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九百六十九章我败在何处？

    黎阴城

    随着精步营的加入城墙上的战局逐渐明朗起来，虽然晏增的亲兵营也扑了上去，可是在那些单打独斗本就擅长又jīng guò 了很长时间配合训练的精步营士兵面前，他们的战力还是稍显逊色了些。

    如果说这些江湖客在没加入黑旗军之前都是匹独狼，那么黑旗军则把他们汇集成了狼群。

    也许很少有人见过草原上狼群狩猎的场面，如果见过，定会终生难忘。那是种最原始的暴戾血腥，种似乎无止境的贪婪。那种厮杀，比用刀子砍用长枪刺加的直接加的惨烈。

    精步营的士兵们，jiù shì 群把手里兵器化作了狼牙的狼。他们学会了配合，但还保持着江湖客杀人的手法。这样群人，哪怕面对的是晏增的亲兵也如狼群扑入羊群样，势不可挡。

    晏增知道这战凶吉少，所以开始就下令用沙袋封堵了城门。城门洞有十几米长，堆积满了石头和沙袋，炮火再凶猛也极难轰开。他防备的是黑旗军的攻城锤，也有效的防住了黑旗军的火炮。

    但

    这世上没有真正完美无缺的东西。

    哪怕是长安城也有弱点，只不过这弱点不在长安城本身上。

    黑旗军逐步占领了城墙，开始往城门方向冲击。两面受敌的守军开始有些慌乱起来，以至于越来越的黑旗军从正面顺着云梯攀爬了上去。当大型的攻城器械上来之后，黎阴城的攻防战似乎到了该jié shù 的时候。

    攻城车，这种巨大的移动器械不具备冲击城墙的能力，但是可以让进攻方的弓箭手和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等高，居高临下的优势丧失之后，守军的阵型开始无法保持。黎阴城里有至少两万守军，可是城墙只有那么宽那么长，两万人不可能字排开。

    “让辅兵上去，把城门掏开！”

    夏侯百川大声下令。

    在盾牌手的保护下，轻装上阵的辅兵快速的奔跑到了城门外面。厚重的城门早已经被炮火轰碎，里面的石块和沙袋也被掏空段。辅兵在冲过来的时候损失最大，到了城墙下面之后反而伤亡小了不少。

    但和守军面临的问题相同，城门洞只有那么大，根本容不下太人，所以清理城门的速度并不快。

    随着城墙的失守，守军比逼着往城墙退，从进攻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两个时辰，双方损失的兵力之巨都超出双方主将的预计。晏增没有想到黑旗军竟然如此精锐，夏侯百川也没有料到守军如此顽强。

    城墙被夺下来并不意味着黎阴城的战事差不jié shù ，而是惨烈厮杀的开始。守军开始条街道条街道的和黑旗军争夺，每条街道上都铺满了尸体。到了城内，守军兵力可以展开，而且地形加熟悉，所以开始攻进城内的黑旗军处于绝对的下风，很久都没能往前挺进哪怕步。

    “城门掏开了！”

    随着辅兵那边传来yī zhèn 欢呼，夏侯百川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安德鲁，让你的火器营往前顶！”

    早就已经按耐不住的安德鲁大声答应，然后亲自带着火枪营从城门里冲了进去。随着火枪营的加入，黑旗军逐渐将优势夺了过来。如果没有火器营在，这本是场势均力敌的战争。黑旗军攻击的时候，损失只怕比现在要大的！

    而晏增，未必会丢掉城墙的控制权。

    随着黑旗军大队人马的涌入，黎阴城进入了巷战。

    ……

    ……

    落日很红

    特别的红

    却没有黎阴城里的颜色红，随便条街道上的颜色都比落日要重。如果说落日的颜色是红笔淡抹，那么街道上的红色jiù shì 泼墨之烈。血水往低洼处流，很快就形成了个个小小的血洼。

    战靴踩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的声音就如同踩在泥泞里样，每脚落下再抬起，都会把血水带起来。火器营进入黎阴城之后守军的溃败开始加速，当黑旗军的轻骑兵闯进来之后，激烈的巷战也等于宣告jié shù 。

    太阳落山之前，黑旗军终于将这座孤城攻破。

    有火器营的巨大优势，黑旗军这仗依然打的很艰难。

    方解没有插手夏侯百川的指挥，他只是派人告诉夏侯百川句话，城中持兵器者杀无赦。这是种威慑，对人心的威慑。再精锐的军队中也会有人怕死些，也会有人心理上崩溃的快些。而当有个人丢下武器之后，瘟疫随即蔓延。

    “传令下去，所有被俘或者投降的守军士兵，律不得大骂侮辱，负隅顽抗的人，给个tòng kuài 。”

    方解缓步走进黎阴城的时候，太阳的光线已经把城墙的影子拉到了天当中最长的时候，用不了久太阳就会落山，黑夜即将来临。

    “骑兵不要追杀敌人，jìn kuài 占领粮仓。”

