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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绝尘 那只狐狸第6部分阅读

    一骑绝尘 那只狐狸 作者:肉书屋

    丘,将金轮覆没。

    “我看还有谁救得了你。”何彩绫冷笑一声,道。她说完,正要施法。突然,一道红影掠过,落在了她面前。

    那红影,正是绛云,她怒视着何彩绫,道:“不准你伤他们!”

    “妖兽。”何彩绫冷冷看着绛云,“哼!你凭什么命令我!”她话音一落,手中彩绫一挥,火焰奔流,如同要吞噬万物一般。

    绛云刚想反击,却觉得身上一阵疼痛。先前与聚窟洲上那位婆婆相争所受的伤,还未痊愈,如今,要跟这地仙动手,太勉强了……

    她仓皇避开火焰,心中惊恐起来。然而,当她看见褚闰生的那一刻,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她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拿起了褚闰生手中抱着的“七曜昭明镜”,执在手中,念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瞬间,宝镜爆出耀目光华。何彩绫怎料得到绛云有此一着,被那光华耀花了眼。

    绛云趁着这个空隙,化出兽形,叼起了池玄和褚闰生,拔腿便跑。

    待何彩绫回过神来,这一兽二人,早已消失了踪影。她皱眉,轻声咒道:“跑得倒快,哼!”她整了整衣襟,掠去肩头的雪花,轻轻吁了口气,“罢了,无谓跟他们计较。我们走。”

    她说完,座下白牛举步,缓缓飞向了天际。

    ……

    话说绛云叼着池玄和褚闰生二人,疏忽之间,已过了几座山峦。她正想再跑远点,忽又想起了什么。不久之前,她也曾叼着褚闰生这般奔跑。当时他的样子,好像是很难受啊……她立刻想起婆婆说过的话。这么一想,却教她忐忑不已,她一下子停下步伐,不敢再往前跑半步。她四下看看,找了处平坦之地,把那二人放了下来。随即又化出人形,满脸不安地观察起来。

    褚闰生魂未归体,自然是无知无觉,倒也没有“难受”一说。只是,一旁的池玄脸色已然苍白,气息也紊乱了起来。

    莫不是……真的很难受???

    池玄平复了呼吸,慢慢抬头,看着她。

    绛云见他抬头,立刻往后退了数步,满脸严肃地戒备起来。

    池玄看着她,许久才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绛云微微一惊,这才想到了什么。池玄是广昭转世,有罡气护身,一直以来,莫说碰他,就算是靠近都做不到。刚才,她竟然能叼着他跑?绛云立刻茫然起来,她皱眉,苦苦思索。

    池玄看她半天都不说话,也不追问。他看了看自己抱着的葫芦,开口道:“这个葫芦……”

    绛云立刻看着葫芦。只是,她还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所以。

    池玄想了想,拔开了葫芦上的塞子。一道白光慢慢溢出,化成了依稀的人形。

    “啊!是主人的三魂!”绛云立刻明白过来。

    池玄看了一眼地上的褚闰生,“你要帮他还魂?”

    绛云立刻点头,她拿出了那截返魂树枝,道:“婆婆说,只要点燃这截树枝,主人的命魂就能归体了……”她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自己干嘛那么老实啊?她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

    池玄听完,便把葫芦递了过去,“还你。”

    绛云伸出手刚想去接,却又怯怯地缩了回去。她看着池玄,心中纠结了许久,始终是不敢靠近。

    池玄见状,将葫芦放在了地上,退后了几步。

    绛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挪近那个葫芦。

    “这……”池玄突然开口。绛云闻声,吓了一跳,万分惊惧地看着他。

    池玄也惊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这葫芦是一个金轮给我的,你可认识?”

    绛云听到这句话,跳了起来,“圈圈?对啊,圈圈在哪里?!竟然都不保护主人!”

