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 作者:肉书屋
之处,待命伺候着。而我抿着嘴儿,只是默默地站在人堆的后面,不起眼的角落之中。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孤孑的身影。因为我并不在太后面前得宠,更确切地说,太后并不待见我。
康熙二十八年,仁宪太后移居宁寿宫之后,潜心修佛,深居简出。我自入宫以来和太后不过数面之缘,却从她那阴侧侧打量我的眸光中探出那丝微妙的厌弃。这位来自来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年轻的时候虽拥有着草原姑娘骄人的美貌却未得到世祖皇帝的点滴欢心,到头来仍逃脱不了她的姑姑——被废之后另一位博尔济吉特氏同样孤怨一生的命运。并非她不够美丽,不够玲珑解意。据说,仁宪太后年轻的时候是科尔沁草原上最美丽的夜莺,是科尔沁人心中另一个骄傲的传奇。只是这样的她败给了另一个女子,而且几乎是不战而败。那是个流淌着满汉凝血的女子,她的温婉,她的灵秀,她的才情,恰恰是这宫中众多烈烈刚直的满蒙女子所缺少。虽是红颜薄命,但世祖皇帝对她的至死不渝的爱却使后人唏嘘不已。
她的名字在这宫中是个忌讳,几乎显有人敢明而皇之地提及,或许是人们恐再忆起那个天下初定的日子,一代帝王为了这个如水般婉约的女子几乎抛下了母亲妻儿,舍弃了江山。“不爱江山爱美人”,在后世人眼中或是佳话或是美谈,可现实之间却是一种沉重的无奈。
也因如此,宫中的人总是隐隐谈及仁宪太后甚不待见带着秀气轮廓的宛如江南灵蔓的女子。无论是已不得宠的满八旗的良妃,还是圣眷正隆的汉人家出身的密嫔,皆是讨不到太后的欢心。靖晖的祖先虽然是满州八大家族之一,可她的母亲却是一个汉军旗的南方姑娘。 而我清秀的眉目中隐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碧玉玲珑,遭到太后的厌弃亦是情理之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宫闱之中,长相秀气,灵秀明慧的女子渗入骨髓的幽媚妖娆,对男人而言是蛊惑,对其他的女人而言却是个威胁……
那么我呢?我究竟是现代的赵靖晖?还是清朝的伊尔根觉罗·靖晖?我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敢爱敢恨的女孩么?或者只是一个自命清高,目下无尘却在夹缝求生的可怜虫?
我抬头仰望夜空那璀璨的烟花,在暂放自我的那一刻真的好美,美的让人不忍眨眼,怕错过了就不再有……因为它只是转瞬即逝……
非常短暂。
一阵喧天的锣声响起,十余太监在宫院之中玩耍起两条龙灯,互相斗殴戏以助兴。院落的棵棵树上皆悬着形色各异的灯笼。此情此景,真可谓是“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人群开始往院落的中心涌动,太后继而又被拥着走向舞龙灯之处。绮丽俏美的八福晋郭罗络氏擦着我的肩而过,却是有意地淡瞥了我一眼,是挑衅?是炫耀?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非好斗之人,她既非犯我,我自然没闲情和她争执。若是认为除夕的时候我御前得恩,使她那日本已忿忿的心境上填了把堵,那么今天她的风光无限算是不输与我的一种示威,那便让她去自命得意吧。我只是慵懒无谓地对视了她的目光。她微一怔,明眸倏地瞪了我一眼,摔袖离去。
我抿嘴暗自好笑起来,却感到又另一道柔雅的目光盯住了我的脸庞。回眼望去,竟是四爷胤禛的嫡福晋乌拉纳喇氏。她噙着淡淡的温和笑影静静望着我,我惊愕之余不免带着几分尴尬,冲着她微微点头笑了笑,想福身做个半礼,却被乌拉纳喇氏抬手扶住,阻道:“格格,勿需多礼。”
我与四福晋交情不深,只在德妃那里照过几面,她虽貌不出众,但也是端庄闲柔,一副名门媛淑的大家风范,确有着那种母仪天下的德行。四爷的几个侧室年氏﹑耿氏﹑李氏都是汉军旗出身,对这位持家有道的当家主母甚是恭敬有加。
四福晋笑着道:“我们还以为是落在最后了,没想到格格也是不紧不慢的,这路上又多一个伴了。”言下之意是在邀着我一起过去。她的话一落,身后的几位侧福晋也是忙堆着笑应道:“恩,那敢情好啊!”
