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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泄春光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第49部分

    红杏泄春光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作者:肉书屋

    熟做,晌午这一顿鱼脍宴,改成了全鱼宴。

    青花鱼肉质紧实,去骨洗净,两面的均匀洒上盐粒,烤成金黄|色,吃起来皮脆而多汁。

    鲢鱼煎熟,投入豆腐,再加上酱料、酒和水煮到沸滚,其鱼头最是美味。

    竹荚鱼剔除鱼刺,混入姜末剁成肉泥,上笼蒸熟后装盘之前,先在盘底铺上一层碧绿的紫苏叶,其后撒上切碎的葱花,瞧上去清爽悦目之极。

    银鱼拿火腿汤煨熟,鱼鲜混着肉香,逗人食欲。

    刀鱼细嫩味鲜,用蜜酒酿后清蒸,是非常鲜美的,可惜就是刺多了些,温柔边做边轻声嘱咐小端,回头将这刀鱼端上桌的时候,千万不要放在陆沉舟的面前。老爷子性情急躁,哪里耐烦吃这样刺多的鱼?别到时牛嚼两口,吞下肚去,不是刺了舌头就是扎了喉,倒吃出痛苦来了。

    忙忙碌碌的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转眼日头已经移到了半空中,温柔做好一道菜后,吁出口气,抬起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才瞧见陆策站在一旁笑吟吟的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温柔意外之极。这世上的男人们轻易是不入厨房的,往日温刚想要帮她点忙,也常被温妈妈骂作没出息。温柔不喜欢这种极端偏激的大男子主义,可是既然活在这世上,有时就不得不勉强接受这世上的某些观念,否则反要被人视作异端。

    “刚回来,听洗竹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瞧瞧。”陆策压根不顾厨内众多厨娘和丫鬟诧异而暧昧的目光,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瞧上去仿佛不是置身厨房,而是在闲庭观花。

    温柔笑着调侃道:“君子远庖厨,没听说过这句话?”

    陆策摇摇头,问道:“谁说的?”

    温柔以手虚扶额头,作了个晕倒的姿势。她哪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呀?她原先生活的世界里,古代历史上这个子那个子,说过的被引为经典的句子太多了。

    “细想想,有点意思。”陆策沉吟道:“这话说的是君子当有仁慈之行吧?那你剖鱼时,我不看便是。”

    他说着,假意扭转过头,倒惹得温柔笑起来,拿话堵他道:“一会做鱼脍时,我也是现杀现剖的,你要仁慈,就不吃罢?”

    “吃!”陆策想都不想就回答了,引得厨娘们相互挤眉弄眼的在旁边偷笑。

    温柔瞧这架势,也没法安心做鱼了,干脆拉着陆策出去,洗净了手后,两人方说了没几句话,陆沉舟就派了个小厮来催,说自己等得腹饥难耐,这鱼脍究竟什么时候能吃?

    “在临水的凉亭上摆饭吧。”温柔向那小厮嘱咐道:“不用抬桌子,每人一张小几,一把椅子就够了。”

    那小厮答应一声走了。

    陆策想了想道:“你慢慢预备吧,我去爷爷那里哄住他。”

    “不用。”温柔笑道:“该预备的都预备好了,鱼脍要吃最新鲜的,我得现做。”

    片刻后,陆沉舟和陆凤林漫步至凉亭,温柔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几上酒盏杯盘陈设齐全,亭外活泼泼在水盆里游曳鲜鱼一列排开,温柔向他们笑道:“你们想吃那种鱼?我现做。”

    陆沉舟不怕死的蹲下身去,在地上捡了一根草叶,去逗那河豚鱼,看它们将全身鼓涨成一只圆球。他笑道:“这个鱼有趣,老夫要先吃这个!”

    没想到温柔这次摇起了头,拒绝道:“这鱼要留到最后才能吃。”

    “为什么?”陆沉舟诧异抬头。

    “我怕您老人家砸我的招牌……”温柔诚实答道。

    “咦?柔儿你也有露怯的时候?”陆沉舟得意的笑了,安抚她道:“就算你做得不好,老夫也不怪你。”

    “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温柔笑着解释道:“这河豚是天下至味,今儿这鱼宴上,我还要靠它来压轴,讨爷爷的赏呢!若是先吃了这个,别的鱼吃起来就味同嚼蜡了。”

    陆沉舟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将所有的鱼都瞧了一遍,最后指着一条鲷鱼道:“就这鱼吧!”