    “它被埋在冰堆下了……”池玄说道。

    “啊?!”绛云大惊,“我去找它!”她刚要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她将那截返魂树枝放在地上,往池玄那边推了推,道:“你……你帮我主人返魂,我……我……我马上回来……”

    她说完,撒腿就跑,瞬间消失在了风雪中。

    ……

    绛云一边跑,一边后怕。想当初,她常常找广昭麻烦,但是,从未曾觉得这般恐惧。为什么那护体罡气如此可怕?难道,当初广昭总是远远地跟她相斗,是对她手下留情???她越想越混乱,就这么一路混乱地回到了方才相斗的地方。

    在这平地上,那一个冰堆,自然是显眼无比。她几步跑过去,喊道:“圈圈,你搞什么啊!快出来!”

    冰堆中全无回应,一点声响也没有。

    绛云皱眉,喊道:“笨圈圈,快出来啦,主人要还魂了!”她喊完,四周的寂静,让她愈发疑惑。

    “不会吧?法宝也会被压死吗?”她低声自语,继而跃上了冰堆,开始搬开冰块。她搬了一会儿,冰堆已消去一半,突然,一只手从冰堆中伸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哇!圈圈,你干嘛吓人!”绛云站直身子,怒道。

    只是,她还是没等到预想中的反驳。她心里奇怪,也不再多说,继续搬开冰块。待到她挖出那手臂的主人时,她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是个红发金眸的少年,与先前金轮火焰幻化的少年并无不同,只是,绛云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他蜷缩在冰堆里,全身赤 裸,肌肤被冰雪冻得发紫。他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小狗……”

    绛云听到这声称呼,才知道自己没认错人。她伸手,拉他起来,下一瞬,便被手上的触感吓到了。虽然冰冷,但却柔软,隐隐的脉搏在肌肤下跳动,带出了一丝微温……这不是幻形,是货真价实的身体啊!

    绛云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伸出手,紧紧抓着绛云的手臂。因为寒冷,连说话都显得困难。“小狗……我……动不了……身体好重……”

    绛云感觉着他手指的力道,慢慢地明白了过来,她认真地开口,道:“圈圈……你怎么变成了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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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闰生听说过,人死之时,会见到生前的种种景象,如走马灯一般。只是,他却身在一片混沌之中,不辨左右、不分上下,莫说生前景象,连一丝光都不曾看见。时间一长,他已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心中一片空明,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愿去想。他静静闭目,任自己漂浮在这一片混沌之中。

    这时,淡淡的白烟不知从何处而来,轻轻笼在他身旁。他睁开眼睛,感觉那微湿的雾气沾上肌肤,带来一丝丝凉意。周遭突然亮了起来,眼前,竟出现了一大片湖水。他微惊之时,发现自己站在这片湖水之上。他低头,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水面微起波澜,一环金轮慢慢浮出水面,悬在了他面前。他抬手,轻轻触上了金轮。这时,身后响起了谦卑的嗓音。

    “……仙君,您的坐骑……”

    那声音微弱低沉,渐不可闻,他转头,想看个究竟,身后的景色却瞬间变化。漫天的花叶飞舞,如帘如帐。他依稀能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赤发的少女,她背对着他,风拂起她的长发,悠悠飞扬。

    少女察觉有人来,转过了身子,带了不甘愿,唤道:“主人……”

    他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要回答什么,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他伸出手,轻轻点上少女的额头,用力往后一推。少女一个尴尬,险些摔倒,她开口抱怨,他却什么都听不清了。

    远处,有人开口,用平静泰然的语气说道:“普煞……”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眼前的,是一片冰冷的岩石。他身处的地方,应是一处山洞。身下柔软的干草,让他有些安心。只是,意识一恢复,伤口的痛楚便一下下清晰起来。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暗暗咬着牙。

    这时,耳边细小的声响引了他的注意,他慢慢转头,就看到身旁不远处,有人席地而坐,拨弄着火堆。他想开口,喉咙却一阵痛楚,他闷哼了一声,放弃了说话的打算。

    那人察觉他的动静,转过头来,说道:“你伤在咽喉,别勉强说话。”