我扯嘴一笑,微微颌首,算是礼貌地同意了,心里却是道不名的腻味。今夜已是两次受邀同行,这第一次的后果早是不堪回首,而这第二次……
四福晋乌拉纳喇氏这份热情虽然看似合情合理,却使我浑身不自在。难道是因为刚才她看到了骄横跋扈的八福晋又在我这里吃了一瘪,也算替她们其他的嫡福晋出了口气,又或者是……
正想着,却见四福晋扭过了脸,冲着几步之遥那五色光芒下一个娉婷的倩影低声唤道:“雯玉,别看了!爷们一会就来了!”女子回转过身子,应了一声,微带着羞容,信步赶了上来。
我俩彼此目光一对,皆是一惊,却都迅速敛住了诧异,相视着盈盈一笑,算是行了礼。
“呀,看看这老十三家的真是一刻都离不了我们的十三爷,这才一会的工夫就惦记成这样了!”性格较为活泼的耿氏不免开口调笑道。“是啊,”年氏也笑着附和道:“怪就只能怪我们十三爷英俊倜傥,又甚是温柔体贴,这好多官家的姑娘都眼巴巴地羡慕着妹妹呢。我看妹妹的人是在这里,可心却飞到后头十三爷那里去了吧?”
“我……不是的”,瓜尔佳氏面红过耳,羞嗔了众人一眼,喃喃道:“爷手上的伤还没有好,我是担心他……”
“担心什么呀?你啊,就是瞎操心?” 纳喇氏亲热地挽过瓜尔佳氏的手,责笑道:“爷们是在逛院子,赏烟花又不是去打架,怕什么。再说有四爷在他一旁照拂着你还怕有闪失么,定是不会让他喝酒的。自己个有了身孕,就该静气凝神,放宽了心,只要照看好自己,替老十三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那才是上理呢?”听闻了四福晋的话,瓜尔佳氏的脸上又是一阵臊红。
“我们快走吧,落下多了,可不好!”四福晋微笑着冲我道。我依是含笑点了点头。四福晋领着头朝前走着,后面的年氏搀扶着怀孕六月的李氏,瓜尔佳氏、耿氏和我,三人本是并肩而行,我却刻意放缓了步伐,与她们相隔一步之遥。
我不得不承认,不管我对胤祥究竟包含着何种情愫,却是真的不愿见到这位瓜尔佳氏。提到胤祥时,她脸上漾满的羞赧幸福的笑容生生刺痛着我的双眼;还有她的肚子,那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满足和骄傲,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她此生所爱的男人的血脉,即便将来这个男人并非独属于她一人,可这是她曾经拥有他的烙印,一生抹之去。
我低眸瞥了眼她的腹部,不过两个月的身孕,在宽厚的缎袍遮掩之下根本不明显。可那里却藏着一个逐渐长大的小生命,那是胤祥的孩子。是那个在沧州集市上掉转了马头,对我挑嘴一笑的俊朗少年,是那个在月下在风中用那幻美的旋律敲击我闭塞孤寂心房的十三阿哥,是那个带着痞邪的笑容却无比认真地告诉我,这辈子都会将我紧拽在手心的男子的孩子……
我对历史不至于知晓到那么精确,并不知道胤祥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又或者……这个瓜尔佳氏根本就没有可能……
当那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滋生的刹那,仿佛是妒羡吞噬着我一切的理智,我似从脚下的青石小路上看到了自己狰狞扭曲的面容……一股凉意从脚底从下而上在全身蔓延开来……
不!!不论在医学技术尚未昌明的古代,生育是多么九死一生的事,我都不该那样去诅咒这个无辜的女人,设想那个恐怖的结果。倘若那样,我还是我么,不过只是一个为了争风吃醋而不择手段的行尸走肉。
尽管念头只在脑中一瞬而已,可心上却垒上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我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袖笼中的两只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喉间是自唇而下的淡淡的殷殷血液。那种痛楚和血腥却犹未驱散心中毛骨悚然。
“额娘!”前头传来一记老沉却稚嫩的声音。“儿子给额娘、各位姨娘和十三婶娘请安!” 四福晋的脚步欣然而止,宠怜地望向眼前的男孩,“起来吧!弘晖,不是和带着弟弟去前头赏花灯了么,怎么这会又一个人折回了呢?弟弟呢?”
七、八岁的孩子圆嘟嘟的脸上稚气未脱,却是极显老沉地作揖拱手而道;“三阿哥吵着要来这里找姨娘,儿子一时疏忽了,与他走丢了。不过请额娘和姨娘放心,嬷嬷和小太监们都紧跟着弟弟,儿子寻思他该是往这后头来了,所以带小李子顺着找过来,刚才还瞧见到他,显是在和儿子捉迷藏,又躲起来了!儿子这就再寻去!”