    陆凤林点了鲂鱼,陆策要了鲻鱼,温柔依次洗剖干净,做起鲜鱼脍来。只是这现杀活剖的场面难免败人食欲,她料理鱼脍的大案,摆在了几棵大树的后头,远远的,让人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却又瞧不分明。

    清风徐缓,酒香醉人,说两句闲话,品一箸鱼脍,想来也是一件赏心乐事。席间谈笑的声音总是断续的被风吹入温柔的耳里,她想起自己似乎从没见过陆家祖孙三代人聚在一起时,有过如此安然恬和的场面。

    在旁边帮忙的小瑞悄声笑道:“今儿可稀奇,一向不爱吃鱼的老太爷,吃得比老爷还多。”

    “这算什么?”一时闲着无事,蹲在地方逗弄河豚的小瑜插话道:“最稀奇的是老太爷今日心情特别好,这大半晌了,竟没同老爷吵过一句。”

    小瑞方想出声提醒小瑜谨言慎行,温柔就一眼瞥见小瑜拿了手指去戳河豚,连忙出声制止道:“住手!”

    小瑜吓得哆嗦了一下,缩回手来,怯怯的望向温柔道:“夫人,我,我错了……”

    温柔瞧她那一脸的胆怯分明是被自己喝斥后的表现,其实仍旧茫然,不禁好笑道:“错那儿?”

    “我……我不该去逗这鱼,万一弄死了,味道就不好了。”小瑜说着,低下了头。

    温柔摇头道:“我不是怪你逗鱼。你也不瞧瞧这鱼的牙利得像刀锋,要是没留神被咬上一口,你这手指就没了!”

    小瑜探头瞧了瞧河豚,犹自不信道:“没这么厉害吧?”

    “不信?”温柔笑着让人取了一枚蛤蜊来,丢进水盆里,只见那河豚轻易就咬开了蛤蜊的硬壳,吞食起里面的蛤蜊肉来。

    小瑜见状,看看河豚,再看看自己的手指,这才心生余悸。但见温柔准备开始料理河豚,探手入水,熟练的将河豚戳成一个圆球,不禁骇道:“夫人,你怎么……”

    “我怎么?”温柔一笑,将河豚抄至案板上,割去鱼鳍,切除鱼嘴,挖掉鱼眼,再飞快的剖下皮来,破成内外两层,递给小瑞道:“拿清水多洗几次,记得一定要洗干净。”

    小瑞点点头去井边打水,小瑜这才长吁出一口气道:“夫人,你怎么这样厉害!”

    温柔微微一笑,但没有答言,屏住呼吸,全神专注着剖起鱼肚来。

    第二百四十章 美味河豚

    温柔一边熟练的剖着河豚,一边让小瑜在旁不断的拿清水将剖鱼时流出的鱼血冲清干净,剖完鱼,在做成鱼脍前,她先生了红泥小炉,将味薄的水酒烫热,其后把剪下的河豚鱼鳍烤的半焦,泡入烫酒中,不一会,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溢了出来。

    “好香。”小瑜有点垂涎了。

    温柔悄笑,取过一只小巧的酒盏,倒了一杯酒,递给小瑜道:“尝尝。”

    “这个……可以吗?”小瑜还在犹豫,见温柔点了头,她才小心的捧起酒盏,先用舌头尝试着舔了一下。酒味略带腥气,但是回味里焦中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小瑜仰起头,一口将酒饮下。她量浅,又不常喝酒,片刻后些微酒劲泛上来,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甚是舒服,连拂面吹来的风都显得分外和煦。

    温柔轻推她道:“别楞着了,把酒端过去吧,放一会凉了,鱼腥味就重了。”

    小瑜点点头,取了酒送到陆沉舟等人面前,回来的时候,就见温柔已经在切鱼脍了,她动作灵巧而迅速,切出来的鱼脍肌理白嫩,竟薄胜纸张。

    温柔抬头,见小瑜站在一旁愣神,又冲着案板边上搁的那只青瓷碗抬了抬下巴,嘱咐道:“你把这河豚肝拿去水里反复清洗浸泡。”

    “哎!”小瑜答应一声,端起碗就跑。

    “回来。”温柔笑道:“记得要一直换水啊,冲洗上三个时辰应当差不多了。要是累了,就找两人轮流替换。”

    “啊”小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三个时辰?!”这也太久了点吧!

