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千百三十八章天赐我场大胜

    方解的船队在长江上顺流直下的时候，西北樊固不远的崖山下正在厮杀。如果方解此时知道这消息的话，定会感慨良。崖山距离樊固已经没有远，山下那条官道是内地通往樊固的唯条路。

    当年他走出樊固城的时候，走的也是那条路。

    从崖山往樊固方向走，走到离樊固三十里的地方有座亭子，叫放鹰亭。据说当年太祖皇帝在那儿得了只名贵的海东青，却放了。

    那个亭子给方解的记忆，自然不是走出樊固城之前对李孝宗问的那句：“将军可知道城外三十里有个亭子？”

    不是李孝宗在他出门的时候自言自语的那句少年郎，好大志气。

    而是当年樊固城的八百边军，数千bǎi xìng 的尸首，就葬在那里。后来那亭子被方解改了名字，放鹰亭改为放鹤亭。故人驾鹤西去，再无谋面之日。

    方解现在也不知道，崖山之战会成为蒙元真正走向衰亡的个开端。也不会知道，那个叫宋自悔的文弱书生，以种什么样的决绝狠戾让号称狼神子孙的草原人惧怕了少年。

    “想起什么了？”

    沐小腰递给方解杯热茶，茶叶却不是今年新的。江南的新茶烹制之后已经开始送销四方，但方解怎么可能因为喝杯新茶而停船靠岸？东疆那边的战事，方解忧心忡忡。他信任纳兰定东的能力，dān xīn 的是那个不稳定的沐广陵。

    “想到了樊固城。”

    方解笑了笑，有些发苦。

    “想到了邱小树他们。”

    沐小腰对zhè gè 名字很陌生，她本就没有和方解在樊固边军中的朋友有什么来往。她只知道方解经常会在苏屠狗的铺子里请客，和那些粗糙的汉子们喝的酩酊大醉。但不管方解醉的厉害，都会给她带回来壶梨花酿，给大犬带回来包熟肉。

    “当初李远山为了掩埋他要起兵造反的事，杀吴陪胜。而吴陪胜为了让李远山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杀我后来我才知道，直被大家看不起，骂他胆小鬼骂他墙头草的邱小树，宁死都不愿意在诬陷我的供词上画押。”

    方解看着杯子里的热茶，眼角有些湿润。

    “谁说酒肉间，不见真xiōng dì ？”

    沐小腰不熟悉邱小树，也不熟悉那个经常标榜自己有义气却第个出卖了方解的李敢当。但她能感觉到方解心里的痛，那种就算再过几十年再过几百年也散不去的痛。哪怕是方解已经死去，这种痛也会跟着他去另个世界。

    “不要想这些了。”

    沐小腰ān wèi 道：“现在你只需想着，如何将东疆的仗大好，只要击败了洋人，保住中原平安，日子终究会越来越好。你看江南之地处处还是春景，咱们离开长安城的时候已经入了冬北风里面都带着刀。等到天下太平，你定能让这南北景色美。”

    方解揉了揉眼角：“想大犬了”

    沐小腰的心口里疼。

    那个被她大狗大狗叫了那么年的汉子，似乎已经渐渐在她的记忆中淡去，可是每次回想起来，心里真的会疼。也许那些年的相处，已经让她们之间变的好像家人样。

    “快要进洞庭道了。”

    沐小腰只好jì xù 把话题引开，她知道方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方解此时真的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自信，也许他心里已经做着战败身死的dǎ suàn ，所以他才会越来越的回想起以前的日子以前的人。

    “进了洞庭道之后，没准就能和纳兰派来接应的人联络上。”

    她说。

    “嗯”

    方解点了点头，心思却好像还没有收回来：“如果这次东疆的仗打完了，你愿意陪着我再回次樊固城吗？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纵然之后有志得意满，可终究还是亏了他们。huí qù 烧些纸钱，以后也许也不能想去随时都去。”

    “愿意！”

    沐小腰使劲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距离樊固不太远，大概二三百里有座崖山。咱们曾经去过那里，我和你在山上居住等消息，大犬去樊固城里打探看看能不能安家。这么年过去，山上那个当初随便搭起来的木头棚子早已经坍塌了吧？”

    “去看看。”

    方解在笑，但有的时候人的笑里藏着的含义真的特别，何止开心？当悲伤的人开始笑的时候，也许是他加悲伤

    崖山

    宋自悔看了眼头顶上如瓢泼下来的暴雨，忍不住笑了起来。

    西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下过雨了，杀了那么蒙元鞑子，雨下来了。

    他被两个亲兵放在担架上抬着往山上走，到了半路的时候大雨便从云层里洒落。云来的极快，厮杀开始的时候太阳还在天空上作威作福，到了蒙元人开始投降的时候，雨水已经湿透了干硬的大地。

    “杀鞑子，下大雨！”

