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种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 作者:肉书屋
会不记得?嘴里却道:“以后再也没吃到那么好吃的月饼了。”
薛老爹来了兴趣:“等下次回去再买,那是村头冯家老头做的,那老头一手的好手艺,听说以前是在大官家做糕点的,不知怎么被辞掉了。”
薛寅松想了想笑道:“好。”
一家人坐了会也乏,环姨早烧了锅热水,先让扎斤洗了,这才来招呼这爷儿俩。薛寅松刚站起来,只听前院有个人急咚咚的敲门,环姨把木盆往石桌上一放:“快洗吧,我去开门。”
薛寅松让老爹先洗,然后又去打了新的热水自己洗,只听前院女人的声音说了几句,哐当一声反闩了门。
“环姨,是什么人啊?”薛寅松笑着问道,一边眯着眼睛烫脚。
环姨领着个人走进来:“是个大妹子,来投亲的不想找了一圈没找着,来我家住一宿。”
薛寅松一睁眼,只见那女子眼熟得很:“是你?”
那女子本来有些局促的放不开手脚,一抬眼看清楚了薛寅松,鼻子一吸倒哭出来了:“是你……怎么又是你……你这倒霉的。”
薛寅松怒了:“喂!你说话注意点,我惹你了么?我还好心给你指路呢。”
那年轻女子又哭诉:“我回城雇了个车……坐了一上午到了七铺村,可人家都没听说过七里铺,再往前就得过城界了……那车夫不肯走,我说晚上赶回富春县住,那车夫说怕我不给钱,先得付一半的路费才肯送我,我没办法就给了钱,谁知道他一翻脸就把我赶下车自己跑了……我走得脚都破了才走到村里,本想讨口水喝,谁想这家家户户都不肯开门……还是你家给开了门……”
说话有些条理不清,环姨大致听了个明白,忙问她:“大妹子没吃晚饭吧?我家没什么剩的了,赶巧有昨天晒的面条,给你下一碗好么?”
那女子倒也爽快,忙一抹泪水道:“我来烧火。”
薛寅松擦了脚,哗啦一声倒了洗脚水哼道:“早跟你说了这里没有七里铺,你自己不信。”
那女子麻溜的烧了根小柴,笑着回答道:“总是不死心,我大老远的来一趟,总是要亲眼见了才行。”
薛寅松哼了一声,把盆一丢就想走,谁想环姨叫住她:“老虎,今晚老头子挨着你睡,这姑娘和我睡。”
薛寅松皱眉:“长辉那间屋子不是还空着么?”
环姨答道:“你们把被子都搬走了,拿什么盖?你快回房去叫老头子,别一会睡熟了不想挪窝。”
薛寅松只得答应着,叽叽咕咕的回房让老爹换屋。
☆、留下了
环姨见老虎走了回过头笑道:“今天你跟我睡,被子枕头刚好都是新换的,等明天一早吃了饭,你再回县城去。”
那年轻女子一看,哪里还不明白,立刻噗通一声跪下哭道:“大姐,请一定收留我,砍柴挑水绣花做饭都会,我能吃苦我不要工钱,只求一口饭吃,我……”
环姨忙把她扶起来道:“咋的了?这说着好好的怎么就跪下了?快起来说话。”
那年轻女子抓着她哭道:“我姓曲,叫曲红香,我家早年还开过铺子,只是后来老娘生病把钱都耗干了,就靠我在茶园里唱个小曲,谁知道我爹喝了酒糊里糊涂签了个卖身契,把我卖给孙家当小妾,那孙老爷都六十多了,我不愿意跳火坑,这才跑出来……本想去投亲戚,谁知道……”
环姨听明白了,一脸同情的看着她道:“要不先在我家住下来,后面再想办法。”
曲红香忙称谢,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来,环姨见水开了,去抓了干面条下锅,一边又问道:“那你爹呢?”