    那声音平静泰然,宛如梦境。褚闰生有些讶异地看着他,那种感觉,如此熟稔。

    那人起身,走到他身边,开口道:“我叫池玄,是上清派的弟子。你被人追杀,所幸有人相助,捡回了一条命。我们暂时躲在这里。你想问的,我只能答这么多。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褚闰生听他说完这番话,不由得笑了出来。

    池玄看到他笑,便当作默许。他转身,走出了洞外。

    褚闰生目送他离开,却依然止不住笑意。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呐,完全是自说自话嘛。他笑着,渐渐放松了下来,空气里,有种馥郁的馨香,直入心魄。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找寻香气的来源。就见,那“哔啵”燃烧的火堆里,有一截奇异的树枝。那树枝在火焰里,隐隐发散着紫气,瑰丽无比。他带着赞叹,看着那树枝慢慢烧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池玄出了山洞,走了一段路,回到了绛云先前安置他们的空地上。他站定,静静地等。

    不一会儿,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红影。一只红色巨犬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天犬的背上,驮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全身赤 裸,肤色发紫,不住地颤抖着。

    天犬落地,化出了少女之姿。她把少年放在雪地上,四下环顾,继而皱眉道:“我主人呢?”

    池玄看了看那少年,又看向绛云,说道:“凡人躺在这样的雪地里,会死的。”

    绛云一惊,她立刻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那少年扶了起来。

    池玄见状,一语不发地解下了自己的外衣,走上去,替那少年披上。而后,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我找了一个山洞,暂避风雪。”池玄说完,抱着那少年,迈步就走。

    绛云有些心虚,她有仙家神力,这样的风雪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凡人的话……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暗暗骂了自己几遍,这才举步跟了上去。

    到了洞里,绛云一眼看到了褚闰生。她心里高兴,一下子扑了过去,正要开口呼唤,却见褚闰生一脸安然睡容,她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池玄道:“我主人还没醒么?”

    池玄放下手中的少年,看了一眼褚闰生,道:“刚才醒过。”

    “哦……”绛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不知道自己下面该做什么。

    池玄并不理会她。他伸手,覆上那少年的额头,如他所料,异样的热度,烫着他的掌心。池玄起身,沉默着走出了山洞。

    绛云不解地看着他离开,满心茫然。片刻后,池玄抱着干柴回来,将火堆燃旺后,将那少年移到了火堆旁。然后开始替那少年揉搓冻僵的手脚。

    绛云看到池玄的举动,立刻明白了过来。她化出兽形,抖了抖毛发,在火堆旁卧下。“我很暖和的。”她认真地说道。

    池玄闻言,点点头。将那少年交给了绛云,他靠近的那一刻,巨犬明显颤了一下,稍稍后避。他放下少年,退开几步,天犬才止住了恐惧,蜷起身子,把少年围在了怀里。

    绛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但是,就是怕。池玄的护身罡气,让她不安。她只觉得,若是靠近,就会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便只有躲避一途了。

    池玄仿佛很清楚她的感觉,远远地坐开,开始闭目养神。

    绛云放下心来,看着怀里的少年,满心的疑问,无法解答。

    天色暗时,火焰渐弱,干柴已然不够,洞内也变得寒冷起来。绛云察觉得到这变化,她看了看褚闰生,继而探头,轻轻咬住他的衣领,把他也拖进了怀里。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们躺的更舒服些。她满心欢喜地做完这些,随即,注意到了一旁安静打坐的池玄。

    只要是凡人,就会被冷热侵扰。即便他的神色安然,恐怕也是很冷吧。何况,他还脱了一件衣服……绛云想到这里,不禁满心犹豫。她迟疑地伸出一只爪子,快要触及池玄时,却又迅速缩了回来。那一瞬间,她的恐惧,让全身的发毛都竖起来了。她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心绪,继而更加犹豫。

    不管他,好像有点没义气。可是,他怎么也是灭她全族的人,而且……还很可怕。但是,今天,若没有这个人,主人和圈圈恐怕就……即便是要报仇,也得把恩先还了才是。她想到这里,心一横,豁出去了!

