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六百零五章拎剑入江湖

    老院长万星辰弯腰将皇帝从苏不畏后背上解下来，扶着皇帝起来之后说道：“我本以为陛下会早些死去，没想到却死在了很人后面。只是，这样活着难道不痛苦？”

    当今天下，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身份地位，也敢这样和大隋的皇帝说话。

    皇帝知道万星辰是什么意思，他看着苏不畏残缺不全的尸体叹了口气：“朕这生，确实让太不该死的人死了。”

    万星辰也不在说，因为他知道皇帝此时的心情。

    皇帝转身看了眼怯生生在边的大隋新皇杨承乾，对他招了招手。杨承乾身子颤了下，然后快步过来扑通声跪倒在地，使劲磕了几个头：“父皇……”

    他在半路上被万星辰拎着的时候，本来准备了很话要说，可是在看到杨易现在这样狼狈落魄的模样，那些话也无法再说出来。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都不会以这样的面貌示人。他总是那么的风度翩翩，总是那么的雍容华贵。可是现在，虽然杨易身上的衣服依然很华美，但沾了血沾了土，看起来像是个可怜的乞丐。

    皇帝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沉默了好会儿后指了指苏不畏的尸体：“去把他埋了，用你的手。”

    杨承乾愣了下，然后连忙爬起来，开始用双手在苏不畏身边刨坑。他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他有双很白净很漂亮的双手，也注定了这双手很娇嫩。可是现在，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愿意，虽然他很害怕看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老院长就在边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杨承乾的手指上冒出血来的时候，也才勉强刨出来个浅坑，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自己的父亲眼，却发现父亲的眼神里有种毋庸置疑的冷意。这种眼神，他很熟悉。

    所以他咬了咬嘴唇，没有哀求。

    足足个时辰之后，他才用自己的双手刨出来个能勉强将苏不畏尸体放进去的土坑。而他那双手上已经满是血和泥土混合在起的污垢，看起来格外的凄惨，皇帝就好像视而不见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再挖深些”

    皇帝说。

    杨承乾的肩膀再次颤了下，这次却没有再看父亲而是疯了样继续往外刨土。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强撑着起来，然后用已经疼的麻木了的手将苏不畏的尸体抱起来，放进土坑里。皇帝颤巍巍的走过去，脚将杨承乾踢开。他已经没有能踢动儿子的力气，但他的儿子也同样没有了力气。

    皇帝蹲下来，亲手将土掩盖在苏不畏身上。

    “老院长……朕开始不敢确定你会不会不等朕回来就告诉他。”

    皇帝边埋土边说道：“朕只是不放心，所以才会急着回来看看。”

    万星辰沉默了会儿后说道：“我告诉他了，因为我要出门。”

    “朕猜到了。”

    皇帝道：“从朕看到刘恩静派人将骑兵撤回去的那刻，朕就知道你已经告诉他了。因为朕告诉过他，关于杨家有个天大的秘密，只有朕和您知道。既然半路上出现了这么阻拦朕回去的人，朕知道你已经说了那个秘密。朕从来就不只是个父亲，还是个该死的皇帝。”

    老院长点了点头：“终究是要传下去。”

    皇帝将土埋好，然后看了眼杨承乾那双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朕其实不怪你，因为你所做的切都是朕这些年来教的。朕也很欣慰，你没有把朕教给你的东西都忘了。其实苏不畏在半路上的时候就想问问朕，可他没敢说……他不说，朕又怎么好亲自开口告诉他？不想让朕回去的，其实是朕的儿子？”

    杨承乾畏惧的看了皇帝眼，又快速的把头低了下去。

    “儿臣知错了！”

    “你错了吗？”

    皇帝摇了摇头：“朕遇到刘恩静的时候，他对朕的尊敬不是装出来的。他派了千jīng骑保护朕回长安，也不是虚情假意。可是在快到长安城的时候，他的骑兵忽然撤走，已经到了这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让骑兵回去？然后朕看到了杨顺会，他也是姓杨的，要杀朕自然不是为了谋逆，如果他有那个心思，老六造反的时候他早就跟着起干了。”

    “儿臣……该死！”

    杨承乾使劲磕头，很快脑门上也见了血。

    “你不该死，朕刚才说过，这些事都是朕言行教你的，你这样做没有点错。我回来其实除了是想确认那个秘密老院长已经告诉你了之外，还有个心思，就是想试探下你到底是不是能成为个合格的皇帝。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杨承乾只是磕头，并不辩解。

    “很好，你没有将这件事推到是别人的怂恿上。自己想做的就是自己想做的，大隋的皇帝就要有这样的魄力担当。朕只想问你……你母后可知道你这样做？”

    “母后……不知！”

    杨承乾抬起头看着皇帝回答。

    “嗯”

    皇帝嘴角上露出抹笑意：“朕知道，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呢？她那种xìng子，能熬着将你扶上龙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么年她从不曾过问过句关于朝廷的事，是因为她从骨子里厌恶这种虚伪……所以，难为她了。你要记住，无论rì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亏待你的母后，这也是朕急着赶回来必须要交待你的话之。”

    “儿臣记住了！”

