪，我确实是不记得你了，请问尊姓大名？”

    “沈石。”

    “沈石？”老候抓了抓头，眉头却皱的紧了些，看起来仍然没有什么太的yìn xiàng ，看向沈石的目光中尽是yí huò 。沈石笑了笑，在他摊位前蹲了下来，目光扫过那些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灵材，然后微笑着抬头道，“最近还有那种小罐子卖吗？”

    “小罐，什么小罐啊？”老猴愕然问了句，但是片刻之后忽然身子振，像是想起了什么，却似乎又有些不太肯定，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zhè gè 年轻人，皱眉沉思似乎在拼命回想着什么，指着沈石道：“小罐……小罐……难道是……那个什么来着，呃，是……对了，好像是有个……啊！”

    忽地，老候叫了声，看向沈石，道：“你、你是那个骗了我……宝罐的小家伙！”

    沈石哑然，“呸”了声，道：“什么宝罐，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就自己吹嘘是宝罐了吗？”

    老候看起来已经把当初的事想起了大半，此刻脸上神情也是复杂得很，显然事情过去了七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沈石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七年间沈石早已长大，容貌身材变化颇，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只是片刻之后，老候忽然间脸上浮起丝警惕之色，看向沈石，沉声道：“臭小子，你今天老找我莫非是想来找麻烦吗？告诉你，当年那个罐子可是你自己硬要买的，如果无所获也都怪你自己，别想栽赃到我头上！”

    沈石怔，倒是没想到这老候居然还有这么个想法，笑道：“哈，你想得倒是挺的嘛。”

    “呸！反正老子不收旧货破烂，你休想再占我的便宜。嗯……”老候本是脸的不tòng kuài ，瞪着沈石冷言冷语，但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地变，身子也向后缩了下，道：“你现在道行不错了是吧，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我儿子如今可是凌霄宗门下的凝元境弟子了，你要是敢动我，小心我儿子杀你全家！”

    沈石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不至于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么，还是说这些摆摊的散修历来都是见惯了各种恶事？当下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儿子如今也算是师xiōng dì 了，唔……虽说guān xì 也是般，但还不至于对你干什么。”

    老猴抬头，面上神情看去显然是吃了惊，但是随即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神色也缓和了些，道：“哦，好像我记起来了，当年去拜仙岩上的时候，你个臭小子也在那批小孩里面，喝，想不到现在也出息了嘛，居然跟我儿子做同门了。”

    沈石笑骂了句，道：“跟你儿子同门算什么出息啊？”

    老候却是得意的很，带了几分骄傲，道：“我儿子那可是了不起的，和他同门也算你的几分运气。”

    “好好好，不跟你争了。”沈石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的地摊，看着喧嚣吵杂的这处地方，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十二岁那年，自己刚刚抵达流云城的时候，时之间颇有几分感慨。感叹之余，他随口对老候问道：

    “喂，我说老候，你儿子不是出息了么，都是凝元境的宗门弟子了，你怎么不回家享福，还在南天门这里摆摊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沈石是凌霄宗弟子的身份，老候对他的态度看起来明显温和了许，闻言耸了耸肩，道：“我儿子也早叫我休息享福了，但是我在这里干了几十年，闲不住，反正又不累，还有灵晶赚，就过来摆摆摊喽。”

    沈石看了眼身前他卖的那些灵材，笑道：“你这是专门卖假货的罢。”

    “呸呸呸，”老候顿时火了，怒道，“老子在这里做了少年的生意，你可别坏了我名声！”

    沈石嘿嘿笑，倒是并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在他目光之下，老候发火片刻之后，忽然间又像是有几分心虚，居然也没jì xù 骂人了，目光有些讪讪。

    沈石想了想，然后对老候道：“喂，老候，问你个事。”

    老候抬眼道：“什么？”

    沈石道：“嗯，jiù shì 当初你卖给我的那个罐子……”

    老候lì kè 道：“反正我不收破烂，你别想赖上我！”

    “……”沈石带了几分;，看了zhè gè 满脸都是警惕小心的家伙，苦笑道，“我没dǎ suàn 把那罐子卖回给你，jiù shì 想问问，那罐子你当初是从哪里得来的？”

    老候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眉头挑，如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大怒道：“什么，那罐子里果然是有bǎo bèi 么，可恨，当年果然是被你占了便宜，快把宝物还给我！”

    沈石瞪了眼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市侩家伙，呸了声，面不改色地道：“什么宝物，那jiù shì 个破罐子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

    老候盯着他，脸不信的表情。

    沈石摊了摊手，道：“你回头去问问你儿子候胜，如果那罐子里真有什么厉害的宝物的话，这些年来我在宗门里还会混得这么惨吗？”

    老候看了他半晌，半信半疑地再次坐了下来，哼了声，道：“那你没事打听那罐子的事做什么，肯定是有什么情况企图！”