曲红香摇头:“我爹后来酒醒了找孙家,被人乱棍打出来,回家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去了,我被孙家抓去关在柴房里,是借口回家给我爹做头七,这才趁乱跑了。”
环姨听了道:“那便放心在我家住下来吧,我家还有空房间,等明儿给你收拾出来,我家啊就是没女人,你能陪我说说话才好呢。”
曲红香一抹泪,忙笑着称谢,环姨见她长得好看又伶俐,打心眼里喜欢,只叹家里这几个男人都是没福气的,只能当个侄女来疼。
薛寅松这一天是累坏了,倒在床上就睡,一晚鼾声起伏睡得通透,早晨起来只觉得身体四肢又充满了力量。
今天得把大田全部犁完,薛寅松心里盘算着只要速度比昨天再快一点就行。
薛老爹去牵了牛出来吆喝上路,两父子一前一后的走,薛寅松看看天边刚透亮,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亦真亦假的抱怨:“爹,你昨晚呼噜声太响了,房顶都快被掀了。”
薛老爹不满的答道:“还好意思说我,昨晚你自己不也打呼噜,我半夜上茅厕,回来被你吵得有半宿没睡。”
“那你今天回你自己屋去啊。”薛寅松趁机答道,薛老爹知道被嫌弃了,但毫不生气:“那丫头今天应该走了吧?你以为我想和你挤一床啊?”
薛寅松道:“我哪知道,看她俩昨天聊得高兴,我看环姨恐怕要多留她住两天。”
薛老爹想想笑了:“她也是个寂寞人,天天对着几个大老爷们,也没个人说说心里话,那便多留那丫头住两天就是。”
两人走到地头,小牛以前没套过犁架,一上架就不住的左右乱动,两人七手八脚的套好,薛老爹试着往前面走了几步。小牛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跟着走。薛老爹这才满意的拍拍牛脖子:“好畜生!”
薛老爹虽然年岁稍微大点,但是常年劳动,满身的力气,也算得上是个精壮劳力,加上用牛耕地省事得多,两人换着扶犁,不过一上午就犁完了大半亩。
薛老爹换了儿子下来擦了把汗,满意的说道:“看样子今天能早点收工,你环姨说要做粉蒸肉来吃,晚上再打点酒来喝。”
中午吃饭休息,有别家的见他家使着条小牛,多少有点眼红,过来看看笑着搭讪:“薛老爹买牛了啊。”
薛老爹本来挺高兴的答应着,回头一想起上次的毒猪事件脸都绿了,吱唔着哼哼几句,心里一直嘀咕着晚上要不要守在牛棚里过夜。
在农家牛就是最贵重财产,也难怪薛老爹心里有想法,薛寅松见老爹脸色不对,笑着把话题接过去说了几句,便把人打发走。
薛老爹一脸晦气,咬着口饭半天咽不下去,好一会才苦笑道:“没牛的时候想牛,有了牛又怕招事。”
薛寅松笑道:“院子里不是有狗么?再说了,这牛不比猪,牛只吃草,应该没事的。”
薛老爹叹了口,三两口扒完饭催促道:“快吃,吃完接着干。”
下午继续开工,犁到一半薛寅松丢开犁,突然像抽风一样手舞足蹈:“我知道仲太公是谁了!我知道仲太公是谁了!”
薛老爹停下来瞪着他:“发什么神经?”
薛寅松语无伦次:“仲太公就是写书的那个!就是地里埋着的那个!”说完回过神来,忙朝家里跑去。
薛老爹在后面气得吹胡子瞪眼:“死崽子!你给我回来!这地还犁不犁了?!!”
“我马上就回来!”薛寅松说着一溜烟跑没了影。
跨进院门,扎斤正在屋里擦弓箭,一见他笑道:“薛大哥,这么早就犁完了?”薛寅松摇头,顿住门柱喘了口气问道:“你和小王爷有联系方法么?比如飞鸽传书什么的?”
扎斤一愣,笑道:“我哪带了鸽子啊,怎么了?”
薛寅松道:“我有急事找小王爷,怎么联系?”
扎斤立刻站起来:“那我跑一趟,三天就能把信给你带到。”薛寅松点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启程,信就不写了,见了小王爷你只说一句,仲公卿的衣冠墓可能在陈家村,他便明白了。”
扎斤茫然的点点头道:“好,那我立刻启程。”
薛寅松给他灌了水囊,又去厨房取了两个干饼包好:“兄弟,这一去就辛苦你两天,事关重大务必速度把话带到。”
扎斤出门跨上马,接过水囊包袱,眉目坚毅:“放心吧,薛大哥。”说着双腿一夹,那枣红马扬蹄嘶叫,撒开腿就往村外跑。
薛寅松见人走远了这才舒了口气,想起薛老爹肯定在地里跳脚急急忙忙赶到地里。
果然,薛老爹拉长了脸坐在地头,一见他敲敲烟锅巴道:“还能不能好了,跟抽风似的,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能……”
薛寅松嘻嘻笑着打断他道:“让你老人家久等了,来,喝口水消消气。”
薛老爹没好气的接过皮水囊喝了一口,又瞪着他:“不抽风了?要抽继续抽,等你抽完了再犁地。”
薛寅松忙把老爹架起来往小牛处走,一面应承道:“咱们赶紧犁地吧,今天不是要把这一片全部犁完么?”
