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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

    鬼心难按 作者:游方

    第六章 蒋绽

    蒋绽是个名副其实的风流鬼,他喜欢吸取人的j气。鬼魂并不是一定要取人的j气才能存活,但拥有人的j气确实能对法力的提高有所裨益,且有了j气的滋养,鬼魂会通体舒畅,如浸在天然温泉般爽快。

    然而只有一小部分鬼魂热衷於吸取人的j气,因为游荡在世间的鬼多是被或爱或狠的因缘牵绊在阳间,他们更愿守著情仇,等待尘缘了尽之时。

    蒋绽是个例外,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仍留在阳间,他是贪嘴误食黄鳝死的,生前是个纨!子弟,生x风流,终日与人花前柳下,两相缠绵。他死後,倒为老父心疼了一阵子,他是家中独子,他死後老父就大病了一场,索x过了数月冬去春来最终转好。蒋绽放下一颗提心吊胆的孝心,一颗春心几乎立即蠢动起来。

    他好男色,因而专挑一些明眸皓齿的清秀少年下手。他使媚术,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皮囊,得了好几次手。但他还算存有良善,只与每个少年欢好一次,这样既吸取了j气,有不会对他们伤害太大。

    这日,蒋绽跟在一个长睫浓眉的少年後面进了屋。欣赏了少年洗澡的全程,他才不紧不慢地显形。少年大骇,刚要尖叫,被蒋绽一把捂住了嘴巴。嘴唇凑到少年耳边,呼出温热的气息,故意低沈了声音:“别怕。”少年只觉浑身顿时酥软,眼眸里弥上代表欲望的雾气,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蒋绽,在他身上磨蹭:“热……”

    蒋绽细长的眼睛含笑,知晓自己的媚术又引了人上钩。他将唇贴上少年的耳g,双手急切地索少年光滑的背。下腹处涌起快意,蒋绽正要把少年按倒在床上。一个浑厚的声音喝道:“孽障,速速放开他!”

    蒋绽惊讶地回头,他记得自己明明布下了结界。难道这个青年男子是道士之类的人物?蒋绽放开少年,直起身子与青年男子对视。

    两人互相审视忖度。媚术解去後清醒下来的少年惊叫了一声,裹起衣服就慌忙逃了出去。

    一刻锺过去,两人依旧纹丝不动。好定力!蒋绽暗赞。他不知男子的道行深浅,自己成鬼後也从未与人动过手,自己的深浅也并不知。他心下叫糟,细长的眼睛忽然一眯,他快速把身体倒向男子,同时施展媚术。

    由於要达到彻底扰乱地方心神的目的,蒋绽施的媚术是把自己当做承受方使用,也就是说,在青年男子眼中,自己现在是个娇媚妖娆可以让他宣泄情欲的人,分不清男女。男子被媚术扰乱了心神。

    蒋绽扑到他怀中,抬首咬住他的喉结,牙齿细细触碰研磨,果然逼出男子喉间的低吼。蒋绽得意一笑,把手伸进男子的衣衫,抚男子结实的x膛。男子x前剧烈起伏,显然在忍耐情欲。蒋绽拉下自己的外衫,将赤裸的x膛与男子的贴合在一处,两手环住男子的脖颈,凑上双唇,在四片红唇将将贴合之际,蒋绽放出一声呻吟:“啊……”

    男子终於忍不住,他将手中的木剑一扔,抱起蒋绽放在床上,自己随即压了上去。身下的人x感得简直要了他的命!他很快除掉蒋绽剩下的衣物,急切地大力抚揉搓他的肌肤,随著唇齿相缠得愈加剧烈,男子扯下腰带,拿出腿间的那话下意识要进入一个温暖紧致的内在。

    蒋绽的股间被一个chu硬的物什顶住,他一惊,很快挣扎起来。他方才使用媚术不过是因为那是自己最擅长的一门法术,对付起男子来更有胜算。他可从没想过要被人进入玩弄!他蹬著双腿要踢男子,然而男子的力气远比他想的要大。

    男子见身下人忽然不配合,就要入港的情欲哪里能让!他大掌死死地固定住身下人的大腿,同时使蛮力拼命向前顶。

    蒋绽痛苦地叫了一声,知晓自己是被开苞了!他心里恨极,心神快速转动,使出自己会的最厉害的一招攻击法术,可没想到男子挨了他一下只痛喝了一声,看起来竟并未受大伤!被打的男人心中大怒,觉得身下人太不听话,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挺腰大动,直把蒋绽顶了个半死。蒋绽闭上眼睛,无奈承受。半晌後,他感到一股炙热s入他的肠壁。还未等他缓过气,自己被翻转了身子,chu硬又一次挺入。蒋绽在痛苦的潮水中恍惚地想,为什麽寻常皮r伤我觉不出疼痛,这般情事却让自己和人一样疼痛不堪呢?

    他不知道,交欢时不论人鬼,都是j气相连著的,他此时沾染了人气,自然会有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残酷一方并不情愿的情事才得以告终。蒋绽全身疼痛不堪,他恨恨地盯住睡过去的男子,想要杀他却毫无力气。在床上歇了一个时辰试图聚拢元气,啼忽然响起,蒋绽大骇,他此时的元气还不足以让自己回到墓x!看来这次必死无疑了,蒋绽心灰。就在他闭上眼睛等待灰飞烟灭时,身旁沈睡的男子忽然醒来。他起初眼神朦胧,是刚睡醒的模样,看清身边躺著的蒋绽时,他眼神清明起来,复又掺杂了不明的情绪。自己竟被原本要追击的色鬼摄住了心魂!

    蒋绽被稀薄的光撕扯地痛苦不堪,这种痛苦比昨夜身後那处被撕裂的痛苦更甚,蒋绽怀疑自己会被活活痛死!突然间,他感到一股法力传出的推力,还未弄清那是什麽,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墓x,躺在棺材中。

    难道,是那无耻男子把自己送回来的?蒋绽冷笑一声後,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鬼命。他伏在棺材板上,调理气息。

    休养生息了月余,蒋绽终於飘出墓x,继续采j大业。一个多月没行那事了,他心里痒得紧。

    他飘入一个挑著煤油灯的屋子,细长的眉眼笑弯了。自己刚出来,就碰到个美少年。他喜滋滋地观察美少年一阵,正要显形,从窗口跳进来一人。蒋绽和正在写字的少年均吓了一跳。

    蒋绽不知男子何意看到自己,他一方面想逃走,一方面又想报那夜的仇。犹豫间,他被男子一搂,飞行了数百米,停在一间客栈房间里。

    蒋绽在与男子飞行时,悄悄从袖中掏出几枚银针,此时正指著男子的咽喉与他对峙。

    “你该死。”蒋绽道。

    男子面目沈稳,毫不惊慌,他道:“我救了你的命。”

    “要不是你那样做……我又何至於落到要你救的境地!”蒋绽咬牙道。

    男子眼光忽然放柔:“小鬼,我喜欢和你行房。”

    蒋绽惊怒,银针往前一送,就要刺破男子的咽喉。

    男子的速度更快,他飞快往後一退,矮身往前一窜,右手去勾蒋绽腰的同时,左肘往上一击。蒋绽手臂骤然麻痛,手指被迫张开,银针掉落。

    想不到这男子竟这般厉害,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未等蒋绽的思绪落完,男子就把他抱起撂在床上,他翻身上去压迫地对著蒋绽的脸:“你斗不过我。”言下之意是你要乖乖听话。

    蒋绽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无耻。”

    男子轻声笑了:“你采了那麽多人的j,就不无耻?”