    “这肝有巨毒。”温柔说着,抬手将拇指抵在尾指的指甲上,“这么一丁点,就能致命。”

    小瑜脸色有点变了,低头看看手里端的碗道:“那还洗什么?早该弃了。”

    “愈毒愈美味,要不怎么说是拼死吃河豚呢?”温柔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切鱼脍去了。

    要致命的美味,谁敢吃呀?小瑜皱着眉头,纳闷离去。

    片刻后,温柔将拿切好的鱼脍装盘。特意捡了一只雨过天青釉的盘子,将薄如蝉翼般,仿佛风一吹就能飞走的鱼脍小心的摆出盛放的莲花造型。

    此时小瑞拿着洗净的鱼皮过来,看见盘底的雨过天青色透过薄薄的鱼脍显现出来,衬得鱼脍玉洁莹透,直如冰雕成的一般,不由脱口赞道:“真好看呀。”

    温柔“唔”了一声,没有回头,拼好最后几片花瓣,在中间摆上切段的细葱和一片青橙,随后才让小瑞将鱼皮拿了过来,氽熟切细后摆了一撮在盘中,又点上少许姜椒辣酱,才吁出一口气道:“好了!”

    小瑞欢喜上前,要将这河豚鱼脍端到陆沉舟那里去,却被温柔制止了。她将剩下的鱼皮搁上细葱、酸橘醋和些许调料,拌匀后分盛在三只雨过天青釉的精致瓷碗里,连同河豚鱼一起搁在捧盘里,才让小瑞端了上去,还叮嘱道:“要先吃鱼皮,再吃鱼脍。这细葱可以卷在鱼脍里吃,沾少许酸橘醋就行。”

    小瑞点头去看,先将凉拌鱼皮搁到了陆家祖孙三人面前,再将盛装鱼脍的大盘子置在他们三人中间的一张小几上,笑着将温柔的话说了,才退下去。

    陆沉舟照着小瑞说的,先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凉拌鱼皮,吃到嘴里先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酸咸,很清新的果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再细嚼两口,发现河豚内层的皮软细,外层的皮爽脆,滋味虽淡,却越嚼越觉得鲜香甘美,忍不住先赞了一声好。

    吃完鱼皮,陆沉舟觉得嘴皮微麻,这种感觉很是有趣,他不禁又举箸再尝鱼脍,没想吃到嘴里又是一种不同的滋味。河豚鱼的肉极有韧性,味道比拌了佐料的鱼皮还要清淡,但清淡里又散发出微甜幽香,加上小香葱的甘甜,更衬托出了鱼脍鲜美的滋味,比他往常吃过的煮熟的河豚,味道更胜一筹。

    鱼皮鱼脍吃完,小瑞捧上来的是鱼脑和烤熟的鱼骨,鱼骨边上连着不少肉,比鱼身肉还要甜,拿手撕下下酒,是无上佳味。

    最后还有拿鱼骨熬出的清汤,撒上葱花,还未端近,甜香就已经弥漫在空气里,惹得人不停抽鼻了。这汤喝到胃里,热热的烫得人浑身舒坦,将原先吃下去的生冷鱼脍所带来的些微不适,都冲得一干二净了。

    陆沉舟方惬意的搁下汤碗,就见温柔终于腾出手来,亲自走到凉亭上,笑问这一顿鱼宴吃的是不是还算满意。

    “很好!非常好!”陆沉舟连连点头,陆凤林在旁也附和着赞了一声好,这一对父子,意见难得也有统一的时候。

    陆沉舟又补充道:“最妙的是吃起来不用吐骨,只管狼吞虎咽。”

    温柔忍不住笑道:“还有备下的拿河豚鱼汤熬的粥,爷爷若是还吃得下,我就端上来?”

    这回陆沉舟却摇起了头,捂着肚子道:“不成,再吃下去,老夫的肚子就要炸了。这会……吃的东西已经漫到喉咙口了,老夫要去散散步……”

    陆沉舟站了起来,陆策见机在旁向温柔道:“你忙了大半天,还没吃东西,先坐下歇一歇吧。”

    “对!”陆沉舟点头笑道:“策儿你在这里陪着她慢慢吃。”他说着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转眼去瞧还坐在那里举着筷子的陆凤林,一瞪眼道:“怎么,你还没吃够?没有眼色的家伙!快来,陪老夫散步去!”

    陆凤林实是吃饱了,只是候着陆沉舟走了,再回房去歇午,被他这一训话,只得站起身来,递下筷子理了理衣裳,上前搀扶陆沉舟。

    “做什么?”陆沉舟很有气势的一甩袖,将儿子的手甩开,边走边道:“谁要你搀?你当老夫已然老得走不动路了吗?”

    “儿子这是怕您累着。”陆凤林很恭谨小心的答道。

    “累?”陆沉舟轻哼一声道:“老夫会累?不信来比比!今儿个非得绕着这园子走上十圈,瞧瞧谁先累倒不可!”