两亩地说多不多,两父子努力了两天耕完,接下来准备插秧。
秧子是早就育好的,薛寅松看看两大盒子秧苗,抹了把汗申请道:“明天休息半天成不?这人也不是铁打的,天天这么干哪吃的消。”
薛老爹笑吟吟的答道:“好。”
薛寅松有些怀疑的看着老爹,果然薛老爹答道:“这两天太阳大,要是早晨插秧怕经不住晒,咱们晚点去,这样水养一夜能好点。”
看儿子撇嘴,薛老爹心里大乐,跨进院门一嗓子喊道:“冰环,冰环!”
环姨从后院走出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面笑道:“这可正好,刚弄好饭你们就回来了,赶紧去洗手洗脸,锅上我给汽了热水的。”
薛老爹自然笑裂了嘴,有什么能比劳累了一天回到家喝口热水吃口热饭更舒心的事呢?
薛寅松打了井水冲脚,又就着老爹的剩水擦了把脸,正脱了衣服准备擦一擦背上的汗,只听一个女声尖叫着,砰一声还摔门。
环姨见状笑骂道:“快把衣服穿上,家里不是还有女客么。”
薛寅松换了身干净衣服,见曲红香从灶房里红着脸出去,不客气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曲红香恨了他一眼道:“环姨留我多住几天。”
环姨马上笑道:“红香没别的去处,先暂时在我家住一阵。”
薛寅松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就路上跟你说了句话,你就跟家里来了,现在还想赖着不走?”
曲红香一听,眼泪包着转身就要往前院跑,环姨忙拉住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转过头虎着脸对薛寅松道:“少说几句,是我留她住下的,去叫你爹吃饭。”
薛寅松瞪了曲红香一眼,提高嗓子吼了一声:“爹,吃饭了!”
“你个死崽子,吼那么大声干什么。”环姨笑骂道,招呼曲红香坐下来,一边分筷子装饭。
薛老爹走进后院,听环姨把事情一说,无不可的答道:“这事你拿主意吧。”
薛寅松想想自己也不常在家里住,有个人搭着帮把手也挺好,就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偷跑出来的,还是真的流落在外,又或者是骗吃骗喝的,心忖着还真的提防提防。
四人吃完饭,环姨抱了床被子安排曲红香住了长辉的小屋,这下和薛寅松倒是门对了门,这抬眼不见低头见,两人一对眼总免不得要互相瞪几眼。
环姨也纳闷,按说薛寅松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就和这丫头犯了冲,但嘴里少不得安慰道:“红香,你别理那混小子,他在家只住几天,等插完秧就走了。”
曲红香笑道:“环姨,你可别担心,我省得。”
“我倒不是担心你,我是怕那小子犯浑,他要是说些不好听的,你别理他,他呀从小是被宠惯了的,说话不知道轻重。”
曲红香抿着嘴笑:“知道了,环姨。”说着一面把垫褥床单铺好,这丫头手脚利索,环姨看了也禁不住夸她:“看你这做事,里里外外倒真是个管家的。”
曲红香飞红了脸笑道:“环姨,你取笑我。”
环姨笑道:“可惜我家没个小子能配得上,否则就留着不叫你走了。”
曲红香羞得红了脸淬道:“再说我可真不依了!”
环姨这才放过她,笑着带上门出来。
☆、挖墓碑
薛寅松到底不是淳朴的乡下人,心思也弯弯绕绕多了几个转,他家现在有头小牛,多了陌生人少不得要支楞个眼睛盯着。
因此虽然白天累透了,但他还不肯睡,固执的搬了张凳子靠在窗边,留了条窗缝对着对面的房门。
也合该是误会,曲红香晚上多喝了几口水,床下又没摸着尿桶,只得批了件衣服,打着呵欠往后院走。
薛寅松本来快睡着了,突然被开门声惊醒,一见那丫头批了衣服往后院走,忙蹦起来轻手轻脚的跟过去。
曲红香迷迷糊糊进了后院转了一圈,摸到牛棚边的茅厕悉悉索索的蹲进去。
茅厕本就是稻草和竹枝搭成,虽然大体上能遮蔽,但不免有些细微的小缝,曲红香无意识的抬头,只见月色下,一双脚站在不远处,却看不到上半身,不由吓得捂着脸尖叫。
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曲红香本不算尖利的嗓子一声惨过一声,薛寅松顿时被惊得浑身一颤,冲上前大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曲红香这才看清楚人,拉上裤子连滚带爬的冲出茅厕:“你……干嘛跟在我后面?”