    她伸出爪子,迅速而轻巧地碰了碰池玄。

    池玄睁开眼睛,望向了她。

    绛云的心里混乱一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她只得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她张口,咬住池玄的衣领,把他拖进怀里。

    靠上那温软皮毛的一刻,池玄有些惊讶。片刻后,他自然而然地抬手,摸了摸巨犬的头。

    绛云看到他这举动,立刻紧闭上眼睛,绷紧全身,完全的戒备状态。他的手触及的一瞬,她便感觉到,那清透的罡气渗进了身体,顺着血脉蔓延。她无法阻止,更无法抵御,心灵乃至思想,就像是被完全吞噬了一般,这样的不由自己,化成了恐惧的源头。只是,她下定决心帮他取暖的时候,便已有了觉悟。她索性放弃了抗拒,全然接受了。

    就在她接受的一刻,感觉突然改变了。她慢慢发现,自己心中的烦恼和纠结,竟一刹那消散地无影无踪。她的犹豫、恐惧、无奈、担忧、悲伤……都仿佛被涤去了一般,心中,渐渐生了温润的暖意。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躺在凤麟洲的落花里,被如水的微风轻拥,也是这般的平静与安心。那感觉太过美好,竟让她不自觉地沉醉了下去……

    等到她从那沉醉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半夜的时候,雪就停了,明媚的阳光温暖大地,驱散了连日的凄寒。

    绛云甩甩脑袋,让自己醒了醒神,她一低头,却对上了一双水亮的眼睛。

    褚闰生已经醒了,他看着面前的巨犬,眼神里,满是笑意和好奇。

    绛云满心激动,刚想呼唤,却听褚闰生先开口,道:“又是你啊……”他的声音沙哑无力,但语气却依然是明快的,“你……咳……你是狗吧?”

    绛云听到这句话,心中不满至极,她扭过头,不理睬他。

    褚闰生笑着,继续问道:“难道……是狼……”

    “是天犬。”还不等绛云反驳,就听有人开口,这样回答。

    她顺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了池玄。她大惊,她竟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她竟然如此放心地熟睡???

    褚闰生看到池玄,立刻努力坐了起来,神情里满是感激。

    池玄慢慢走过来,将手中的水囊递给褚闰生,道:“喝点水吧。”

    褚闰生小心地接过水囊,微笑道:“多谢……这位大哥,你的名字,是叫池玄吧?”

    池玄点点头,也不多说话。

    褚闰生抱着水囊,认真地说道:“我叫褚闰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池玄大哥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绛云听到这些话,差点就喊出来了。什么救命之恩嘛!三魂也好,返魂树枝也好,都跟池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她正愤怒,却听池玄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我能做的事比你多,没什么用得到你的地方。”

    听完这句话,褚闰生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池玄却不以为意,他移开了视线,转而照顾那红发的少年。

    褚闰生转头,问道:“他是?”

    “我不认识……”池玄伸手指指绛云,“她知道,你问她。”

    褚闰生满脸疑惑,“啊?问它?狗会说话吗?”

    绛云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下去,她这才明白了当初幻火金轮那句“若以金轮之姿说话,又怕惊扰了主人……”的意思。婆婆告诫过她,做每一件事都要为他着想……她立刻打定了主意,静静闭上了嘴巴,就是不说话。

    褚闰生满心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巨犬,又更加疑惑地看着池玄。

    “它真的会说话?”

    池玄看了绛云一眼,淡淡道:“算了。”

    褚闰生听到这样的回答,也不再追问了。他看着那少年,问道:“他还好吧?”

    “烧得很厉害。得看大夫才行。”池玄回答,“这里离上清派不远,待会儿就启程……”

    一听到上清派三个字,褚闰生就头疼起来。怎么想,他现在搞成这样都跟上清派脱不了关系。他皱着眉头,探手入怀,摸到怀中的东西后,他展眉笑道:“池玄大哥……我还有事,不能去上清派了。有人托我送这个到上清派,如今,就交给你吧。”

    池玄就见他手中捏着几页纸。看那纸张皱褶,应是贴身摆放的缘故。他伸手,接过那几页纸,轻轻展平后,平淡地说了一句:“随身拿着‘道藏’,难怪被人追杀。”

    褚闰生一惊,“‘道藏’?”

