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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若菊 (女尊)第10部分阅读

    心素若菊 (女尊) 作者:肉书屋

    ,这样的亲密因为昨晚这个意外插曲而显得尤为难得和宝贵,似乎只有借着这样的亲密才能确认彼此的无恙,让自己真正安下心来。

    ——他是喜欢的。

    意识朦胧的某个瞬间,邹衍这样想着,心中充斥着满溢的柔情和淡淡的喜悦。

    心素喜欢她的拥抱与亲吻,他总是笨拙地一再地不知疲倦地追逐那些温柔的、甜蜜的、让两人密不可分的东西,似乎无意识地在填补这么多年来生命里的那些空虚与空白。

    她愿意满足他小小的贪心,却心疼他对情人间真正的亲密那种下意识地抗拒,甚至是畏惧。上一次她没有做到最后,但是这一次,她会教他,与心爱之人鱼水交/欢、融为一体是一件多么美好的赏心悦事。

    温柔的吻里开始多了些热 烫的温度,加长、加深、愈发激烈,邹衍灵巧的舌头在二人口腔中四处游走,煽风点火,引着心素羞涩地学她般舔袛勾描、纠缠吸允,两人紧紧相拥,身体相合,没有一丝缝隙,心素气息渐沉,略有些无措般轻扯邹衍背后的衣服,似乎被这样的激|情有点吓到,但更多地却是无以名状地兴奋。身体里的热度一分分上来,所有的穿戴衣物渐渐觉得累赘,不知不觉中两人渐渐躺倒在床塌上……

    当衣服一件件被剥开,心素昏沉的头脑里终于出现一丝清明:“妻……妻主?”

    “嗯?”此时邹衍正低头轻轻啃噬他精致的锁骨,热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酥/痒的感觉引得男人一阵轻颤。

    他努力保持头脑清醒,扯着与她十指交握的手:“你的伤?”

    “不碍事,一点小伤。”

    “还……”他屏息,觉出女人的另一只手正在轻抚下移,到达敏感的腰腹部位,“还有爹和年、年杉。”

    “出去了。”活动五指,在他圆巧的肚脐周围轻描勾画。

    “……白、白天……”他轻轻战栗,惶惶然里寻找着一个又一个借口。

    邹衍略略收紧与他交握的手掌,抬起头碎碎地亲吻他的眉梢眼角,稍拉开些距离,深幽的视线望进他慌乱湿润的黑眸中,轻轻开口问道:“心素可是不愿?”

    ——不愿么?

    看着眼前的女人,熟悉的眉眼,柔和的表情,黑褐色的瞳孔里亮亮的,专注地映着小小的他,灼热的呼吸和额上沁出的薄汗里虽然有他所熟悉却也因此饱受苦难的欲望的痕迹,但若对象是她,这个为了得到自己回答而努力克制自身的她的话,又有什么好不愿的呢?

    他轻咽了下因为同样的欲望而变得干渴的咽喉,仰起脸略略靠了过去。

    于是女人笑了,放松地,安然地,带着满满地喜悦低头吻住了他。

    衣衫尽解,肌肤相贴,反复摩挲,蹭来蹭去,心素的身体开始泛起漂亮的浅粉色,身子战栗愈盛……牙关却再一次反射性咬得更紧。

    “古人言……”邹衍边亲边慢慢开解道,“食色,性也。饿了……便要吃饭,此乃天性。那爱人间……坦诚相见、水||乳|/交融……又如何不是天性了?”

    “松口……”她以舌撬开男人紧闭的唇齿,继续含糊道,“雌雄交合,万物方能繁衍生息……你我夫妻,行此周公之礼……乃天经地义,天道循环之正理。又有何好……嗯……羞惭压抑的?”

    心素脑海里浑噩一片,妻主的声音似从远处飘渺传来,却是一字一句听得极为清晰,□处被裹入一处极为柔软紧致的所在,他只觉得身体一轻,就连心中也是无比的快慰畅美。酥麻战栗中,他似乎听见那个温柔的声音又道:“……男女之事,本是阴阳调和……若视男子为取悦女子的工具,未免太过偏颇不公……心素,心素……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够快乐!”