薛寅松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叫什么?是茅厕里有人么?”
曲红香惊魂未定:“你、你……”
这时薛老爹和环姨也起床举着风灯到后院来,曲红香先告状道:“他……跟着我到了后院!”
薛老爹转过头问道:“老虎,你说说。”
俗话说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薛寅松本来就是个直性子,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正色答道:“不错,我正好没睡,见她半夜批着衣服上后院,就跟过来看看。”
这半夜不睡穿得规规矩矩,可不是什么正好没睡,薛老爹心里一乐,这小子到底长大了,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打着哈哈道:“她找不着茅厕么?你隔门说一声就是。”
薛寅松哼了一声:“我家牛也在后院呢。”
曲红香算是明白过来,气得脸色煞白:“你少血口喷人,你、你……”
薛寅松看了她一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你我还是萍水相逢呢。”
环姨见状忙上前打岔道:“这事是我疏忽了,这样吧,红香是我做主留下的,就让她睡到酒铺子里去好了。”
薛老爹见状忙咳嗽一声道:“你留什么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你想留也得按规矩办。”
曲红香忙道:“薛大叔,我真是父母双亡,家里没别人了,一回去肯定得被孙家逮着,你老就发发善心留下我吧,我啥活都能干还不要工钱。”
薛老爹咳嗽一声道:“这都得按规矩来办,你在我家住个三五天的不打紧,要长住就得有户籍,这样吧,既然你是逃难出来的,想必户籍也是丢失了,明天我领你上里正家走一趟,一切听里正安排,这样可好?”
曲红香一听就明白了,顺从的接过话道:“是,是,我是逃难出来的,原籍回不去了,那就麻烦薛大叔多费心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处理难民?”
薛老爹解释道:“单独立户是不行的,除非你能拿钱给自己置办房产田地,像你这样的丫头,总是发配给村里的小子,总比当流民强吧?”
曲红香有点发怔,随口道:“不是卖身吧?我……”
环姨打岔道:“不会,肯定也要你同意才行,好了好了,都睡觉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薛寅松想想这样处理也挺好,便没再吭声。
薛老爹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眼睛毒心里也透亮,虽然他不知道曲红香的具体来路,但看着也不是什么坏人,大约是逃家的丫头,只是环姨想留便由得她留着,如今这么处理,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真的留在自己家里吧?
一早起床天气还不错,日头早早露了出来,带着几分灼人的热度,薛老爹想着反正也是下午插秧,干脆一早领了曲红香上里正家。
薛寅松随后起来,先用冷水洗了脸,见环姨在喂猪忙接过来道:“我来,我来。”
环姨退开两步把鸡放出来,撒了几把苞米粒子,又去拿扫帚扫院子。
“环姨,其实昨晚我也不是针对你。”薛寅松背着身,有些歉意的说道:“就是……”
环姨爽快的笑起来道:“你就别多想了,你这样提出来是应该的,若真是家里的牛丢了,我可真是脱不了干系,如今正该让她去见里正,咱村里小子那么多,多少老光棍了,里正是断断不肯让她走的哩!”
薛寅松松了口气,回过头笑道:“我说话也挺直的,就怕口气不好冲撞了人。”
环姨笑道:“这人嘛,都这样,年轻人总也有些火气冲劲,等你外面转几圈就好啦,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话直点也不打紧,就是你外头那些生意,可不要得罪人家,现在人都坏得很,到时尽给整些下三滥的段子。”
薛寅松笑问:“你也遇到过?”
“嘘,多着呢,”环姨扫了几把院子道:“往你家院子里丢个死猫死耗子的啊,要不就给你大门前拉堆屎啊,又或者半夜故意来砸门啊,等你起床了,他又跑了。”
薛寅松听得有些新奇:“这陈家村的人还真下三滥哈。”
环姨道:“哪村都有这样的人,以前我家还有田的时候,半夜偷菜的,偷放我家稻田的水……这人啊,还真不能看长相,有的人生来心眼就是斜的,这一辈子都成不了好人。”
薛寅松琢磨着自己开了一个多月的米店,好像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那帮子米铺老板肯定没少动歪脑筋,回去还得仔细防着。
薛寅松喂完猪,又给狐狸四兄弟做了饭,摸摸个个皮毛油光光的又厚又细密,心里很是满意。等秋天的时候就能剥皮了,倒时给秀才、老爹和环姨一人来一张整皮缝在背上,保管整个冬都暖乎乎的。
看看日头,扎斤也走了小半天了,薛寅松琢磨着小王爷来了第一件事肯定是把墓碑给挖出来看看,虽然当时小秀才辨认过墓碑上的文字,确定那是仲公卿的墓,可现在冷静下来思考,谁也不能保证那仲公卿就是仲太公啊!
