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千零三十章他变得可怕

    大军行进在官道上，连绵不尽如条巨龙蜿蜒而行。若是能从天上往下看的话，定会被这壮阔的场面震撼。人们对少万人其实没有个具体的概念，只有真正见到才能体会那种人聚集在起带来的视觉冲击。

    过了春波亭城之后距离长安城其实已经没有远了，万里之遥已经走过，剩下的几百里倒是显得长似的。这几百里，jiù shì 黑旗军万里长征的最后步。当初跟着方解的老人，经历过从西北到草原，又从草原到黄阳道，再从黄阳道到雍州到南燕，然后再到长安城。

    这样条之字形的路线，jiù shì 方解的崛起之路。

    兴奋，jī dòng 。

    这是所有黑旗军将士们的心情。

    大家都知道进入长安城意味着什么，长安城代表着种终点也是个起点。当年大郑立国的时候jiù shì 如此，从地方打到长安再从长安出兵扫定四方。大隋亦是如此，现在的方解好像在走的正是条成功者曾经走过的路。

    马车缓缓而行，方解这次没有看书来打发时间，而是靠坐在窗边发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有些空，可是又觉得被各种情绪填满，以至于有些混乱。

    这是第二次进长安。

    第次的时候，他从西北那个叫樊固的小城带着大犬和沐小腰历经艰辛的走过来，半路上认识了崔中振认识了胖子项青牛。那个时候的方解进长安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过上yī zhèn 子安安稳稳有酒有暖被窝的好日子。

    第二次进长安城的时候，方解的身份变了地位变了。第次进城的时候他觉得外面是个世界，长安城jiù shì 个世界。在长安城zhè gè 世界里面对着是他从不曾面对的人和事，他开始学习应付和那些显贵的交往，开始在演武院里接受的知识。如果说樊固让方解尝到了家的感觉，那么长安城就让方解逐渐学会怎么了和zhè gè 世界相处。

    高开泰的队伍已经开拔离开，或许走的时候高开泰的心情与方解样的复杂。他曾经很接近这座叫长安的大城，以至于错觉自己很接近走进城里走进宫里走进大殿里，走上那张龙椅。

    他或许现在还想着，这次离开jiù shì 在zhǔn bèi 着下次的卷土重来。

    其实方解开出来的条件对于高开泰来说真的很完美，他可以不用直接和蒙元人交战，躲在黑旗军后面坐观其变。他可以借机积蓄实力zhǔn bèi 着东山再起争霸天下，最不济他可以选择做方豪杰最后归顺新的帝王成为封疆大吏。

    最不济的结局，也是他如果不起兵也无法达到的gāo dù 。

    “应该快有消息过来了吧？”

    坐在方解对面的吴道看了看方解的脸色后低低的问了句，方解被吴道的话语从那种虚无缥缈的思绪中拽出来，他回头看向吴道：“如果不出yì ;的话，再过三五日就会有消息过来。我已经调派诸葛无垠和陆封侯的人马过去，事情成了之后应该不难。本来还觉得安抚人心有些麻烦，这次倒是找到了个hé shì 的人选。”

    吴道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平静。他知道方解的进步之大绝对不简简单单在修为上，还在于他在大事的决断上。方解已经不再是那个在长安城外藏在路边草丛里，问他坐车进城需要少钱的那个少年郎了。

    “人们都要面对选择，有时候很难，有时候不难。”

    吴道笑了笑，不觉得需要感慨什么。如果需要感慨，也只是感慨于方解现在的手段如此的冷冽果决。

    “进城之后，应该会有很曾经的大人物夹道欢迎你。”

    他提醒方解：“要注意言辞，毕竟刚入长安城还需要这些人。”

    “不会有很。”

    方解摇了摇头。

    吴道没懂，过了好会儿后他才恍然，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他以为自己已经对方解的改变很震撼，却没有想到方解的改变足以让人畏惧。

    ……

    ……

    队伍行进的并不是很快，大部分都是步卒且已经连续征战几年，现在又开始行军远行再加上心情上的沮丧，士兵们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几年前他们来的时候被许下了个大愿，那jiù shì 他们将成为成功者走上人生的巅峰。

    现在，zhè gè 大愿破灭了。

    粮草充足，从黑旗军那边运过来的粮食足够大军吃上两个月。到了他们该到的地方之后，黑旗军还会提供后续的粮草补给。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可心理上的落差还是让人无法适应。

    大愿啊，曾经那么振奋人心。

    吃过午饭之后，为士兵们许下zhè gè 大愿的人在大帐外面，看着士兵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有些发堵。士兵们沮丧，他何尝不沮丧？

    高开泰曾经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只有步之遥，现在却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主公有心事？”

    高开泰最重视的谋士范增璃走到他身边问了声，高开泰摇了摇头：“只是忽然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有些感慨。当年我随天佑皇帝西征的时候还怀着保家卫国的壮志，当时若不是王渠说动了我，只怕我要么已经战死在西北，要么还在其他地方平叛。短短几年，人生百味。”