    蒋绽未及想出什麽话来反驳,嘴唇就被封住了。

    男子将舌头伸入蒋绽的齿後,小鬼真销魂,他心想。他剥去自己和蒋绽的衣物,缓缓前後运动身体,肌肤互相摩挲,带起两人的情潮。

    死道士,比我还y。蒋绽忍不住从口中发出一声呻吟:“嗯……”男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嘴角。他的手掌顺著蒋绽的侧腰线往下,握住了蒋绽的男g。蒋绽身体一跳,然後倒在床上。

    他极力压制被男子握住的那处涌来的快感,右手扣住床沿,紧绷的指线暴露了他的舒爽难耐。男子的左手顺著他白皙的手臂滑下去,盖住他的手。蒋绽睁开眼睛,对上男子充满欲望的双眼。他心下一悸,扭过头去。男子随即跟上来,啃咬他的嘴角,舌头伸进去撬开他紧抿的唇瓣。

    蒋绽被他刺激得腹中忽然涌来一口大气,他不由张开唇齿,被人趁机而入。死道士,嘴上功夫怎麽这麽好!男子向他证明了自己不单嘴上功夫好,手上功夫也不弱。指甲在他那话的头上轻骚几下。“啊──”蒋绽被汹涌的快感湮没,身子一剧烈抖动,s出一股j水。他x口起伏,喘息得疲惫又满足。

    然而,随後男子的进入又让他胀痛难堪,他双手不自禁地扶住男子的肩膀,仿佛为求得在海浪中颠簸的浮木。

    自此,蒋绽便被张耀吃住了。夜夜被他逮在床上,吃干抹净。蒋绽很快从此事中得到趣味,便也不再放抗地那麽激烈,甚至略有迎合。

    又一夜春宵後,蒋绽看著张耀的睡颜,心中苦涩。假如你不对我这麽好,我们只有床第之欢,我就不似这般痛苦了。

    月光晴朗,秋夜寂静。床上的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张耀情动地咬住蒋绽的耳朵,他仿佛不经意道:“我的j气快被你吸干了。”

    蒋绽先未注意,反应过来时惊得推开他,声调因紧张而提高:“你不是学过道法,我的采j术对你无用吗?”

    张耀吻了下蒋绽细长的眉角,语气平和:“我只是比旁人少受损害罢了。”

    蒋绽心中顿痛,他抓住张耀的肩膀:“怎麽可能?那你怎麽还……还和我如此这般?!”

    张耀笑:“我喜欢和你行房。”

    蒋绽怔住。

    张耀吻住他瞬间冰冷的唇,补了一句:“我喜欢你。”

    结局如何?

    张耀再次将蒋绽压在身下,明亮的双眸凝视他细长的眉眼,他道:“蒋绽,来吸干我的j气。”

    张耀被蒋绽吸干j气,死了。

    然而他如愿地作成了留在阳世间的鬼。一只比曾经的蒋绽更贪情欲的色鬼。

    君可见每夜的那段红绡帐里,一双男鬼,一夜情事?

    这当然不是秦丕讲给李执的故事,他哪里敢讲这样香豔的细节,讲出来李执肯定恼得十天半月不搭理他。这是李执在秦丕变出来的一本书中看到的。

    李执浑身烧得慌,把手中的书扔向青钵。死色鬼,拿这种书给我看!他心里一阵乱,原来男子与男子也可如此这般…………

    然而李执却不自省一下,这种书他竟也一字不漏地看完了…………

    第七章 大黑

    李执坐在窗前。兰花已然盛开,细长翠绿的叶子托著一多多淡紫色的小花,恬静地搭著窗外的景物,丝毫不浓墨炫彩,显得极为雅致。李执戳了戳盆里的黑土,猜测秦丕是从哪里弄来这样土质的泥土,把兰花养得这样好。

    戳著戳著忽然想到早上看那书里所描述的床第间的动作,李执手上一颤,差点把花盆打到地上。李执慌忙将花盆摆好,然後再也坐不住。

    他在房里踱来踱去,眼看太阳变得金红、继而淡褪,房里昏暗得不得不点灯。他点完灯把青钵抱在手里,等待里面钻出色鬼来。

    白影一闪,一声带著笑意的话就响在耳边了:“盯著青钵作甚?想我了?”

    李执故意使大力把青钵卡在桌上。可青钵丝毫未见损害。李执本意也没想弄碎它,然而他见秦丕一副不在意、笃定他不能拿青钵怎麽样的样子,气顿时涌上来。

    他走过去,把白日里扔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开始撕。t

    秦丕拉住他的手:“怎麽像个女儿家一样耍小脾气。”

    李执见他把自己看作女人,心里更似著了火一般,使劲甩开他的手,然後一巴掌打在秦丕脸上。

    秦丕没什麽反应,他不觉得疼。反倒是李执怔住了,半晌,他低下头,声音小如蚊纳:“对不起。”

    若在以往,秦丕见不得他一丝的不悦,定然要将它搂过来说些调笑话转移他心绪。可今天他淡淡道:“反正我不疼。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李执没滋没味地吃著他最喜的饼夹熏r,秦丕坐在窗前不知道想什麽。他手指无意识地点著兰花叶,背微微佝偻。李执这时才觉得他是一缕孤魂。他放下手中的饼,喝了口水,犹豫片刻他开口了。

    “今晚有什麽故事吗?”

    秦丕背僵了一瞬,他回过头,如往昔一样龇著大白牙笑:“当然。”

    这鬼明明在笑,李执却更觉难受。在秦丕走过来把他搂住时,他象征x地挣扎一下,然後便任秦丕的气息喷在他的左脸颊。

    居山是只狐狸,一只与众不同的狐狸,它的毛色是黑的。世人总会对与大流不符的事情百般挑剔,同样,妖也是这麽个标准。居山还是小小狐狸尚未修炼成妖时,便受小夥伴们排斥。甚至连它的母亲也是对他有所保留,虽然它表面待它与其他子女一样。

    童年的y影不会像成年後所受的打击一般轻易淡去,它影响个x。因此,居山原本是天x开朗天真的小狐狸,但打从他记事起接收的明嘲暗讽渐渐扭曲了他的纯粹,他日益沈默y暗起来。怀著对被隔离的愤恨和不甘,他走上了修妖之路──成妖可以变得强大,它们将没有资格嘲讽自己。

    “这世间还要妖怪?!”李执惊讶问道。

    “嗯,各种妖都有,但数量很少,因为要成妖必须要修炼几百上千年,不是谁都能过著关的。”秦丕说完在李执耳上偷亲一口。

    自己以前竟不知鬼也不知妖的存在,以为都是些怪谈,搏人兴趣而已。李执先是在秦丕头上拍了一下,而後忽然觉出饿,他拿起饼夹熏r,咬下一大口。

    经过两百年的苦行苦修,居山成了一只狐妖。他踏著意气风发的步伐,前往修妖前的生长之地。它们早就死去。死了的生物,居山扯了嘴角。他发出一声长啸,山林里百兽皆怔,哆哆嗦嗦地向著它吼叫的方向屈下了膝盖。居山成了山中之王。