谁说这个姓仲的就一定是写兵书的仲太公了??
虽然说仲姓是个非常少见的姓氏,但也不一定是仲太公啊!
万一只是巧合呢?又或者这陈家村以前就叫仲家村呢?
真真是太冲动了!薛寅松这才醒悟过来,顿时惊得一背的毛毛汗。
不行,得要马上去核实核实。
薛寅松抓起锄头就往地里跑,迎面差点撞着刚进门的薛老爹。
“你这死崽子!你跑那么急干嘛?”薛老爹一个趔趄站住,捉住儿子的手臂问道。
薛寅松道:“我得去地里转一下。”
薛老爹有些狐疑的问道:“去地里干嘛?不是已经灌上水了么?一会等过午才去插秧。”
薛寅松摇头:“我得去找那块碑,还记得我们上次发现那块碑不?那碑和小王爷可能有密切的联系。我已经让扎斤去报告小王爷了,可突然心下有点不安,想再去看看那墓碑。”
“那要去挖出来?水田都灌了水,你要怎么挖?把水放了?”
薛寅松也头痛,皱眉道:“我记得那碑不是在一个角上么?肯定得挖开,要不把田坎往里面推一点,把角露出来,再说小王爷来了肯定也得挖,到时如果插上秧了不是更麻烦。”
薛老爹道:“扎斤就是为这事走的?你说你个死崽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呢?那小王爷要真来了,他金口玉牙一说挖,那还不得挖啊?咱家的水稻还种不种啊?!”
“嗨,我这不是去挖碑么,如果他看了碑不是同一个人,不就不挖了吗?如果真要是,那他肯定多少会赔偿点损失么?”
薛老爹想想还是不保险:“得,我跟你去,先说好啊,就把田坎往里推点,只把碑挖出来,其余别的等秋收以后再说。”想想又不解气,骂道:“你告诉他做什么!就算要讨好,不知道过了秋收再说么,这正是插秧的时候,好好的叫人来翻得一身晦气。”
薛寅松摸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寻思着万一是小王爷的故人呢,那可不是大功一件?要真是能赏下银子来,我看你还嫌弃不嫌弃呢。”
薛老爹到底是农家人,想想就算得了一大笔钱也还是心痛地,一皱眉道:“去给我拿把锄头。”
两人抗了锄头走进地头,只见满眼望去,一片片的水田规规整整的镶嵌着,映着阳光漾起细碎的波纹。薛老爹忍不住驻足赞叹:“这南方就是气候好,你看看这水田,一片一片的多好,哪像咱们北方。”
薛寅松心道你是种惯了旱稻,那水田一到夏天不是蚊子就是蚂蟥的,看着就让人发憷,更别提蚂蟥钻进小腿里。
因为上次给肥坑做了记号,这次两父子很快就找到墓碑的位置。先在里面砌出一道田坎,然后再开挖。
薛寅松看着渐渐显出形状的墓碑,心里一阵阵抽:万一这仲公卿不是那仲太公,他要怎么跟小王爷交代啊!难不成推说就是找个由头请你来陈家村玩一趟么?
老天爷,这关键时刻可千万要保佑啊!
☆、王爷到
薛寅松心里乱糟糟的胡乱想着,见挖得差不多了,提议道:“爹,应该能起了吧?”
薛老爹点头,两人弯下腰,一个掀一个推把石板翻上来,再将开始挖出的泥巴填回去。
这刚中午,直接抬回去难免不碰着人,到时问东问西的又是一堆麻烦事,薛老爹立刻做了决定:“先放这里,用稀泥盖上,咱先回家吃饭下午插秧,等晚上没人了再抬回去。”
薛寅松想想也对,忙把石碑推倒在泥里,铲了些稀泥盖上。
下午等日头有些偏了,薛老爹才站在院子中间叫人:“老虎,你把家伙式拿上,咱们插秧去,冰环也一起去,争取今天把大田干完,村里人都插完了,咱们得加快啊。”
环姨听了忙站起道:“我去换身短打的衣服。”曲红香一早跟里正报备后,得到允许暂时先住在薛家,忙也从屋里探出头来应道:“我也去。”
薛寅松低头卷着袖子,一便慢悠悠的奚落她:“你不是唱小曲的么?也会插秧啊?”