    “开元年间,唐玄宗令人收集天下道经,集成了‘道藏’。”他拿起手中的纸,道,“这就是其中几页。”

    褚闰生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啧,果然好人不能做啊,送个东西,还惹上了妖怪。这时,他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把这个交给我的那个大哥,他还在……”

    “他死了。”池玄道。

    “你见到他了?你们上清派不是很厉害吗?难道救不了他?”褚闰生忍着伤口的痛楚,急急追问。

    池玄摇头,“他把东西托付给你,就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了。”

    褚闰生低了头,叹了口气,“这样啊……”

    洞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绛云虽然听完了他们的谈话,但却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她也懒得去弄明白。她趴在地上,蹭着自己的爪子玩。突然,细小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她直起身子,警戒起来。

    脚步声,渐渐靠近。数名上清派弟子出现在了洞口,看到绛云的时候,有人不禁惊呼出声,喊起了“妖怪”。

    池玄起身,迎了上去,想要解释什么。却听一声怒斥,“池玄,你果然与妖魔为伍!你……你竟然如此堕落!”

    池玄闻言,道:“师兄,我说过了,她不是妖魔。”

    众弟子让开了路,让领队的师兄走到了最前。那男子眉峰紧皱,看到褚闰生和那红发少年的时候,情绪更加激动,“尸体……”他指着褚闰生,道,“还说他们不是妖魔?”

    男子身后的弟子们纷纷拔了剑,紧张起来。

    绛云被激怒了,她站起来,长哮一声,以示威胁。

    上清派的弟子纷纷摆开了架势,准备应敌。

    “师兄,你不是她的对手。”池玄平静地说道,却丝毫没有缓和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像在火上加了把干柴。领队师兄的脸色都青了,神情愤怒无比。

    绛云有些得意,正准备大展拳脚,然而,当她的眼神触及褚闰生的时候,她犹豫了起来。“不可造杀孽,不可惹事非”……她心中默念着这两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上次她与上清派弟子起了冲突,才害得主人被牵连成“妖魔”,若是继续用这种姿态示人,恐怕对主人不利。这一次,绝对不能再乱来了……

    她想到这里,放弃了争斗的打算。她想了想,俯低了身子,猛地往洞外冲去。

    上清派的弟子未料到她有这么一着,惊惶只见,阵势全乱。

    绛云撞开几个上清派弟子,出了洞口,踏云如梯,消失在了空中。

    “尽然让它跑了!”领队的师兄转头,怒视着池玄,“你还有什么话说?”

    池玄道:“没有。”

    “好。池玄,你行为不端,与妖魔为伍,我这就带你回去见掌门,让掌门定夺!”领队师兄说完,又看了看褚闰生和那少年,“他们也一起带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怪!”

    众弟子得了命令,收了剑走了上来。

    褚闰生欲哭无泪了,“……不关我的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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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闰生被迫随那群上清派弟子行动,一日赶路,便到了茅山。腊月冬日,山上白雪罩顶,晶莹闪耀,透出万道光华,神圣不凡。众弟子在山下站定,掸去尘土,整齐衣襟,这才迈步入山。

    褚闰生看到这般阵仗,心中顿生无奈。果然是道家圣地,如此大的规矩,他要是入了门,那怎么受得了?他边想着,边瞄瞄身边的池玄。池玄眼睫微垂,神色平静,全无举动。褚闰生笑了笑,继而转头,看了看那红发少年。

    这少年高烧未退,至今未醒。所幸上清弟子匀了衣服给他,又是一路被抬着来,病情也稳定了下来。他有人抬着,倒是舒服,可是……褚闰生无奈地看向了那高耸台阶,通天而上,别说他现在受了伤,就算是平日,这么爬上去,也能累个半死吧?作孽……他正苦思,却听身后有人催道:“还不走?”