四福晋抽下肋下别系的绢帕伸手为儿子擦了擦额前渗出的汗珠子,嘴里却是肃言责道:“你作哥哥的,怎么不照顾好弟弟!若是弘昀有什么磕着碰着了,我定不轻饶你!”四福晋话一出口,李氏却是忙不迭地窘然说道;“福晋言重了,都是弘昀太调皮了,怨不得大阿哥!”
弘晖却是不紧不慢地垂首恭敬地回答道:“额娘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定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从后抬眸打量过去,早知道这宫廷里的孩子大都早熟,可眼前这个孩子却是有着令人讶然的少年老沉,尤其白皙脸上的那双瞳眸竟与他父亲如出一辙,一般的深黑澄明。原来他便是四爷胤禛的嫡长子。乌拉纳喇氏固然言辞严厉,但那宠溺的眼神足以证明聪慧懂事的他无意是其心尖上的骄傲。
他一抬头,也注意到瓜尔佳氏一侧的我,不由几分地诧异。我倒是对着这个与我同是名中带“晖”的孩子莞尔一笑。他身后相随的小太监跟着四爷进过宫显然是见过我,遂已打千请安:“靖晖格格吉祥!”他顿时明白了我的身份,从容不迫地上前一步准备躬身行礼。我虽是长辈,可他却是天皇贵胄皇家子嗣,若对着我行礼倒是有些不妥,我不禁窘迫地向后退了两步。
正在此时,前头的廊亭内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眼尖的李氏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儿子,叱喝道:“弘昀,还不快出来!”一脸无辜幼嫩的粉粉小脸,踏着琐碎的小步,冲扑到母亲的怀中奶声奶气地道:“额……娘……”
天下的母亲都是无比宠疼自己的孩子,面对儿子的撒娇,李氏肃敛的面容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线条,待见着乌拉纳喇氏和其他人正扭头望向她,又绷板起脸,低声斥责道:“你这孩子又淘气了,害得你弘晖哥哥好找!”正说着,照料弘昀的太监和嬷嬷气喘吁吁地赶到,忙不迭地跪地求饶失责之罪。
“好了!”四福晋扫了眼,跪到在地的奴才,厉声道:“这是宫里,不是贝勒府。这次且饶了你们,若下次再未照顾周全,使三阿哥有什么闪失,我定不轻饶。”
“是!是!是!”奴才们诚惶诚恐地磕着头。小弘昀却是毫不在意跑去拽拉摇晃着弘晖的手,撒娇地道:“哥哥,还和弘昀玩捉迷藏么?好不好?”
弘晖莫不作声,沉然地表情望向母亲。“都别玩了,跟着我们一块过去吧!你们阿玛后脚就快到了,要是见着你们这样非得责罚你们!”四福晋开口阻道。
弘昀撇了撇小嘴,是一脸的失落,回转过身子,却突地眼中一亮,“十三叔,弘昀要骑马马!”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弘昀便摔开了弘晖的手,大步飞奔出去。
“啊……”却听到一声女子失措地尖叫,原是弘昀身子虽小,但冲出那刻却不慎推搡到了李氏身后的瓜尔佳氏,她脚下的花盆底鞋一崴,身子不禁向后面的台阶后栽而去……
或许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急促,即便是她身旁的耿氏伸手去拉却仍未拽住……
“雯玉……”
“福晋……”
众人的惊呼之下,是“扑嗵”一声重重的落地之声……
舍身解岌(公告)
同一时间,轰的一声,又一枚最美最亮的烟花散满了天空,那夺目的光华绚烂,将整个花园点亮如白昼一般。
脊背重重地磕砸在冰硬的青石路上,我只觉得背心一震,随后是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从后脊上四散蔓延,直至指尖、脚跟。
亮了天空,静了心底的绚美,在夜空中划着一道道明亮的弧度,坠落地下,留下了一地平静的尘埃。
我舔舐了下发干的唇角,坦然的笑容在脸上舒绽开来。
犹豫不过一瞬而已。那是天使和魔鬼最薄的一层界线。当看到瓜尔佳氏的身子后倾而落的刹那,站在她身后的我只需丝毫的犹豫,那么如今这周身如碎骨的疼痛只会加倍附于她的身上。而我却无需承担一丁点的过责。
但倘若犹豫,那我亦非我。尽管耿氏未拉拽住,却延缓了瓜尔佳氏的下落之势。一如既往地,那千钧一发之时,同样惊措的我却迈出坚实的一步,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她身后……诚然,我伸手想去努力支撑住,可是两个人下落的重力不论缓急都无法阻止。好在直砸地面的是我的脊背,我竭力地去护拥住跟前的那个女子,只因为一个念头闪在脑海之中:她是一个孕妇,她的肚子里正哺育着一个成长的幼小生命。
倚摊在我身上的瓜尔佳氏早已唇无血色,我挣扎了一下……只觉台阶上的众人方才从那万分的惊谔中缓过神来,孩子的啼哭声,大人的尖唤声,急促的奔跑声,嘈杂地交织成一片。
抬眼望去,只是黑压压的人头一瞬间全都涌到了一起,瓜尔佳氏被人从我身上扶起。四福晋,李氏,年氏等几乎是一拥而上地关切的询问起来。那个熟悉的健影突兀地扭转过头,忧郁的黑眸径自地定望住我的脸,薄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喉。
“爷~~”一个纤弱的的身子恸哭着扑入他的怀中,他回过了目光伸手轻拂着怀中伊人的后背。
只觉得有人轻托起我的后背,深揽我入他的臂弯中,我微微侧头,是十四阿哥胤祯。
“靖~晖~!!”
