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艳骨 作者:索嘉楠
往昔年这万府已是不祥,年后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的令人觉的难以承受。不过还好,能承受也好、不能承受也罢,最终也都是这么挨过来了。
似乎在历经了许无常之后,人反倒变得比平素从容,俨然经不起折腾,便反倒放开了去、由着折腾吧!
浮生半日闲暇时,瑾煜同凤凤在花园的小亭子里赏看荷花,温软的风儿撩拨发丝,迎面拂来湖幽碧,丝丝袅袅的荷花香气闯入鼻息,整个人便跟着轻盈起来。
瑾煜单手负后,入目这满眼的绿荷红菡萏时,心口那心弦却是绷紧。他颔首,叹口气又抬目,眼帘里不无惆怅:“时今万府……寒冬,就要来了!”嗓音哑哑的,承载着无穷的心事。
凤凤体察着瑾煜的情绪,她心中甚为贴近着他的心绪,不动声色的牵过他的手,侧目柔声、徐徐的ān wèi 他:“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忠义之门、拱照福星。老爷生行善,待人宽厚和气,万府定可以渡过难关的!”并不刻意加重语气,尾音很自然的顿,便是丝丝入扣的沁入了心坎儿里。
瑾煜喉咙微哽,认真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是说不出的动容。
他瞧着她,觉的她比以往愈瘦弱了些,身子骨孱孱弱弱的,入目很是疼惜。心果真被她牵着疼,目光沉淀时,湖水样深邃的深情便化了开。
凤凤抬手抚过瑾煜的胸膛,感知着内里他那颗心的跳动,她的心率便也跟着动。她似乎整个人、这世的生命都始终是被他牵着引着的。
很自然的,瑾煜将凤凤揽住,力道渐渐加紧,下下将她拥在怀里。
两个人似乎恨不能融为体合二为,这拥抱令他们彼此透不过气。但还是不愿松开,还是不愿放手,就如此的只愿沉醉不愿醒,甘心耽醉不愿醒。
心念沉淀、情念沉醉……
“少爷……”
混沌里忽听得有丫鬟的轻唤,这两人便陡激灵!瑾煜和凤凤并回身,双目灼,下意识放怀了彼此。
是老爷和大太太正也结伴游园,此刻刚好撞见了这两个人的相拥处、赏景谈心。
周遭的kōng qì 有些尴尬,又不止是尴尬,很快便起了近于凝滞的沉重感。
不同于以往任何次的撞见,这次,瑾煜忽自父亲的面孔间窥探到种很快便浮动上了眼底、滚滚漫溯的烈焰吞噬般的感觉!
而凤凤也自大太太眼底深处嗅到了惶恐,她很奇怪,为什么看到自己跟瑾煜在起,大太太会惶恐?
正诧异着,向平和的老爷忽然情绪jī dòng ,非常jī dòng 。他几步行过来,双目逼视着自己的儿子,颔首时口吻压迫的似乎能把人窒息:“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告诫你不要跟凤凤过走动么!”他的心绪在勉力压制,肩膀颤颤的抖动。
大太太也几步跟上来,颔首叹息,再抬目时看向凤凤的眼神很怅惘。
凤凤愈发奇怪,心中也愈发不安。
“爸……”瑾煜不明所以,皱眉才唤了老爷声,面上便甫地烫,即而刺麻麻的疼。
“啪”地声,那么清脆,向对儿子疼宠纵容的过分的万老爷,居然甩手给了儿子个耳光!
这下子,惊的凤凤和大太太都猛地下心跳繁密!
瑾煜自己都很不理解,十分不敢相信,顿觉自己置身梦寐,时半会子如何都fǎn yīng 不过来……他僵僵的转正了面孔,目光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忽觉眼前的父亲变得那样陌生,不,简直jiù shì 变了个人般,叫他再也不能认识!