    他说着,大步迈将出去,还回头望向陆凤林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陆凤林无奈的苦笑着,跟了上去。

    眼见两人行得渐远,温柔才悄悄悄道:“晚上我还留了好东西。”

    “什么东西?”陆策好奇。

    “河豚肝。”温柔轻声道:“这实是河豚最美味的部分,只是毒性太大,非得拿水冲洗上三个时辰不可。我不敢告诉爷爷,怕他知道了立刻要吃,那就坏了事。”

    陆策淡笑,嘱咐在旁待侯的小瑞先下去吃东西,这才替温柔斟了一杯酒道:“回头别忘了找爷爷讨赏,他今儿吃得很满意,机会难得。”

    温柔笑着点点头,举起了筷子。

    到了晚饭时,陆沉舟准时跨进饭厅。他在园子里走了一下午,竟还满面红光,精神奕奕。跟在他后面的陆凤林,身体就差多了,简直是佝偻着身子进的门,一沾到椅子,就瘫在那里只顾喘气了。

    陆沉舟走赢了,心情甚好,竟没有斥骂陆凤林,而是走到他身边拿手拍了拍他的肩,呵呵笑道:“小子,要同老夫比脚力,你还差得远呢!”

    当着儿子和准儿媳的面,被称呼“小子”,陆凤林低头看看自己那一大把已然有些花白的胡须,再次无奈的苦笑起来。

    站在旁边的温柔见陆凤林尴尬,连忙打岔,让人将准备好的小碟都端了上来,摆放到各人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陆沉舟好奇的提起筷子,轻轻拔拉一下碟子里那一小粒如同指甲盖那么大的东西,笑道:“这么一丁点,都不够人抿的!”

    温柔笑着解释道:“这是河豚肝,有剧毒,我可不敢多给,有这么一丁点尝个味就好了。”

    陆沉舟一听有毒,顿时来了兴趣,拿筷子夹起送入口中,只一抿,就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甘香在舌尖弥漫开来,滋味比晌午吃过的所有鱼脍都要好上百倍。但是片刻后,唇齿开始发麻,其程度比吃鱼皮时的感觉还要强烈,这是微微中毒的症状,可是并不痛苦,反倒让人觉得舒服。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突然大力拍桌子道:“妙啊!再来三碗!”

    温柔闻言脚下一下趔趄,险些撞到桌上的杯碗,苦着脸笑道:“爷爷,你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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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提醒大家,河豚这东西,要是想吃,千万要去正规的店里,不要自己弄,以防中毒。

    这是要出人命的……

    切记切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家败遭难

    十日后。

    赵颜穿着一身打了两个不显眼补丁的衣裳,心怀忐忑的进了陆府。

    等在梧桐轩外厅里时,她悄悄环顾了一下身周的布置陈设,发现奢华皆无,雅致十分。瞧起来虽不如她家尚未落败时那般华丽富贵,但让人置身其中的时候,却感觉很舒服。尤其是桌上随意摆放的那一尾断纹琴,从琴身崩裂的端纹来瞧,足历了五百年以上的沧桑,让爱琴的她不禁有种想要伸手去轻抚试音的冲动。只是眼角余光扫见侍立在一旁,不断打量她的一名小婢时,她蓦然想起自己眼下的身份,顿时按捺住了心里的渴望,低下头去暗自感伤。

    身为子女,虽不能指责父母的不是,但赵颜心里多少还是怨着她爹爹的,要不是他往日多行不义,怎能被人莫名的摘去了官职?赵府又岂会在突然间被不知来历的人挤垮了十几家铺子,倾刻间败落到如此地步?就连娘亲苏氏,其实也是对他灰心失望,才终日郁郁不展颜,不得高寿就抱病仙逝。

    赵颜乘人不备,悄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

    两个哥哥也是不成气的,不顾爹爹病重就开始抢分家产。她好容易搜寻出家里的存参熬了汤,端一碗送去给爹爹,却被正在爹爹房中清点古董字画的大哥劈手夺过,狠命一摔就砸在地上,瓷片四射,汤汁飞溅。大哥还冷言道:“老东西早死了才省事,你还给他送参汤?瞧瞧家里眼下的光景,是喝得起参汤的人家嘛?败家女!”

    大哥对爹爹心存怨恨,她只当是为了那被卖的李氏,虽觉得大哥无耻又不孝,却没想到他能狠心到与二哥商议,要卖掉她的地步。二哥总算还心存不忍,提议将她嫁了,谁想大哥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没嫁出去之前你养她?嫁妆从你分得的家产里扣?还有她的卖身银子,你是不是该补一半给我?”

    三句话,问得二哥无语,她甚至跪地哀求,情愿替大哥二哥当个丫鬟,只求他们不要卖掉她,可大哥却一脚将她踹翻到地上,喝道:“你当丫鬟?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做什么?我还得买两个丫鬟来服侍你呢!”