    褚闰生笑着,开口慢慢说道:“我听说茅山是洞天福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不知不觉就看呆了……几位大哥能在这样的仙山修炼,真叫人羡慕……”

    被他这么一说,那催他的弟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褚闰生见状,又赞美了数句,这才迈步,慢慢往山上走。俗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原先还口气不善的上清弟子,也不得不温和了起来。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褚闰生已觉得双腿发软。不知为何,自醒来以后,他总觉得身子无力,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他慢慢停了下来,轻轻喘着气。走在他身后的上清弟子也不催他,就那样静静地等着,让他休息。

    褚闰生看着眼前长长的台阶,想念起自己的马来。说起来,那是驿马啊,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才刚这么一想,清脆的马蹄声就响起在身后。他回头,就看见一匹马儿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褚闰生有些惊讶,这匹马看起来与他的驿马有几分相似,但这马儿的额前长着一撮红毛,应该不是他的那一匹才对。

    马儿跑到他面前,停了下来,亲昵地蹭了蹭他,样子很是热络。这马儿,自然是绛云所化。她本化作麻雀一路跟随,倒也无人识破。后来见褚闰生体力不支,心中焦急,便想上前相助。麻雀之形,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若是化回天犬之形,必定又招敌意。若化少女之形,这些上清弟子却也见过。随便化个人形,怕也只会惹人怀疑……她还是第一次想那么多事,想得头都疼了起来。她无比沮丧地想着自己虽身为坐骑,却从不曾尽到自己的义务。十洲上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也是在这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说道褚闰生的坐骑,自然是马了!她当即回忆他座下的驿马,凭着印象,化了八分相似。只是,她额上的这一点朱红,怎么也化不去。只好变出一撮红毛,姑且掩盖。

    这主意,可让她得意了好一会儿。莫说可以尽坐骑的义务,还能不招人怀疑地随侍在主人身侧。她心中欢乐无比,不禁绕着褚闰生小跑了起来。

    这下,不仅是褚闰生,连那些上清派的弟子都惊讶了。

    “这马?”领队的师兄不解地开口询问。

    “呃……”褚闰生愣愣地道,“大概是我的驿马。”

    “驿马?你到底是什么人?”领队的师兄皱眉。

    这一路上,这位领队师兄一直是怒意满满,一语不发。害的褚闰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找不到。如今这问话,虽说像是审问,但好歹能说些什么了。褚闰生立刻笑道:“我本是一名驿夫,受人所托,送信到上清派来。途中遭妖魔袭击,这驿马也不知所踪。”

    “受谁之托?”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大哥,他说自己是上清派的弟子。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中咒杀之术,所以才……”褚闰生边说,边望向了池玄。说起来,他一开始就把这些都告诉池玄了,可池玄却一句都未向同门提起,这样冷淡,不要紧么?

    听到褚闰生的话,上清派弟子中一阵马蚤动。

    “原来,师叔把东西托付给你了!那东西现在何处?”领队的师兄激动起来。

    褚闰生听到这句话,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却听池玄平静开口:“在我这里。”

    这一句话,让原本就激动的领队师兄更加激动起来,“你……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什么不说?!你私藏‘道藏’,意欲何为?!”

    池玄看着他,道:“你没问过我。”

    褚闰生闻言,无奈至极,他上前,对那领队师兄道:“我先前遭到妖魔袭击,受了重伤。幸得池玄大哥施以援手,也是在疗伤之时,池玄大哥才偶然拿到这东西。他正要还我,几位大哥就来了。这一路匆忙,要不是大哥你问起,我都把这事情忘了。”

    领队师兄听得将信将疑,他打量了褚闰生一番,道:“是么? 遭妖魔袭击……你不是死了么?”

    “啊?”褚闰生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那领队师兄却不等他回答,又问道:“那镜子又是怎么回事?”