老爷没有避开瑾煜,迎着儿子的目光,眼底有磷火漫溯、也有隐痛浮荡。
“老爷……唉!”大太太心里动了动,她似乎是想上前来劝阻的,可才唤了声,到底又是以这叹做了终结。
“把你的人带走!”老爷没有转脸去看妻子,看定着儿子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口吻重重的对大太太道了句。
大太太面上的神色很是惝恍,她眼波微动,瞧瞧老爷,再瞧瞧大少爷和凤凤,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辗转心绪抿紧嘴唇,敛目对凤凤柔声:“走吧!”像声轻灵的叹,“我们先huí qù 。”
凤凤本不想走的,她的心中有诸的yí huò 未能消解,她也不放心瑾煜。但大太太不容她拂逆,她也只好顺应着大太太,转身离开。
瑾煜无力阻止凤凤这转身,侧首见她刚好回眸敛目、秀眉颦蹙。
他感触氤氲,强迫着自己勾唇对她笑笑,眉眼温柔、声息和煦:“走吧,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这脉声色带着定心的魔力,凤凤便稳住心念,对瑾煜颔颔首。她安心的jì xù 行路,最后那眼回眸、余光波及中,只看到他抹俊美的侧影嵌在bsp;làn 的浮光中,熠熠的,恍若镀了金。
这道影像终究成为了她生命里穷其世最重要的笔勾画,最后的笔勾画,直直的隽永下去、shēn kè 下去,烙印在心坎儿与灵魂里。时隔年她仍然会想,她想,她的生命、她这辈子,似乎jiù shì 从这时起,就已经终结了,彻底的、永远的终结了吧!凤凤已经死去,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凤凤的生命是被万瑾煜带走的,所以她们,还是永远的在起了,谁也没有bàn fǎ 再把她们两个分开……连宿命,也不能……
这路上,大太太和凤凤谁也没有说句话,这气氛沉闷的诡异且压迫。
回到青阳院僖庆堂后,两个人是默默然不语。大太太进了里间小憩,凤凤则在外间的菱花镜前坐着发呆,坐jiù shì 整日。
直到天色入了薄暮,即将西沉的太阳以暖溶的光影把这世界都晕染成厚重的灿金,凤凤忽觉肩膀沉。她惊了跳,回首时瞧见了大太太。
大太太将手覆上了凤凤的肩,此刻正静静的看着她,眉眼含殇。
须臾迟钝,凤凤忙起身对大太太行礼。
却被大太太重新按落下来:“我知道,此刻你心里定有着诸yí wèn 。”她颔首,口吻半柔半肃。
这是开诚布公、针见血的字句,凤凤垂眸踌躇须臾,眉眼又抬:“是。”她供认不讳,即而就这么将自己那涓涓的心事股脑的抛出,“奴才百思不得其解。从前我是因大太太深陷囹圄,故而身心皆不由我;后来是因老爷看上了我,故也难以遂了心意……”顿声色,她蹙眉急急又道,“但时今我已经被老爷和大太太认作义女,却还不能和阿煜在起,到底是因为什么?”这句诘问问出口的时候,凤凤的声音有点儿颤抖,呼应着她冷静的外表之下,那心绪的湍急奔流。
大太太眉目动容,她且听凤凤说话、且观凤凤这哀哭神色的时候,内心的感触有如洪浪难以平定。她这整日并未小憩,而是坐在里间的榻上发呆,思量了这整日后终于下定了个决心……该挑明的,如何能够瞒得住?造下的孽,如何能瞒辈子?
“我不知道老爷有没有告诉瑾煜。”大太太叹了口气,在凤凤身边也坐下来,认真的看着凤凤,“但我必须得告诉你,告诉你个万家惊天的大秘密。”
凤凤的心跳突忽繁密,心若擂鼓中,她莫名觉的不祥。
当真是不祥的,之后,在大太太突忽言及的字句中,凤凤有如被把把利刃不住的割划、刺痛着自己的心凌迟着自己的身。
大太太颔首沉声说出真相,她道:“因为你是瑾煜的亲妹妹,是老爷和我的亲生女儿!”
这没有预兆的真相破空刺来,凤凤倏然就愣住!
“不。”她有如陷入梦魇,她下意识抬手扣住了太阳穴抱住了头,不住摇首、不住呢喃,“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面对着眼前即将崩溃的凤凤,大太太忽然哽咽起来,但人显得愈发沉着镇定。她深深的又叹口气,不管顾凤凤此刻的行将崩溃,字句jì xù 着此刻世上人间最决绝的话句。
她告诉凤凤,当初凤凤被老爷关起来zhǔn bèi 鸩死,瑾煜为此身体亏空、缠绵病榻,眼看着就要殉了这情而去。但就在这时候,万府来了位神秘的老人,那老人不叫任何人看到他的相貌,并且只见大少爷个人。
奇迹般的,少爷与那位老郎中见过面后,精神忽而清爽起来,身子骨便奇迹般的很快huī fù 了!
当时大太太伴着老爷去看少爷,少爷说想要跟她说些私底下的贴己话。得着zhè gè 机变,少爷突然交给她封信,说是那老郎中临走前的jiāo dài ,此信能救凤凤的命。
直到大太太看了信后才猛地知道,那封信是凤凤父亲的亲笔所书,讲述了当年段真相……凤凤,jiù shì 当年那个险些被投火的女孩儿,是老爷与大太太的亲生女儿!
“我的亲亲的bǎo bèi 的女儿啊!”无尽的动容就在这弹指间铺陈,大太太不能控制自己这心绪,下子泪流如住。
她揽过凤凤,心酸泪合着心头的血并泣下来,“我还以为我的女儿早就被投入火盆烧死了,却没有想到,这么年了,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她就在我面前……”
万千动容如流瀑,难绝也难说的尽!
大太太身蒙冤枉的被关了整整十八年!她是二十九岁的时候被关进去,直到熬过了这漫漫的年岁,四十七岁时才重见天日。
她大好的年华全部都葬送进了这万家的深宅大院里,命运对她何其不公!但当她看到自己的女儿、自己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却又没有死的女儿,zhè gè 此生唯的女儿已然出落成亭亭少女,当zhè gè 女儿就这么神迹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大太太她忽然觉的,她觉的自己这辈子什么都值得了!真的值得了……
第二百零三话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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