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千二百十章城东城西

    艳阳城

    城东十五里

    这是个在大隋疆域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子，不是因为村子小，也不是因为村子偏僻，而是因为村子很新，新到不可能出现在几十年前大隋最后印制出来的地图上。直到天佑皇帝杨易在位的时候，军方需要的制式地图用的也是几十年前的本。

    zhè gè 村子，从建立起来到现在不超过四年。

    罗耀进兵京畿道的时候，大批的京畿道bǎi xìng 逃亡。他们的首选之地jiù shì 艳阳城附近，因为这里足够富庶，也没有贼兵出没。再加上高先泽对流亡至此的bǎi xìng 还算关照，特意划出来些地方给他们兴建村落居住，所以这几年来顺承道的bǎi xìng 数量增长的很快。

    村子里没有什么客栈，路边倒是有个小小的茶水铺子。

    zhè gè 铺子平日里极为冷清，因为很少有人会在这里路过。这铺子的主人是对老夫妻，两个儿子都在京畿道那场战乱中死了，夫妻二人被侄儿带着来到这里避难，走到半路的时候侄儿染上了风寒，也死了。

    老两口带着侄儿的孩子在这定居下来，靠着微薄的茶水钱度日。村子里的bǎi xìng 都很照顾他们，不时过来送些粮食蔬菜。

    今儿过了晌午的时候，十几个鲜衣怒马的人在村子外面停下来，在茶水铺子歇脚。他们喝的是自己带着茶叶，甚至自己带了水，只是借用铺子的水壶将水烧开。个下人足足把水壶刷了四遍，以至于让老夫妻都有些心疼。

    但是，这些人出手豪阔，甩出来块足足能有十两的银锭。

    这对于贫寒的人家来说，简直jiù shì 大笔横财。

    老两天在屋子里不时往外偷看眼，发现那个眉目和善但是脸色有些阴郁的中年人，必然是这些人的首领。zhè gè 人坐在那，自然有种威势。

    “主人”

    个精壮的汉子从远处急掠过来，压低声音在那中年人耳边低声说道：“吃过午饭之后，方解和吴道在房间里说了会儿话，但是显然有所防备。牛七听到话是，他们确实在怀疑独孤文秀了。半个时辰之后吴道离开，方解自己在屋子里睡了会儿。牛七说他呼吸不均匀，应该是没有睡着。”

    “然后方解派人把高先泽叫了来，两个人离开了屋子去城东的小河边上，边走边说话。那地方太开阔，咱们的人靠不过去。方解和高先泽离开之后，周雀儿进屋子查了查，屋子里的笔墨纸砚没有用过的痕迹，他仔细看过那些纸，没有丝字迹。”

    这人说完，就垂首立在边等着吩咐。

    坐在那品茶的中年男人仔细的听着，眉头微微发皱。

    他bsp;mò 了会儿后问坐在对面的那个戴了斗笠的人：“独孤兄，你以为如何？”

    坐在他面前的人抬了抬头，正是独孤炳文。

    “你们叶家养着鹰犬蛇鼠，这些消息得来的应该还算牢靠。方解就算再惊觉也不可能察觉到牛七，牛七没有修为，只是耳朵好用罢了。他现在的所有biǎo xiàn 都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只是种习惯而已。他选择在开阔处和高先泽jiàn miàn ，无非也是dān xīn 有人偷听。不过，这本身jiù shì 个态度。”

    独孤炳文道：“如果换做是你，信任高先泽的话，会怎么办？”

    叶满纹仔细的想了很久，忽然明白过来：“独孤兄的意思是，方解根本就信不过高先泽？”

    “嗯”

    独孤炳文点了点头：“如果我信任个人，就不会暴露zhè gè 人，尤其是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暴露出来自己信任的人，那是最愚蠢的事。他和高先泽在河边避开别人tán huà ，这样表面上看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然后让人错觉他要拉拢高先泽……其实不然，两个人在河边走，这不jiù shì 种态度？他已经把高先泽给卖了，不得不说，方解是个聪明人。”

    叶满纹点了点头：“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咱们，他要拉拢高先泽。如果咱们上当的话，就会迫不及待的除掉高先泽。”

    独孤炳文思索了会儿后说道：“本来咱们的意思jiù shì 除掉高先泽，zhè gè 水泼不进的家伙咱们现在还没能驾驭，留着他早晚都是祸害。虽然咱们走的是独孤文秀的路子，让他派人和高先泽联络的。可高先泽也是个聪明人，他必然猜得到独孤文秀背后有人。他只是无法得知，独孤文秀背后的人是谁罢了。”

    “那方解会不会因为和高先泽长谈之后，转而信任他呢？”

    叶满纹问。

    独孤炳文bsp;mò 了会儿，缓缓摇头：“不重要了，高先泽已经没有了价值。方解这样的人，旦他做出决定就不会回头。我怀疑，他是想借高先泽试探咱们的能力。他这样卖了高先泽，必然是希望咱们出手除掉高先泽……这样来，方解就能借此看出来咱们有大的本事。”

    “hā hā”

    叶满纹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仁义之名满天下的方解，居然也如此阴狠。”