    她忍着痛跪爬到二哥身边,抱着他的腿痛哭,可是二哥扭过头去不瞧她,最后讪讪的吐出一句,“长兄为父,这事我管不了,你认命吧!”

    听见这话,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反倒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一直涌出来。二哥还知道长兄为父的道理吗?她的亲生父亲,还瘫在床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额上青筋涨突的指着两个哥哥,说不出半句话来。

    卖人也讲究卖给谁。二哥建议卖作丫鬟,只要做事勤谨些,被当家老爷瞧上,还能当个小妾,好赖少不了一口饭吃,还能有人服侍。大哥兜头拍了他一掌就骂道:“你傻了?卖去当丫鬟能得几个钱?你再看看她,有点会做活的样子吗?别到时候做不成活,成天吃打挨骂!”

    大哥说着,又扭着头向她讨好的笑道:“大哥还是疼你这个妹子的,将你卖去享清福可好?”

    她懵懂不解,被卖还能享清福?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她哭得眼睛红肿,一个劲的摇头,偏偏一点主也作不得,大哥理都没理她就转身出门去了,二哥缩头缩脑的看看她,也悄悄溜走,只留下她爹爹,吊着一口气,在床榻上呼哧呼哧的喘息。

    次日元昌城里最有名的勾栏老鸨就亲自带了两个龟奴上门买人,瞧见了她的模样后,笑得一脸温和可亲。她只当那老鸨是个好人,心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不至于太过冷漠无情,谁想接下来大哥与那老鸨的对话惊得她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地,作声不得。

    “妈妈看我这妹子长得还不错吧?”大哥笑得一脸无耻。

    老鸨子不动声色的喝茶,“再好也不值五百两银子。”

    “我可是允了你用赵家的名头!大户里娇生惯养的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那是张口就来,就凭这噱头,妈妈能日进斗金!况且又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卖死了身再不赎的,怎么就不值五百两银子?”

    大哥的话越说越往邪路上去,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心慌如蚁噬,谁想那老鸨又道:“你只问她愿不愿意认命接客,若是听话,这五百两银子我给你。若是不听话,寻死觅活的,一个疏忽,她一头撞死了,我的银子不就打水漂?还得赔上钱给她买张席卷裹呢!”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将要被卖去的是什么地方,心里完全绝望了,不等大哥来问她,抢先就一头往桌角上撞去

    想到这里,赵颜不觉抬手抚了抚额头上那尚未消褪的淤痕,苦笑起来。

    寻死未成,有个龟奴眼明手快,将桌子往旁踏开了,她一头栽到地上,还没来得及再次寻死,就被大哥一把揪起来,劈脸一个耳光,打得她脑子里一阵发晕,紧接着就被那两个龟奴用绳子给捆了起来。

    这时候她完全傻了,眼睛里干涩涩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失了神般坐在那里,木然听着大哥继续与那老鸨讨价还价。最后三百两银子成交,大哥乐得屁颠颠的捧了朱砂印泥要来摁手印,这是不知哪里射来一把飞刀,将大哥的手死死钉在了桌上。

    大哥失声惨呼,老鸨跳起来就尖叫,“杀人啦”

    场面乱成一团,可是不知为何,她瞧见大哥那满手鲜血的惨样,心里竟然觉得快意之至!

    这时屋外跃进两个少年来,都是一身青衣打扮,三两下就将两个龟奴揍倒在地,其中一个还从龟奴脚上除下一只鞋来,随手一丢,鞋子飞进了老鸨的嘴里,堵得她“呜呜”两声,再喊不出声来。

    “谁再出声,小爷今日就要开杀戒了!”看上去年长一些的青衣人冷眼在厅上一扫,刚将鞋子从嘴里拔出来,想要再次尖叫的老鸨顿时将话吞了回去,一口冷空气入腹,噎得直打嗝,又怕这也算出声,连忙捂住嘴,睁大眼睛,惊恐的望着那两个青衣人。

    她大哥想跪地求饶,膝盖刚屈下,牵动钉在桌上的手掌,又疼得“哎哟哟”叫唤起来,结果被毫不留情的抽了一耳光,脸立刻肿起来,眼泪在眼眶里一个劲打转,但再没敢喊痛,只压低声音哀求道:“两位爷,要是看上我妹子只管带走,从今往后她就是你们的人了,只求你们高抬贵手,饶了我的狗命……”

    那年小些的青衣人,神情一直十分冷漠,但听见这等无耻之言,也忍不住心内鄙夷,厌恶的瞟了她大哥一眼,探手取过桌上笔墨,就唰唰唰在纸上写起字来。

    另一名青衣人,上前将她扶起,替她解开缚在身上的绳索。

    她站在那里,惊疑中带了两分欢喜,不管这两人是什么身份,闯入她家想做什么,只要他们不将她卖进勾栏,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片刻后那年小些的青衣人写完字,揭起纸张轻吹了吹,待墨迹稍干,就摞在她大哥面前道:“画押吧!”