    居山并不只知享乐,他深刻明白是自己的强大让人俯首称臣,所以他必须保持自己的强大才能继续坐拥高位。每年秋冬他都入一处山洞修炼。

    这夜正值十五,明月浑圆,光束有力,正是修炼的极佳时机。他放空思绪,刚要入定,就被一声惊喜的叫声打断。

    他睁开眼睛一看,一缕青色的人影飘在离他五尺外的地方。

    原来是鬼魂,难怪能进这山洞。居山幽兰的眼眸不屑地从那鬼魂身上移开。他抬高头颅,威吓地发出一声啸。果然鬼魂向後退了两步。黑狐狸居山正要扯出一个轻蔑的狐笑,谁知自己的脖子被人缠住了。

    “好漂亮的狐狸!叫声也很特别,真是,太可爱了!”周弃来双手呼撸著黑狐狸脖颈後的长毛,脸在黑狐狸颊边蹭个不停。

    他身前是个富家子弟,然而他既不爱琴棋书画,也不好美酒佳人,单只喜欢背著个书篓子,在里面装著水、食物、药草等,到山里探险,寻找一些奇珍异兽。奇珍异兽不单不好找,有些毒草凶兽还十分不好相与。因此,周弃来在一次探险中被一株毒草要了命。他死後连尸身都没被家人寻到,还是他自己把尸体埋在了山脚旁。及成鬼後,周弃来本x难移,仍然是见了奇珍异兽便走不动路。这晚他竟然看到一只黑色皮毛的狐狸!且这黑狐狸身量比一般成年狐狸大上一倍!多麽难能可贵。周弃来搂著黑狐狸欢喜地心里直跳。

    居山一下子愣住,他修炼成妖後,还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他,何况这鬼魂竟然把自己当成玩物般,胡乱揉搓自己高贵的皮毛!居山巨身一甩,把鬼魂甩跌在一旁。他嘴里吐出人的语言:“找死!”

    周弃来骇了一跳,这黑狐狸竟然通人语!

    居山以为这鬼魂应该会被自己的妖威震得心惊胆战,谁知那鬼魂只呆愣了一瞬,便诡异地笑了起来。

    “真真是个珍兽,唉,我要没死,把他当宠物,不知该让那群家夥多羡慕。”周弃来语带忧伤感叹起来,随即又转入欢快的调子,“黑狐狸,你怎麽会说话?”他两眼放光地问道。

    居山气极,简直不知该说什麽打发这只愚笨奇怪的鬼魂。

    周弃来再一次凑过去,为了让黑狐狸感受自己的善意,他一下一下抚著黑狐狸头上的绒毛。

    这混账竟然将我当作人间的低等的犬类了麽?!居山大怒,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扭头咬上去。咬中了!再转脸一撕,一大块皮r就此咬在嘴里。

    周弃来微皱眉头:“你真不乖。”然後他用手在缺了皮r的地方一抹,皮r重现,完好如初。

    竟然忘了鬼魂是感觉不动寻常疼痛的!居山为自己方才的无知而懊恼。

    黑狐狸的身姿真是优雅灵活,每一处肌r的活动处都十分完美。周弃来愈发喜欢这只黑狐狸。但他从黑狐狸对自己的攻击上知晓黑狐狸很反感自己的靠近,他只好站在远处与他交流。

    他道:“我是个鬼魂,名叫周弃来,你叫什麽名字?”

    居山还在提防他扑过来,他微俯著身子,随时准备出击。

    周弃来继续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啊,真伤心。天快亮了,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周弃来便隐身离去。

    明日再来?居山皱起狐狸眉。

    翌日夜里,周弃来果然来了。

    居山二话不说扑过去用牙咬他,用头顶他,用爪子抓他。然而都赶不走这鬼魂,因为他觉不出痛,被他咬下r便即刻治好,被他撂远了再飘回来。居山泄气。他冷声对两眼放光死命盯著他的鬼魂道:“我要修炼,你可以在这里,但莫要打扰我。”

    周弃来两眼笑得眯成两条缝。

    周弃来便走这洞里过了一秋一冬的夜。

    冬将去,春将来。这夜居山对周弃来道:“我明日起就出关了。”

    正在揪他背上的毛发玩的周弃来一惊,那撮毛发便被连g揪下来。周弃来抱歉地笑,然後便瘪了嘴:“哦。”

    居山用爪子下面的r垫揉被蠢鬼弄疼的那处。两人一时静默下来。

    还是周弃来打破了沈默:“那……你家在哪儿啊?”

    家?居山明白这蠢鬼大概是想日後去找自己,心里不由一阵暖乎。但他面上还是一副王者不惊的模样,他道:“那不算家。我出关後住在山顶的唯一一处大洞x里。”

    周弃来原本还怕居山不告诉自己,因为他拿不住这狐狸是不是愿意自己再去缠他。现下听黑狐狸告知他,他兴奋地扑在他身上,磨蹭著他软厚的长毛:“大黑,你真好。”

    大黑是他给居山起的名字,因为居山开始没告诉他名字,他後来就自作主张地唤他大黑。居山被他喊惯了,也就每每应他。

    居山听他说自己好,嘴角扯出温暖的狐狸笑,没让周弃来看见。他把身上的鬼魂抖下去,道:“还不快走,天快亮了。”

    周弃来瘪嘴:“那我明日上山顶找你。”

    居山不置可否。

    周弃来隐去身形,回到自个儿的棺材里。

    居山明里化成人形在泡澡享受,暗里却在嘀咕,蠢鬼怎麽还没来?难道他迷路了?刚想到这一层,洞里就响起蠢鬼的惊叫。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弃来慌忙捂著眼睛就飘走,却被人拽住衣领。

    周弃来还在一个劲地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来找大黑的,不知道有人在这里洗澡……”

    “蠢鬼!”居山又气又笑。

    听到大黑的声音,周弃来惊诧地看向身後人:“你……”

    居山道:“我是大黑,我是狐妖,除修炼时期外可化为人形。”

    周弃来消化了一阵他的话後,突然再次惊叫道:“你你你、你没穿衣服!”

    居山瞟了眼两腿中间的物什,知道蠢鬼方才盯住他不只一瞬,突然从下腹涌上来一阵情潮。春天到了,我竟饥不择食到对蠢鬼发情了麽?居山皱著眉头裹上衣衫,坐在石床上。

    周弃来见他穿好衣服这才靠近他,左看右看地观察人形大黑,好半晌才得出一个结论:“大黑的皮肤果然黑。”

    居山原本就黑的脸更加y沈。正要教训蠢鬼,一个娇媚的声音闯入洞中:“大王~”

    周弃来疑惑地看向来人。只见是个眉眼细长面含娇色的妖娆女子。

    妖娆女子看到洞内还有一人明显一愣,但随即无视他走向居山,一扭腰坐在居山腿上,两手勾住居山的脖颈。

    “大王今日刚出山,月眉来服侍大王。”女子的声音一顿三啭,实实地勾人心魂。

    然而周弃来却并未被迷惑住,他见女子的嘴唇时不时地擦过大黑的颈项,心里的不适一阵翻涌,他忽然道:“我先走了。”

    居山未及作出反应,蠢鬼已经消失无踪。居山有些失落,继而烦躁起来,他挥挥手,赶走了名唤月眉的女子。

    盛夏时分。居山命手下打来地下冷冽的水来洗澡。他踏进澡池,清凉的水环住周身,十分去热。居山躺在池里一动不动,直到天快亮了,他才自言自语一句:“还是没来。”

    周弃来自他出山後那一夜後就再没来找过他。居山动用了全山的生灵去找,三天後终於找到蠢鬼的栖身坟茔。但他没把蠢鬼带回来。他有些怕。

    居山自成妖气便没怕过什麽,然而他此时他怕了。他对於自己对蠢鬼的感情感到害怕。他自小就没对谁付出过情感,因为那时没人对他好过,在他心里充盈的只有不甘和愤恨,从来没有存过名为‘喜欢’的情感。如今他发现他对蠢鬼存了这情感,他有些无措,更怕蠢鬼知道後像那些狐狸一样嘲讽自己。

    居山从水池里起身,刚踏出水池就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心脏狂跳起来,他不由走上前,抓住面前人的肩膀:“蠢鬼?!”

