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百九十三章雪道独行长安命案

    从太极宫出来之后方解并没有乘坐穿城马车回去，而是迎着雪花在大街上缓步而行。没出宫城的时候雪才在地上铺满层白，转过两条街之后雪已经有靴子底那么厚了。上场雪的残雪还没有化，这场雪接踵而来。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觉着长安城里不够美，到了冬天就可着劲的装点。

    感受着脚下的雪越来越厚，若是细心去体会有种很无聊的奇妙感。看起来神态轻松的方解，实则心事重重到脚步都有些沉重。他走路的时候微微垂着头，看着平整干净的雪面被自己的双脚踩出印记。步步，那么清晰。

    皇帝的话直在他耳边绕着，亲手把他捧起来的皇帝似乎玩xìng很浓，把他扔进囚笼再放出来，然后再脚把方解踢进这个按照道理方解玩不起的局里，皇帝是不亦乐乎，方解却要去拼命。

    如果说长安城就是片大湖，那么朝廷就是这湖最深处。没几个人可以轻松泛舟其上zì yóu往来。方解现在脚下只有根芦苇，想要渡湖……谈何容易？

    大街上的行人极少，穿城的马车上都没什么人，马车经过方解身边的时候车夫热情的招呼他上车，或许是没看清方解那身演武院的院服，他喊的是少年坐车不坐，八个铜钱送你到家门口。

    方解认真的问不是五个铜钱吗？

    车夫扭捏道这不是大雪吗，加三个铜钱也不算过分吧。

    方解问无论送到哪儿都是八个铜钱？

    车夫说如果你就坐里路我好意思收你八个铜钱吗？十里之内，还是五个铜钱。超过十里加收三个，公道不公道？

    方解说果然很公道，但我不坐。

    车夫几乎气歪了鼻子，心说你不坐跟我说半天干嘛？他用最鄙视的眼神看了方解眼，然后催马扬鞭赶着马车离开。方解傻乎乎的笑了笑，就好像占了大便宜。

    天sè越来越yīn沉，云压的那么低，好像伸手就能摘下来捧新开的雪花似的。方解忽然有些后悔没坐马车，若是路走回铺子最少还得个时辰。院服脏了还得自己洗，虽然有了女人……可沉倾扇才不是那种肯抱着木盆洗衣服的类型。

    所以他决定抄近路。

    转进另条街道，方解走进这条街的时候看了看街口的牌子。

    东十八街

    方解计算了下路程，距离铺子所在的东二十三条还有很远。这条街上个行人都没有，看起来格外的清净安详。长安城各坊市的布局几乎相同，笔直的街道将坊市切豆腐块似的分开，若是能从高空俯瞰的话，会震惊于这座雄城的构建怎么会如此规矩。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声音很清晰，方解边走边打量着街道两边的铺子。走进东十八街大概百米左右，他发现这本应繁华的地方竟然有片破败不堪的宅子。看那残缺的模样，少说也有几十年无人问津了。要知道长安城虽然很大可寸土寸金，商人们怎么会看着这么块好地方置之不理？

    所以他忍不住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这片宅子。

    墙壁已经坍塌了几处，但门洞还算完好。已经锈成了团的铁锁看不出来本来的样貌，几乎和铁链融在起了。方解顺着墙壁的个缺口往里面看了看，发现院里面的枯草已经覆盖住了整个院子。不是能看的很清楚里面房子如何，但那露出来的黑黝黝的残破窗口就好像地狱之门似的让人心里发寒。

    方解不解，这地方为什么会荒废掉？

    他在院子前驻足了会儿，总觉得这宅子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所以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走进了距离这宅子不远的街对面的座茶楼。本来这茶楼的生意就不算很好，距离那丧气的地方这么近茶楼的老板也是苦不堪言。这大雪的天竟然有客人进门，老板连忙亲自迎了出来。

    当他看清了方解身上的演武院院服的时候，心里激动起来。演武院每个月学生们可以外出三天，这三天休课的时候学生们晚上也不必回到演武院住。方解从囚牢里放出来的时候，恰是演武院休课。

    “公子快请进”

    老兵拿起掸子为方解扫去身上的积雪，热情的态度令人心里很愉悦。方解说了声谢谢，然后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公子喝什么？”

    老板问。

    方解对茶道没什么研究，随便在单子上指了种价格中等的茶叶，不张扬也不低调。老板先派人送上来四样干果小点，然后亲自动手为方解泡茶。

    “老板，那边的宅子废弃很年了吧？”

    方解问。

    他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他想知道为什么抢手值钱的地皮居然无人问津。

    “您说那儿啊，咳……别说了，那地方晦气之极！”