    杨承乾使劲点头。

    “朕的江山早晚都要穿给你，既然时势如此朕也已经无力回天，虽然你年纪还小，可早些经历磨难，对你以后掌控天下是好事。记住，这天下永远都是杨家的，谁也不许不能不可以从杨家人手里夺走！”

    皇帝喘息了几声，对老院长深深鞠了躬：“杨易谢老院长了，老院长既然要出门远行，朕只能说声老院长……走好。”

    万星辰看了他眼：“我自然会走好，而你却走的不会太好。当初你继位的时候我便说过，国器私器这两样东西你要把握好，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什么xìng子的人。可最终你还是把国器当成了你的私器来用，不然大隋怎么可能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你不可怜，倒是可恨。”

    “朕现在也才醒悟，当时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朕曾经直以为，国器就是朕的私器，朕的私器就是国器。”

    “你这样的人，也教不出什么好儿子了。”

    老院长瞥了瞥杨承乾：“才这个年纪就学了你大半的yīn狠，还要面对崩乱的天下崩乱的人心，我真不敢想如果大隋能撑过去这关，将来他会是什么样的个人……我也已经忘了，杨家的子孙是从谁开始变成这样的了？”

    皇帝的身子震，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去想过。

    是啊……杨家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自己这样和太子那样了？

    老院长叹了口气：“也许在你眼里，这就是个合格的皇帝应该做的选择，可在我眼里，皇帝终究还是个人。你们杨家人直以这种态度对待别人，却还奢求别人以诚心相待……可笑吗？如果我是和你样的人，那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因为他知道根本就不必说。

    皇帝无话反驳，因为他知道老院长说的没错，如果老院长是和他样的人，那么大隋的天下说不定早就改姓了万。

    “懒得再说你们了，我教训了代又代的杨家子孙，光是打过耳光的皇帝最少也有四五个。外人都说杨家这百年来没出个昏君，谁又知道我拎着棍子教训过少胡作非为的杨家人？人啊，怎么可能百年直保持个模样？除非不死啊……”

    听完这句话，皇帝颤巍巍的跪下来，以头触地。

    “杨家不肖子孙杨易，谢老院长百年大恩！”

    “你跪下不冤，我也没觉得皇帝跪我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我这百年来做的事，值得你给我跪下，也值得你们杨家后世的子孙记住。可我不想让你们记住，从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厌倦，厌倦了自己给自己摆下的桎梏，若是不留在长安，我还能活个二百年……这点就连大轮明王都比不了，因为我是真的长寿而他是假的。”

    ……

    ……

    老院长看了看那对跪在自己面前的父子，忽然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如以往教训之前的大隋皇帝那样去教训你吗？”

    杨易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朕不知道。”

    “因为你从登基之前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久了，我也知道。我本来想着，让你用十几年的时间将大隋的基础再夯实些，然后平平稳稳的将天下交给你儿子。可是，后来我改主意了……既然你命这么短，我还是让你按照自己的心思去活。”

    老院长的笑容里没有苦涩也没有后悔：“虽然我知道，任由你去鼓捣，这个江山早晚要乱，你的步子迈的太大，大到想步就走出个清平天下万年基业。我记得杨奇出长安之前的时候对我说，师父啊，你已经累了百年了，不要再累下去了。任何事都是自然发展有其轨迹，强行干预不如任其zì yóu。”

    “这话，我记住了。”

    老院长笑了笑：“他劝我，和去杀大轮明王到底还是个道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个心思，他从骨子里就不像是你们杨家的人，甚至不像是个人。其实我后悔的反而是没有好好教训他顿，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后山继续修行。他入世……我现在也不知道是对了还是错了。”

    皇帝心里惊起阵波澜，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七弟会对老院长说过那样的话。

    作为杨家的子孙，确实有些大逆不道。

    “世界要变了。”

    老院长看了皇帝眼：“可惜，不是因你而变。”

    “因谁？”

    皇帝下意识的问。

    “外人”

    老院长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然后将包裹背在身上：“这个世界上有太不该存在的人和事，有太的不合理。所以上天总是会选个不该存在不合理的人来终结这切，而你和我，都只是个看客。”

    皇帝还想问，老院长摇了摇头：“不要问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外人出现。”

    他看了看手里的长剑：“这是天的选择。”

    “天是什么？”

    皇帝问。

    “是……”

    老院长犹豫了下，抬头看了看后笑了笑：“待我死后去问问它就知道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要走了。”

    他背着行囊握着古剑：“你也该死了？”

    他问。

    皇帝身子剧烈的颤了下，然后哇的吐了大口血，血中，竟是有些小拇指大小的虫子蠕动。

    “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挣扎着看着老院长的背影问。

    老院长却再也没有说话，连头都没回。

    以毒蛊续命，终究也只是活了二三年。

    大隋兴皇元年，不知道自己活了大年纪的万剑堂大堂主演武院老院长万星辰，背着个行囊拎着柄古剑入了他已经离开了百年的江湖，这江湖……也不知道要被捅几个窟窿出来。

    ps：再有章左右这卷就要结束了，比我自己预想的稍微快了点，但没觉着仓促，有些以前的小坑也要填填了。

    ps2：这不是个人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