我嘴角微微上翘,除了笑已无他作。他手臂稍稍一紧,一借力试图将把我抱起来,却牵动了我身上的伤痛,我皱起纤眉,受不住地扯了一下嘴角。
“先别动!”一个黑影大步上前,蹲下了身子,掀开我缎袍的下摆,抬起了我的脚踝细细地检查起来,我身子却实实地一僵,向身后的胸膛退靠了过去
脚踝被那人紧紧地拽在手中,指尖触碰到伤患,是一阵椎心的疼痛。胤禛眉宇紧蹙,深不见底的黑眸却不见一丝波澜,只是轻轻地低语道:“还好,只是崴到了脚踝,骨头没受伤!”
众阿哥中他是略通医理的,话音一落,众人皆舒长了口气。四福晋上前了一步,半探下身子,说道:“爷,我看还是快宣太医吧,虽说十三福晋没摔着,格格也没大碍,可还是让太医好好瞧瞧她们两个!”
“恩!”胤禛点了点头,抬眸望向了围在一边的太子爷,毕竟这里他的身份最是尊贵。“对,四弟妹说得对,快宣太医吧!”他随即又回望了四周,朗了朗声,说道:“既然是有惊无险,那大家都别围在这里的,没事的人还是赶快过去,免得惊动了太后她老人家!”
“对!对!对!”其余的人随声附和起来。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等众位稍适慰问了几句,便跟随太子而去。
瓜尔佳氏早已哭得犁花带雨,适才稍加平复了情绪,扭转过目光,感激般地深望向我,嗫嚅着道:“格~格~,幸好你……”
“福晋,不必客气,最主要的是福晋和孩子没事!”我挤出一丝笑容,却傲然地生生断了她的话头。
几个小太监赶紧抬来了两顶肩舆。
“别怕!”胤祯凑到我耳根柔声道,“我抱你上去,要是哪里磕疼你了就说话!”未等我应答,他腕上一紧,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将我打横抱起,转走两步,轻稳地置于肩舆之上。如此一来,倒让我局促尴尬起来。我用余光扫去,四福晋身后的几个女眷面面相觑地窃笑起来。从十四刚才的焦虑到眼前这亲密的举动,想必她们是误会了我与胤祯早已两小无猜了。
胤祥蹙着眉,微一侧身欲上前,却见胤禛侧过清冷的目光,淡淡地道:“十三弟,快扶弟妹上去,先去额娘那里让凌太医好生瞧瞧!”
“恩!”四福晋遂微微颌首,“虽是没有外伤,就怕是动了胎气,还是赶紧瞧瞧为好!”
我瘫软地倚在塌上。凌太医已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正如胤禛所说好在未伤及了筋骨,只是那凌太医洋洋洒洒地絮叨了一番,在我总结而言,不过是八个字:“韧带拉伤,好好修养。”
“雨苓……!”我艰难地撑起身子。雨苓赶紧上前,搀扶着我的臂膀,在我背后放上一个软垫。待舒适地倚躺正后,我开口道:“去娘娘那里报个信,说我没大碍,请娘娘和四福晋他们宽心,不必再过来探望了。”
“恩!”雨苓微福了身,答道,“奴婢这就去,格格您好生躺着,待药煎好以后,云珠便会来服侍您喝药。”
我微颌了下首,待见雨苓转身一刻,咽在喉头的一句仍是冲口而出了。“顺便问一下,十三爷的侧福晋和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大碍?”
雨苓的双肩微微一牵,不置可否地转望向我。“怎么啦?”我嘴角一扯,淡笑着问道。“哎!”她低应了一声,遂不再作声轻步退了出去。
我沉沉地窝在塌上,背脊上的软垫总要比那冰硬的青路面舒适上万倍。
“干吗鬼鬼祟祟,若是来了就进来。要是真怕有闲言碎语的让人说,那你就不该来!”
