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妈妈。”
“铃兰,哥哥来了,来,让哥哥抱抱。”我站起来,一手抱着铃兰,一手握住她的小胖手在小念面前晃了晃。她“咯咯”笑起来。
小念笑着接过去。胖胖的铃兰在他的怀里,越发显得他更瘦弱了。
“怎么瘦了?”我皱了皱眉问。
他一边哄着妹妹,一边笑着对我说:“没有啊,我最近饭量还增了呢。”
“是吗?可我发现你就是瘦了,整天也不要只顾着读书,还要锻炼身体。”
“我们经常锻炼的,习武射箭是常事,还经常玩布库呢。”
我坐进椅里,让他也坐在我旁边的椅子里,笑着道:“你们几个玩布库,谁常获胜?”
小念扬着头,一脸得意地样子:“当然是小念了。三哥不经摔,老五倒是有些巧劲儿,不过终归人小力气不大。老六就不用说了,牙还没长齐呢。倒是我们身边的几个哈哈珠子有点撩脚的本事。”
我想了想道:“小念有没有想过将来长大了干什么。能不能跟妈妈说说?”
小念就道:“这‘仕途经济’四个字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我拿着那些东西去骗人,我还不如跟着十四叔去青海,男儿驰骋疆场岂不更快意。这圣人的书我都读了,读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是连‘圣人’的十分之一也及不上。‘非汤武而薄周孔’,要能像嵇康那样,我也能‘越名教而任自然’了。或者像陈伦炯舅舅一样,游遍江河湖海,看遍风土人情,也是人间之乐事。”
我看着他小小的面容上那一双充满自信与向往的眼睛,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经常做一些梦,憧憬着属于自己的未来。便笑着道:“你这一番话,要是让爸爸听见了,又要挨罚了。”
他也笑起来:“爸爸他也没从前的时候管我严了,我记得自己有一次拿着《庄子》看,他也没说什么。”
“这可不能混为一谈,爸爸他自己不也参禅来着,可他本来的思想认识又什么时候动摇过,倒是在参禅的时候,更能悟出对自己原来的构想有利的东西。”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妈妈说的是,小念明白了。妈妈,小念记得你那天吟过一首词,小念喜欢的不得了,总有这世间沧桑、历史变换不过如此之感,小念竟是悟了。”
我笑起来:“什么词?竟能让我的儿子大彻大悟。”
他开口吟道:“大禹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时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这不是《浪淘沙?北戴河》吗,我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念过,他倒这么快就记住了。
“我觉得自己似乎超出了这个空间之外,站在浩瀚的宇宙之上,远远的俯视这几千年来地上发生的一切,什么朝代更替、生老病死,都不过是沧海一粟尔。人一生之缥缈,在这整个历史长河之中亦不过是一瞬而已。”
我摸了摸他的头,“我的小念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哲学家的头脑了。亚里士多德说‘形式’是每一件事物的个别特质,‘形式因’蕴藏在一切自然物体和作用之内。所以在人类的历史中,每一段时期,总要以一种形式反映出来证明它们的存在。”
小念认真地点头:“嗯,这应该就是一种唯物而自发的辩证法了,亚里士多德也称得上是西方国家的‘圣人’了。”说着又望着我笑道,“可是妈妈说过,亚里士多德也会犯错误。他的‘地心说’就是呢。”
我微微一笑:“可是你忘了,在那个时候他的这种思想是一种进步。更何况他在哲学、教育、数学等等方面作出的贡献,说他是‘圣人’也不为过。就连后来的黑格尔、布鲁诺等等伟大的人物,不也是踩在巨人的肩上吗。”
他笑起来:“嗯,所以说要以发展和辩证唯物的眼光看待历史。”
“而我们每个人虽然不过是历史中渺小的一分子,但是依然要活出自己的价值,要活的像自己才行。因为我们都是有责任的人,生命短暂,就更容不得我们虚掷。”
他望着我点头:“小念懂了,妈妈放心吧。”
我欣喜地一笑,转过头的时候瞥见胤禛在离我不远处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见我看向他,慢慢走过来。
“阿玛。”小念叫了一声,抱着铃兰站起来。
他点点头,我给他让了座,自己在他旁边坐下。他勾起唇角,望着我笑道:“你哪天让他彻悟过来,他就该来找我参禅了。”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小念也抿嘴忍笑,低了头去。怀里的铃兰刚才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会儿见她爸爸来了,“咿咿呀呀”的说起话来,笑得口水流出来。
我忙接过来,放到胤禛怀里:“小铃兰要爸爸了。”
胤禛轻轻搂着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小脸,她咧着嘴笑着。
我一边给她擦着口水,一边道:“傻丫头,想爸爸了吧,爸爸好久没抱我们家铃兰了。”
正说着,胤禛叫起来:“好丫头!敢尿你阿玛身上了!”
