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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58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重的多,即便是他全盛的时候,也不是种放的对手。而今,他已被贬为防御使,即便立下再大的功劳,又有多少前程呢?一旦打了胜仗,岂不更证明大王英明,种放睿智?何况,外敌强盛而内部不稳,胜算并不大。

    在此情况下莫不如主动退兵保存实力,通过战争失利配合拓拔诸部头人们向朝廷施加压力,迫使大王罢黜种放等一众急进顽固坚持奉行中原王朝统治策略的大臣之后,众头人将把他再度捧上五军大都督的位子,全力投效,助他击溃外敌,那时他在朝中的地位将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如今看来,这番话已经生效了。

    自古英雄如美女,第一次既已向人就范,下一次还会玉洁凉清么?

    想到这里,二唯舒生得意地一笑。

    人喊马嘶,败军如潮中,二唯舒生向紧紧随在身边的亲信胡橐驼悄悄递了个眼色,胡橐驼会意,立即一拨马头,斜向奔出。混乱的战场上,掉队的、逃跑的,自相残踏的,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谁会注意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去向。

    二唯舒生又是微微一笑:“兴州那边,是时候动手了!”

    他狠狠一磕马腹,紧追张浦而去。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39章 螳螂捕蝉

    已经正式进入冬季了,傍晚的时候零星地飘了些雪花,雪不大,雪花尚未落地便化作了湿润的空气,待到风一来,陡然便有了几分寒意,温度较之白天时一下子下降了许多。

    狗娃挟着枪,一上街被寒风一吹,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娘的,今晚上还真够冷的,亏得婆娘心细,翻出了狗皮坎肩来,要不这半宿的值宿下来,还不冻成了人干儿?”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这一小队的士卒,一个个都瑟缩着脖子,不由得嘿嘿一笑:“还是娶了媳妇的人有福啊,俺家秋香模样是不咋地,可是知冷知热的,知道疼自己男人。”

    他摸了摸媳妇又硬塞到自己怀里的两个馍馍,一大块炖牛肉,啧啧,还有点热乎气呢。狗娃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低喝了一声:“都精神着点儿,巡夜啦!”

    于是,一个小队便在街头巡弋起来……

    拓拔武的家里,此刻人头攒动,族人们都拥挤在后宅里,一个个执着明晃晃的兵器,有的还披挂着简陋的皮甲,瞪着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满脸嗜血的神情,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

    “这西夏国,是咱们拓拔氏的西夏国,大王能有今日天下,可是倚仗咱定难五州,倚仗咱党项人起家的,现在如何呢?大王坐了龙庭,咱们拓拔家的人不但没得甚么好处,没得到最丰美的草场,没分派各处城池做城主,还得拿出些好处来分与其他部族。这也罢了,大王前些日子又借口拓拔韩蝉兄弟两个不遵王命,砍了他们的头,取消该部世袭之制,把嵬武部落从此除名了!”

    “没有了头人,你们就像没了爹娘的娃儿,还不尽人别人的欺侮?没有了头人,谁为你们当家作主?在这大草原上,一家一户,人单势微,如何生存?大王是咱拓拔氏李光岑大人的义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咱们的族人?就因为他身边……有种放、丁承宗、林朋宇、秦江、还有姓徐的、姓萧的那些人蛊惑大王,还有李继谈、李天轮、拓拔苍木这些吃里扒外的败类屡进谗言,迷惑大王。”

    “今晚,我们杀j佞、清君侧,这不止是为了争取咱们族人的利益,也是在难护大王,维护咱拓拔家的天下。今晚,不止我们动手,拓拔百部齐心协力,共攘盛举。大家都把分发下去的白毛巾系在左臂上,只要不是系着毛巾的,就不是咱们的人,格杀勿论!!”

    院中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之后,拓拔武一扫准备停当的族人,把手中的长刀一挥,喝道:“出发!”

    狗娃正巡弋在街头,忽见前方乱哄哄涌来一群人。立即挺身迎上去,大喝道:“站住,三更半夜,什么人擅自上街?不知道朝廷下了宵禁令吗?”