    沈石打听那罐子缘由，自然是在无意中看到老候后想起了当年往事，顺便就想着打听下这罐子来历，毕竟那罐子里暗藏阴阳咒的《清心咒》篇，来历不明。只是这原因当然是不可能与老候明说的，当下便没好气地道：“我这jiù shì 路过这里看到你了，想到当年的事随便过来问问，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

    说罢，起来转身就想离开。

    “喂，等等等等。”声音从后头传来，却是老候叫住了他。

    沈石倒是有几分yì ;，回头看向老候，道：“咦，莫非你居然改了性子，愿意告诉我了么？”

    老候眼珠子转了转，却是带了几分诡异的笑容，搓了搓手，道：“算了，当初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咱们就不提了罢。不过今天你过来问我呢……”

    说到最后个字时，他的声音拖得很长，眼中也是含有深意，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石，沈石看了他半晌，也是哑然失笑，重新在他摊位前蹲了下来，露出抹会心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想跟我做生意。”

    老候lì kè 点头，笑得狡猾的就像是只奸猾老狗，道：“咱们这些散修，什么生意不能做嘛，消息也是值钱的，你说对不？”

    沈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即瞄了他眼，笑道：“你想卖我消息，这是不想知道那罐子里到底有什么了吗？”

    老候脸上那块横肉微微抽搐了下，看起来露出几分肉疼之色，但是随即叹了口气，道：“当年看走了眼，被你这臭小子占了便宜，算我晦气啊，反正我再怎么说，想必你也不会跟我说实话的，何如我再卖你个消息，能赚点是点？”

    沈石bsp;mò 片刻，对这老候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虽说看起来外表粗鲁俗气，但此人心下确实自有几分小聪明，沉吟会之后，点了点头，道：“行，我给你颗灵晶，你把那罐子来历给我说说。”

    老候哼了声，道：“十颗灵晶！”

    沈石呸了声，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那五颗？”

    “不行。”

    “最少四颗！”

    “我走了啊。”

    “你到底做不做生意啊，信不信我不告诉你消息了？”

    “你烦不烦，最两颗灵晶，不然这消息我不买了。”

    “三颗行不行，就三颗吧，大爷？”

    “……你别这么说话好吧，你儿子还是我同门师xiōng dì 呢？”

    “那你看我儿子份上，三颗灵晶！”

    “你儿子看到我就没好脸色，还三颗灵晶呢？两颗！”

    “……”

    “……”

    唧唧咕咕讨价还价了半晌，老少两只狐狸般的家伙，总算艰难地达成了致，最后勉强算是沈石赢了回，口干舌燥之后还是以两颗为代价买了老候的消息，而老候则是脸的不甘不愿，似乎贱卖了自己家里历代传下的传家宝般，脸痛惜悔恨的mó yàng 。

    沈石从如意袋里拿出两颗灵晶丢给老候，然后低声道：“好了，快说说，那小罐子当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老候把接住两颗灵晶，慌不迭地藏入怀里，然后笑hē hē 地道：“不瞒你说，是我从别人手里买的……”

    沈石眉头挑，对着老候瞪眼。

    老候连忙摇手，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年轻人你火气别那么大，副说翻脸就翻脸的样子啊。”

    沈石哼了声，道：“你说。”

    老候hē hē 笑，道：“其实吧，那罐子是和其他十几件东西合在处，看去都挺有年头的古物，七年前有个外地的散修路过这里，没了灵晶修炼只好摆摊卖货，我看着那些东西勉强也能值点钱，就花了颗灵晶都买下来了。”

    沈石顿时皱起了眉头，那什么外地散修根本毫无来历，而且七年过去，绝对是找不到人影了。不过只听老候带了几分得意之色，又开口jì xù 说道：“不过我当初也了份心思，问他几句，所以也知道了这些古物的来历。”

    沈石顿时动容，道：“快说，是哪儿来的？”

    老候嘿嘿笑，道：“听说是那散修去处山中挖药时，无意中挖到座古代坟墓，但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这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

    沈石沉吟了片刻，道：“那他当初有没有说是去哪处的山脉？”

    老候怔了下，皱眉道：“呃，zhè gè 我倒是记不太清了，毕竟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当初那个散修是怎么说来着……呃……是去哪儿？好像、好像jiù shì 在海州这里，唔，是北边吗？好像是北边座大山里的……”

    沈石忽然眉头挑，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海州北边的大山？”

    老候摇了摇头，道：“确实记不太清了，好像当年那个散修jiù shì 这么说的。”

    沈石bsp;mò 了下去，许久没有说话，老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过了会之后，沈石忽然长出了口气，了起来。

    老候看了他眼，道：“你要走了？”

    沈石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对老候问道：“老候，你儿子最近有回来看你么？”

    老候怔了下，点头道：“有啊，昨天刚回来看我。我直都跟他说，修炼要紧，没事就别下金虹山安心修炼就好了，不过他jiù shì 这么孝顺！”

    说到最后，他脸上已是带了几分欣慰的笑意。

    沈石脸上露出丝微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