我一看,可不是,再看胤禛那脸颊微红的样子,一边笑,一边忙接过铃兰。一会儿,奶娘抱过还一脸笑嘻嘻的铃兰去了。
“臭丫头,还有脸笑。”胤禛自己也笑了起来,遮不住满眼的慈爱。
小念也在一旁乐着,我忍住笑陪胤禛去屋里换了衣服。
惘然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啊开新坑。。。
小绝开新坑了,希望大大们多给小绝一些支持~~~~~~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温暖而幸福。像一个甜美温馨的梦,令我总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八月,月桂飘香的季节。
铃兰快要满半岁了。我让人专门为她做了个摇篮。她躺在摇篮里,同我咿咿呀呀的讲话,我发现她特别爱说话,而且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比较兴奋。我坐在旁边,轻轻摇着摇篮,给她唱摇篮曲。看着她眨着灵动的大眼,扭动着胖胖的身体,把胖乎乎的小手挥来挥去,我的心中就泛起浓浓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我的小铃兰,你要好好的长大。
“丫头,”胤禛来到我身边,弯腰逗着铃兰,“想阿玛了没有?”
铃兰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没人能听得懂的话,胤禛笑起来,“臭丫头。”眸中流露出的是那样专注的疼惜。
铃兰兴奋了一会儿也有些倦了,安静下来,慢慢沉入了梦乡。
给她盖好小被子,放下纱帐。回头见胤禛坐在榻上正默默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见他有些发怔,眼底有淡淡的阴影,便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这几天又没休息好吧。”
他望着我,忽然扬起唇角,伸手揽住我的肩头,“没什么。”
我靠在他的肩上,没有再说话。
半晌,他轻轻地开口:“松萝,如果我告诉你,我从前对你一点都不好,你相信吗?”
我的心一颤,离开他的肩头望着他,他亦直视着我,只是那眼中的复杂神色,令我的心抽紧。
“我不相信。”
他笑了笑,站起身走到窗前。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种似曾相识的疼痛划过心头。
他缓缓地道:“松萝,我欺骗了你。从前是,现在也是。我不值得你爱,更何况,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我愣愣的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忽然转过身,微眯着双眼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他顿了顿,闭了闭眼,继续道,“或者说,我爱得不是你。”
“胤禛,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忍住眼角的酸痛,盯着他的双眼。
见他不说话,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冷冷的说道:“你应该庆幸自己忘了从前。”然后抬脚大步的走了出去。
我怔忡良久,默默地坐回椅里,心中竟没有丝毫的感觉,只剩下一片空落。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哇——”铃兰的啼哭声传来,我回过神,忙过去抱起她,一看,竟是尿了。我和木香给她换了衣服和尿片,她才安静下来。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她揪着我的衣襟,趴在我的肩上。她温软的身体,忽然触动了我的体内隐藏的那根最脆弱的神经,她的体温,像一股细流,撞击着我的心中最冷的那座冰山。我的泪,瞬间决堤。
铃兰看着我,发出咿咿的声音,扬起小手放到我的脸上。
我不能把情绪传染给孩子。擦了泪,望着她笑了笑:“乖女儿,妈妈不哭。妈妈陪铃兰玩,嗯,妈妈给铃兰唱儿歌听好不好……”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胤禛没有来过一次。我从最初的伤痛中逃离出来,努力忘掉那一场虚无的梦境,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对铃兰,我希望他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深秋的园中,没有几个月前牡丹盛开的胜景,却有一番别一样的萧瑟景致。我向着胤禛的书房走去,为了铃兰,我有话要对他说清楚。
走到他的书房外,刚要上前敲门,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声音:“爷,你陪宛儿去园中逛逛嘛。”
我的脑中“轰”的一声巨响,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一切。你说的从来没有爱过我,是这个意思吗?