    “仁义？！”

    独孤炳文冷哼了声：“文钱都不值的东西。”

    叶满纹喝了口茶，看了看四周后忍不住问：“我jiù shì 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偏偏要跑出来这么远？为什么不在城西，而是城东？”

    独孤炳文反问：“你若是方解，会想到咱们跑来城东吗？长安城明明在西边，他会觉得咱们的人也在艳阳城西边。不过是跑几十里路而已，况且这里还清净。”

    叶满纹诧异了下，笑道：“你总是这般的小心。”

    “咱们是要驶万年船的。”

    独孤炳文认真道：“怎么能不小心？”

    ……

    ……

    小雀河

    这条河点儿都不知名，也jiù shì 艳阳城附近的bǎi xìng 知道它的存在。这条河不够宽不够深，最宽处，也不过十几米罢了。而且河岸两边没有树，看起来光秃秃的河堤上也没什么景色可言。便是最骚情的文人墨客，也写不出花团锦簇的文字来咱们这样条毫无亮点可言的小河。

    只有流水没有人家。

    小桥倒是隔着几十里便有座，但同样不美。

    “在zhè gè 河堤上，视力好的人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看到我和王爷。”

    高先泽忍不住笑了笑，有些苦涩：“看来王爷是早就选好了地形的，进艳阳城之前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只要王爷和我在这里走上圈，哪怕王爷只是问问我艳阳城里有没有出了名的戏子，又或是哪家青楼的姑娘最是可人儿……只怕明儿早，我的人头就会被标上价码了。”

    方解也笑：“你觉得，我是在卖你？”

    高先泽反问：“王爷不是在卖我？”

    “我是在保你。”

    方解回答。

    高先泽愣了下，没明白。

    他深知方解来艳阳城，那些想除掉方解的人是清二楚的。而且他què dìng ，也许就在什么地方，有人用千里眼观察着这边的举动。用不了久，自己和方解并肩而行密会很久的消息就会传出去，这无疑jiù shì 在告诉那些人，他高先泽已经是方解的人了。这样来，自己的死期也差不到了。

    可方解，居然告诉他，这是在保护他。

    “王爷何必如此欺我？”

    高先泽有些失望的说道。

    “你没有想透彻而已。”

    方解在小河边，负手而立：“我这样和你并肩而行，走了这么远，那些人不知道你我之间交谈了什么，但是态度已经表达出来了。你认为我是在卖你，是因为你觉得我这样是在告诉那些人，我信任你。只要我信任你，你的危险就来了，对不对？”

    “不是吗？”

    高先泽反问。

    “不是”

    方解认真道：“如果我和你没有交谈，甚至冷着脸见你，你才危险。他们知道我对你的态度，以此来做出判断。我看起来像是在拉拢你了，那些人的第fǎn yīng jiù shì 你要在我这边。第二fǎn yīng 呢？做大事的人，没有几个是相信自己第感觉的。因为第感觉十成会错了九成，尤其是面对个狡猾敌人的时候。”

    “他们会想，这是不是方解gù yì 做出来的样子？会不会是方解gù yì 想让我们除掉高先泽？方解又为什么要除掉高先泽？”

    他看向高先泽：“dá àn 是什么？”

    高先泽沉思了好会儿，忽然眼神亮：“明白了！因为他们会觉得，王爷是想用卖了我来试探他们的能力。而现在，他们还不敢把自己的实力全都biǎo xiàn 出来。所以……他们反而不会动我。”

    方解点了点头：“我需要你帮我，所以第件事jiù shì 保住你。他们现在相比已经què dìng 我是要卖了你的，所以他们反而不会杀你。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会jì xù 派人和你接触，而且再派来的人，绝不是独孤文秀的人。”

    高先泽bsp;mò 了会儿，好奇的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fǎn yīng 这么强？现在王爷已经是天下人认定的新主了，为什么他们就非要推翻你？”

    “因为我会触及他们最根本的利益。”

    方解道：“这句话有些虚，你可能不明白。换种说法jiù shì ……我不是他们选出来的人。我不好控制，他们不好得利。这是种相对的guān xì ，我没有依靠他们不受他们控制。所以我就需要培养自己的实力……你现在，已经不得不上我的船。”

    高先泽苦笑：“算不得我自愿上的……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如以前那样，任何条船都不上。”

    “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候了。”

    方解转身：“可以huí qù 了……你该huí qù 了，我也该huí qù 了。huí qù 之后你最好把戏份做足，biǎo xiàn 的稍稍愤怒些，但不要太过。我也该huí qù 了，回到大营装作心事重重，然后带着队伍回长安去。”

    “王爷在dān xīn ，你大军之中也有他们的人？”

    “有”

    方解点头：“不可能没有。”

    “回长安之后，王爷会先除掉这些人吧？”

    高先泽忍不住问：“我能不能知道，这些人都有谁？”

    方解看了他眼：“你记住，没有你jiù shì 了。”

    说完，方解大步离开。

    高先泽看着方解的背影，心却始终没有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还远没有到了解方解的地步，但他已经能触碰到方解的可怕。似乎任何事都瞒不住他，但却没有人能猜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