“你!”曲红香一阵恼怒:“我不会不可以学啊!”
薛寅松正色道:“别介,这水田里都是蚂蟥啊钉螺什么的,蚂蟥知道不?专门吸人血,一闻着人肉香就游过来了,贴着肉就开始吸,吸饱了它还想要往肉里钻,钻进去就产卵 ,一次下几百个,等过两月孵出来,哟呵,那可就惨了,你的嘴里眼里鼻子里到处往外面爬蚂蟥。还有那钉螺,知道么?那个更吓人,钉螺体内有种线虫,最是喜欢寄生在人的肝里肺里,要是……”
曲红香早被他骇得唇青面黑,退开两步颤声道:“你哄我,若、若真是那么吓人,你们干什么要下水田?”
薛寅松用一种略带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哂笑道:“我们庄户人不就是靠下田过日子么?不下田一家老小吃什么穿什么?你以为像你一样唱个小曲就能养家啊?”
曲红香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半晌才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处处针对我,但是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决不是想赖在你家不走……我、我现在无家可归了,若是他日一旦有了去处,必定酬谢你们。”
薛寅松一摆手道:“别,咱家乐意助人就不收酬谢了,只要你能有个好归宿就行,赶紧的找吧,这年头想找个好归宿可没那么容易。”
曲红香还想说什么,薛老爹咳嗽一声制止道:“老虎,你不换衣服啊?”薛寅松这才止了声,进房去了。
环姨上后院把两木盒稻秧取出来放进一个大竹筐里,又取了个火镰子揣着。若是蚂蟥叮在皮肤上,千万不能用手扯,越扯越往肉里钻,只能用火镰子或者烟锅巴烫,烫几下就能掉下来。
曲红香固执的不肯留在屋里,也换了双草鞋跟着,环姨没阻止,这春日插秧老老少少都要出来溜达,互相熟识一下也好,省的天天闷在家里难受。
走进地里,薛老爹先分出一把秧子给插了两排,然后才拉着儿子讲诀窍:“你按我这横竖密度插,秧子插的时候捏住根,下手要插一指深,你看这样,前三个手指拿住秧子,起手的时候另外两个小指要借力拢苗。还有,下手要正,不要插得歪七倒八的,最开始不要追求速度……”
只见薛寅松试探着插了两把,也还算勉强合格,薛老爹伸手一摸皱眉道:“不是叫你小指借力拢着么?根上没盖住土,这样苗容易倒。”
薛老爹又示范了一次,这才放心丢手。
曲红香在旁边看了一会,想到那些蚂蟥啊钉螺什么的,心里又犹豫了,看看水又看看自己的脚,终于还是没敢下水。
环姨以前也种过地算是熟手,三个人中就属薛寅松手生,他开始练习了几行一边琢磨一边插秧,慢慢总结经验速度也渐渐快起来。
远远看去,这有经验的人和没经验的就是不一样,薛老爹和环姨插的就要整齐得多,看过去横平竖直,而且秧身笔直挺立。
薛寅松看看自己面前,斜着眼再看看他们的,收回羡慕的目光,脸皮一厚安慰自己,这农活嘛,哈,重在掺合重在掺合。
曲红香在一旁坐了一会,见旁边田坎上有些野菜,忙把竹筐拿上走过去,春日里正是荠菜生长的季节,若是能挖上一小筐,晚上还能添个菜呢。
薛寅松一口气插完手边的秧子,直起身觉得两眼发晕,只见左边小腿肚子上叮着个蚂蟥已经吸得粗粗大大,想来已是饱餐了一顿。
他小心的挪到田坎边坐下,忙大声叫环姨拿火镰子。环姨闻声过来,一边烫一边笑着道:“你不要站在一个地方不走,蚂蟥游得并不快,你只要不停的挪地方就不会被叮。”
薛寅松苦笑,他这技术半生不熟,要像他们那样快速的插秧还真是不行,薛老爹在一旁直起腰身笑道:“他呀,多叮几次就习惯啦,常下田的哪有不被蚂蟥咬的。”
一过午,太阳的威力便一阵弱似一阵,下午三个人没命的干终于赶在落日前插完最后一根秧。