    来人正是周弃来。他对上居山的眼眸,声音有些抖:“大黑,我与你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居山忍不住搂住他,柔声道:“说。”

    “我想、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居山愣住後一阵狂喜,正想把怀中鬼好好亲上一通,然而头凑过去,却亲了个空。怀中不见了鬼影,转身一看,洞外的天幕泛起一层薄光。

    蠢鬼!难道他就来说句话就走?!他难道并不在意自己的回答就此躲起来了?!他以为我找不到他?!居山冷哼一声,躲在坟茔里的某鬼忽然抖了抖。

    月上梢头,风起晚凉。周弃来正落寞地躺在地下,想著他这一番伤心的单相思,谁知那单相思的对象就出现在坟茔前。

    “蠢鬼,出来!”

    周弃来刚尝了些文人雅士伤春悲秋的滋味,还没嚼出劲来,就不由自主地飘出地面,怔怔地看著英俊黝黑(汗)的大黑。

    居山看他那傻样,叹了一口气。不由分说地扛起鬼就走。

    山洞的石床上,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

    周弃来两腿环住居山的腰,嘴里呼痛。

    “该死!怎麽你做这事就知道痛了呢!”居山无奈,他停住挺动的动作,嘴唇温柔地亲吻安慰身下的人。等待他慢慢适应了,才继续摇晃腰肢。

    这就是一狐一鬼的情爱故事。

    “挺圆满的。”李执道。

    “主角要是换成我俩,也可以这麽圆满。”秦丕执住他的手。

    李执抽出手,神情慌乱:“我要睡了。”

    秦丕苦笑一下,道:“你睡吧。”

    第八章 馋鬼

    冬去春来,转眼间到了阳春四月。

    李执在纸上画了人的眉眼,画完之後他突然气恼,因为他不过随手一画,竟画出秦丕那色鬼的样子!

    他抓著画纸一角,意欲把画揉了,後来索x把笔一丢,侍弄秦丕给他弄来的水仙去了。

    水仙刚出了小花骨朵,最外层的花瓣把里面包得紧紧的,收拢成椭圆状,中间鼓鼓的,最终在头上抱紧成尖,模样著实可爱。李执手指在上面弹了一下。不知道什麽时候花能开。他白日里终日只一个人窝在院子里。现在他倒不怕外面的乱坟岗子了,听过秦丕讲的故事,他明白坟墓里面的鬼并非都是穷凶极恶,很多都是因情字才在这世间流连不去。

    李执脑中忽然浮现秦丕的样子,他心中一乱,就无意摆弄水仙了。翻来一本野史书,慢慢读著,不知不觉天黑了。秦丕从青钵中窜出来。

    他先是不动声色走到李执身後,然後忽然两臂一张把人搂在怀里。李执被吓一跳後先是习惯地不理他,後来突然想到白日里随心画出来的眉眼,就使劲一挣,没挣开。

    “小美人饿了没?我去张家村给你弄吃的。”说完秦丕便凭空消失了。

    不过一刻的功夫,秦丕重又出现在原地。他笑模笑样地拿出几只饱满的绿粽子。

    李执奇道:“粽子?现在才四月,怎麽就有人包粽子了?”

    秦丕把粽子放在桌上,撇嘴道:“谁知道,或许是哪家小孩子嘴馋央大人包的,我以前就遇到个这样的馋鬼。”

    “哦?谁?”

    秦丕剥开粽叶,露出排得紧密整齐的糯米粒,哟,里面有两个大红枣呢!把它递到李执手里,秦丕道:“一个名副其实的馋鬼。”

    “是只鬼?”李执将大红枣抠去,他不爱吃这样甜的。

    “嗯,”秦丕把两颗上面还沾著糯米粒的大红枣扔进嘴里,嗫嚅道:“你不吃我吃。”

    李执道:“你不是不吃食物吗?”

    秦丕吐出枣核:“只是没有饥饿感,还是能尝出食物的味道的,这枣子真甜。”

    “那馋鬼如今在哪里?”

    “他啊,投胎做猪去了。”

    “啊?!”李执吓了一跳。

    “逗你玩的,”秦丕捏李执的脸,水润珠花,他这大半年被自己养得越来越白嫩可人了,他继续道:“他是跟我说过想投胎做鬼,不过只是一时的气话。他现在和他那屠夫相亲相爱地过著日子呢。”

    汪进一直怀疑自己是饿死鬼投胎,要不然他怎麽吃饭都是别人的两三倍?此时真成鬼了,可并不是被饿死的,是下河洗澡时不慎被淹死的。虽不是饿死鬼吧,也觉不出饥饿,他吃x仍不改,喜欢咀嚼食物,品尝它们各个不一的滋味,是只大馋鬼。

    他每晚出来觅食,把方圆十里地的各家食物都排查个遍,鉴定祈镇的屠户家的饭菜最好吃。因此他每夜都飘到屠户家的厨房,东西找,出些个饼或馍,有时运气好还能找出红烧r,再与馍一配,真真算是天下第一的解馋食物了!

    可他偷了一两月,就再不能从屠户家找出吃的了。大概屠夫夜里总丢食物,就再不留食物过夜了。汪进在屠夫家飘了好几夜,每每忍住把屠夫从睡梦中摇醒给他做吃的的冲动。他知道自己不能,他是鬼,可是会生生吓死人的。

    抚著自己的肚皮,汪进坐在自个儿的坟头,忧郁极了。他看著带著几点斑驳的月亮,越看越饿,其实全是心理作用。他手里拿著g小树枝,在地上刻画。不一会儿就扔下树枝往祈镇飘去,独留下地上一张大饼一只肥猪组成的‘好’画。

    赵力一觉睡到自然醒,通体舒畅,他伸了个大懒腰,穿好衣物去了趟茅厕,就转到厨房烧火准备煮早饭。他走到灶台前一愣,灶台上放著一张纸,纸上压著一定十两银。赵力抽出那张纸,上面写著几排字,至於写的到底是啥,他就不知道了。他不识字。

    他觉得这事蹊跷,他揣上银子,拿著那张纸,大步生风,转眼便踏到刘书生家的院子里。

    “刘三,你给我看看,这纸上写的什麽?”赵力对正在洗脸的书生说。

    刘书生仔细把脸和手擦干,接过赵力手上的纸张。

    “小弟想吃你做的烧和烙饼,这里是十两银子,你可否将菜做好,我晚上自己来拿?对了,你晚上只管睡觉,不要管我,我不会吵醒你的。”刘书生念道。

    “这信如此古怪,谁写给你的?”刘书生皱眉问赵力。

    赵力chu声chu气:“我哪里知道?早上刚起来就在灶台上发现这信了。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亏他还会写字!”

    “这可奇了……他真给了你十两银子?”

    赵力从怀里捞出银子给刘书生看:“可不是麽。这到底要怎办?”