    方解道路两侧的尸体，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这次的进攻确实损失超出了预计，至少有千五百名黑旗军士兵死在这里，大部分都是死在白刃战中。火器营进城之后，黑旗军的损失基本上就渐缓下来。

    “守将晏增在哪儿？”

    方解问。

    “刚才夏侯将军派人回来禀报，说晏增带着残余守军已经被围在将军府那边了。晏增本来是要带着人往山坡粮仓那边退，被咱们的轻骑抄了后路。如果骑兵再慢些，只怕守军就会退守粮仓了。”

    “奇怪的是，晏增没有烧粮。”

    陈孝儒道。

    方解点了点头：“他在给自己留后路，留个不死的理由。如果他烧了粮食，他很清楚战败之后必死无疑。”

    陈孝儒这才恍然，心里忽然有些别扭。

    晏增可以为自己留后路，可是城墙上那些守军从开始就没了后路。

    “jìn kuài 安置好伤兵。”

    方解吩咐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骑上战马往晏增将军府那边过去。

    夏侯百川带着人马正在围攻守军最后的堡垒，这座将军府也是守军最后的尊严所在。火炮还没有运上来，所以破门并不容易。随着晏增退守将军们的都是他的亲信人马，城内的大部分守军被包围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

    大约有千六七百守军困守在这里，他们其实每个人都很清楚，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大将军晏增手里还握着刀子，他们就没有理由退却。

    “投降吧！”

    黑旗军的士兵们在大声喊着：“镇国公军令，城破之后，凡丢下兵器者律不得侮辱杀害。凡持兵器者，律格杀勿论！你们也有家人亲眷，你们的父母妻儿还在等着你们回家！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这样死难道不是有些不值吗？”

    喊话的士兵嗓子已经有些沙哑，倒是显得规劝的语气真诚了些。

    “我要见镇国公！”

    将军府里传出来个声音，很清晰。

    ……

    ……

    “东疆晏家出将才，我以前就早有耳闻，今日加确信了。”

    方解看了眼在自己面前的zhè gè 男人，大概在三十五六岁，那两道剑眉看起来依然带着凌冽的杀气，还有尚未褪去的勇气。

    “你要见我，我来了。”

    方解坐下来，就在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基座上。

    “既然镇国公来了，那我也不再说什么fèi huà 。我手下虽然还能战者已经没有少人，但我可以què dìng 剩下的人都愿意和我同赴死。即便……即便镇国公你手里有那么犀利强大的武器，我手下这些人也会拼死个是个。我之所以要见镇国公，是因为我不想那些和我最亲近的士兵们全都惨死。”

    “放下兵器的，个都不会死。”

    方解道。

    “个都不会死？我呢？”

    晏增问了句。

    “你？”

    方解bsp;mò 了会儿后回答：“我军令已经很清楚，凡放下兵器者，皆不杀。”

    “先谢谢镇国公了，我也早就耳闻镇国公言出必行，尤其是在战场上，说什么就做到什么。这点我不怀疑，因为我相信镇国公能走到今天这步靠的绝不是出尔反尔。若是你今天这样做了，那么高开泰大将军麾下的数十万儿郎，不会再有个人投降。”

    “谢谢”

    方解语气很轻的说道：“但你忘了，我允你们投降，你们才能投降。高开泰手里有几十万人不假，但如你麾下人马这样善战的，不超过三成。我只需杀了你们这三成中的成，那么剩下那几十万人马就会很快投降或是逃走。”

    “我想知道，如果我没有投降的话，府里的千六七百名士兵，镇国公会把他们全都是杀掉吗？”

    “会”

    方解点了点头：“令出，则必行。”

    “我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只要镇国公答应了我的请求不要难为我手下的人，他们也不会闹事。因为他们是军人，有他们自己最起码的骄傲。”

    “最后件事，我想问镇国公。我知道你去过东疆见过沐广陵，可曾见过个叫晏历的人？”

    晏增问。

    “见过”

    方解嗯了声：“他性子里的那种固执和勇气，似乎比你还要强。”

    “还是比我强？”

    晏增忍不住冷笑：“他比我强在何处？”

    “他死了。”

    方解缓缓道：“也许你不知道东疆的事，我来告诉你，东疆如今正面临外敌入侵，那是个异常强大的敌人，来自大海的另端。也许有百万大军已经登陆东疆，你刚才说的火器，jiù shì 他们的武器。不同于我黑旗军，那些外敌的士兵全部都是火枪手。”

    “死……死了？！”

    晏增明显愣了下：“怎么死的？”

    “战死”

    方解回答：“困守孤岛，力战而亡。”

    “被外敌杀了……晏历，原来你的担当直还在。”

    晏增有些凄苦的笑了笑：“我和他争了这么年攀比了那么年，到最后还是我输了。他死于征战，而我在征战中还活着……晏历，你个王八蛋，这么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比我强？”

    “我又输给他了……”

    晏增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我究竟，败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