薛寅松累得手脚并用爬上田坎躺成个大字:“我快不行了,容我休息一会再回家。哎,我这腰都快直不起了。”
薛老爹也不急,慢悠悠的抽了口旱烟道:“不打紧,这日头还没完全沉下去,要等一会才能搬石碑。”
薛寅松这才想起还有个大家伙,不由呻吟一声:“爹,你就别心痛那小牛了,一会让牛来拉吧。”
薛老爹想想也行,这么大块碑人虽然能抬,只是今天都干足了体力活,还是牛拉省事:“好,那我先回去套车。”
石碑运回家,薛寅松再也绷不住,车没卸衣服没换,冲完手脚就蹦到桌子前抓碗筷。
环姨笑吟吟的递给他一碗饭道:“今天多亏了红香,饭是她做的,这荠菜也是她在田坎上扯的,你们都尝尝,开春荠菜最是鲜嫩,过两天闲了去扯一篮,咱们包饺子吃。”
薛老爹顿时说好,又涎脸看着环姨:“这累了一天……舒筋活血……”
环姨噗嗤一声笑出来:“知道,知道,你呀,离了这二两酒真是活不了了!红香,你去灶房把烫好的酒拿出来,今天大家都喝点。”
薛寅松先刨了一大碗饭才缓过气来:“饿死我了,好久没那么饿过。”
薛老爹在一旁嗤笑道:“现在的后生啊,出点力气就喊累,想我们当年……滋~~,这酒真辣啊。”
薛寅松假装没听到,抬头见曲红香看着他:“你干嘛看我,吃啊,这不是你做的饭么?”
曲红香回过神来,笑道:“你吃饭真快,这才眨眼工夫,一碗饭就没了。”环姨笑着给她夹了口菜道:“吃,别管他们,跟他们同桌可别客气,下手慢了一会菜可没了。”
薛寅松含着一口饭道:“对了,租客的麦子都晒完吧?我想明天先拉一车去县城。”
薛老爹眯着眼睛夹了口菜道:“好,那几个租客都问过我几次了,眼看就能换钱,他们都急着等用呢。”
薛寅松爽快的答道:“这个好说,你明天张罗着把麦子收回来,先把钱点给他们,对了,咱们这麦子稻子的一阵折腾,有人来问过没?有没有想加入合作社?”
薛老爹有些得意:“当然有,好多人都想要参加,我都没应承,说等秋收后再说。”
薛寅松点头:“对,秋收完更有说服力,爹,从明天开始你得琢磨琢磨怎么育种了,咱们得有好种子才行,还有,那木盒育苗法以后也不用教他们,都咱们自己育好了再给出去,这些可都是经验,不能往外面传。”
薛老爹一愣:“可租客他们不都知道吗?”
“那倒不打紧,租客种的是我家的地,如果违反合约我是可以收地的,但其他的人不一样,这关系又隔着一层了。”
薛老爹点点头道:“那我明天就去通知租客,让他们把麦子准备好。”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薛老爹就出门收麦,不到中午几家的麦子就全部收拢,用麻袋装着堆在房里。
18亩也不少,收上来的麦子整整堆了一间屋,薛寅松实打实的结出现钱,差点掏空老底。
望着一满屋的麻袋薛老爹开心得很,他已经盘算好了,小牛一天能拉两车,他这几天辛苦点每天跑两趟,十天就能把这一屋的麦子运进城。
话说扎斤也是个实心眼,听薛寅松那么一说,他立刻觉得这是件很紧要的事,因此一路上基本没怎么休息,全速跑进了京城报信。
小王爷当然大喜,他最近把自己关在房里读兵书读得正气闷,如今能找个正题出来溜达溜达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老王爷也挺重视,因为祖上传下来这卷兵书的时候就立了个规矩,但凡学此兵书的人必定要南下到富春县祭拜仲太公。
可黄家人并不清楚仲太公的墓,故此祭拜不过都是走到陈家村意思意思,如今能找到衣冠墓也算达成心愿,在家祭时还能告慰先祖列宗。
小王爷一路很是沉默寡言,扎斤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只得埋头跟着队伍全速疾驰,不过两天多便赶到陈家村。
一进村小王爷才显得急躁,连水都顾不上喝,直奔薛家见了薛寅松劈头就问:“石碑在何处?”