“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声音听不出情绪。
“爷,宛儿刚来,还没好好逛逛呢。你就陪宛儿一次嘛。就一次,好不好?”
半晌,只听见胤禛说:“只这一次。”然后就有一阵甜美轻柔的笑声传出。
门忽然开了,胤禛刚跨出门槛,一眼瞅见了我,怔在了那里。一个娇小美貌的女子随后走了出来,看了看我,扬起了唇。
这就是年氏了吧。我暗暗冷笑一声,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直到他的目光闪了闪。他开口问道:“有事吗?”
“我有话跟你说。”
“爷。”年氏望了望他。
“你先等等。”他对年氏说。又望了我一眼,转身进了书房。我抬脚跟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什么事?”他背对着我说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铃兰的父亲?”
“你说我是不是?”
“可你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没有?铃兰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他的父亲了。你知道她现在长变了多少?你知道她现在每天吃些什么、睡多长时间?你知道她有一次在梦里无意识的叫‘爸爸’?只怕等你哪一天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你早已不认识她了。不管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孩子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对她不管不顾?”我吸了口气,缓下语气,道,“该说的我说了。你怎么想随你。”说完,我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经过年氏身边的时候,没有看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妈妈,”小念抱着铃兰,看了看我。
“怎么了?”我正在为铃兰缝制一个大兔子,见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他咬了咬唇问。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妈妈,我不小了!”小念一脸无奈和哀怨。
我笑着道:“在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妈妈!”
“怎么了?”我抬起头认真看着他。
他皱着眉头:“小念已经是大人了。小念不喜欢听妈妈说小念还是小孩子的话。”
“生气了?”我放下手里的活,坐到他旁边,仔细地看了看他,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臭小子,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小念低了头,搂着铃兰,说道:“小念本来就是大人嘛……妈妈,”他忽又对着我道,“爸爸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心中“突”的一跳,小念睁着一双水灵的眼凝视着我。
我微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小念,妈妈知道你是大人了,可是你在妈妈眼里,永远是妈妈的乖孩子。妈妈也知道你关心我们,可是你也要相信我们能解决这些问题。不要担心,好吗?”
小念的眼里有水光在闪动,眼圈已是红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铃兰哭个不停,我试了试她的额头,似乎有些低烧。十月多了,凉风飕飕的,铃兰不会是伤风了吧。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依然哭得很大声。
“木香,去告诉四爷一声,就说要请太医来!”