胤祯一掀拱门上的珠帘,大步迈了进来。他上下打量着我一番,淡然一笑,顺手拎起桌旁的鼓凳坐靠到我塌边,胳膊支于膝盖上,斜撑着头静静地看着我。“干吗?”我侧过目光,不自在地问道。
“你这张嘴又不饶人了!”他挪撇了一下嘴,睨了我一眼,“所以看来是伤得不重,害人白为你操心!”
我嗔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答道:“你赖在这里不走敢情就是故意来气我的?”
“干吗那么傻?”他突兀地转了沉沉的语气。
“什么?”我别过目光,装傻冲楞。
胤祯却步步紧逼:“别给我打马虎眼,救人是不错,可也没见着像你这样拿自己去做肉垫子的,幸好是没什么事,不然……”
“她怀着孩子不是么?”我低沉清冷的一句,却硬生生截断了胤祯的话。他一怔,凝望向我。
我仰头望着头顶的尘承,幽幽叹道:“她怀了孩子,那可是两条人命。”转而直视着他的目光,淡宛一笑:“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胤祯噎语,凝视着我良久,却是一笑。他霍地起身,道:“好好休息,我不便久留了,得了空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淡淡地道:“不送了!”
他抬手分开珠帘,脚步却兀地一顿,没有回过身子,却是一声低沉的唤声:“靖晖!”
“嗯?”
“下次……别再那么傻了?”
眼前的珠帘串串交织碰撞,清脆悦耳之声伴着远去的足声渐渐消弭于耳畔……
只留下一屋的空寂。
朱红的棂窗齐齐而开,阳光迤洒进半个屋内,墙上和地上的光影衬得整个屋明亮而生动。我垂闭双眼卧躺在紫缎软垫铺的贵妃塌上,屋内的炭火盆哔剥作响,手中的书卷不知何时已静悄滑落。只觉那冬日的阳光如轻盈的蝉翼覆在周身,温暖而酥氧,朦胧间舒惬地睁不开眼。
隐约是蹑蹑的脚步声,行至塌边,轻柔地为我掖了掖白貂皮裘被角儿。
我陡然一惊,摹地一睁眼……
雨苓显是被我吓到了,错愕地退了一步,蹙了蹙纤眉,问道:“格格,怎么啦?又作噩梦了?”
“哦!不是!”我平服了心境,半支起身子,冲着她慵懒一笑,“是睡得好香。”
说话间一阵风侵窗而入,卷起一幕帘幔翩然。书案上零散堆放着的纸笺悠悠洒洒地飞落一地。
雨苓俯下身子一张张地捡起吹落的纸笺,嘴里仍不忘记数落着我:“格格,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哪有人像您生着火炉子,大敞着窗户的。要是吃了风,只不定又要着凉了。”
“别关!”我侧翻过身,半趴着冲忙碌的她,撇了撇嘴,说道;“不是你不让我出这屋子,让我静心修养的么,我想多晒点太阳,只好打开窗户了。”
雨苓将纸笺捋了捋,小心翼翼放于书案上,嗔了我一眼,道:“您别怨奴婢,静心修养那可是凌太医说的,奴婢可做不了主。”
我顾作仰天长叹,无限悲凉地道:“天哪,都一个月了,再这么“养”下去,我真成了开春下锅的肥猪了。“
雨苓“扑哧”一笑,走至塌边弯腰捡起滑落塌边的书卷,轻瞟了一眼:“格格,还在研究围棋呢?”
“恩!”我顺手接过,淡淡地应了一声,“反正闲着没事拿来看看。”瞧见她侧立一旁,突地缄默不语,遂抬起眼眸悠悠问道:“有事?”
雨苓抿了抿嘴,低声道:“十三爷刚才会儿又来过了,奴婢说您睡了,他就匆匆走了。”
“哦!”我平静地翻开书页。聪明如她,她知道我想知道的,便每每总来相告,却从不多问多提一个字。
只是今天,她终是开了口。“格格,奴婢闹不明白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雨苓涩涩地问道。
我合上书卷,抬睫轻轻一笑,“什么怎么想的?”
“现在这宫里谁不知道您救了十三爷的侧福晋这事儿,大家本都夸赞您。可您倒好,人家福晋三番五次送来的谢礼却是硬生生地退了回去。”雨苓挪了挪嘴,继续道,“转眼本是救人英雄却背地里让人数落成了‘自命清高’,真是替您不值?”
“我干吗非得收了她的礼?”我挑了挑眉,傲然地反问道。
雨苓一楞,半响,支吾着道:“难道您是因为……”话至一半,却猛然收住口。
“哼!”我恍惚一笑,并不在意她的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融雪未消,风绕过枝头,轻含冰蕊,雪融寂寂。
“我救她,不过是本能。不图恩情,不图愧欠。不收她的礼是明明白白告诉她,我和她没有恩,也没有怨。”
雨苓一凛,幽幽而叹:“格格,您何必为难自己,奴婢知道您是……”
我摇了摇头。“你不懂的,雨苓!”