    她悄悄抬眼去看那字纸,见满纸都是清俊挺拔的字迹,心里顿时佩服起来,不由自主就去看那写字的青衣少年,谁想正与他那冷然中带着倔强的目光撞上,不知为何,心就碰碰跳起来。

    想到这里,赵颜的脸微烫。

    那两名青衣少年并没抢她,摞了五百银子给她大哥,拖着他大哥的手,沾了鲜血就往卖身契上摁手印。事后她便跟着他们一路往京都来,中途在一座破庙里停留了半日。她不知道他们买她要做什么,他们也不怎么与她说话,只是相处数日下来,在他们彼此的言谈中,她还是弄懂了那个年长些的青衣少年,名唤云淡,而那年小些的青衣少年,则名叫叶昱。

    她对自己的家人已经心灰意冷了,爹爹是自作自受,两个哥哥将来也不见得有好下场,从此后,各自天涯,再不相见罢!

    赵颜轻轻叹了一口气,寻思着云淡和叶昱买她来做什么。大概,是要在这府上当丫鬟吧,只是,买一个丫鬟,需要花五百两银子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赵颜听见身后传来云淡的声音,“夫人,你走慢些,人又跑不了。”

    她慌忙转身,怯怯的抬眼去瞧,果然失望的发现,叶昱并没有出现,只是,那个快步赶来,被唤作夫人却作少女打扮的女子,为何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赵颜正纳闷的上下打量她,却见她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轻声道:“三姑娘,许久不见。”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世事无常

    赵颜听见温柔的声音,再见她款款施礼的动作,脑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三姑娘认出我了?”温柔微微一笑,这才注意到她头发些微凌乱,身上的衣裳又脏,想必在这几天在路上压根就没有好好洗漱过,不禁将叙旧的话咽了下去,只笑道:“一路奔波劳苦,想必是很累了,不如我让人预备香汤,三姑娘先沐浴,回头换件干净衣裳,我们再舒舒服服坐着吃茶说话。”

    赵颜犹豫了一下,终究不知该怎么称呼温柔,最后只点了点头,万分忐忑的随着小瑞去了。

    及至赵颜走开,云淡才从怀里取出两张契书递给温柔道:“这张是赵姑娘的卖身契,还有这张,是赵家在京里的绸缎铺契书,只等她摁个手印,铺子就归到她名下了。”

    温柔接过,点了点头笑道:“我说前几日叶昱怎么不见了,问旁人,都说不知道,还白担了好一阵子心,原来是同你一起去元昌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云淡笑道:“我俩并未约好,只是在城外撞见的。他说他去收敛亡父草埋的遗骨,后来听我说了赵三姑娘的事,想去元昌瞧瞧,这才结伴同行。”

    一番话,倒让温柔想起了初遇叶昱时的情形,心里十分感慨,低头默然了半晌方问道:“他亡父的遗骨带回了?”

    云淡点了点头。

    “回头你帮着料理丧事,定了抬棺下葬的日子,记得告诉我一声。”温柔为了让叶昱能渐渐淡忘掉对她的感情,已经很久没有私下里与他单独对谈了,只等哪一日,他能豁然了,也许他们还能回复以往的友情。

    且说赵颜此刻褪去身上衣裳,泡入温然适中的浴水里,这才感觉心情开始慢慢放松下来。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往日在赵府里受尽白眼的丫鬟如花,如今会以这样一种身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微妙。

    那么,她找自己来又是为了什么呢?赵颜微微摇头,不管为了什么,哪怕只在这府里作个丫鬟,也比在家里受气,比卖到勾栏里去卖笑强得多。

    想起勾栏,自然忘不掉云淡和叶昱,不知为何,云淡瞧上去分明比叶昱更俊朗些,她却只有面对叶昱时,会觉得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这难道就是有缘……

    赵颜正想着小女儿的羞人心事,小瑞恰在外头问道:“赵姑娘,水凉了,需要添点热水吗?”

    “不用。”赵颜连忙拒绝,生怕小瑞进来瞧见自己脸红,但随即想起自己已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了,只怕将来要与这小瑞共事,连忙又谢道:“小瑞妹妹……谢谢你,我若是需要什么,再喊你……”

    “姑娘是客,无须这么客气。”小瑞一笑,转身守到门外去。

    客?她算是什么客呀!只差家破人亡了,只求一席容身之地……

    赵颜想着,心里又感伤起来。

    待她沐浴完,拿起小瑞替她准备在旁的衣裳,只觉触手柔滑,心里不由诧异,仔细瞧那衣裳,竟是上好的绸缎裁成,心里不由又惶惶起来,连忙向外喊道:“小瑞妹妹,你怕是拿错了衣裳吧?”