    刘书生思考片刻,道:“今晚你还把信和银子放到灶台上,也不要做烧烙饼,看明早是个什麽情况。”

    赵力依言照办。他也没闲工夫等一晚上看是谁留下的古怪信,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吴村拖猪来杀。

    月儿高挂,汪进情绪激动地飘进祈镇,他想著烧和烙饼在等自己呢!几乎要流出口水,汪进迅速飘进赵力家的厨房。

    什麽都没有!自己留下的信和银子还好好的在灶台上!难道屠夫没进厨房g本没看到?不可能,灶台上多了几g青葱。汪进这下知道屠夫压g就不愿搭理他,虽然他给了他十两银子。

    汪进幽怨地走进屠夫的卧室,借著月光死盯屠夫的睡颜。睡得这麽香,还打起了轻鼾。汪进越看越气,越看越饿,他扑过去在赵力脸上咬了一口。他这是馋得要命,把赵力的脸当成一块肥烧了。

    赵力做梦做得好好的,脸上忽然一阵疼,他猛地坐起来,茫然地环视四周,还是一张桌几张凳子一个大橱,他放心地倒下去,继续酣睡起来。

    汪进眼睁睁地看著赵力的目光掠过自己形同无物,然後自顾自地睡。怒火腾地窜了上来,他显出人形,又在赵力脸上啃了一口,牙齿用力极大。

    “啊!”赵力疼地跳将起来。他猛然回头,看见了一个人影。

    “你是谁?!”

    汪进从怀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给你银子,你给我做烧。”

    赵力傻住,半晌後指著汪进大骂:“你疯了吧?!大半夜的出来吓人就是让我做菜?!今天早上给我留信的是你吧?你就这麽想吃烧?你饿死鬼投胎啦?!”

    汪进听到最後一句,嘴里不由自主地蹦出话:“我真有可能是饿死鬼投胎,但是现在又成鬼了,不是饿死的,是被水淹死的。”

    赵力再次傻住,回过神来时,掳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推搡汪进:“你还装鬼?脑子有问题吧?哪里跑来镇上的疯子?滚滚滚!”他是杀猪的,手劲打得很,汪进被他推著推著跌在地上。

    他心里一气,从赵力头上飞过去坐在他床上:“你才是装的!你才是疯子!”看见对方吓得一动不动,他语气又缓和下来:“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做菜。”

    任是赵力胆大如牛,此时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著眼前这个面相温和的青年,脑袋里仿佛被雷劈中了混乱不堪。

    汪进叹了口气,拖著赵力来到厨房,指著墙角:“我都给你抓好了,你开始做吧。”

    “放心,我不是吃人的鬼,我只爱吃菜,你快做。”汪进又变出一盏亮著灯芯的煤油灯。

    赵力抖著四肢,在汪进的逼视下提刀杀。等他把葱花都切好了,终於镇定下来。自己遇到的这个鬼可能真是不害人,就是馋嘴。

    而後,赵力的动作就利索起来,不一会儿一锅烧一锅烙饼就做好了。

    用大碗盛上,赵力道:“做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汪进眼珠子快掉进烧里去了,他摆摆手:“走吧走吧。”

    赵力飞快地窜到卧房里,用被子蒙住头,两耳留意著房里的动静。馋鬼果然没跟来。松下一口气,赵力渐渐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力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小饭桌上和锅里的烧一点不剩,烙饼只剩下一小块。霍!可真是个胃口大的鬼!赵力还在烧碗旁发现一锭五十两的银子。他想了想,拿起它放进了大橱子的最底下。

    带著扁担,赵力便去村里挑猪去了。

    这天他忙到了天黑才消停下来,倒了热水泡脚,他舒服地仰脸倒在床上。

    “今天我要吃干煸豆角。”一声温润的声音闯进来。

    赵力一挺腰坐起来,面前站著昨晚的馋鬼。怎麽又来了?赵力对馋鬼道:“你说给做就给你做?”

    汪进眼角瞟下大橱子:“五十两银子只够一顿烧的吗?”

    他怎麽知道我把钱放那儿了?赵力大惊,知道自己始终斗不过一只鬼,只好擦干脚去厨房做饭。

    这次他抱著上臂坐在小饭桌旁看著馋鬼吃。我做的饭这麽香吗?赵力拿起筷子想夹起豆角尝尝。筷子刚碰到,就被另一双筷子打掉了。馋鬼瞪他:“这都是我的!”

    赵力觉得好笑,同时觉得馋鬼这副模样像个小孩子,说不清是可爱还是可恶。

    时间长了,赵力觉得睡眠严重不足,他只好在傍晚时就开始做饭,饭菜都是馋鬼前一晚要求的样式。然後天一黑,馋鬼便飘来吃食了。

    赵力觉得自己像在养一只任x的猪。

    他本可以在馋鬼来之前自己先吃,这样就可以避开馋鬼。然而他试了几次後心里不对味──他发现他喜欢和馋鬼一起呆著。等他消化了这个念头後,他又开始想,馋鬼喜欢和我一起呆著吗?

    於是这天他在馋鬼狼吞虎咽r汤泡饭时问:“馋鬼,你喜欢吃我做的饭?”

    汪进点头,同时手口动作一刻不停。

    “那你喜欢和我一起吃饭吗?”

    汪进停了一下动作,嗫嚅道:“还行,就是你身上血腥味有点重。”

    赵力黑了脸。他不是因汪进说他身上有血腥味不喜,他原本就是杀猪的,身上有味儿正常。他是因为‘还行’两个字。他没读过书,但是脑袋并不笨,他大概知道汪进只当自己是个会做饭的屠夫。赵力觉得脑袋有点晕,他对汪进道:“你吃著,我去睡了。”

    汪进从进食之间腾出点空:“你不是还没吃完吗?”

    “不吃了。”赵力摆手。

    汪进近日觉得自己的食欲有所减弱,这在他之前无论是人是鬼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可现在发生了,他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杀猪的不和他一起吃饭了。想到这一层,他又忆起杀猪的那晚问他的话。此时,他的榆木脑袋忽然开了窍。他先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踌躇一阵,才从厨房飘进汪进的卧房。

    油灯如豆,却照亮了整个房间。杀猪的正在看一副画。画上是个标致的女儿家。

    汪进问:“这是谁?”

    赵力答:“刘婆给我找的姑娘家。”说完仔细盯著汪进的脸。

    汪进心里一塌,他一句话断成几截:“那、那恭喜你、你啊。”

    赵力见他神情有些慌乱无助,心下大喜,正要抓住他的手诉说衷肠,谁知面前的人影忽然不见了!

    汪进狂飞到墓地里,正遇著在外乱荡的秦丕。

    他扑过去哭道:“秦丕,你帮我投胎去吧,我要投胎成猪……呜呜呜……”

    秦丕的脸上僵住,哪有人要投胎成猪的?