木香应了一声就忙出去了。
“乖,不哭……乖宝宝……不哭、不哭……”我只有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走着,她还是一直哭。
过了半天,木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福晋,四爷不在书房,木香问了几个人,才有人说是在年侧福晋房里。木香就连忙过去,屋里的人已经歇着了。木香刚叫了一声,年侧福晋身边的青芷就出来,跟我说她们家福晋这两天病了,身上不好,昨儿太医来一请脉说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说这会儿已经歇着了。木香就说,格格病了要王爷来看看。青芷说、说木香故意打搅她们家福晋,还说爷好不容易来一次,说木香成心……”
我还没听完,心中的怒火直往上窜,铃兰又一声赶过一声,搅得我一阵心浮气躁:“你再去叫四爷,一直到他来为止!”又哄着怀里的铃兰,“乖宝宝,妈妈在这里……不哭好不好……”
“这是怎么了?”胤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我努力克制自己胸中的怒气,“宝宝生病了,要请太医。”
他走过来,伸手试了试铃兰的体温,对外面他跟前儿的人说道:“快去请太医来。”外面的人答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担心的问。
我没有理他,心中怒气更盛,再加上委屈,我怕自己再一开口会控制不住。
“给我吧,我来试着哄哄。”他伸手来抱铃兰,我没有看他,只把铃兰放到他怀里。
“木香,帮忙打一盆冷水来。再倒一碗开水来。”
这边胤禛一阵手忙脚乱,一边哄一边道:“她怎么还哭……”
一会儿,木香和厨房的丫头端来了水。
我把毛巾用冷水浸湿,再拧干,递给胤禛道:“拿着这个,轻轻的敷在宝宝额头。记得,手要轻。”
“哦。”他看了我一眼,接过毛巾,坐进了椅里,果然轻轻的贴在宝宝额上。
我试了试碗里的水,觉得凉的也差不多了,拖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一勺一勺喂给铃兰。
喂完半碗水,敷了几次,铃兰渐渐止住了哭声。我试了试她的额头,发现低烧已经退了。
“给我吧。”
我抱过铃兰。一会儿,等她撒了尿,就取下裹着她的小毯子,把她放到炕上,再给她盖好被子。
胤禛傻傻地看着我做这些。
太医来了,诊了脉,说并无大碍了。开了个小孩常用的退烧的方子,我一看,无非是金银花、连翘、板蓝根等等,只是剂量轻一些。
太医走后,胤禛看了看铃兰,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说出来。
我不再看他,说道:“四爷请回吧,铃兰已经没事了。”
他看了看我,半晌说道:“你也早点休息……我走了。”
“不送。”
交涉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听着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心中反而沉静下来。从醒来一直到现在,自己只不过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而已。梦醒了,梦中的一切都可以随风而逝了。
至于胤禛,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仅此而已。
这一场梦,如同经历了一段轻缓的初恋,一段早已摆在眼前只让我身不由己陷入其中的初恋。
在我的印象中这段初恋是如此纯净,也正因为纯净才显得那么的单薄而脆弱,如果不是因为胤禛讲给我听的那些美丽的回忆,我很难相信自己会这么容易陷入一场原本以为会很简单的爱里。因为这一段爱,太干净美好了。现在想来,如此利落的结束也好,因为它带给我的温暖的记忆远远多于因为结尾的仓促而让我感到的些许尴尬,至少,我也有过这么一次纯净的爱情。
接下来,我要考虑的是,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如果让我一辈子都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我想我会疯掉的。所以无论怎样,无论我现在是多么的衣食不愁,我也要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才对。
“你这是要做什么?”胤禛在门口问。
我看了一下屋子里,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一边继续收拾,一边说道:“收拾东西啊。”
他走进来,看着来来回回的我,问道:“怎么好好的想起要收拾东西了。”
我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书,走到他面前笑着道:“四爷,我有事儿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他满脸疑惑的望着我。
我把椅子上的东西挪开,拉他坐下:“您先坐着。”又走到外屋对木香说,“木香,你去沏一壶茶来。用紫砂壶,沏普洱。”
木香笑着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端来了茶壶和用温水浸过的茶碗。我从紫砂壶中把茶倒进青花茶碗里,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然后端给胤禛,放在他旁边的几上。
“您尝尝,”我也在椅上坐下来,“这夏喝龙井,冬喝普洱,再错不了。”
他愣了一下,望了望我,然后端起茶碗,揭开盖,轻轻吹了吹,才缓缓喝了一口,动作优雅至极。
然后,他一语不发的凝望着我。
我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回去把我从前多年的画整理出来,想在京城里举办一次个人画展,当然,有些肖像画我不会拿出来的。”举办个人画展,这可是我前世的时候从小就有的梦想,只不过一直没有实现。
“画展?”他皱了皱眉。
“画展嘛,顾名思义‘展览画作’呗。总的说来,举办一次画展,有这么几个流程——第一,选好会场地址,然后就是布置会场以及周边;第二,是开幕流程的安排,这其中还涉及到安排人员,比如谁负责哪一部的画,讲解的方式等等;第三就是会展;第四拍卖;第五闭幕式。”
“拍卖?”