薛寅松引着他往后院走,小王爷见了石碑按捺住心情蹲下细细看看那几行字,然后肯定说道:“这个人不是仲太公。”
☆、古难全
薛寅松一愣:“啊?那不是……弄错了……”
小王爷又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吁了口气:“不是一个人,这仲公卿应该是仲太公的后人,你看这里写着‘昔年吾祖太公善岐黄之术’,听我祖父讲,当年仲太公的身份正是方外游医。”
薛寅松有些失望:“不是一个人啊 ,我本以为此人是仲太公,如果找着他的墓,对你也算是功劳一件,如今还是白搭。”
小王爷摇头,指着后面的字道:“却不算白搭,此人是太公直系血脉,估计深得长辈喜爱。你看这句‘并太公遗书十余卷’,若我没猜错,应该是那太公兵法的原本。”
“啊?”薛寅松一愣随即大喜,不由提高了两分声音道:“那就挖啊!要不要连夜干?”
小王爷苦笑:“挖人坟墓的事,或者你可以干,我却因身份限制,却是万万不能的。”
薛寅松笑道:“这却无妨,我自有道理,你只管等好消息。”小王爷点头道:“小心行事,我另有要事在身,需要离开两天,随行所带留了两人在城南的福来居客栈二楼左排厢房,你若有事便去那里找我。”
薛寅松见他眉头紧锁,想是有要事在身,便应道:“好,我有事想找管家,不知他来没有。”
小王爷道:“我这次因有事在身,他不曾随行,你若需要钱财我身边还有些,这便让人拿给你。”
薛寅松摇头 :“不是为钱,我本是想问问京城米价,既然没来就算了。”
“这个我却不知,要不回去捎信给你。”
“米价是否波动呢?”
小王爷想想道:“我父亲曾经主管户部,我也大约知道一点,京城附近有两个粮库,其中一个是军粮库,若是粮价波动较大时,则由粮库出面平抑价格。”
薛寅松又问:“除开京城呢 ?”
小王爷道:“也只有天子脚下才有人管,别的地方就不好说了,东南西北四向倒是都有粮库,可他们隶属京城管辖,不会插手地方事务。”
薛寅松皱眉:“那要是某个大户想挑高粮价,就没人能管了?”
“不好说,若是官商勾结还真能横行一时,不过谁去挑粮价呢,只有城镇的人才会买粮吃,能影响到的最多也就是城镇的粮价吧。”
薛寅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马上要走?要跟扎斤说几句吗?”小王爷摇头:“我这次是借着你的名头出来的,中途这溜出去至少要四天时间,回来之后直接回富春县,实在没时间。”
薛寅松想想,这大约算是相见争如不见,也不再勉强,直接送他出了门。
扎斤换了衣服出来,转了一圈得知小王爷已经走了颇有些失望,只推说累了便回房休息。
这种事是不好劝的,薛寅松叹了口气进后院,准备跟老爹商量连夜挖墓。
在薛寅松的老家田坝村附近也有深山,山里还埋了好些老墓,不过好东西已经早被挖绝了,就剩下些不值钱的陶锅瓦盆。
薛老爹以前家里穷的时候,修房子差砖就进山扒墓砖来使。要说那墓砖就是好用,能修大墓的都是将相贵族,墓砖都是用好料烧成,砌成的房子冬暖夏凉受用之极。
薛寅松这么一说,老爹张口就答应,他上次就看上那墓砖,寻思着弄几块回来修个猪圈也是好的,如今儿子一提,两人一拍即合准备连夜开干。
要说挖墓还真得是胆大的人才能干的活,薛寅松平素夜里荒郊野岭的行走也没觉得多吓人,可如今提着锄头一挖墓,立刻就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凉气窜动。
因为盗人祖坟抓着是要砍头的,薛老爹便没点灯,全凭月光照着干活,薛寅松两眼一抹黑,站了好久才隐约能看清点模糊影子,阴风一股吹得全身发寒,赶紧吐了口唾沫开始挖地。
还好这墓埋得并不深,向下挖了大约三米就碰到了石头,薛老爹心疼墓砖,忙制止道:“小心小心,这砖虽然耐磨但脆性大,硬东西一碰就得碎个角,咱们先把砖起出来,一会用牛车来拉。”
薛老爹一边说着点上了小风灯,只见稀泥淖中隐约见些整齐规矩的石头,忙俯身用刀子先撬了一块出来,然后一块块的往上递给儿子。
一般大墓为了防水防潮,砖与砖之间都得抹特制的泥灰,这种泥灰一般要兑上两分糯米,砌好后撒上热猪血,可这是衣冠墓,主要是为起个凭吊作用,因此不论大小还是制式都与正规墓葬相去甚远,砖也砌得马虎轻松易取。
偷墓砖这种事并不光彩,薛家父子都没在家吭声,运砖也是让扎斤悄悄两边跑,一趟一趟的往家拉。
这衣冠墓修得小气,连耳室也没有,就一个主体墓室,没有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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