    汪进径自哭道:“我心里疼得紧,还不如投胎成猪让他宰了!呜呜呜……”

    秦丕嫌弃地推开他,用衣袖擦去肩头的眼泪鼻涕,然後问清了缘由。他二话不说,拎著汪进的领子找到赵力家。

    “杀猪的,杀猪的,我给你送猪来杀啦!”说著把汪进扔到赵力床上。

    赵力本来就因汪进跑掉了心里一团乱没睡,这时见到汪进被人带过来,一把搂住了。两人四目相对,嗫嚅著嘴唇却没吐出一字来。

    秦丕见他俩这傻模傻样,不耐烦道:“这只鬼是他见你要看姑娘的画心里疼,谁要投胎为你做猪,你看著办吧。”说完秦丕消隐而去,继续游荡。

    赵力听了这话惊喜不已,他把汪进由於难堪而地下的头抬起来,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馋鬼,是刘婆硬把画拿给我看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汪进想了半天想不出话来,他硬逼出来一句:“我、我今晚的饭还没吃完呢。”

    赵力狠亲了下他的嘴唇:“做了这麽久的饭给你吃,你也该让我吃了!”说完就把鬼扑倒在床。一夜恩爱缠绵,不在话下。

    “怎麽样,我做了桩好事吧?”秦丕得意道。

    “你也就喜欢撮合男子与男子这类有悖伦常的因缘。”李执避开他凑上来的嘴唇。

    秦丕嘻嘻笑:“既是因缘就是命定的,连伦常都拦不了。”

    “就你歪理多。”

    “啵”得一声,秦丕还是得了次手。

    第九章 清风

    仲清风的名字叫清风,在这个名字被频繁使用以前,还是挺风雅的,让人闻之联想使这名字的人怕是儒雅豁达,润人如风。如果仲清风不嗜酒如命的话,是很符合这个名字的。

    在仲清风活著的时候,他那些狐朋狗友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喝的,於是他就有点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他时常独自拎个大酒壶爬到屋顶上,看一眼月亮喝一口酒,他倒不是要刻意培养诗人情怀,他只是在清空自己对一些事的燥郁与不满。从屋顶上下来,他便又是旁人眼里温润如玉、大度优雅的仲清风了。

    那夜他酒喝了半壶,忽然降了小雨。他那时还有点愤懑,便不顾雨点,又喝了一会儿。待他要下去时,脚下一滑,跌落下去。本来这屋顶也没多高,只是他歇了运,掉下去把脖子扭断了,当场断了气。

    发现自己死了,仲清风自然不免抱怨老天不公,然而抱怨了一阵也就释怀了。他x子有些淡,觉得能每夜游荡时不时偷偷看望下家人比去地狱好得多。只一样让他有所不满──缺酒喝!儒雅公子做惯了,他一时没想起自己是鬼,可以任意去谁家酒窖偷都不会被抓到。可时日长了,他终是乃不住嗜酒馋虫,在一夜路过一家他生前常去的酒楼时,他被酒香味勾了进去。

    随著跑堂的走,他很快飘到了酒窖。待跑堂的离开了,他一挥衣袖,点亮了墙角的油灯。凭著老练的鼻子,他拿起一坛酒,拿开酒盖凑过脸仔细品闻,果然是他最爱的新丰酒!踌躇片刻,他一狠心,已经是鬼了,讲究什麽偷与不偷!仰头便是一大口。久违的火辣混著清香席卷了他的口舌肠胃。舒服!他咧嘴笑,正待要再灌一口,眼角瞟到一抹人影。不,是鬼影!因为方才他身边并无旁人,能做到无声无息忽然出现的,十成十是鬼了。

    仲清风不慌不忙,把酒坛托在手上,对眼前这个未脱稚气的少年鬼道:“是鬼?”

    少年鬼点头,明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著他手里的酒坛。t

    “你想喝?”仲清风眼睛看向手中的酒坛。

    少年继续点头,顺便咽了口口水。

    仲清风自然是不舍,但是他难得遇到游魂,有结交之心,所以他对少年道:“我先来的,这酒自然归我,但是你想喝我也可以给你分一些。”

    少年欢喜非常,他不禁摩擦手掌,眼中的明亮更甚。

    仲清风看著少年的神态,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拉著少年的手臂:“走,我们换个地方喝。”

    两只鬼大摇大摆地从酒楼大堂穿过,少年趁人不注意时,还顺走了两只酒碗。

    真机灵的小鬼。仲清风暗想。

    少年跟著他走了半晌,终於忍不住道:“咱们去屋顶喝吧,那里喝著好。”

    仲清风声音沈了下来:“绝对不去。”

    “为什麽?”

    “我就是从屋顶上摔下来摔死的。”

    少年噗地一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直喊肚子疼。

    仲清风微皱眉头,耐著x子等他笑完,然後拉著他快速飘到一座凉亭里。

    从少年手里接过酒碗倒满酒。t

    “你是怎麽死的?”仲清风问少年。

    少年先喝了一大口酒,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後才答道:“我是得了怪病死的。肚子疼了三天就死了。”

    仲清风瞧他小小年纪,馋酒馋成这样子,很有些可爱。他也喝了一口酒,醇香入腹,满口余甜。

    “你是我死後遇到的第一个游魂。”仲清风道。

    少年惊讶抬头:“你才死没多久吗?”

    “一个多月。”

    少年先是沈默一阵,而後忽然问:“你几岁?”

    仲清风一愣:“二十有一。”

    “哈哈!”少年笑得手舞足蹈,“我比你大!快叫我哥哥!”

    任是淡如仲清风也难理解少年的幼稚劲。他把自己的酒满上:“你死了几年?”

    “七年了,我死的时候十五,现在刚好比你大一岁,快点,我还没被人叫过哥哥呢!”少年便从他手里抢过酒坛边嚷道。

    “小鬼。”仲清风嘴里吐出两个字。

    少年一愣,随即有些生气地跳起来,他一脚踏著石凳,一手指著仲清风:“你、你、你!不许叫我小鬼,你明明比我小!”

    仲清风平日不大起波澜的情绪此时异常兴奋,他伸手著少年的头顶,作出一副调笑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不是一副小孩的样子?”

    少年气鼓了腮帮子,正要发作,眼前那鬼却忽然消隐,连带石桌上的酒坛子。他目瞪口呆,差点被气哭。

    仲清风像被一g若有若无的线牵著似的,每夜忍不住到酒楼等那少年。一见到他就要逗他,看他咋咋呼呼地和他生气,他心里就高兴。比活著的时候还高兴。

    “你把松醪酒藏哪儿去了?!这酒窖好容易出现的酒,我循著味儿过来的,这会儿突然消失了,肯定是你藏的!”少年气鼓鼓地质问仲清风。

    仲清风道:“被我刚才一口气喝了。”

    少年气红了眼,他在酒窖等了一年才等到的松醪酒!他冲到仲清风面前闻味道,果然味道很浓!

    在少年还来不及对他动手时,仲清风忽然叼住了少年的嘴唇。少年的惊讶地张嘴,仲清风又把舌头探进去。

    仲清风吻得正欢,舌头忽然被人狠狠咬住,身体也被大力推开。仲清风稳住身形,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想喝松醪酒吗?我嘴里还有余香。”

    少年被他这话弄红了脸,他忽然不敢看对方含著笑意的眼睛。脚下生风蹿过去踢了仲清风一脚,然後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仲清风莞尔一笑,舌尖处还残留著少年的味道。

    “仲清风儒雅?我怎麽只觉得他是色鬼流氓?”李执拍掉掰他手指玩的那双手。

    秦丕道:“人一旦面对喜欢的人,情绪就会波动很大,很容易表现出不似本x的样子来。”秦丕笑著看李执,“我就是这样的,你信不信?”

    李执心里一跳,眼神闪躲著:“不信!你本质上就是死色鬼,要不然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麽?”

    秦丕疑惑道:“我哪里这样?”

    “你敢说你见到元新不是这样?”