    一边说着,他已攥紧了手中的长枪,不料迎面那些人根本不予应答,劈头盖脸便是一顿乱箭,这队巡城的士兵猝不及防,登时被射倒一片,惨呼连连。随即就见一条条臂上系着白巾的胡服大汉猛扑过来,满脸狰狞挥刀便砍。

    那一轮箭雨已将这支巡弋的小队人马伤了个七七八八,有几个幸未中箭的也没来得及逃脱,如狼似虎的敌人已猛扑上来,片刻功夫就把他们斫为肉泥。拓拔武血淋淋的长刀轻轻拔起,地上一个中箭惨呼的士兵已然停止了呼吸。

    拓拔武一挥手,低喝道:“时间紧急,直奔王宫!”

    数百名族人随着他急急离去。皮靴踏地满地鲜血上唧唧作响。

    等到这群人离去之后,死尸堆里忽然一动,爬出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来,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心口正中一枝箭矢,庆幸折是,被揣在心口的一大块牛肉和两个馍馍给挡住了,箭头入肉不深,并不足以致命。他使劲一拔,把箭往地上狠狠一扔,又看了看伏尸当地的众多袍泽,嘴唇颤抖了一下,迅速闪进了一条小巷。

    片刻功夫之后,小巷中一枝穿云烟花弹破空而出,在黑寂寂的天空中响起,咋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此时,拓拔苍木手执双刀率领族人刚刚杀退一群围攻他府邸的人,这群人隶属于拓拔氏的一个小部落,部落头人是个身材矮墩墩的胖子,平时见了他总是未语先笑,谗媚无比,想不到此时这矮胖子居然像头豹子,居然一刀在他大腿上削下一块肉去,足有半斤重呐,疼得拓拔苍木呲牙咧嘴。

    “他妈的,幸亏听了继谈的提醒,早把家人悄悄送了出去,要不然真要栽在这儿,我一家人就全交待了,我那儿媳妇玛布伊尔可刚怀了我的小孙子呐。”

    拓拔苍木庆幸地喘了口粗气,这时夜空中一枝烟花旗箭破空而绽,绚丽无比,紧接着,城中各处次第亮起了烟花,拓拔苍木脸皮子一紧,叫道:“不好。这些贼子果然奔着王宫去了。”

    他回头看了看紧紧随在自己左右的数百名族人,大叫道:“来啊,随老夫杀向王宫,勤王救驾!”

    与此同时,拓拔武也看到了夜空中烟花亮起,不由狞笑道:“大王倒也小心,哼哼,即然行踪已露,便无需遮掩行藏了,往前冲,只要冲过去就好。无需恋战纠缠,速速赶去宫门,与其他部落汇合!”

    部下答应一声,放开手脚,厮杀呐喊着直扑王宫方向,迎面,一队官兵一手枪、一手盾,已然列阵相迎,又是一番厮杀……

    ※ ※ ※

    朝廷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宫卫军掌握在丁承宗的手中,早已紧闭内城宫门,城头上甲士林立,箭矢如雨,拼命压制着汇聚到广场上的越来越多的拓拔族人,而城卫军分别由杨延浦、拓拔昊风、李继谈、木星四位将领掌握,城中生变,他们立即挥师往援,此时城中已到处火起,原本逃往兴州避难的无数百姓惊惶失措地四处流窜,一时乱匪与百姓难辨,大大迟滞了四路兵马回援的时间。

    宫门前,拓拔武、拓拔青云等各路兵马汇合了。

    “种放抓到没有?”

    “没有,这老小子不在府中,据说与丁承宗喝酒去了。”

    “哼哼,我早知道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j。一样的,抓到丁承宗,也就抓到了种放。”

    “林朋羽抓到了没有?”

    “没有,抓了个家人逼供,说这老家伙去城西刘寡妇家过夜了,我已派了人去。”

    “嘿,这老王八蛋,人老心不老,老子成全他,让他做个风流鬼,范思棋呢?这可是咱们西夏国的财神爷,把他控制住了吧?”