    刑心素心头一热,四肢百骸里似有万股暖流叫嚣着涌向小腹,大腿内侧和臀部肌肉崩到极致,浑身痉挛战栗,牙关再也压守不住,嗓中顿时失声,竟有带了无助哭音似的呻吟,脱口而出……

    四十八

    在家休息了一日,邹衍第二天精神抖擞地穿着高领衣服去如意楼上工。整整两天两夜,那对男女刺客没有回过房间。邹衍不想见到他们,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那个恩将仇报的少年姐姐既然能够摸到自己家里来,估计也早就清楚是谁将少年虐待至死。她武艺高强,性寒如铁,就好像那位死去的少年便是她心中唯一也是最后一块柔软……如此至亲死状甚惨,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怕就怕她什么也没做,让人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酝酿出更大的祸事。

    将心中的隐忧压下,邹衍按约定带爹和心素去看那座自己中意的小院,两人看起来都还满意,只是爹觉得多出一间房间有些浪费,想再看看有没有地方小一点,租金更加便宜的房屋。

    邹衍与心素偷偷交换了个眼神,觉得是时候该找个机会把麟儿的事情提到台面上来了。不过,经过他们仔细思考、反复讨论,都觉得:完全坦白,这是个最聪明也是最愚蠢的主意。邹衍不敢考验老爹的心脏负荷能力,所以他们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先想办法把麟儿接到身边来,而且,邹衍觉得,以麟儿的乖巧可爱,想要打动老爹的心,或许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容易些。

    幸好麟儿的相貌与心素并不十分相同,若硬要说像的话,还不如说是神情气质、举止习惯中有着心素的影子,再加上心素在老爹面前一贯秉持唯诺恭顺的态度,所以只要行事注意些,短时期内倒也不虞会被揭穿。

    没等邹衍一家收拾东西,择个吉日搬迁入住新居。风来镇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黎郡的灭门血案,冯姓望族的旁支冯远意一系,全家老少仆从,除与冯家断绝关系的长子廖清云外,共计三十四口,竟在一夜之间被人斩杀干净,特别是家主冯远意,听说死前表情极度惊恐扭曲,宛若地狱厉鬼,死状更是甚为凄惨,连见多识广的仵作都差点当场作呕,根本无法辨认哪块血肉是手指,哪条是肠道。冯家族长极为震怒,亲自跑到官府,请求早日缉拿凶手,还冯家死者一个公道。

    一时间整个风来镇,甚至包括黎郡都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起来。一到入夜时分,冷冷清清的街上绝见不到一个人影,以免被官差误作为心怀不轨的歹人给捉起来。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邹衍颓然坐倒,静默了半晌。

    她预感到了灾祸地发生,却没有做任何可能的补救措施。即便虽不会因此就把别人的罪孽与过错揽上身,但心中总是不太好受。

    冯家家主多行不义、草菅人命,如此下场,实是自作自受、死有余辜,但是冯家上下三十余口,未必人人都助纣为虐、作恶多端,若凶手果真是那女人,那她心肠手段之狠辣,当真令人不寒而栗。想到自己居然从她剑下活着回来,且只留下两道浅浅的割痕……邹衍的心底忍不住一阵庆幸与后怕,于是便想着找个时间去祭扫一下那个死去的少年。

    心素听了邹衍的想法后,解下女人颈上的纱布,轻抚上再深上寸许或是偏个几分便能结果了女人小命的伤口,细长的伤口已然结痂,再过个几天必能脱痂痊愈……他亲手准备了些冥纸香烛、供品祭酒,神情甚为虔诚地交到妻主手中。

    邹衍被他可爱的表情逗得心中痒痒,忍不住就想抱他一下,被他轻轻闪躲开,羞恼地扫一眼不远处的老爹再警告般地瞥她一眼,女人摸摸鼻子,略有些遗憾地出了家门。

    寒风肆虐的冬季,乱葬岗上显得越发凄清森冷,少年坟前有一处枯草明显与别处不同,似是长时间被什么东西压住,到现在也没缓过劲来。

    她站到依稀是双脚印的地方,心下不禁有些恻然:也不知那女人到底在这一动不动地站了多久?再想起她视人命如草芥,伤害甚至是杀害无辜的作为,又忍不住唏嘘。

    将香烛点燃,供品摆好,邹衍蹲在一旁边烧纸钱边如那日般对着地下的他轻声说话:“你近日大仇得报,那些曾欺你辱你害你的人都下去向你赎罪了,也不知你是见到没有。不过,我猜你大概不会想再见到她们吧?你最惦念的姐姐,她没有忘记你,我虽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理由不能来找你,但看得出她确实很重视你,不过造化弄人,等她终于能来接你,你俩已是阴阳相隔,永无再见之期……或许是她心中哀痛郁结难解,挥剑斩了你的那些仇人,却也血染十指,枉造了许多杀孽,要真是如此,若你还在世的话,必会十分痛心吧?我这次侥幸能从你姐姐手中逃脱,免做了剑下亡魂,是否是你泉下有知,冥冥之中在保佑……”