    秦丕了然,他对著李执嘻嘻笑:“那不一样,我是被他容貌震住了,对著你,我是心里也走不能动了。”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很动听,得意著就要撅嘴亲李执的嘴唇。然而被一个大嘴瓜子止住了得逞的脚步。秦丕怨念。

    李执被他像小狗似的幽怨眼神逗乐了:“行啦行啦,快讲吧。”

    庞晓在酒窖里抱著松醪酒,一口一口喝著。没了臭鬼和自己抢著喝,酒忽然不那麽香了。他好半晌才喝完,依靠著诸多酒坛子打酒嗝。打出来的都是松醪酒的香味,和那晚臭鬼嘴里的味道一样,话说臭鬼一点都不臭,还挺好闻的……

    呸呸呸!想那臭鬼作甚!y棍!

    “骂我什麽呢。”润玉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庞晓吓了一跳,刚从嗓子眼升起的酒嗝硬生生被压下去。

    “你、你、你,怎麽找来的?!”庞晓瞪大眼睛指著仲清风。

    仲清风道:“城里除了嘉云酒楼就属这兴y酒楼的酒最好,你不到嘉云酒楼去了,自然是上这儿来了。”

    庞晓:“不管你是怎麽找来的,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仲清风上前一步:“为什麽?”

    庞晓扭过头:“你是y棍。”

    “亲你一下就成y棍了?那这样呢?”仲清风搂住他的腰,手从他的衣襟伸进去,捏住一处再摩擦两下。

    庞晓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他哪里经过情事,脑子里混乱不堪,下意识就伸手在仲清风脸上扇了一巴掌。

    仲清风脸上一点都觉不出疼,但是心里却抽地一痛。看来小鬼真的不能接受自己。他止住动作,默默把手伸出来,替庞晓掩好略略凌乱的衣襟,便消隐而去。

    庞晓盯著自己方才伸出去的手,良久地站在原地。

    仲清风又成了孤零零的游魂,他再不去酒窖了偷酒喝,仿佛他对酒的嗜癖被庞晓的一巴掌打了个散碎,再提不起兴趣。他终日瞎晃荡,有时偷偷回家看他嫂子新添的小侄女。婴儿总是任x的,要不到想要的,便长著无牙的小嘴大哭。他偷瞧了小侄女好多遍後,才猛然醒悟,他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庞晓的影子。想到这一层,他有些怪自己无能忘却,便快速飘离 了小侄女的房间,再不曾去看过。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他们没在一起?”李执有些紧张。

    “你听著,下面还有,仲清风命好著呢!”

    仲清风从秦丕处下棋回来,坐在坟头发呆。

    低得快要听不见的声音传来:“臭鬼。”

    仲清风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把鬼抱住了。

    “臭鬼,你怎麽不找我了?”怀中鬼甕声甕气地质问著。

    “怕你不要我。”仲清风抚著小鬼的背,轻声道。

    庞晓挣开他的怀抱,抓起他的右手伸到自己怀里:“给你,你别不找我,酒都没味道了。”

    仲清风心中一暖,亲了下庞晓的眉心,然後不客气地捻住一小点,捏、摩、转、弹,最後是舔、咬…………

    两只鬼大口喝酒,同时感叹道:“酒又香啦!”

    庞晓跳到仲清风背上咬他的耳朵:“臭鬼,你说我们哪一天被鬼差抓去怎麽办?”

    仲清风一只手托住他,一只手拍他的屁股:“就会说丧气话!不过这不怕,怕的是我们其中一人要先走…………”

    庞晓揉他的脸,思考起来。

    仲清风转头,庞晓自然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仲清风眼中笑意流转,他道:“要是你先走,我就托梦给家人,让他们请高僧超度我投胎,来生找你去!”

    庞晓毫不犹豫道:“我也是!”双脚用力一夹,口中叫道:“驾──”

    小坏蛋!仲清风依著他的意思快速飞起来,犹如一匹快乐的好马!

    第十章 沈逢

    周卜带著江越到秦丕李执这里串门。李执许久没和秦丕以外的人说话,自然是欢迎。尤其和周卜谈得来,江越话不多,只爱坐在那里听周卜讲话。

    周卜讲著讲著把李执拉屋外去,说要带李执散步。秦丕不置可否,江越只稍微担心与秦丕没话说,但他一向听周卜的,因而放他们去了。

    李执不知周卜要作甚,他只跟著周卜走。周卜忽然转过身对李执笑:“秦丕对你好不好?”

    李执缩了缩肩膀,觉得这只鬼笑得不怀好意。他道:“还行。”

    周卜道:“有些话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你,秦丕在阳世间时间不多了,未必有你活得长,你莫要因为他是游魂就以为他不知时光飞逝,不付真心。”

    “他为什麽时间不多了?上次傻鬼也曾说他会折y寿……”

    周卜犹豫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秦丕是百世y魂。就是说他如常人一样会生老病死,但是要历经百世,每一世的记忆是连续的。我不知道他这是第几世,他从不曾提起。”

    “百世y魂?那百世之後会如何?”李执刚等周卜的话音落下就急忙问。

    周卜瞧出了他的关心,暗自欣慰,不枉秦丕那只滥好鬼付出的情意。他摇摇头:“我不清楚,关於百世y魂的来由去处我并不清楚,毕竟这是多少年出一次的鬼魂。”

    李执低头看著脚下的地面,回想秦丕过往行为,忽然问:“你可曾见过秦丕走过这百米地外?”

    “没有……难道他被困在此地?”周卜发现自己从未见过秦丕离开这个地方!

    李执皱眉:“他不知瞒了我多少!”

    周卜追问:“你以何种身份让他不瞒你呢?”

    两人回到小院,院里一人一鬼正摆著盘棋较量。李执周卜凑过去看,只见两人势均力敌,都在苦思棋路。

    秦丕对周卜道:“你家男人真不耐,比仲清风下得好多了。”

    周卜道:“那是自然,江越聪明著呢!”

    “德x!”秦丕翻白眼。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场黑白杀伐才得意终了。秦丕撵手下败将和他家的鬼走:“去去去,我还得给小美人讲故事呢。”

    江越输了,周卜难免有些悻悻,他对秦丕道:“你这故事可讲到什麽时候是个头啊。”言下之意是,他要把李执追到手──难。当然,他这话只是想刺激刺激秦丕罢了,他觉得李执对秦丕是挺关心的。

    秦丕听了更烦这对恩爱人鬼,尤其是那只鬼,一挥衣袖施起法术,让他俩立马滚蛋。

    李执怀著心事听秦丕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沈逢是涡河上的船夫。从他祖父起就漂在这条河上,三代人的生活与河流融在了一起。沈逢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要做船夫的,他是逆来顺受的x子,当父母亲有意无意告诉他长大要做船夫时,他甚至有些高兴,因为这样他就不必自己选择,选择总是有冒险x的。

    他对童年的记忆多也是离不开这河,他坐在父亲的船上,看野鸭与水面下的鱼,有时也会与船客搭话。船客会忍不住捏他被太阳晒得红润的小脸蛋,然後用外地或本地的方言道:“小孩长得真喜人。”

    他那喜人的长相留到了成年,有时会有被爹娘带著渡河的姑娘家红著脸不敢看他。他装作不知,只安安稳稳地划他的船。他并非情窦晚开,而是他心上装了人,或者不能说是人。

    那日虽在春天上,但太阳竟赶上夏天那般烈。天热,渡河的人也少。沈逢用chu绳把船系桩子上,自个儿坐在船边上,脚伸到河水里划拉。水声哗哗地,热闹却让人感觉清凉,有只不怕人的大白鱼尾巴扫过沈逢的小腿,有些痒。沈逢笑,他还没见过这样胆大的鱼。他跳下去想抓住它,然而没站稳跌了下去,饶是岸边水浅,沈逢仍是浑身湿了个透,他抹了把脸埋下头细看,大白鱼还在他不远处,欢实地摇摆尾巴,仿佛在笑他。沈逢有些气,抬脚踢水,水花子溅出老高,那大白鱼见势不妙,快速摆动尾巴游得飞快,走了。

    沈逢盯著贴著皮肤的衣服,得赶快换掉。又要别娘骂,被二弟笑了,都怪那大白鱼!