雨苓怔了一下,“格格……“
我轻抬起眼皮,对上那清澈纯真的瞳眸,唇角扬起一丝浅笑:“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情,什么是真正的爱。愿得一人心,白首相不离,可是我……我不是她们,含笑盈盈地逆来顺受,有我的骄矜,我的尖锐,我的棱角,不容于此世……”
雨苓身形一闪,目光中流露淡淡的怜哀,“格格,您说的奴婢明白。可是天下间谁又能真正逃过一个‘情’字?男女之间是天意,唯天所授,所以大家都能恭敬和顺地去接受那冥冥之中的定数。格格,奴婢和您从小一起长大,奴婢自认一直了解您的性子,过去你的倔,是在骨子里,如今你的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倔傲。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这样的倔,这样的傲最后伤到惟有您自己……“
阳光移转了脚步,被窗棂分割成束束绦绦,落在我的肩头,拂过我的脸颊,渐浅、渐淡,直至透明,纤尘微粒在其间无序地飘浮,随它而浮沉落定。
我笑了,哑然而笑……
请看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阳阳有话要说)
经过艰苦卓越的奋斗,终于完成了大修改,增加了近两万字的内容
明天开始我会接下去继续写,如果喜欢这的坑的朋友我建议可以从头看起,这样故事上情节上比较连贯,主线我没更改就是多了进宫前和四四十三之间发生的某些微妙
大功高成!仰天长笑……
疏影浮香
风来风去,云聚云散,冬末初春,冰融雪消。
洁白如雪的云絮缓缓地从头顶轻盈地划过。风依旧带着丝丝的寒意,却已有那北归的雁群啼鸣着掠过苍穹,带来了第一声破春的讯息。
园子里,薄雪枝头,琼脂渐缀,一剪寒梅悄立虬枝生机盎然颜开蕊吐,红蕾碧萼从容怒放,旖旎间是阵阵扑鼻的冷香。
一抹纤丽的身影,静静伫立,仰首凝视着点点红梅。浅藕荷色大纱地纳金百蝶纹旗装,白玉扁方绾住发髻,没有华贵的首饰衬托。冬末春初的寒风中时,她如梅若兰般清冷而典雅。宫中,来去萦萦的衣香髻影,纵是无所欣赏,惟独只有她,那出尘丽致的天姿深印在我脑海之中。
鼻倚琼瑶,眸含秋水,诚然那绝色的容颜倾国倾城,却不见丝毫的张扬。那种美,美得美有点单薄,有点寥落。她静默而立,美貌迹象都被下垂的眼角眉梢耷拉成一抹哀伤寂索的薄雾,被初晴的雪光反射得淡似烟尘。衣襟无风却似轻轻飘动起来,远远看去,连她的身影也隐约若浮萍,飘摇不定。
风侵入鼻,我忍不住掩鼻小声打了个喷嚏,虽是轻微却仍是惊动了那静默的纤影。她失惊般转过明眸,却又很快恢复了那如水般的宁静。
我缓步上前,盈盈地福下身子:“靖晖给良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她没有开口,只是微微颌首,轻柔地一笑。在这个清雅恬淡的女子面前,仿佛可以了空这紫禁城内所有的束缚和沉闷,我亦是浅笑而对。
“这梅真美,娘娘也喜欢梅花么?‘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夜黄昏’,以前不明白为何林君复为梅而痴狂更能写下如此清绝出世的咏梅佳句。现在懂了,原是花景相映,情油然难自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没有如此的厚雪,记忆里总是在春暖花开时,梅海凝云,云蒸霞蔚的绮丽。却从为见过如此的“寒梅映雪”的震撼。
她淡淡一笑,视线掠过枝头那点点的红。
那一剪寒梅傲立薄雪之中似只为伊人飘香。人如梅,梅如人,同样耀眼,同样的清冷,美丽从绽放到凋零一样地了无声息,淹没在这红墙黄瓦的奢靡之下。
良妃抬起皓腕,擎一枝虬枝红梅,眉目如洗,浅声道:“你太年轻了,梅花虽美,清冽孤雅,花开似雪,不过也是红尘一梦。”