    老板叹了口气，似乎肚子的怨言。

    他挥手将只出现在门口的野猫赶走，眼神里都是厌恶。那野猫回头看了眼，走到处墙根下面趴下来，大雪中显得有些可怜。

    ……

    ……

    提到不远处街对面那宅子，这茶楼的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他端着自己的紫砂壶在方解对面坐下来，让小二又添了两样干果。这样的天气客人就方解位，老板或是太过无聊，所以开口就停不住。

    “据说这宅子在很久很久以前住的还是位朝廷大员，我记得听我父亲还是我爷爷提起过来着……这地方就算没破落百年，也有七八十年了。据说因为那位大人犯了事被剥去了官爵，家人被轰出了长安城。临走前他将这宅子低价卖给了个富商，这地方曾经繁华，现在最繁华的东二十三条也比不得这里曾经的繁华。”

    老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正因为这里当时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繁华的地方，那富商低价买了宅子自然欢喜，稍微收拾了下就带着家眷住了进来。说来也奇怪，或许是他的身份压不住这宅子的地气，家里人接二连三的病死。到了后来，他们家是被生意上的对手下毒杀了。”

    “家几十口啊，个没剩。”

    “哦？”

    方解忍不住问道：“这么猖狂，想必那凶手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那是自然，据说皇帝亲自下旨，如数抵命，那个下毒的富商家里也被砍了几十口人，剩下的都充军为奴了。”

    老板叹了口气道：“再后来，这宅子再次被人买下，后来也是接二连三的出事，不是仆人掉井里淹死了，就是抱病而亡。这地方越来越邪乎，后来听说是那被罢官驱逐的大人因为悲愤难平，出长安就毒死了自己的家眷，然后孤身人返回长安城，就吊死在那宅子间偏房里，过了许久才被人发现尸首。都说是怨气太重，鬼气太浓，谁来也得倒霉。”

    “所以这宅子就荒废下来了，就这因为这个破宅子，整条东十八街都跟着衰败，平rì里也没什么人到这里来。也正是因为这里不行了，东二十三条才繁华起来的。”

    方解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看了那宅子眼。他可不信什么鬼怪，那宅子接连出事如果不是巧合，就是当时有人故意为之。但后来为什么没有接手这宅子就不知道了，至于那么鬼怪之谈，半是以讹传讹。

    “这宅子地契在谁手里？”

    方解问。

    “不晓得”

    老板晃了晃脑袋道：“半是在长安府衙门里。”

    方解嗯了声，饮尽了杯子里的茶，再次看向那宅子：“若是把这块地方买下来，重新起片院落应该不会有事，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年了。就算有鬼魂，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那可不定！”

    老板道：“有顽皮的孩童经常爬进去玩捉迷藏，今儿早有几个孩子进去没久就吓得嗷嗷哭着逃出来，说是里面有恶鬼。我事问了问，说是里面本来住着的条野狗死了，脑袋被咬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死的。可是能无声无息的咬死条野狗，而且这里又不可能有什么野兽，除了恶鬼还能是什么？”

    老板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指了指外面那只蜷缩在墙根冻得瑟瑟发抖的野猫说道：“您看，连那野猫都不敢进宅子里避雪。”

    方解顺着老板的手指看过去，随即微微皱了皱眉头。

    确实，那只野猫宁愿在墙角蜷着顶着风雪，也不愿意进入那个破落的宅子里，这不和常理。

    或许，那宅子里真有什么怪异吧。

    方解笑了笑，打消了对这片破落院子的念头。本来他只是好奇而已，花了壶茶的钱，还听了个有趣的故事，这个下午就这样过去。方解起身，结算了茶钱走出茶楼。才走没几步那茶楼的老板追出来，送了他柄半新的油纸伞。

    “不值钱，公子拿着挡挡风雪。”

    老板将伞塞进方解手里，等着方解说了声谢谢然后心满意足的跑回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坐下来听他讲故事，这少年是个好听众。方解擎着油纸伞往回走，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只野猫。

    不知道为什么，那野猫的眼睛里好像有种很复杂的申请。

    方解笑了笑，心说自己听了个故事便开始疑神疑鬼。

    风雪道上，少年独行。

    在他消失在东十八街的街口，似乎有片乌云从天空中急速的坠落下来落进那破落院子里。蜷缩在墙角的野猫凄厉的叫了声，转身逃走。茶楼的老板看着惊惶逃走的野猫撇了撇嘴，心里说道你休想吓着我。

    他目送那少年离开，没注意到破落院子里有双yīn沉的眼睛从墙缝里往外看了看。

    老板想着那少年给了二十文茶钱，足够买把新的油纸伞了。自己送伞还得了个人情，说不定个老主顾呢，于是他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野猫逃的无影无踪，少年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就在这天，长安城里又出了三宗命案。

    死的三个，都是演武院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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