    一阵狂风突起,湮灭了邹衍的声音,也吹散了一地燃尽的黑色灰烬。

    邹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地底幽灵般突兀冒出的女人,只见她双目赤红,发丝散乱,衣摆上点点血迹,大冬天赤着一双足,神情狂乱而痛苦。

    就在同一时间,女人也发现了邹衍,身形如鬼魅般瞬间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全身暴虐气息陡涨,提起右掌毫不犹豫地往已经吓得呆住的邹衍头顶拍下……

    “一,醒醒!”打斜里猛然伸出一只手臂,隔开女人必杀的一招,及时救了邹衍的性命。

    邹衍眨眨眼,蓦然清醒过来,完全不清楚在这弹指瞬间,她已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险险地转了回来。

    凝神细看交手的二人,邹衍认出救她的便是那天在如意楼门口见过的那个男人,这么 说来,那个状若疯狂的女人便是少年的姐姐?可不过几天时间,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真气紊乱,气息不稳,快要走火入魔……”男人的武功似比女人差上一截,如今面对状若疯虎、使出全力的女人,又要分神唤醒她,连邹衍这个门外汉都看出男人左支右绌,已是强弩之末,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邹衍自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按照女人诡异的身法速度,怕是还没下山便被她追上,到时可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为今之计,惟有把她的神志唤回来。

    邹衍打定主意,悄悄爬到少年坟堆后面,尽力回想少年当时声音语气,压低嗓音轻喊:“姐姐,姐姐……”

    也不知这个笨法子会不会起效,她一边喊,一边露出小半个脑袋观察战局,女人起先恍若未闻,出手招招致命绝不容情,后来似乎微有所觉,总忍不住回头想要看清出声的地点和人物,高手过招,哪容得屡屡分神,男人很快就步步紧逼,抢回了上风。

    “……姐姐,我很想你……”

    这似是一句咒语般,女人浑身一震,蓦地停住身形,丝毫不理会身后已来不及变招的男人掌风将至,于间不容发之际转过头来。

    “砰——”一声,女人“蹬蹬”退后几步,嘴角溢出鲜血,男人只来得及将拍向她心脉的掌力稍移,却还是震伤了她的内腑。

    她垂首抬手擦了下唇畔,片刻后,抬起头来,目中凶狠噬人的红光已渐渐消退,只是目光似无限哀伤地看了眼见她回复理智,猜测危险警报已经解除而从少年坟后缓缓站直身体的邹衍。

    但这一眼就好像是邹衍的错觉,因为下一秒,女人立刻又恢复成那天半夜时分冷漠如千年玄冰的样子,尽管衣衫发式狼狈万分,却无一人敢嘲笑分毫。

    “走。”女人最后扫一眼少年小小的坟茔,出声召唤犹疑着要不要给邹衍一剑的男人。

    男人立刻放下了放在腰间的手,听话地跟随在女人身后。

    “哎,等等。”邹衍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便开了口,见女人真的暂止了步伐,半侧了一张冷脸等她说话,倒又有些胆怯起来,支吾了半天只吐出几个字,“……冯家的人是不是你……”

    女人不经意的视线似是轻扫,但在邹衍看来,更像是以眼神询问身旁的男人,果然,男人微不可察地轻点了个头,女人冷眉微蹙,寒声回道:“猪狗不如的畜生,简直污了我的剑!”言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她这话乍一听好像承认了是自己所为,但邹衍却觉得这该是表明她绝对不屑以剑来杀冯家人,也许冯家人落到她手里,处境和命运会比一门死绝还要凄惨百倍,但现在事实是,邹衍猜错了,她并没有杀他们。

    想起男人刚刚面无表情、浑不在意点的那下头,一阵冷风吹过,邹衍打了个寒战,该不会……该不会是他下的手吧?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新鲜的八卦与话题,冯家惨案被人说道了几天后,终于渐渐消失在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四边城门依然在戒严,宵禁时间也更为提前,但原本笼罩在城镇上空那种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却是冲淡了许多。

    自那日上坟后,那两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过邹衍的眼前。这使她大大松了口气,也终于能把精力完全放在搬家上。

    破家值万贯。邹衍以前从不知道就自己那家徒四壁、屋顶漏雨、墙角漏风的破屋里居然零零杂杂塞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破破烂烂的东西。散页发黄的线装古籍,这个心素要留着;一只瘸腿的“吱嘎”竹凳,据说是当年娘亲手做的,这个爹要留着;一包碎布头、一只缺口的茶杯……连她想扔一些废弃的竹竿,都被爹说可以留着搭个晾衣服的架子。

    ——天!谁来救救她!