我一恻然,望这眼前的伊人,不禁想到千年前上阳宫中另一位如梅的精灵女子。绝世的容颜,天禀的才情。她们平淡如水却浓烈如酒。只是红颜未老,君恩先断。她败于另一个倾城的女子但败得高姿傲情。
梅花傲雪,一生的凄凉,一生的情痴。
我不懂,她没有梅妃的傲气,仿佛是与世无争的淡雅卓灵,更传闻那纤纤十指弹拨的空灵弦音天籁般缱绻缭绕。我眼所见,整个紫禁城内几乎未能有人与之媲美。可是她还是失宠了。难道真的是君王薄性,或者如那些稗官野史所记这位绝代佳人心有他属么。
面对着凄凉而立的美人,我顿生怜悯之心,却噎语难言。我看见在她眼眸深处的哀伤,深入骨髓而无法遮掩。
她重新侧过目光,淡涩一笑,道:“我恐是失言了……“只言了未几字,便屈腰猛地一阵巨烈的喘咳,我一惊,慌忙一手扶住她微颤的肩,另一手轻轻拍打着的颈背。有顷方才气顺,她长吁一口气。
我蹙了眉,焦虑地道:“娘娘,您咳得如此厉害,我先送您回宫,传太医瞧瞧吧。”
她缓缓抬眸,摆了摆手,挤出一丝柔笑,静气回答道:“不碍事的,不过是老毛病了,每到快开春了便如此,我早已习惯了。”
“可是……”我顿了顿,敛住了余下之音。恐怕她的病根本不在此。
她是这紫禁城中的一缕烟,无可凭依,却又真实的美丽着。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的贴身宫女请安之后,遂将一件白狐毛的斗篷披着她身,嘴里轻声嘱咐着:“娘娘小心着凉,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
她微微颌了下首,低转目光,望向我,“青莲,你去廊亭那里等我,我稍后就来。”
宫女没有多问,只是福身悄然告退。
“你有话想说,是么?”她忽地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我一怔,盯着她,问道:“娘娘您怎么……”印象中,不过数面之缘,知她向来清心寡欲,惜字如金。
她唇角含笑,悠悠道:“你的眸光告诉我你有未尽之言。”
“可是娘娘您为何会愿意听呢?”我追问道。
良妃摇了摇头,眸光凝望向远方,苍美的面容出奇地安详沉静。“你好象本不属于这里!”
我乍然一惊,刚开口,却听她缓缓地道:“我虽不理世事,可也曾听闻关于你的一二。你的笑容如若灿烂的晖光,可在这皇城出萃之人固然光彩夺目却因与他人格格不入,势必活得堪堪地辛苦。人生在世,岂能尽遂人意, 但求那长驻于心的真情依然如故,如溪流淙淙挥之不去。”
我垮下脸,咬了咬下唇,叹道:“娘娘果然字字藏玑句如珠,靖晖多谢娘娘教诲。只是……”我复抬起哑着声问道:“您说我本不该属于这里,可是您呢,您将一生锁在这红墙黄瓦里么,您后悔么?
良妃一颤,却是失笑。
我欠了欠身,轻声道:“对不住,靖晖失言了。”
她抬睫凝望向我,恍惚一笑,丝丝针尖般冰冷的哀恸深藏其中,却不同与方才,那是种哀而不伤的恸。
“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伤过,恨过,怨过,回眸一瞥却全是释然。我情所寄得是天,本不属于我一人。十年欢笑,十年眼泪,纵是无情弃,今生亦不悔。若是来生相遇,亦是决绝复始。”
一阵风轻轻拂过,却仍未吹方才散良妃淡定决绝的一字一言惊涛骇浪般地震撼……
我久久木然而立,寒梅傲雪吟笑风中,那清雅绽枝头梦,玉骨高洁岂作尘。梅妃不悔,良妃不悔,因为她们是女子,到底也是女子。刻骨的爱面前,即便是明知爱得遍体鳞伤,但依然飞娥扑火义无反顾。
那是女子的幸福还悲哀?我道不清,说不明。因为在她们面前我不过渺小如芥。
笑容若晖光!只是待到日晖灿烂时,花绽香,雪亦会融化么?
正恍惚间,是一阵又急又快的脚步声。
“格格,您在这儿啊!奴才好找啊!”片刻的思凝被一声嘶哑尖锐之声而断。
我抬眸一看,大太监李德全急匆匆从台阶而下,又忙不迭地打了千,“格格,您怎么还在这儿?皇上都等得着急了,这不,擢奴才来请您了?”