我呼了一口气,又把什么叫拍卖给他从头至尾的讲了一遍。
他双眉紧锁,看了看我,道:“这么说,你得抛投露面了。”
我一笑:“到时候有多少事情,我自己举办画展,我不去怎么行。”
他看了看我:“不行。”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道:“我穿男装总可以吧。”
“不行。”他说着就站起来,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往屋外走去,又听见他对木香说道,“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扬长而去。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作“任重而道远”了,这封建boss的工作真是难做啊。不能急,还是一步一步地来吧。
“木香,来帮我收拾。往箱子里收拾。”
木香愣了愣:“可是爷说要木香收拾屋子。”
“咱把东西都收进箱子里,屋子不也跟着收拾了嘛。”
“哦。”
“终于完了。”东西也不算多嘛,也就三个大箱子而已。
我想了想,便往他的书房去。
到了他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我推门而入,见他正站在书案前挥墨,宣纸上只有四个字:“戒急用忍”。
他看了看我,问:“还不死心?”
我在椅上坐下,看着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我是那么容易向封建恶势力低头的人么。
他放下笔,走到我旁边,坐进椅里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脾气太好?”
我并不看他,说:“我可没说这话。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你为什么限制我的?”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弹着扶手:“你说呢?”
我闭了闭眼,在心里说,不能生气,一生气你就先输了。缓下语气道:“你不能不讲理。你虽然是我丈夫,可你也应该尊重我,尊重我要做的事,就像我尊重你一样。尊重是互相的。再说,你觉得我整天呆在屋里无所事事会快乐?我只会不安心、只会越来越颓废,因为这样的生活在我的眼里就是虚度光阴,就是混吃等死。再说,我不就是举办一次画展吗,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丢了你的脸。”
他望着我,沉默着。
我亦凝望着他,相信他看到的是我满眼期待加憧憬的表情:“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做过无数的梦,却很少能在心里扎根的,可是这一个梦,我一直做到长大成|人。从前……是因为有诸多限制,现在,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能实现这个梦了。那我就是立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他忽然伸手掩住我的口,眉心紧蹙,而后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对,尴尬的收回了手,站起来走到窗边。
半晌,只听见他说道:“出门记得穿男装。”
我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的答应,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真地答应我了。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因为高兴过度而乱跳的心脏,站起来笑着说:“谢谢四爷!”
走到门口,又听见他说道:“你搬过去了,铃兰怎么办?再说你不是说过不喜欢那边么?”
我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他又说道:“我让人把你的画室搬过来,还有你的画。不然来来回回的,身体吃不消。”
我转过头,他的眸中闪烁着淡日一般微暖的光芒,像晨光下似融非融的薄雪,在丝丝清冷中流散出浅浅的寂寞。
我不自觉地点头:“好吧。谢谢你。”
他扬起唇,只是望着我,没有再说话。
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我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却令我心中暮然一跳。胤禛站在原处,闭着眼,一颗晶莹的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我连忙回过头,捂住受惊的胸口,快步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完全的忙起来,也是第一次感到人生是多么的有意义。
我先把要参展的画整理出来。这其中有一张胤禛的画像,画上的他身着狐裘,站在盛开的红梅之下,他温暖的目光,与那白雪琉璃交相辉映。
我思忖半天,非常惋惜的把这幅画放到了不参展的画作里。当然,还有一些敏感人物的肖像画,即使自己觉得再满意,也还是决定不拿出来展览。
然后,经过多处比较,选址在了离广济寺不远的一处正要盘出去的酒楼。
快一个月过去了,会场基本算装潢的差不多了。从前的隔间被全部打通,显得宽敞明亮,楼上也布置好了。
我隔三差五的就要跑一趟,偶尔身后还会有一串尾巴。
这个时候,需要展出的画已经全搬过来了,放在一起。尽管现在会场里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那几个孩子就是觉得好奇,东瞅瞅西看看,我猜他们是好找借口开溜出来。
“你好。”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转过头,见是个高高个子金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愣了愣,一句英语脱口而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眼睛一亮,依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没想到你会说英吉利语。”
我一笑:“没想到你会说汉语。”
他也笑起来:“你好,我叫郎世宁,我几天前就注意到这里了,请问我可以看一看你的那些画吗?”