    小瑞在外掀了帘子,瞥了一眼,笑道:“没有错啊!这是姑娘在京都之前,夫人就让人裁好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她这么一说,赵颜更是无措,怎么都想不明白温柔心里是何主意,只得忐忑的将衣裳换上,梳了头,又跟着小瑞往温柔住的梧桐轩去。

    才进门,就见桌上已列了各色糕点鲜果,温柔一个人坐在桌旁低头看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她,站起身笑道:“再过一个时辰才摆饭,我想着你此刻必定饿了,就预备了点心,你吃些,先垫垫肚子。”

    “我……”赵颜心里不安,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道:“夫……人,你有什么事要做,还是直接吩咐我吧……”

    温柔微讶,随后向小瑞丢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退下去,这才笑道:“赵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喊我的名字温柔就行了。”

    温柔?赵颜默念,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但已不是她现下能喊得了,正要开口,只听温柔接着道:“我这正有一事要请姑娘帮忙,既然你应了,那回头可不许推脱。”

    “夫人只管吩咐……”赵颜低下了头。

    温柔见她不改口,笑着摇摇头,拿起书里夹着的两张契书递给她道:“还请姑娘帮忙收下这个。”

    赵颜诧异接过,低头一看,惊道:“这是……”

    “这是赵姑娘的卖身契和你家在京都留的一家绸缎铺的契书,你收好了。”温柔说着又笑道:“姑娘别误会,我请你来这里,不过是想略尽心意,报答一下当初你娘亲一力周全我赎身出府的恩情,没有别的意思。眼下你只管安心在这里住下来,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想搬的话再说。”

    “这怎么能行……”赵颜摇摇头,实话道:“我娘当初只是与二娘赌气,谈不上什么恩情……”

    温柔笑道:“这我知道,可当初你们母女俩都未曾薄待我,哪怕她是在与李氏赌气,才周全我赎身,到底也是份恩情。何况”她停顿片刻,坦然望着赵颜道:“实告诉姑娘吧,你家落到如此地步,与我和小环脱不了关系,不过这是你爹他咎由自取,我心里毫无愧意,只是连累到你,我很抱歉。”

    赵颜讶然望向温柔,不知该恨她还是不该恨她,随即想到小环的遭遇,推及己身,怔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悄悄抹泪道:“我爹实是咎由自取,我大哥和二哥也不是好人,即便不是因你的缘故,赵家也迟早要败落……小环,她还好吗?”

    “嗯。快成亲了。”温柔点了点头道:“刘嫂这些天乐坏了。”

    “刘嫂?!”赵颜听见这个名字,心里浮起复杂的情绪,“刘嫂没死么?小环事发的那天夜里,我听见李氏悄悄嘱咐管家,要买通狱卒,不许她活着出大牢……”

    “没死,不过被流放出去了,也受尽了苦楚。”想起这些事,温柔心情不由沉重起来,摇头笑笑道:“不说这些事了,你快吃点东西吧。”她说着,将桌上一碟水晶虾饺往赵颜面前推了推道:“我记得你以前爱吃这个。”

    “嗯。”赵颜心情复杂的夹起一只水晶虾饺,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咀嚼了半日,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娘也喜欢吃这个的,你走了之后,有两回她还提起过你……”

    温柔默然点了点头。

    赵颜搁下筷子,想了想将那绸缎铺的契书递还给温柔道:“这铺子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从前只知弹琴写字,做生意的事从没留意过,连算盘都不会打,就算你把铺子交给我,也会维持不下去的。再说,又哪有女儿家抛头露面去站柜台的道理……”

    “这你不必犯愁,铺子我会招人替你料理,每月按数给工钱就成了。”温柔不接契书,沉吟片刻道:“只是方才我与云淡商议了,他说近来接手了许多家铺子,能管事的掌柜和帐房都散出去了,暂时寻不到合适的人,只得请我一个朋友替你经营两日,回头有了人手,再把他换回来。”

    赵颜闻言含泪起身下拜,要谢温柔成全,温柔赶紧扶起她道:“姑娘不要客气,只管在这梧桐轩先住下,歇上两日,我到时再带你上铺子里去瞧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姻缘不定

    赵颜在陆府住了下来,温柔照顾的很精心,衣食总是无缺,但她仍旧郁郁不乐,一来担心着父亲,二来还惦记着叶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他一面。

    她原以为叶昱和云淡一样,是陆策的亲随,后来在婢女面前旁敲侧击了好几回,才弄明白叶昱不是陆府的人,因他从未来过,婢女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云淡那里,她是不敢去打听的,怕被窥悟了心事,温柔这边,她踌躇了好几回,也没敢问。即便问了,又如何?她一个未出嫁,又没有亲人作主的姑娘家,哪能自己择配?于是越发觉得未来得道路很迷茫,她总不能一辈子住在陆府吧?