    幸好有大姐、秦姨、小杉,甚至连严明都跑来帮忙,直装了满满两辆骡车,才勉强把东西都放上去。

    邹老爹神情复杂、目光留恋地看着空空的屋子、肮脏杂乱的庭院……

    “爹,我们走吧。”邹衍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轻声提醒道。

    “嗯。”老爹低应着,眼底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你啊,以前总不爱回家!这空荡荡的屋子只有我一个男人家,晚上睡觉都不踏实,连院子也不敢扫,生怕打扫干净齐整些便招来些不知内情的小毛贼……你看,到今天还是这么脏……”

    邹衍展臂环住邹老爹的肩头,安慰道:“爹,你受苦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日子啊,只会越过越好。走吧,外面骡车还等着呢。”

    四十九

    乔迁之喜,邹衍请上一群亲朋去如意楼庆祝。

    刘掌柜很给面子地接受邀请,列席参加,边大啖美食,边评价楼里某大厨的手艺有所精进,某道菜火候尚不够,梨花白应配以何种下酒菜,虚火旺盛的人该吃什么较好……吃完饭,一抹嘴,居然比邹衍这个掏钱请客的还先一步离席。

    下得楼来,同行诸人无语地看着正施施然站在柜台后,一脸笑眯眯等着收邹衍饭钱的刘老太,连严明这个下属都偏过脸狠狠囧了一把。

    邹衍面色无异地朝掌柜的走过去,一手偷捂住荷包,压低嗓门凑至近前,悄声打着商量:“哪,师傅,今天徒儿刚搬家,也算喜事一件,咱就……唔,不收学费了吧?”

    “都记住了?”老狐狸手指轻敲桌面,微斜眉眼笑睨她。

    “哪呀。”邹衍挠头,一脸讨好谄媚,“师傅一下说太多,徒儿可没您老那么好的记性!”

    “你个小崽子,又来消遣我!”刘掌柜低声笑骂,一掌拍向她的额头,“快点!饭钱拿来!一个子儿也不许少!”

    “是。”知道自己的荷包又躲过一劫,邹衍两眼一弯,乐了。

    站在人堆里的李然显然听到了二人的低语,冷峻的嘴角轻提,摇摇头勾起一缕好笑的弧度,满眼笑意中夹带着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怜悯与幸灾乐祸:师傅吗?呵,她这三妹啊,又把好好一人给祸害了!”

    几日后,没等刚把新家整理完的邹老爹缓口气,女儿的结义大姐提着礼物上了门。话说他对这闺女的印象还不错,样子冷硬,却是个热心肠的主,对自家女儿更是仗义得没话说,比起女儿之前扎堆的那伙子狐朋狗友好得不知到哪儿去了。

    于是邹老爹很是热情地招待了李然。

    好一通寒暄过后,李然逐渐讲到了正题。

    话说,她有一个远房侄子,今年刚满四岁,身世却甚为凄凉,两岁多时便没了亲娘,不久后,爹爹也与其失散,身边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公,一老一小两人相依为命,但前不久,她收到别人带来的讯息,说是那位奶公也将不久于俗世,还托了可靠的人把孩子带来,请求她收留抚养。她与男孩的母亲虽相处时间不长,却是情同姐妹,亲若手足,养育自己妹妹的孩子自是义不容辞的事。可先不提她是个单身女子,平日里粗手大脚,完全没有教养小孩的经验,只说,近一两日她就要出一趟远门,少则十日,多则一两个月,如此,那孩子的安置就成了个大问题……

    说到这里,邹老爹算是明白过来了。他就觉得,这闺女平日从不多话,怎么今天会闲到陪他老人家在这里唠嗑,敢情这是有事相求来着。

    想到要替别人养孩子,邹 老爹第一反应便是不太乐意,但碍于女儿的面子,以及李然对自己家的诸多帮助,这拒绝的话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正在两难间,自家女儿从屋外踱进来,也不知她到底听了多少,就爽快地一口应承下来:“这有什么!大姐,你把他带到我们家来好了。我爹可是抚养孩子的行家里手,等你从外地回来,保证还你个白白胖胖、毫发无损的小侄子。是吧,爹?”

    邹老爹欲哭无泪,顾不得狠狠瞪一眼这口没遮拦的祖宗,面上强笑道:“哪……哪有这么厉害……”

    “爹,这你就别谦虚了!瞧我,被您养得多结实!”无视邹老爹的脸色,邹衍继续游说,“况且,我们家是得添些孩子的欢笑声了,那样才显得生气勃勃不是?”

    女儿最后一句话传入耳中,邹老爹心底的抗拒蓦然一缓,视线不由落到默默跟在邹衍身后进屋的刑心素身上……

    ——这成亲都快一年了,男人的肚皮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衍儿又怎么也不肯再纳小的……或许,真如女儿说的,家里有个孩子会带来些喜气和生机也说不定?