我一怔,叫道:“你就是宫廷画师郎世宁,意大利传教士?”
他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啊,先生,你既然知道我!”
我旁边的几个孩子看见他的样子早乐了,再一听他说话,大笑出声。
我忍住笑认真地点点头,走过去伸手道:“曾经是同行。我叫……陈。”
他热情的同我握了手,说道:“真是难以相信,原来你曾经也是宫廷画师。”
我笑了笑,让开一步,“请进,请随便看。”
他看到画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噢,上帝!”
等他全部看完,惊喜地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是怎么想到要把阳光融入到景物中的?”
我忽然想起印象画派是十九世纪下半叶才在法国兴起的,便笑道:“一个意外。”把人家印象派提前了一百多年可不是个意外么。
他眨着蓝眼睛不停的摇头:“我的天,你太了不起了,你简直创造了一个绘画界的奇迹。”
几个孩子也不笑他了,都愣愣的看着我,一脸崇拜的表情。
老外在表达感情方面就是直接,我摆手道:“这是个奇迹,只是不是我创造的。是个外国人。”
郎世宁激动的握住我的手:“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噢——”他表情痛苦的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我一看,几个孩子揪住他的手腕,横眉冷对。
“住手!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们看了看我,放开了郎世宁。
郎世宁呲牙咧嘴的揉着手腕,满眼不解的对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拦住又要上前的几个孩子,笑着道:“他们跟你开玩笑。”
“噢,上帝!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我只有笑而不语。
他又说道:“陈,你要开画展,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想了想,道:“还真有点小难处。就是到时候还需要一个人负责讲解什么的,我怕自己一人忙不过来。可是别人又不懂。”
他扬眉一笑:“没问题,我到时候一定准时来。”
画展
腊月初,正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时节,我的个人画展便在即将临近春节的初现喜庆的气氛中开幕了。
开幕式基本省略,只提前一天贴出大幅海报,公布出画展流程。并发出了不少邀请帖。当然,我用的是化名。
会展的这天,晟佑、郎世宁都来给我帮忙,连几个孩子也来凑热闹。大厅里放置了好几个暖炉,楼上楼下都暖烘烘的,让人忘记了屋外是三九严寒的天气。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大部分是接到邀请的人。虽然门票免费,可是平头百姓来的并不多,我才发现自己到底忽略了这个时代的身份等级问题,参观画展毕竟不同于逛茶馆酒楼。所幸这次会展我决定多开两天,这样就有更多的人愿意来看了。
京城里有不少书画家来参观我的画。就连嫂子的父亲蒋廷锡都来了。郎世宁和我带着他们一幅一幅地看。
我的画多以油画为主,也有一些水粉画和中国画。这些参观的人对于西方绘画同中国画的不同之处颇感兴趣。一些人很不赞同西洋画的写实,认为其完全没有中国画的写意更能表达出画中的意境。
“这西方绘画就如同咱们平时口中说出的大白话,毫无意蕴可言。而中国画才讲究的是‘山水应以形媚道’,这‘骨法运笔’当然是西洋画没有的。”
“毓东兄此言差矣。中国画以‘线’成画,而西洋画则是以‘面’成画。西洋画中的‘线’,最终会消融在物之象与光感的体面之中,把眼前自然之物作为与画者对立之因素看待,更能反应出个性特征来。”
“尔正兄以人物肖像见长,有此论也在情理之中。”
“毓东兄虽多画工笔山水,依在下看来,若在工笔画中加入西洋绘画之技巧或许能开辟出中国绘画之蹊径。”
“老师这样说,学生倒有茅塞顿开之感。”
“哦?吉臣有何高见?”