    负责突袭范尚书府邸的一个头人气喘吁吁地挤进来:“没抓到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哪儿风流去了。”

    “没关系,抓到他的家人了吧?姓范的就一个宝贝儿子,控制了小的,不怕老的翻上天去。”

    “也没抓到,据说他的老婆孩子回娘家了。”

    “回娘……回你妈个头!”

    拓拔武急了,也顾不得对方也是一族头人的身份,破口大骂道:“那个混蛋本是汉国人,娘家距此山高路远,如今又是宋国治下,眼看着就要数九寒冬,这个时候他的老婆孩子回娘家?你个不长心眼的东西……”

    “不好!”

    还没骂完,拓拔武忽然脸色大变:“怎么那么巧?一个个全都不在家,正主儿没有抓到,他们的家人可有抓到的么?”

    拓拔武瞪眼望去,各路头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答,拓拔的心顿时沉到了沉沉的谷底。

    “轰!”

    一朵火莲腾空绽放,紧跟着四面八方亮起无数火把,及时赶到的城卫军三面合围,长枪大戟,短刀巨盾,一层层铜墙铁壁,气壮如山!

    而他们身后,就是高大巍峨的宫墙,宫墙上行兵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宫卫将士,一个个俱都手执弓弩,严阵以待。

    众头人相顾失色,忽地午门上灯光大作,两旁旗幡招展,城楼中缓缓出现一人,身穿圆领白袍,头扎青色诸葛巾,端坐在一辆木轮方椅车上,手中……手中居然轻摇一把羽扇,正是丁承宗。

    大冷天的,羽扇纶巾,充诸葛亮吗?一见丁承宗这副模样,拓拔武鼻子都快气歪了。

    诸葛亮在夷蛮胡狄之族威名赫赫,其形象深入民心,拓拔武自然也是知道的。

    “拓拔青云、拔拓武……竟有这么多位头人深更半夜来到午门?本官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城楼上,丁承宗哈哈一笑,大声道:“只是不知,诸位明火执仗,夜聚宫门,意欲何为啊?”

    “如此情形,事机必已早早败露,莫非我们当中有内j?”

    拓拔武看了眼自己身后,强捺心中疑虑,仰起头来,戟指喝道:“丁承宗,不要惺惺作态,你以为早早得了消息便胜券在握吗?我们各部人马汇合起来,兵力不下于宫卫、城卫之总和,拼个你死我活,胜败殊未可料。”

    拓拔武振臂高呼道:“大王,是我拓拔氏之大王,丁承宗挟持大王,排挤我族,心怀不轨,我等要清君侧,复王权,肃宫廷,杀j佞。各族头人们,为了大业江山,杀啊!”

    拓拔武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顿时腾空飞起,直扑午门城楼,丁承宗一声轻笑,轮车攸然滑向后去,两面巨盾在面前一合,就像两扇门板,“笃笃笃”一阵响,门板顿时变了刺猥。

    随即,城楼上灯光一暗,火把全熄,完全陷入寂静之中,紧接着,几个乌沉沉的东西自夜空中抛了出来,眼下虽是夜晚,天空毕竟稍有清明,所以颜色比天色更深的东西,隐约还可看见。

    “那是什么东西?快快闪开!”

    拓拔氏族人还道内城中安放了抛石机,这东西用来破坏城池容易,用来杀人作用实在不大,众人纷纷闪开,就见七八个乌沉沉的东西轰然落地,顿时成了碎片,拓拔青云不由一奇,劈手自部下手中夺过一枝火把,靠近了去看。

    一低头,只见地上有一种黑油油的液体正随处蔓延,他抬了抬皮鞭,只觉特别粘脚,于是又凑近了去看,鼻子嗅到一股味道,不由大惊道:“这是猛火油!”