李德全话音犹未落,我恍然大悟,此行的目的是受了传召去乾清宫,只是方才路过这园子因为虬枝上的一剪寒梅,因为那寒梅旁的凄美纤影才不由地凝神停步。
我撇嘴怏怏笑了笑,道:“哦,对不住了李谙达,刚才我有些事耽误了,这就跟着您过去。”
李德全虽是皱眉一脸的困惑,倒也不再多问,只是焦急地一路将我引向乾清宫。
乾清宫的暖阁内,锦帘轻卷, 镂花金鼎内焚熏的龙涎香化作青烟袅袅升起, 弥漫在空气中。我望着对面支肘而坐的男人,一身紫缎地织金龙袍,五十而知天命的年岁,却未见丝毫的迟暮老态,消瘦的脸庞棱角分明隐约间依稀是当年飒爽的英挺。举手投足地从容淡定是那浑然天成的君王气度。
这就是我曾经向胤禛和胤祥啧啧而赞的千古一帝。文治武功、英伟盖世,受后人之顶仰膜拜。然而,这位英武之君的风流韵事亦是不在其功绩之下,五十五位后宫妃嫔,依次第逶迤开去的绿头牌,静静的等待着被翻起。枯灯下会是多少等待的孤影,冷清的庭苑中日日翘首盼望终究以泪洗面,郁郁终老,最后含憾而死,无人问津。而眼前之人却未必知晓
朝如青丝暮成雪,等待中老了红颜, 白了青丝, 却依然不悔。为眼前的男子而不悔。
说女子“红颜祸水“,可是孰又知英雄盖世的男人更是祸水,他们的桀骜不羁,气度非凡使得多少的痴情女子爱到凄苦却依旧无怨。
繁华与凋零不需太久,不过转身而已;情爱与抛弃何需表情,皆因天下都是他的。
仲怔之际,一旁垂首而立的李德全早已一个劲儿冲着挤眉使眼色。
“看来今日朕是找错人了!”康熙落一下一子,信口而道。
我慌忙敛神,吞吞吐吐地道:“皇上,靖晖是……”心中思付着究竟该如何作答。
康熙低垂着眼眸,极是轻缓地道:“你养病的这些日子棋艺见长,不过今日看来是未解尽全力,或者是根本心思未到,实在叫朕失望。”
我赶紧起身,欠了欠身,说道:“皇上圣明,养病的这段日子里的确是静下心来,时常一人摆弄残局,不过今日确是皇上状态渐佳,靖晖心有余,力不足,望皇上恕罪。”
康熙望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起来说话,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多礼数,朕最见不得人动不动便是‘恕罪‘?好似朕是个暴君似的。”
“哦!”我低应了一声,遂重新端坐了下来,冲着他微微一笑,“皇上您说笑呢,您怎么会是暴君?”
“哦?!“他挑了挑眉,问道:“前些日子听老十三提及说民间有人评价朕为‘千古一帝’,这倒是够新鲜,你倒说说看怎么是暴君,怎么算是千古一帝?”
我一怔,不觉地干咽了口吐沫儿,思量了半天,抿了抿嘴,回答道:“皇上,靖晖不才,不知如何分辨这‘暴君与千古一帝’,因为历史自有他雪亮的眼睛,后世人会有公正的评说。始皇一通中国,单这一功绩便是创史,有人有评价其为千古一帝,可有人却说他是残暴成性是暴君。皇朝交替统治必定是伴着血腥和强权,那是征服的土地。但贤明之主却懂得用“仁”来征服人的意志。皇上一生功勋卓越,已“仁爱”治国,不管那夸耀之人究竟目的如何,只是靖晖觉得您配得起这四个字,且后世人也定会给您公正的评价。“
“好啊!显没有人敢在朕面前如此直言了。”康熙龙颜大悦。我的心这才放舒缓了,却见他抬起头,表情淡然,一双眼睛却炯炯发亮,“如此一个灵性的姑娘,你说朕究竟给你配一个如何的夫婿呢?”
我乍然一惊,心中又是一紧,急忙道;“皇上,您……靖晖……”却是语无伦次起来。
康熙微微一笑,“你可知前些日子,太子曾夸赞你知书达礼,而他身边正缺一个如此可心之人,所以求朕把你指给他。”
我全然楞住了,盯着康熙的面容,他语气沉缓淡定并非是玩笑,更何况君无戏言……
“皇上是在问靖晖是否愿意么?“我脱口而出却方觉失言。
康熙仿作未闻,饶有兴致问道;“为何你会认为朕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我深吸了口,淡定答道:“皇上若是答应了太子,那恐怕早就是一纸皇命,今日靖晖恐也不会在这里陪您下棋了,若皇上是在探问靖晖,靖晖会决绝地告诉您,靖晖不愿意嫁给太子。”
“你在这宫里待久了,看来是朕对你宠爱有加,你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太子是什么身份,难道是配不上你了么?”他并不望向我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却是夹杂着骇人的气魄。
话音刚落,却见一旁的李德全早已脸色发白,偷偷拿衣袖抹着额前的汗珠。
袅袅青烟在在指间缠绕仿佛是铅丝般缢住了咽喉。
“皇上您想听靖晖的真话
清尘吟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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