    邹老爹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再加上两姐妹这一来二去几顶高帽子一戴,他又觉得这事儿还非得他老人家出马不可,不就替人带一两个月小孩吗,这事啊,老爹他——应下了!

    再次去万安寺,喜叔似乎早已预料到邹衍他们的来意,将麟儿的衣物、玩具、生活用品一一收拾,打包交给两人。

    麟儿死死抿着唇,眼眶红红的,却是既不哭也不闹,只紧紧抱住喜叔的脖子不肯撒手。

    邹衍看着任麟儿抱住、轻拍其后背无声安抚的喜叔,长者的眼中虽有不舍与怜惜在闪烁,宁静的目光却是包容坚定、不可动摇的……她摇头叹息一声,轻搂住身旁一直绞紧了手指、孺慕依恋之情不比麟儿少上一分的心素。

    ——若今日来之前,心素还抱有一丝喜叔会跟他们一起回家的侥幸的话,那看到如今喜叔的表情,也该明白,这样的他,除了心底感激与深深祝福外,其他任何话语都是多余。

    心素脸色苍白地侧头看一眼及时靠过来的妻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悲伤与茫然,就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下意识寻求温暖。

    邹衍忍不住收紧手臂用力环住男人,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松开手鼓励地握了握他仍显瘦削的肩膀。

    刑心素垂首,静默了一会儿后,点了个头,上前轻哄麟儿。

    “爹……奶公是不是……唔,不要麟儿了?麟儿是不是……哪里不乖,惹奶公生气了?爹……”麟儿终于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稚嫩的嗓音里满是伤心委屈,大滴大滴的泪珠如涌泉般沿着白玉般的小脸蛋颗颗滚落,打湿了喜叔的脖颈,也逼得强忍了许久的心素心下酸楚、眼睛发胀,他抚了抚儿子的发顶,伸出手掌在他腋下托了一把,麟儿乖巧地松开手,一头扎进心素怀里,将小脑袋紧紧埋在爹爹胸前,另一只小手却仍牢牢攥着喜叔的衣角不肯放手。

    邹衍脸朝长者,面色坦然,淡笑着掀袍屈腿,落膝下跪。这一动作不仅使心素大吃一惊,更把喜叔震得连退两步,却是不敢上前搀扶,直避让着请她赶快起来。女儿膝下有黄金,更别说名义上喜叔只是区区一个下仆,这一幕在此世间的任何人看来都是惊世骇俗与绝难想象的,邹衍却做得自然至极,坦坦荡荡。

    她朝心素伸手,眸光澄澈温柔,如一泓秋水,波光潋滟里满满只有心中所念之人。

    刑心素抱着麟儿一步步走来,抑了许久的泪终是夺眶而出,沿着脸颊幸福流淌,嘴角忍不住地扬起最美的弧度。

    两人并肩跪下。

    怀里的麟儿渐渐止住抽泣,红红的大眼睛上蒙了一层晶亮的水光,不解地眨眨眼,眨掉黑亮睫毛上沾着的一滴湿润,探出小脑袋,见爹爹和……娘都跪了,便也挣扎着下地,小胳膊小腿地学着大人拜向奶公。

    “喜叔,您与心素情若父子,诸多扶持,对麟儿更是辛苦养育、恩深似海,做我夫妇高堂乃名正言顺、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日成亲,邹衍与心素不能上拜高堂,实已大大的不孝,今日还请莫要推辞!”一家大小三口恭恭敬敬地朝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怀着无限感激,就此挥泪拜别。

    五十

    生病初愈,更兼情绪起伏过大,麟儿哭得累极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马车里,邹衍轻手轻脚地从心素怀里抱过孩子。麟儿小小软软的身体不安地动了动,挂满泪痕的小脸上细眉轻颦。

    邹衍轻声拍哄着,接过心素手中的软帕替男孩一点一点地抹干净脸蛋,一抬头,见自家男人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脸色微现黯淡疲乏,目光却是温情脉脉、如水缱绻……

    “怎么?可是愈发中意你家妻主我了?”邹衍笑睨过去,口中打趣道。

    自下山起便一直弥散在车厢里的那种冷清压抑的离愁别绪渐渐回暖,受到调侃的刑心素立即回神别开视线,忍了忍,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转回头白了眼脸皮愈发见厚的妻主,白皙的耳尖上泛起几不可见的浅粉。

    如意楼资历尚浅却是人缘最好的跑堂小二邹某人,无比善解人意地将夫郎甩过来的白眼当做羞涩地打情骂俏,偷偷捂在肚里闷笑数声,转而贡献出自己的小半个肩膀:“眯一会儿?哄了麟儿大半天,累了吗?”