    这天一早,温柔打发人来让她梳洗装扮了,说是一会要去铺子里瞧瞧。

    赵颜恹恹的描了眉,施了一层薄薄的粉黛,才随着婢女往门外走去,跟在温柔身后上了马车。

    “怎么,住在这里不习惯吗?”温柔瞧出她眉间隐的愁绪,不禁问了一句。

    赵颜摇摇头,半晌方道:“不知我爹眼下如何了。”

    温柔对赵远山这人是深恶痛绝的,没有盼着他死,已经算是很平和的心态了,让她宽慰赵颜,说赵远山会长命百岁的套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只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的街道不语。

    车轮滚动声里,两人各怀心事。

    温柔昨夜是歇在外宅里的,此刻身边跟的丫鬟是裁云,她陪坐在车里,看看温柔,又看看赵颜,笑道:“赵姑娘,我家夫人常说处世应顺其自然,你想太多也没用,不如将心放宽些吧。”

    话是这样说,但怎能放心呢?赵颜点了点头,还是默然无语。倒是裁云说起这两日去温家那里帮忙叶昱安葬亡父的事情,手舞足蹈的样子,引得温柔转头笑望着她,压根没人注意到赵颜的脸突然变得通红起来。

    绸缎铺不太远,很快就到了。

    温柔先下了车,与叶昱和新雇来的伙计站在那里说话,赵颜被裁云从车内扶出来,抬眼就瞧见叶昱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心立刻跳得猛烈起来,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面上还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整个人从阴冷转成了明朗,这是她从来也没见过的另一面。

    裁云扶着赵颜的手,突然感觉到她身子微颤,转眼又见她脸色绯红,忙问道:“赵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句话,说得温柔等人都往这边瞧来。

    温柔只当赵颜是发烧,上前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道:“夜里着凉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此刻赵颜哪里愿意走?只摇头道:“不用,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

    “那去铺子里坐着喝杯茶吧。”温柔说着,将赵颜往铺子里引,待到坐下,才将她介绍给铺子里的伙计认识,又指着叶昱笑道:“你们俩想必已经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了。叶昱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事你交给他办,是可以放心的。”

    “嗯。”赵颜不敢与叶昱对视,只端着茶点了点头,而叶昱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温柔的身上,怕她发现,又急急挪开。

    等赵颜歇了一会,温柔才领她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又指着楼上道:“上面是搁货的地方,灰大,就不用上去瞧了吧。”

    赵颜心念一转,忽然坚持道:“还是上去瞧瞧吧。”

    “好。”见赵颜似乎不再像往常那样,说起铺子的事就漫不经心,温柔总算也觉得放心了一些,毕竟这家铺子,今后是赵颜安身立命的基础,她自己要是不上心,别人替她着急也没用。

    两人上楼,赵颜发现楼上有两间屋子,一间里堆着满满的绫罗绸布,另一间则摆着一张床铺,像是住人的地方,不由问道:“有人住在这里?”

    “铺子里有个伙计家离得远,夜里住在这里,方便看铺子。”

    赵颜低头一沉吟道:“我……想住到铺子里来。”

    “嗯?”温柔诧异道:“住这里?”

    “对。”

    温柔摇头道:“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太不安全了!”

    这几日赵颜在陆府住着,没事常与小瑞小瑜聊天,多少听说了一些温柔的事情,笑道:“你从前不也在铺子里住过么?”

    “那不一样。我身边有家人,还有小环和叶昱,可你现在是一个人。”温柔皱眉道:“这事关你的安全,我不放心。”

    “没关系的。”赵颜似乎铁了心想住在这里,笑道:“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陆家,我想着现在铺子里住一阵子,回头再找间合适的宅子,搬了去就是。至于安全,横竖这里地方大,我买个丫鬟,再请那家远的伙计住在楼下守着就成了。”

    “你让我考虑考虑。”温柔熟识赵颜,知道她的性子里带点怯弱的天性,眼下突然这样坚持着要一个人搬出来住,她还真觉得有些反常。

    “别考虑了。”赵颜托着温柔的衣袖哀求道:“这里是京都,夜里各处都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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