    日子仍旧平缓地过,确切地说,什麽日子被沈逢过起来都是平淡悠缓的。然而在平淡中仍有些不同的地方──一只大白鱼和他闹上了。

    每当沈逢把双脚放在水里取凉时,那大白鱼就摇著肥美又灵活的身子来凑热闹。他一会儿嘬下沈逢的脚趾,一会儿把尾巴伸进沈逢的脚趾缝里瘙痒,一会儿用滑溜溜的鱼身在沈逢小腿上蹭。沈逢一有要抓他的动作,他便摇摆著大尾巴,咻得游走了,真当‘飞鱼’二字。沈逢拿它有些无可奈何,然而哪天大白鱼没来骚扰他一番他又觉得少了些什麽。

    盛夏时分,水光潋滟,菖蒲油绿,岸边树丛里的蝉鸣声沸腾得很,更将这个世界衬成了大蒸炉。

    沈逢窝在船篷里午睡,醒来时被面前人吓了一跳。

    “请问,公子是要渡河吗?”沈逢连忙起身,顺便用桌凳上的湿毛巾擦了下眼睛。

    那人笑道:“是,麻烦小哥渡一下。”说话人长得一副好面容,红唇齿白,尤其皮肤生得夺目,白润如玉,沈逢甚至怀疑,日光一照,这皮肤能发光!

    他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他方才盯著人看久了些。答应一声,他便去船头解开船绳。拿起长杆在岸上一撑,小船便破开绿波滑行开来。他正边习惯x地撑杆,边想著船客好看的笑容,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

    沈逢吓了一跳,连船都忘记划了,讶异地看著笑得捂住肚子的船客。他方才以为船客是位温文尔雅的书生雅士,怎麽现下笑得如此、如此没有形象!

    等了好半晌,船客才止住笑意,他眼里跳动活泼灵动的光芒:“你果然被我骗到了!”

    骗到?沈逢迷茫,他和这位船客认识吗?

    船客自顾自坐在船边上,脱了鞋袜,一双白皙的脚丫探入水里:“你时常用脚踩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确实舒服。”

    沈逢呆愣住,这唱得是哪一出?

    船客笑著看他:“我是那只大白鱼。”沈逢除了惊诧,只看得到船客的皮肤,在阳光下果然发了光!

    船客瞧他没法应,单是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他继续解释道:“我今日刚修成j,就找你来啦!”

    成j?大白鱼?成j?!大白鱼?!沈逢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成了j的大白鱼站起身,光裸的脚在沈逢的小腿上磨蹭。他在沈逢耳边道:“原来化成人蹭感觉也挺好。”

    沈逢被他蹭出了情动,他脸上烧了起来,下意识地一把推开大白鱼,大白鱼落入水中,却并不狼狈,他身躯扭动,姿态像极了游鱼。不,他就是只鱼。

    大白鱼顶著让沈逢不大敢看的一张脸,对他道:“小船夫,莫害羞。”

    沈逢一时不知怎麽动作,他索x拿起杆子使劲一撑,把白鱼j甩在了身後。可他哪里能在河上甩掉一只鱼j!鱼j边跟在船边,边和他说些话。“小船夫,我很喜欢你”,“小船夫,你叫什麽名字”,“小船夫,你觉得我人形好不好看” ,“小船夫,你做我伴侣吧”。诸如此类,让沈逢的耳朵避无可避。

    自此沈逢再没甩开这只鱼j,甚至连晚上他睡在屋里,鱼j都会溜去和他说话。沈逢有些喜也有些怕。喜的是他喜欢这缠人闹腾的鱼j,怕的是他与鱼j都是男子,或者说他是男子,鱼j是雄x,况且鱼j是鱼j,还不是人。他生x怯懦,喜安惧危,他怕经不住世俗洪流的冲打,他也不愿遭受冲打,平平淡淡才是生活。该赶大白鱼走,他会遇到喜欢的同类的,他想。

    於是他向父亲提出不再做船夫,他要跟镇上的方郎中学医。他父亲惊讶自己木讷的大儿子会突然想换行,沈逢的母亲劝他,说大儿子也该改改x子了。沈父思考良久便同意了。

    沈逢终日黯著眼神跟在方郎中身後学医。一年後方郎中终於让他独自上山采药,他有些高兴地去了。他来到山脚的小溪旁,看著水里的几尾小鱼,第千百次地想起大白鱼。不知他是不是有了鱼伴侣了。他从篓子里抓出一小把米扔入溪中,很快那几尾小鱼便聚拢过来吃食。沈逢笑了笑,整了下篓子便上山寻药草。

    沈逢小心地下了身子去够八角香,然而脚下一滑,他掉了下去!在一阵天旋地转後,沈逢撞到地上,死去了。

    於河坐在河岸的船上,饮著人类酿出来的酒,低著头看被自己的脚划得混乱的水。一年了,小船夫还是没回来。他正要化成鱼身离去,水面上被水波皱得破碎的一抹影子止住了他。

    他仿佛有所知觉,缓慢得回过头,生怕水里的影子是自己的幻觉。

    所幸不是,他看到小船夫看著他,脸上挂著泪。

    “你回来啦。”他轻声道。

    沈逢附身从後面搂住他的背:“嗯,你在等我?”

    於河咧嘴笑:“等得头都快白啦!”他忽然止住话头,转身仔细看小船夫:“你成鬼魂了?”

    “嗯,摔下山死了……你嫌弃麽?”

    於河亲了下他的嘴唇:“怎麽会!你是鬼才好呢,我们可以一起过很长的时间。”

    沈逢回亲了他的嘴唇:“对不起。我再不会了。”

    於河把他扑倒在船上,脸庞被月光照得雪白:“会我也不让!”说著就吻住身下人的嘴唇,舌尖探了进去。沈逢搂住他的脖颈。

    於河的右脚屈起,磨蹭沈逢的腿,就像它是大白鱼那会儿那样。沈逢被他蹭出一声呻吟:“嗯……”

    於河拉开他的衣襟,发起攻势。进入的时候,於河情潮难耐,对沈逢道:“小船夫,叫我的名字。”

    沈逢不确定地开口:“大……大……白鱼?”

    “噗──”於河把头埋在他x口笑。

    沈逢本来就被情事弄得红润的脸更加红了,他扭开脸道:“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於河抓住他的手指轻了一口:“我叫於河。”

    如果你这时走在涡河的这个渡头边,必会听到摇晃的船里传来令人销魂的呻吟句子,句子中只有两个字──於河。

    李执听完故事後并没有对它发表看法,他反而突然问秦丕:“你是百世y魂?”

    秦丕一愣:“周卜告诉你的?”

    “你这是第几世?百世完了会发生什麽?”

    秦丕化去脸上的僵硬,嬉笑道:“我离百世过完还早著呢!小美人,你这辈子我都会缠著你~”说完,在李执腰上捏了一把。

    李执忘了躲。他不傻,知道秦丕说的未必是实话。他此刻转脸看面前嬉笑的这只鬼,忽然抱住他,他道:“色鬼,你别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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