    心素阖上眼睛,装作没有看到女人眼中志得意满的贼笑,背靠另一边的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道路凹凸不平,简陋的马车颠簸得有些厉害。

    邹衍见不得男人的后脑随着马车的晃动频频撞到后方车壁,小心地抱稳孩子,腾出一只手拉住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微用了点力扯他坐过来,再次拍了拍自己空出的肩膀:“不逗你了,休息一会儿,离到家还得有段时间。”

    刑心素睁眼觑她,片刻后,满意地重新闭上眼睛,依言偏头靠上女人的左肩。

    邹衍微笑着抚上他的鬓发,半晌,斟酌着开口道:“心素,若有一日我们一家人,自然,包括爹爹,就像这样坐着马车离开风来镇……你愿不愿意?”

    很久都没有回音,就在邹衍差不多以为心素已经睡着的时候,男人犹豫迟疑的低语传来,似是经过刻意压制,情绪什么的倒一时听不太出来:“……离开风来镇?”

    “嗯。”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他略有些动摇,语气复杂中夹着一丝茫然,似乎想抬起头来。

    邹衍轻轻按回他的脑袋,让他继续靠着,舒缓的语调渐渐安抚了男人的不安:“不急,就从今天开始慢慢想好了……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告诉我。无论你想走想留,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她侧头吻了吻男人的额发,又低下头亲了口怀里的小宝贝,背靠车厢闭目小憩,剩下心素一人轻眨着眼睛分神思索,因喜叔而起的伤感一时间竟不知不觉去了大半……

    回到家里,麟儿大概真是乏得狠了,连抱他下马车都只是勉强撑了撑眼皮,迷糊中见到最亲近的爹爹,下意识伸手往前一扑……又陷入沉沉地睡眠。邹衍连忙抱稳他胡乱扑腾的小身体,无奈地对想要叫醒孩子的心素摇摇头,笑着随他睡去了。

    三人刚刚安顿下来,邹老爹后脚便跟着回家了。他今日很难得地早早收摊,一回来就四处找那个据说今天会抵达的小客人。

    “睡啦?”见自己女儿从偏屋出来,食指放在嘴前比了个轻声的姿势,再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老爹的语气里不自觉带出几分失望,叹口气,想想道,“还是去看看吧。”

    屋里,孩子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熟睡,刑心素在一旁收拾他的衣物用具。邹老爹走至床前,弯腰打量着男孩粉嫩的小脸,压低声音对跟在他后头的邹衍道:“这娃长得倒是不错,看着清爽。”

    “可不是。”邹衍微抬下巴,语气里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听得低头叠衣的心素不由莞尔。

    邹老爹却是没有听出她口气里的异样,继续道:“不过,瘦了些,腮上都没什么肉……唉,也是个苦命的,看小眼皮肿成这样,也不知是不是个爱哭的……对了,李然呢,走了?”

    “嗯,大姐临时有急事,先回去了。”某人睁眼说瞎话。

    “她预备什么时候出远门?”

    “估计这两天就得动身。”这话倒不是胡扯,大姐每个月起码会出个一两趟门,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以前邹衍只觉得大姐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知道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又不免让人唏嘘与心疼。

    “她倒好,做起甩手掌柜来了。”提起这事,邹老爹显然有些气不平,“我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心,又是替我们找房子又是帮着搬家,原来是找不花钱给她带孩子的人来着……”

    邹衍额角滴汗,赶忙从柜子里摸出二两碎银:“哪呀,爹,大姐可不是这种人,您瞧,她早把抚养孩子的费用留给我了。”

    “这样啊……”看到银子,老爹的面色和缓下来,“我看小然这孩子,也不像是个做事没分寸的……”

    “……”

    “行了,以后让你夫郎多看着点孩子,毕竟摔了磕了没法和人交代。”邹老爹叮嘱着女儿,眼角余光瞥见一旁听到吩咐乖乖点头的刑心素,心情更好了些,“不过有句话爹得说在前头,晚上睡觉不许他和你们一起睡啊,孩子要是哭闹的话,抱到我屋里来好了。”

    他说着,边往外走边嘀咕:“可不能让他影响到我抱外孙女……”

    “咳……”

    ——爹,您确定自己不是故意讲这么大声的?