    “镜子?”褚闰生茫然无比。这时,他身边的驿马一个箭步上前,一下子撞向了那领队的师兄。领队师兄猝不及防,被撞开数尺。

    褚闰生看傻了。就见那驿马神色愤怒,一副“再啰嗦我就再撞”的架势。

    领队师兄好不容易站稳,生气道:“这马怎么回事?!”

    褚闰生笑着,回答:“这马儿平日就喜欢这么撒娇,它一定是很喜欢大哥你。”

    化作驿马的绛云听到这句,愤怒地跺起脚来。

    “呵呵,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位大哥啦,别闹了,乖。”褚闰生拍了拍马脖子,满脸笑意地说道。

    绛云自然更加愤怒,她正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却听一个洪亮声音自山上传下,“何人喧哗?”

    一众上清弟子闻声,都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领队师兄上前一步,开口道:“弟子吴亨,见过薛高功。”

    “原来是施高功座下的弟子。”山路上,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飘然出现。但见他一身素色道袍,头戴庄子巾,腰佩精钢剑,面相甚是庄严。所谓“高功”,乃是德高望重,精于法术的修道之人。这男子在一派之中的位置,自然不低。“茅山乃修道之地,尔等入山喧哗,成何体统?”

    那领队的吴亨神色惊惶,急忙解释道:“回禀高功,弟子是受命下山,寻找封师叔下落……”

    “封亦扬?”那被称作“薛高功”的男子扫视了面前的一行人,道,“他人呢?”

    “回高功,封师叔已经……”

    薛高功神色一凛,“封亦扬的功力在同辈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怎会这么容易丧命?是何人下的毒手?”

    吴亨怯怯回答:“弟子不知。”

    薛高功皱眉,道:“也罢,凭你们的修为,也做不了什么。”继而,他注意到褚闰生和那红发少年,“这两人是?”

    吴亨立刻一五一十,去繁就简的把事情经过报了一遍。薛高功听完, 道:“‘道藏’现在何处?”

    池玄走上几步,取出怀中的几页纸来,递了上去。

    薛高功一把拿过,展开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上清真经》……”薛高功压低了声音,如是道。他合上那些纸,看了看褚闰生和那红发少年,道:“我看你们有伤在身,先上山疗伤吧。待我将此书页呈于掌门,一切由掌门定夺。”

    吴亨闻言,又道:“可是妖魔……”

    薛高功道:“妖魔之事,影壁之前,自可定论。上山吧。”他说完,转身举步,身形倏忽之间,已消失在了山路上。众弟子赞叹之余,不再争论,跟了上去。

    褚闰生心里疑团重重,但这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解答,他便放弃思虑,慢慢往上走。绛云见状,立刻绕到他身前,伏下了了身子。

    褚闰生看呆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接受了这样的邀请,跨上了马背。

    绛云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她起身,脚下重踏,一跃而起,一下子跳过了前方的一众上清弟子。她得意不已,拔腿往山顶狂奔起来。

    褚闰生拉紧了缰绳,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飞快后退,竟是半分也看不清。虽是如此的疾速,坐在马背上的感觉却很稳妥。他惊讶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墙壁。那墙长约九丈,高有两丈,墙面光洁如镜,唤之“影壁”。

    褚闰生看着面前的这堵墙壁,竟不知这墙是何物所造。这时,影壁之上忽现万道流光,熠熠生辉。影壁如镜,映出他和座下的骏马,瞬间,那朦胧的光辉之中,慢慢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来……

    绛云见状,心中一惊。这堵影壁,显然不是凡物。镜之一物,素来有鉴形之力。这堵影壁光明如镜,莫非也有照出真形的神力?她想到这里,知道不妙,后退了几步。眼见那影像渐渐清晰,她心中焦急起来。

    忽然,她察觉一道光芒自自身发出。“七曜昭明镜”?她变化之时,都将这宝镜收入体内,此时,这宝镜竟能察觉危机?

