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芳菲 作者:夜雨惊荷

    严公公手持着圣旨居高临下，耷拉着眼皮子面读圣旨上的内容，面不动声色的打量跪在地上盛装打扮的少女。

    早听平南郡王说，闵家的小姐国色天香，气度不凡，今日见，倒果然是名不虚传。如今几位皇子正是选妃之际，若他为闵家美言几句或许这位闽小姐飞上枝头，当个侧王妃也说不准。

    严公公往人群里瞟了两眼，心中略显不悦，待念过圣旨后，严公公便道：“闵大人，怎么府里不是四位小姐嘛？而今却只请出来位？”

    闵朝宗忙赔笑：“公公有所不知，那几个女孩儿病的病，弱的弱，实在不堪接旨。所以”

    严公公拖着低沉的嗓音道：“大人忠君爱国，应该听出了万岁圣旨里的意思。选闵家年满十五，且容貌秀美女子进京参加选秀。大人家虽只有个名额，但究竟派了哪个，还是要叫咱家瞧过再说。”

    闵朝宗当即尴尬的在原地。

    二老爷闵朝峰听严公公这话，心中就觉得不对。他忙走上前拱手：“敢问严公公，难道不是已经内定下了我们家大姑娘？怎么听这意思倒像是要先遴选次不成？”

    严公公好笑起来：“这是自然，闵大人报选的时候，并没有制定姓名。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些世家小姐几年难得碰上次选秀。不妨瞧看些，也免得明珠蒙尘。”

    闵朝峰大喜过望，忙要开口。闵老太君却适时的轻咳了声：“严公公长途奔波。不如先进屋喝杯茶，润润喉。再慢慢与我们细讲朝廷的意思，可好？”

    严公公笑着应下。抬脚随闵老太君进了正堂。

    主客番叙谈，细聊之下才发现，闵老太君和这位严公公竟还是同乡，大家不免加熟稔了些。加上闵家私下孝敬的银票起了大作用，严公公心花怒放，几乎是知无不尽。

    二老爷在旁干着急，但他与严公公没有半分关系，插不上话。好容易等闵朝宗去送严公公，二老爷觑了个空子折返回焦恩堂来见闵老太君。

    “娘。你听严公公那话，大哥做事太不地道，怎么好欺骗您和我，说朝廷已经选定好了大丫头？”二老爷愤愤不平道：“他分明是开始就不想我们家二丫头入选。娘，这件事你可定要为我们二房做主。”

    周夫人不知几时走了进来，刚好听见二老爷这份愤慨之词，于是笑道：“二哥先别急着生气。听娘怎么说！”

    周夫人大小就于zhè gè 二哥亲近，闵朝峰听了妹子的话，也渐渐压下怒火。坐在老太太侧首位。

    闵老太君看向双儿女，心中冉起淡淡的;。

    她何尝不知道二儿子的dǎ suàn ，又何尝不清楚小女儿的算盘？

    可那又如何？僧粥少，平南郡王与长子是挚友。就算朝中没有明说定要闵芳华去选秀，可家中的女儿里，又有谁能堪当zhè gè 重任呢？

    粟乔倒是好。可惜不姓闵。

    老太太长叹声，摆了摆手：“这次就依你大哥哥的意思。先送芳华进京。”

    “娘！”二老爷和周夫人异口同声。不满的看向生母。

    老太太板着脸：“难道我的话也不好使了？”

    见闵老太君有动怒的先兆，二人这才不敢乱开腔。只好讪讪的结伴出了正堂，沿着抄手长廊，经过小抱厦窗前时，周夫人叫住了闵朝峰。

    “二哥，这件事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周夫人不停的煽风点火，“大哥摆明了是做了个套儿叫你钻，要不是严公公有今日这话，你还被蒙在鼓里呢！大丫头只是占了个嫡出，可我瞧着，二丫头适合进宫争宠。”

    二老爷闻听此言，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妹妹：“妹妹今儿怎么像是变了性情似的？我听你嫂子说，前两日粟乔丫头的事，你把我们二丫头恨得生吞了。今日却百般为她说话。难道不成，妹妹心里也有些想法？”

    周夫人尴尬的笑起来：“瞧二哥说的，我当时不是糊涂了嘛！现在想想，和自己的侄女置气，真是不应该。不过，说到芳蕤那孩子，虽然性子暴躁了些，但起码不会受气！入宫门深似海，宫里有几个好相与的？闵芳华味装大气，可咱们家又不是侯门公府，托不起她那样的主子！倒是二丫头，该争抢的时候当仁不让，或许就叫皇上另眼相看。”

    二老爷不自觉的点头，周夫人的话正对他的心意。但是，怎么才能叫老太太回心转意？又怎么过了严公公那关呢？

    要紧的是，京城里还有个为大哥撑腰的平南郡王。

    这些都是麻烦。

    二老爷和周夫人相携出了焦恩堂，小抱厦中，窗之隔的芳菲、文鸢将这兄妹俩的对话听的是清清楚楚，字不差。

    “姑娘，咱们可要偷偷告诉给大太太？”