    晚饭时分,麟儿还是没有醒。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桌前唠了会儿嗑,老爹毕竟上了年纪,没过多久就回房休息了。邹衍替爹充满热水袋,掖好被角,又陪着说了会儿话,颠颠地跑去看儿子。

    小家伙这一觉睡得可真长,眉目舒展,整个脸蛋都热乎乎粉嘟嘟的,还偶尔皱皱小鼻子砸吧两下小嘴。

    刑心素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妻主蹲在床前,下巴磕在交叠的双手上,正一脸笑眯眯看着儿子的睡脸傻乐。他原也是想来这里坐一会儿,毕竟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好好陪陪儿子,却见有人比他还要离谱,摇摇头好笑地将女人从地上拖起来,一路拉回房间,摆开笔墨,准备记录邹衍明天要讲给秦姨听的故事。

    “今天就算了吧……”邹衍耍赖。

    刑心素提着笔,只平静地看着她,跃动的烛火下,黑眸如星,明亮璀璨,却也无形中带来一股沉默的力量……

    “唔……好吧好吧。”邹衍摸鼻投降,委委屈屈地坐到另一边的凳子上开始想故事。

    刑心素见状,失笑起身,给邹衍泡来一杯茶。

    热腾腾弥漫茶香的水汽一熏,顿时通体舒畅、心情愉快,邹衍捧着茶杯,话匣子一开,开始叽里呱啦地讲起来。

    一个说一个记,讲到不妥或者精彩处有时还会好一番探讨争论,等到初稿大致修改完成,灯油即将耗尽……

    心素小心吹干纸上的墨迹,抬头时方才惊觉夜已深了。他连忙起身,急着去看麟儿,却被邹衍及时拦下:“我去看看。你今天一定累坏了,先上床躺着,我保证一定照顾好他。”

    见女人态度坚决,刑心素也没再坚持。若起初他还会有些担心妻主对麟儿不好,现在则完全打消了这种傻念头。对于他来说,要是连她也不能信任,那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邹衍去了没多久,很快就转回来,怀里抱着用厚厚的被子裹得严实的小麟儿,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眸底残存的惊惶与恐惧在见到倚在床头的心素时瞬间淡去,扁着小嘴扑到爹爹怀里寻求安慰。

    邹衍笑笑地看着父子俩亲昵,转身去厨房找心素给孩子留的晚餐。

    拿着碗勺回屋时,父子俩盖着同一床棉被,麟儿正缩在心素胸前,抱着他的手臂、像根小面条似得扭动着撒娇,心素既无奈又好笑地捏起他的小鼻头,轻笑:“我们家麟儿什么时候成娇气包了?”

    “才不是呢!”麟儿不满地鼓起双颊,红润饱满的脸蛋像极了可口的大苹果,“麟儿可不是娇气包……”他伸出小脑袋四下张望着,忽然眼前一亮道,“娘,你快过来,跟爹说,麟儿才不娇气,上次为了捡回竹蜻蜓,麟儿摔得 可疼了,都没有哭,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邹衍笑得见牙不见眼,为麟儿第一次脱口喊出的“娘”乐开了心花。

    半小碗鸡蛋羹加一些清淡素菜,没花什么力气哄劝,麟儿很听话地把小半碗米饭吃了个干净。他进食的习惯非常好,小口吞含,细嚼慢咽,既不会吃得满嘴满身都是米粒,也没有发出不雅地咀嚼声,即便在吃饭的时候真有话要讲,也记得先把口中食物咽下再开口,教养好到连邹衍这个大人都甚为汗颜。

    替他把嘴角的油渍抹干净,麟儿咬着唇,低下头,期期艾艾地问道:“娘……麟儿今天能……能睡在这儿吗?”收到爹爹投来得不赞同的目光,他愈发紧张了,慌忙道:“我……麟儿会很乖的,绝对不会吵娘和爹睡觉……” 他越说声音越小,稚嫩的嗓音里开始带着一种哭腔,却是拼命忍着,努力分辩道,“就只要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好……真的……真的……”

    “好啊。”一只暖暖的大手抚上男孩头顶。

    “……诶?”麟儿吃惊地抬头,泪眼婆娑中,歪着小脑袋,满是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只被他叫了数声“娘”的女人。

    她眼神柔软,满是怜惜……

    ——就好像……好像万安寺师傅们口中所描述的娘亲一样……

    好……温暖。

    五十一

    “可……妻主,爹那边……”心素微蹙眉犹豫。

    “没事的。”点点头,邹衍朝男人眨眨眼,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先睡,我再陪麟儿玩一会儿。睡足吃饱,我估计小家伙现在精神好的很。是吧?”她笑闹着顶了顶男孩的小翘鼻,没有说出刚进麟儿屋里时看到的场景:冰冷冷黑洞洞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一丝人气,她点起油灯,才发现小人儿正裹成茧状紧紧缩在床的最里面,听到声响,小小的一团动了动,从被子里露出头顶和小半双蕴满泪水的乌黑大眼,目中的惊恐与胆怯看得人心中一抽。

    ——是她思虑不周了!