“‘高见’实不敢当,只是一些观后心得而已。学生认为,西洋画中的明暗对比以及透视之法倒能运用到人物画的背景之中,由近而远,自大而小,岂不是更能突出人物之特征,又能将人物不用脱离出自然而存在。”
“吉臣此言甚善。”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今日观得这诸多画作,却发现似乎与宫中见到的西洋画有不同之处啊。”
“酉君兄与吾所见略同啊。这个还要请教这画展的主人了。陈先生呢?”
……
我们一群人在旁边听着这几位当代画师互相切磋画艺,还真是受益非凡。弘时低声笑着对我说:“姨娘,您的画展看来要引起中国画界的一次变革了。”
我愣了一下,这孩子莫不是受了小念的影响,说话也这么现代了。便笑着道:“我可没有这本事。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弘时点点头,对着我会心一笑。
“陈先生,可找着您了。您给我们仔细讲讲吧。”
我答应一声,走到那几位画师中间,开始从西方绘画的发展讲起来。当然,至于印象画派的出现,我只好发挥自己解说足球时的特殊才能,将它提前了一百多年。
等讲完,已经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我终于能喘一口气,嗓子都冒烟了。小念忙给我端了一碗茶来。
“陈先生,您的一番话解了在下胸中多年之疑惑,真是万分感谢啊。”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我抬眼一瞧,见是个长相普通衣着简朴的年轻人,忙笑着道:“不敢不敢,先生过奖了。”
他做了一揖,神情恳切:“‘先生’二字实不敢当。在下姓郑名燮,字克柔,先生还是称呼在下的名字吧。”
“咳咳——”我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小念忙接过茶碗,帮我顺气儿。我好半天缓过气来,望着他道:“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他微笑着道:“在下姓郑名燮,字克柔。”
我实在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在后世被人称颂的历史杰出名人,现在就在我的眼前,而且还是他成名之前的时候。这种状况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兴奋和……一点点诡异。
我表面上还要尽量做到平静,真是难度很大的一件事:“咳咳,原来是克柔兄啊,久仰久仰。我记得克柔兄临慕的欧阳修的《秋声赋》曾在京城仕子手中传颂一时啊。真没想到克柔兄原来还在京城。”
他也是一愣,眼中有兴奋的光芒,说道:“真没想到先生原来知道克柔。克柔本来是要取道真州,闻得京城竟有画展,便将行程延迟了。”
我点点头:“你也不要叫我‘先生’了,既是同道中人,就以兄弟称呼好了。”我见一旁的小念表情怪异的看着我,也没多想。
他也笑起来:“陈兄果然是爽快之人,如此是看得起克柔了。”说着又做了一揖。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些读书人的礼节,忙止住了他。
忽然肩头被人揽住,我转过头,就见胤禛似笑非笑的望了郑燮一眼,对我柔声道:“这位先生都与你称兄道弟了,怎么也不与我引见。”
我看见郑燮一脸吃惊的神情,用怪异的眼神在我和胤禛之间来回看着。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伸手拿掉他放在我肩头的手。这时早有人上前给胤禛请安,均是一脸暧昧的目光向我投过来,就连郎世宁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只有晟佑和几个孩子在一旁偷笑,我要没看错,还有蒋廷锡也抿嘴忍着笑。
胤禛反倒揽住我的腰,对别人微微点头。
郑燮反应过来,也忙向胤禛行了礼,垂了睑站在一旁,脸已经红透了。
胸中一阵气闷,名誉已然是被这个家伙给败坏了,郑板桥可是我的偶像啊,这下可倒好,一定是把我看成身边这位大人物的男宠了吧。我发现腰间的手越收越紧,胸中虽然生气,却不便发作。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看画的人不一会儿就告辞散去了。晟佑他们看了我一眼就走了,几个孩子也行礼告辞。郎世宁走的时候,还担忧的回头望了几眼。
没过多久,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剩了我和胤禛两个人了。
他这才放开我,自顾自的走到画前慢慢看过去。
我早已气得不行,你不怕自己的名誉受损,我还怕呢。可是见他认真看画的样子,我也发不出火来,干脆靠着墙坐下来,把头埋在膝上不去看他。
“你怎么把这幅画也拿出来了?”