    范增璃跟着叹了声：“当初在西北的时候我还劝过主公，王渠不是可以hé zuò 之人。但想起来，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和王渠hé zuò ，主公或许真的战死在西北了。要知道当初跟着天佑皇帝西征的那十万大军，个都没活着huí qù 。”

    高开泰怔，下意识的看了范增璃眼。

    天佑皇帝身边最后的那十万人马，是他和王渠杀的。范增璃这样个心思谨慎细密的人，怎么会忘了这点？

    他看着范增璃，发现范增璃的眼神有些闪烁。

    “你有话要对我说？”

    高开泰问。

    范增璃的肩膀似乎是微微颤了下，然后笑了笑：“或是因为路上有些疲乏，竟是有些迷糊起来。”

    “huí qù 休息。”

    高开泰笑道：“你这样的身子太过羸弱，早就让你练些拳脚功夫，不求可以上阵杀敌，只求身子骨结实些，你却总是不肯。”

    范增璃的表情有些异样，竟是鼻子有些发红。

    “主公……其实这几年若不是主公提携，我还不知道在哪里苦熬着日子。现在想想，这几年在主公身边享了不少福，却没有为主公做些什么。”

    “以后做些jiù shì 了。”

    高开泰笑了笑：“这次方解为了进长安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咱们到了河西道之后只需坐山观虎斗jiù shì 了，黑旗军有水师有二十五万大军在河西道，蒙元人想过河来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去打，咱们休养生息。到时候，未必不能再争争这天下。”

    “是啊……未必不能。”

    范增璃喃喃了句，然后看向高开泰：“可是……有些晚了。”

    高开泰怔：“你什么意思？！”

    他才问完，忽然发现远处自己部下二三十个重要将领聚集过来，身披战甲，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而且这些人，手都按在腰畔的刀柄上。高开泰脸色变，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叫了声，他的亲兵随即从大帐四周聚拢过来。

    可是，远处军甲声响，至少数千名士兵将他的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主公……镇国公允你选处地方静养，也允了我们这些人个好些的前程。我们跟着您不是年两年，对您敬重不是虚假的。如果你答应了，现在我就安排人手护送您离开，您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范增璃嗓音沙哑着说道：“不瞒主公，现在主公您已经没有退路了。其实镇国公分兵去河西道抵抗蒙元人的策略，根本jiù shì 为了duì fù 您的，崔中振将军的十万人马就在前面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停着，后面黑旗军至少四万骑兵已经跟了上来。”

    高开泰的身子猛的摇晃了下，险些栽倒：“范增璃！你们……你们！我待你们不薄，你们安敢如此待我！”

    范增璃摇头：“主公，当初大家跟着你，真心想辅佐你登上帝位，统天下。可是现在，你已经失去zhè gè 机会了。就算大家还是心意的跟着你，可这战咱们能赢吗？前面崔中振十万大军以逸待劳，后边四万精骑如影随形。再说……黑旗军拨付给咱们的粮草，其实只够十五天的。”

    “你说什么！”

    高开泰怒目圆睁：“范增璃！你竟然成了方解的走狗来骗我！”

    “良禽择木而栖……”

    员战将面有愧色：“主公，我等也不想这样，可是实事如此，也容不得我们再犹豫了。弟兄们打了好几年，不想再打了。如果弟兄们不作出选择，黑旗军十几万人马前后夹击，咱们xiōng dì 还能剩下几个？就算黑旗军的人不打，前后挡住，咱们断了粮草就会被活活饿死！”

    “所以……你们选择让我死？！”

    高开泰怒问道。

    “主公，我刚才说过了，若你愿意，我们会派人护送你离开。”

    范增璃抱拳垂首：“请主公成全！”

    ……

    ……

    长安城

    凤鸣轩

    木三缓步往楼下走，脸色有些不gāo xìng：“有时候人们总是犯傻，明明知道有些局面是不可逆转的，偏偏还觉得自己手里的筹码足够重。我只需要他们个态度而已，他们却以为我是在求他们……这jiù shì bǎi xìng 们常说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这话飘到楼上，那群大人物们都气的白了脸。之前木三给他们提了个条件，黑旗军入城之后这些人必须全部退出朝廷，他们自然不会答应。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不愿选择，有人愿意。”

    他走到楼下，看了眼楼外面着的密密麻麻的铁甲军士兵。

    “我劝了劝，没成功。”

    木三耸了耸肩膀。

    “那我上去劝他们吧。”

    在楼下等木三的，正是铁甲军将军韦木。诚如木三刚才自言自语说的那样，那些人不愿选择，但有的人愿意。

    “你què dìng 镇国公会答应我的要求？”

    韦木问。

    木三拍了拍胸脯：“虽然我是个不齐全的男人，但好歹还是个男人，说话算话。”

    韦木点了点头：“那好，接下来的事我做。”

    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这座木楼：“把这座楼给我拆了，个活物都不许留。”

    随着声号角声想起，那些铁甲军士兵蜂拥而上。

    罗蔚然直冷冷的看着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那个叫方解的人早就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少年郎了。楼拆了，人死了，但是这名声只落在韦木头上，和方解没有任何guān x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