    四岁大的孩子,刚刚离开亲人,醒来时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漆黑寂静一片,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真难为他没有吓得立刻哭喊出来。

    心下酸疼,邹衍吹灭灯盏,脱掉外衣裤,哧溜钻进暖和的被窝。

    “爹累了,娘陪你说说话好不好?”将麟儿拢过来些,免得挤着心素,邹衍压低声音跟他咬耳朵,冰凉的鼻子不停蹭着小家伙柔软温暖的脸蛋耳垂,惹得麟儿捂着嘴巴一阵痒痒的低笑,微闪躲着轻声讨饶:“娘,好冰……”

    那软软糯糯的一声“娘”喊得邹衍的心当下化成一滩水,抱住可人疼的孩子狠狠亲一口,搂着他静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唔……麟儿想不想听故事?”

    “嗯!”即便黑灯瞎火,邹衍还是明显感觉到麟儿的情绪高涨起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一副乖宝宝等糖吃的模样。

    无声地笑了下,邹衍轻拍男孩瘦小单薄的后背,想了想开口道:“那娘就给你讲个小白兔和刺猬爷爷的故事。”

    人缘很好的小白兔,离群索居的老刺猬,小白兔一次次努力想让寂寞的刺猬爷爷开怀,但老刺猬既担心自己身上的尖刺会伤到亲近的人,也害怕自己会被别人伤害,所以一次次拒绝小白兔地接近,但坚冰毕竟敌不过暖阳,最终小白兔还是成功地让刺猬爷爷接受自己并展露欢颜,两人快快乐乐地做了一对忘年交,一同幸福地生活在森林里……

    狗血的一段自编童话,却让听故事的麟儿攒紧秀眉,泪眼汪汪。

    邹衍听到细细的饮泣声才察觉有些不对劲,收拢手臂抱紧娃娃,无比诧异地柔声问道:“怎么了,麟儿?”她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脸蛋,果然一手的湿漉漉,“怎么哭了?哪里痛痛吗?还是不喜欢这个故事?”

    麟儿闭紧嘴巴连连摇头,听邹衍问得有些急了,才轻轻抽噎着开口:“……唔,刺猬爷爷好……可怜……”

    ——诶?

    “总是一个人……麟儿,不喜欢……”麟儿继续抽抽搭搭着嗫嚅低语,声音小的堪比虫鸣,却如一块大石般沉沉压上邹衍的心头。

    这孩子,从出生起便受尽他人冷遇白眼,命途坎坷,虽然前有爹爹、后有奶公好生护着宠着,但大多数时候却都是单独一人,独自玩耍、独自开心、独自悲伤、独自成长……他比大多数孩子乖巧懂事那么多,除了天性聪颖外,又如何不是一种无奈的悲哀呢?

    “嗯。以后不会了。”邹衍将他捂在心口处,一手轻抚男孩的头顶,声音有些闷闷的,“有爹和娘一直陪着你,还有姥爷、然姨、君姨夫妻、对了,还有君姨的宝宝、秦奶奶、杉姨……很多很多人,他们会像爹娘一样疼你。而且,麟儿还可以认识许多新朋友,和他们一起玩一起笑。所以,再不会一个人了!娘保证!”

    “……姥爷?”似乎被一大串人名给搞昏了头,但麟儿还是敏感地抓住了其中下意识让他感到害怕的词。

    邹衍安抚地亲亲男孩,肯定道:“姥爷。”用手指替孩子揩掉脸上的残泪,温声道,“不过,你这位姥爷倒很像娘刚刚故事里提到的刺猬爷爷。”

    “啊?……”或许是过于吃惊,麟儿的音量瞬间提高,又立即飞快地捂住嘴巴。

    呵呵。

    邹衍的胸膛无声地震动了两下,本有些难受气闷的心情瞬间被麟儿可爱的反应逗乐了:“怎么?不相信?”

    听娘亲反问的声音不像不悦,麟儿大着胆子表达了自己的惊奇与疑惑:“可是……姥爷怎么会是刺猬爷爷呢?”

    “唔,怎么说呢……同样看起来硬硬的,好像时不时还会刺你两下,但内里却是软的,比麟儿的小棉袄还要软。而且,姥爷也很寂寞的。娘和爹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姥爷找不到人陪他说话,才会每天上街辛苦摆摊,就连现在,我们三个人热热闹闹、暖暖和和地躺在一张床上,姥爷那间黑黑的房间里却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在住……唉……”邹衍状似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一会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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