    一语未了,城头上星星点点,好似灯火璀璨,数百枝火箭漫天洒下,轰地一下引燃了猛火油,拓拔青云首正站在猛火油中,顿时烧成了个火人,拓拔青云一声惨叫,烈火扑面,烘得双眼难开,只能闭着眼睛往外跑,脚下火油粘湿,这一跑皮靴一滑,整个人仰面朝天倒了下去,整个人顿时与大火一色了。

    四下里,拓拔氏族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像火焰般起舞,发出杀猪一般惨叫的拓拔青云,紧接着,只听嗖嗖风响,许多部落勇士惨呼着倒下,拓拔武身边就直挺挺倒下一人,后背上笔直插着一支利箭,那箭已贯至箭羽,力道惊人,必是宫卫配备的一品良弓了。

    拓拔武眼睛都红了,大喝道:“弓箭压制城头,三面进攻!”

    他们在府邸中也秘密造就了一些攻城器械,内城不比外城高大险峻,这些比较简陋的器械也够用了,不过眼下不可能顺利攻城了,城卫军三面虎视耽耽,会容许他们攻打王宫么?况且人堆里燃起了七八丛火焰,他们眼下就是一群活靶子,宫卫军隐在暗处,只用箭矢就能收割他们的性命,只有把三围包围的城卫军拉进来混战,才能制止城头箭矢的威胁。论人数,他们的人数不在三面合围的城卫军之下,宫卫军不开门迎敌的话,他们的兵力还在城卫军之上,料来还有胜算。

    在付出上千条人命之后,李继谈和杨延浦的军阵被率先攻破,双方陷入了混战之中,混战一起,城头的箭矢就失去了作用,拓拔武一方的人再无后顾之忧,开始放手一搏。

    火光熊熊,无数的战士拼死搏杀,浴血中的士兵一个一个倒下,但是没有人后退,也无路可退,身前身后、身左身右,不是敌就是,每个人都双眼充血,肆意屠戮着,什么招式、什么武功,在这样的两军混战之中全无作用,刀枪剑戟如狂风暴雨一般,比拼的就是谁的力气更大、谁的速度更快,谁的出手更果断狠辣,谁更强壮,捱得住砍杀,一个照面,生死立现。

    终于,拓拔武一方的人被完全压制住了,猛火油的火光已经有些微弱,拓拔武的人被完全压制在中间,他们还有一搏之力,负隅顽抗,至少也能再消耗掉城卫军一半兵力,但是败势已不可避免,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

    “缴械投降!”

    “缴械投降!”

    呐喊声气壮山河,自四面八方响起,城楼上灯光重现,丁承宗再度出现,沉着脸色高声大喝道:“尔等大势已去,还不投降?”

    “投降!”

    “投降!”

    宫卫军齐声呐喊,声震天地,拓拔部的人面如土色,却仍紧咬牙关,严阵以待。

    李继谈高声喝道:“拓拔武、拓拔青云,为一己私利,蛊惑尔等谋反,今大势已去,败象已定,你们还要执迷不悟,追随他们同赴黄泉之路吗?立即弃械投降,大王必会网开一面,饶尔等不死。”

    李继谈已受了伤,再加上身上所溅的鲜血,整个人杀神一般更显威武,宫门前黑压压的人群沉默了一会儿,一个靠前的头人颤声道:“继谈,你……你说的是真的么?大王……大王真可以饶恕我们?”

    李继谈看了他一眼,认得是本族一位长辈,论辈份该是自己的堂叔,便道:“六叔,大王是我佛护法,行霹雳手段,有菩萨心肠,首恶当诛,你们只要幡然悔悟,大王必不屠戮,只不过……法度森严,惩诫是在所难免的了。”

    “不要听他胡说,他是我们拓拔一族的败类,把他杀掉!我们拓拔氏,只有站着死,没人跪着生!”

    人群中一声大喝,却是拓拔武说话了,拓拔武在混战中断了一臂,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站在那儿摇摇欲倒,却仍强力支撑。

    李继谈也是一声大喝:“拓拔武就是罪魁祸首,杀了他,提头来降,向我王请罪!”