    她正疑惑,就见那一道光芒照向了影壁,瞬间,影壁上的影像浮现,依然是一人一马。她定下心来,又想到什么,回头看着赶上来的上清弟子。

    金轮化成的少年,依然昏迷不醒,被上清弟子们抬到了影壁之前。

    绛云紧张不已,看着面前的局势。然而,那影壁之上端端正正地映着所有人的姿容,并无异样。绛云虽有些不解,但比起不解,更多是高兴。

    吴亨看到这般景象,惊讶不已。这堵影壁有反弹妖气,照化真形之力。如今,影壁如常,褚闰生和那红发少年自然是普通人。莫非,真的是一场误会?

    他正想着,就听影壁后走出了四名道童,年龄都在十岁上下,各执法器。依次是法尺、如意、手炉与圭简。持法尺的道童站定,深深一躬对马上的褚闰生道:“这位公子,请随我们来。”他说完,又望向那一众上清弟子,道,“两人抬那红发公子随行,其余人回大殿,监院召见。”

    弟子齐声应了一声,各自行动。

    道童冲褚闰生微微颔首,转身引路。褚闰生策马跟上,待绕过影壁,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但见眼前,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琉璃牌坊高耸,尽显威严高洁。牌坊之后,是巍峨山门。两柱华表分立山门两侧,顶端雕瑞兽“犼”。极目而望,就见那山门之后,还有层层宫观,重重檐宇,似无穷尽一般。隐隐望见,片片翠竹生幽,森森松柏凝碧。白雪皑皑,不掩生机。寒风凛凛,却添清澄。

    褚闰生看呆了,他曾听人说,华表之外是俗界,华表之内是仙界。如今看来,此处虽是凡间,却真有一番出尘脱俗的氛围。也难怪茅山上清宗为修道圣地,当世之秀了。

    他不知怎地,就在那一刻觉得,即便是留在这里修炼,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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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上清派后,褚闰生与那少年便被安排在厢房中养伤。上清派中不乏良医,褚闰生的伤势早已没有大碍,那少年却依然昏睡。大夫说是什么五方气结,他反正是完全不明白。调养了两日,那少年才渐渐好转,只待醒来,他却已经快闷死了,也顾不得这里门规森严,出门逛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的,这里虽然规矩一大堆,倒也没有去不得的地方。路上所见的道士,都是客客气气的,还为他指点了不少景致。出乎他所料,茅山之上,游客甚多,有怀着敬仰上来进香的,也有纯粹来沾沾仙气的,自然更有一门心思要修仙的。他便跟着那些游人,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这一逛,却叫他大开了眼界,奇石秀峰,灵泉仙洞,这般美景,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他逛到“喜客泉”边,学着别人的样子击掌,就见泉中水珠翻滚,如同回应,煞是可爱。他觉得有趣,便蹲下身子,琢磨起来。水光一晃,他不禁闪了神,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幽静的湖水,粼粼泛光。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片湖水,但最近他的梦里,常常出现相同的景致。湖水、白烟、飞花……那样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觉得可怕。

    他立刻站了起来,退开几步,稳了稳心神。接着,就听到了身后喧闹的人声。他转身,就见泉边凉亭围了一大群人,不时有惊叹之声传出来。

    他满心好奇,凑上前去,张望着。

    就见凉亭之中,坐着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他一身粗布麻衣,散发蓄须,全然不修边幅。他身旁,立着一根竹竿,上挑了一面旗子,书了八个大字:铁口直断,十文一问。

    原来是算命的。褚闰生了然。不过,这茅山是修道之地,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摆摊算命?他正想着,就听有人大喊了起来:“没错没错!都说对了!师傅,你真是厉害啊!”

    围观的众人闻言,纷纷掏出钱来,要算上一卦。

    褚闰生见状,也探手入怀,想凑个热闹。这一摸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他正郁闷,却听那亭中老人开口,说了一句:“小兄弟,你已经死过一回了吧。”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停下了嘈杂,几十双眼睛都望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有些茫然,他抬眸,就见那老人含笑望着自己,正招手示意他过去。

    褚闰生不假思索,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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