我抬头一看,见是自己唯一的一幅身着汉装的自画像,撇了撇嘴道:“我喜欢。”
他没有说话,走上前伸手把画摘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站起来问。
“我买了。”
“这幅画不卖。”
他对着外面道:“小盛子,把这画拿到马车上去。”小盛子接过退了出去。
我上前拦住要出去的小盛子,“小盛子,放下。”
小盛子万分为难的前后看了看,胤禛看了我半晌,对小盛子道:“放下画,先出去。”
小盛子忙放下了画,唯唯诺诺的出去了。
“小盛子,你先去我马车里呆着。”我对退到门口的小盛子说。
他抬眼看了胤禛一眼,见胤禛不说话,忙答应了。
胤禛走到我面前,勾了勾唇角:“你既然不卖它,那送给我好了。”
“凭什么?”
“凭我答应你办画展。”
“你……”我一时语塞。
“行了,这画我先拿走了。”说着拿了画走了出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叫了小盛子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冲出门口,那车已经走了一段了。我气得拾起一团雪砸了出去。只看见雪球落在地上裂开来。
我进了屋子,看着墙上空出的那一块,心中越发的憋闷,拿起一旁几上的茶碗贯在了地上:“爱新觉罗?胤禛,我讨厌你——”
第二天,陆陆续续的又有人来。郎世宁一进门,见了我就道:“噢,陈,昨天雍亲王爷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我走的时候,见他脸色不是太好。”
我摇摇头:“他敢对我怎么样?”
郎世宁笑着说:“陈,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我只能苦笑连连。
正跟着进来参观的人做着介绍,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嘿,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我转过头,见老九胤禟一脸的笑,又望向旁边的胤禩,“怎么样八哥,这回你可输了。”
胤禩扬了扬唇,清瘦的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意。
“九哥,为什么你总是赢?”老十对胤禟说。
三人走进来,胤禟就道:“你说呢?这新奇点子别人再想不出来的。”
我笑着上前:“三位爷,请随便看。陈某有什么能够为诸位效劳的?要不也给几位爷讲解一下如何。”
他三人相视一笑。老九指着我对胤禩道:“她这脾气可没见改。”
我讪笑一声,就带着这几位参观起来。
“这儿的人还真不少啊。”一个沉稳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瞪大了眼望过去,愣了愣,连忙上前深鞠一躬,道:“龙、龙老爷,您也来了。”
康熙微微一笑。李德全在一旁搀着康熙。不过看来他的精神似乎也不是很坏。
胤禩几个也没有想到康熙会来,康熙摆了摆手,止住他们行礼。还有一些曾经见过天子容貌的,这会儿早在一旁擦了汗。还有一些没见过天颜的老百姓远远望过来一眼,也没怎么留意。
康熙倒是很满意这个情形的样子。
“龙老爷,奴才陪您看看画吧。”
他点了点头,把手伸给我,我忙上前扶住他。身后便跟了好些人。我在他耳旁低声道:“今儿天气怪冷的,您怎么亲自来了。松萝真是受宠若惊啊。”
他望了我一眼,笑着道:“今日稍闲了,想到你在开什么画展,我也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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