    宋自悔如陷入了疯癫样大笑，笑着咳血。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水好像小了。宋自悔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个破旧不堪的木头棚子里，也不知道有少年头了，棚子已经坍塌了大部分，也只不过能勉强让雨水看起来小些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醒悟自己刚才肯定神智恍惚了yī zhèn 。

    “将军，蒙元鞑子降了！”

    褚浑身是伤的褚飞云从雨幕里冲过来，脸上的血水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但是他身上的还有血迹，那是他自己的血还在往外淌着。

    “卑职真没有想到，咱们以不足蒙元三成的兵力进攻居然大获全胜！当时卑职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看起来凶悍的鞑子兵居然怂了！将军，我算是服了你！”

    他也在狂笑，笑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宋自悔看着zhè gè 络腮胡子的部下，心里的kuì jiù 之意还是散不去。他挣扎着起来，然后深深拜：“今日这胜全在将军和那六个折冲营的xiōng dì 身上，我替全军将士谢谢你们。若你们没有坚持住，今日咱们这支队伍只怕就全军覆没了。”

    “将军”

    褚飞云连忙上前扶住宋自悔：“将军何必谢我？将军又何来歉疚？难道将军是军人理应杀敌，我们就不应杀敌？但凡是个爷们儿穿上了这身号衣，就早就做好了和外敌死战到底的zhǔn bèi 。难道将军觉得自己在那千军万马之中才最hé shì ？恕卑职说句不好听的您有运筹帷幄的能力，但你有万军杀敌的本事吗？”

    这话说完，宋自悔竟是笑了。

    “这雨来的好，不出yì ;的话应该还有蒙元鞑子的人们没有到来，这场大雨算是老天爷替咱们阻挡了鞑子的援兵。咱们兵力有限，这战已经快让士兵们都到了极限，若是再来战的话”

    宋自悔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有个士兵冒着大雨急匆匆的跑过来。

    “将军！”

    他在外面抱拳道：“斥候回报消息，二十几里外发现了蒙元人的狼骑兵，大雨迷住了视线不知道来了少人，但显然是大队人马。现在山下的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投降的敌军士兵也没有安置，将军，怎么办！”

    这句话，几乎让宋自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敌人此时在哪儿？”

    他问。

    那报信的士兵道：“斥候回来的时候说，狼骑距离崖山不足二十五里。他赶回来报信，只怕现在已经到了十五里外。幸好雨大，狼骑大队人马不能疾驰，不然就会分散了队伍号令不明。”

    “号令不明？”

    宋自悔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猛的亮：“蒙元人也以战旗和号角声为令，但现在雨大天黑，水雾这么重，狼骑兵各军之间只能靠着号角声联络！而且敌人要是赶来救援的，队伍就会铺开而不是顺着官道成长龙阵型走土地干裂的厉害，吃水很快，现在地面上如此泥泞，对于骑兵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敌人不知道咱们已经打完了。”

    “将军有什么bàn fǎ ？”

    褚飞云问道。

    “有！”

    “扶我下山！”

    宋自悔让褚飞云搀着自己，急切的往山下走：“今日这战，说不得还能赢的大些！hā hā天赐我场大雨！”

    水汽太重了，云层又厚，天好像和黑了差不，放眼看出去也看不了远。蒙烈骑着战马往前走，脸色越发凝重。这样的天气绝对不适合厮杀，百米之外的东西几乎都点都看不见。

    “报！”

    前面忽然有个士兵急匆匆的回来：“特勤，前面有汉人的队伍突然杀出来，喊声很大，隐隐约约能看到全是步兵！”

    “敌人jiù shì 要趁着这样的天气偷袭我！”

    蒙烈沉吟了会儿后大声道：“下令进攻，崖山的战事肯定吃紧，那些人不过是疑兵而已。他欺我不敢冒雨进攻，我偏要破了他这诡计！若真是埋伏，他何必虚张声势？必然是崖山那边还在厮杀，这些人马jiù shì 来故弄玄虚想挡住咱们的！”

    “杀！”

    至少两个万人队的狼骑兵接到命令之后开始了冲锋，很快远处就传来喊杀之声。

    “不对劲”

    蒙烈侧耳听了听，似乎听到的全都是蒙元话。

    就这这时候，左翼也有喊杀声传来，蒙烈连忙下令防御。等了会儿不见有人马杀来，他便下令五千狼骑出击。不时，又传来yī zhèn 喊杀声。

    大雨中，似乎处处都有敌人。

    “特勤！”

    最开始来报信的那个士兵又跑了回来，脸的惊恐：“前面拦路的都是咱们的人，被人绑了手脚在那儿，咱们的骑兵冲进去才发现上了当，误杀了不少自己人！”

    “报”

    “左翼来犯的敌人，皆是咱们的人，只是被人绑了手，全都在那儿。”

    蒙烈的心猛的紧！

    这次似乎遇到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