    芳菲背手在小抱厦中踱步，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文鸢瞧出姑娘有心事，暗暗后悔刚才话，所以并不敢再出声。

    恰这时，闵芳华被丫鬟们簇拥进小抱厦内。

    刚刚卸下大礼服的闵芳华又是兴奋又是疲惫，眼神却依旧明亮的很，看着芳菲的时候，态度尤为亲热：“我就猜到四妹妹还在这儿。”

    闵芳华扭头与心腹丫鬟素茶道：“偏你还不叫我来，瞧瞧，我若不来找四妹妹，四妹妹怕是要在这儿枯坐到天黑。”

    文鸢的脸顿时就难看起来。

    大姑娘这话不是在羞辱人吗？

    丫鬟素茶生的肌肤微丰，是个个子挺拔的小姑娘，在她主子闵芳华身边时，就略显得几分彪悍。

    素茶就像是没瞧见文鸢的小眼神儿似的，咯咯娇笑：“大姑娘数落的是，奴婢可没想到四姑娘这样听话！”

    “你！”文鸢就算再好的脾气，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当即举起指头就戳向了素茶的鼻梁。

    素茶早有防备，把抓住了文鸢的手指，口中含笑：“文鸢妹妹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只管好好说，动手动脚，实在给你们主子丢人。”

    素茶看向面色如常的芳菲，副替你着想的表情：“哎，四姑娘真该好好教教文鸢这丫头，哪有在主子面前胡乱动武的？可惜她不在我们隽秀楼当差，不然肯定叫我们大姑娘调教的服服贴贴，玲珑人儿似的个。”

    素茶说完，讨好似的瞅向闵芳华：“姑娘，不如咱们把文鸢讨了来，帮四姑娘调教些时日？”

    芳菲心沉，才明白这主仆俩闹的是什么诡计。

    趁闵芳华没开口之前，芳菲笑道：“哪里敢惊动姐姐？姐姐如今是贵人，要进京，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岂有分心调教丫鬟的时间？况且，文鸢从小跟着我，素来得我心意，若没了她在旁伺候，妹妹日的饮食起居，恐怕都是麻烦。”

    今日闵芳华gù yì 叫素茶这样试探四妹妹，jiù shì 想瞧瞧对方对自己有少忠心，她知道闵芳菲会jù jué 把文鸢送给自己，但没想到jù jué 的这样坚决。

    闵芳华心中微微不喜，却没有biǎo xiàn 出来，只是笑道：“四妹妹你别心，都是我这丫鬟自作主张，根本没和我商量商量。”

    闵芳华扭头啐着素茶：“糊涂的东西，文鸢是四妹妹的心腹，你也敢开口要！”

    素茶委屈的垂眼睑：“奴婢，奴婢真没想到。奴婢以为四姑娘和姑娘亲厚，送个丫鬟也没什么！况且姑娘是要入宫的人，身边没个可信的丫鬟不成，奴婢自己粗粗笨笨的，不及文鸢妹妹灵巧，所以才擅作主张，没想到却叫姑娘与四姑娘生了嫌隙。”

    芳菲嗔道：“大姐姐听听，还说你这丫鬟粗粗笨笨？忠心为主，口才伶俐，瞧就知道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这样的丫鬟跟了姐姐进宫，姐姐便如虎添翼。不过”

    芳菲gù yì 凑近闵芳华，用白白净净的左手挡住了嘴角，低声道：“不过大姐姐要当心，心思重心眼的丫鬟，最容易卖主求荣！”

    素茶的脸色顿时变得惶恐，整个人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悸，突兀出眼珠子看向芳菲。

    芳菲不在意的笑笑：“恐怕姐姐还有要紧的事情和祖母商量，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去隽秀楼为大姐姐道贺！”

    说完，领着文鸢出了小抱厦。

    路上，文鸢既觉得受辱，又为自家姑娘那几句话解气。于是，小脸会儿气鼓鼓的，会儿又满脸傻笑。

    芳菲瞧了不禁嗔她：“见素茶吃亏就把你gāo xìng成zhè gè 样子？”

    文鸢手里不消停的揪着路边海桐树的叶子。这海桐树早已经过了果期，不少干瘪瘪的小果子落在地上，却成了附近鸟儿们的天堂。在隐暗的小角落中，四五只麻雀正在啄食。忽被文鸢这么打断，登时飞蹿了出来。

    芳菲看着被扇了脸灰的文鸢，忍不住好笑：“都说麻雀见了乌鸢，就好比耗子见了猫，你倒好，没的叫几只小麻雀欺负了去。快瞧瞧，脸灰脸土，也不怕叫人看见笑话你！”

    芳菲抽出自己的帕子，“去水边好好照照，我在前面亭子里等你”。

    文鸢往远处瞧了眼，想着水边离这儿不远，便嘱咐道：“姑娘别乱走，等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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