    拓拔武面色狰狞,有心扑到李继谈面前一刀生劈了他,只可惜自家事自己知,他也知道以自己强弩之末的身子,真要冲到李继谈面前,不过是替他试刀罢了。

    人群继续沉默着,过了许久,一双双目光渐渐从前方敌人身上移回来,投到拓拔武身上。一开始,那些目光还有些逡巡,但是渐渐的,开始锁定了他,火光下那一双双幽幽的目光,就像一群择人而噬的野狼……

    “轰……”

    当拓拔武被自己的族人乱刃分尸,头颅滚落当地,犹自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时候,宫门缓缓打开了,仪仗缓缓排开,中间黄罗伞盖,杨浩蟒袍玉带,胯下一匹雄骏的白马,在禁卫们众星捧月般的保护下闪亮登场。

    杨延浦一声大喝:“大王到了,还不弃械!”

    “叮叮当当”一阵响,丢下遍地的武器,想要清君侧的拓拔氏族人黑压压跪了一地,四下里城卫军以弓弩监视着他们,稍有异动,就是乱箭齐射。

    王驾仪仗在涂满鲜血的广场上停住了,环伺三面的城卫军将士都把目光投向他们的大王,其中有一双眼睛,在这幽深的夜色中忽地光芒一闪,就像方才那些拓拔氏族人盯着拓拔武时的目光,狼一般,好象看到了一块鲜美的羊肉……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40章 瓮中捉鳖

    杨浩缓缓扫视臣服于前的黑压压的人群。朗声说道:“本王得天下,河西诸族皆曾出过大力;本王坐天下,更离不开各族各部的竭诚效力。若说功劳,芦州、银州、党项七氏,占得首功。而你们,不过是顺天应命罢了,自始至终,可曾鞍前马后为本王出生入死?

    本王得天下,并未亏待了你们,本王的子民,不只是拓拔氏一族,厚爱各族,平等待之,乃是安社稷定天下之根本,可是尔等不思报效,一味索取,索而不得,竟怨人尤天,悍然兴兵,以武力犯上,真亏得你们口口声声以西夏砥柱,党项中坚而自居!”

    杨延浦高声喝道:“大王代天司命,君命即是天命,天命所在,逆而反之,当诛九族!”

    下跪的拓拔氏族人早已失去了往日嚣张的气焰,拓拔氏建立的北魏王朝已亡国四百多年了,他们虽以皇室血统而自豪,却早已恢复了草原人的习惯,忘却了君权王命的威重,国法刑律的森严,而这一刻,他们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不容挑衅、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权力。

    一个头人战战兢兢地分辩道:“大王,我……我等只是……只是觉得大王对其他诸族诸部有所偏袒,这都是因为……因为大王身边几位近臣屡进谗言,今日围困王宫,并无意加害大王,只是想诛除这些j佞,清君侧,肃朝纲。”

    杨浩大笑:“清君侧?什么清君侧,不过是以臣凌君的大好借口,你们现在还不知罪?”

    “臣……臣等知罪。”

    下跪的拓拔族人不敢再多做分辩,只能俯首谢罪。杨浩道:“首恶已诛,尔等受人蒙蔽,罪不致死……”

    拓拔诸部头人闻言心中一喜,不料杨浩接着又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尔等兴兵叛乱,围困王宫,诛戮大臣,若不严加惩戒,岂非纵容他人?来人呐,把这些人尽皆捆缚,投入大牢,待明日交付三司,依罪论处!他们的部族,尽皆依照嵬武部规例,由内阁、户部重新整编。”

    此言一出,那些拓拔氏头人尽皆面如土色,就在这时,夜空中一枝冷箭突兀飞来,这一箭真有百步穿杨之功,夜色之中直取他的心口,竟是分毫不差。

    “呛”地一声,杨浩身边一个娇小的身影拔剑跃起,足尖在马背上一点,如||乳|燕投林一般一跃而起,凌空掠出三丈有余,足尖在一个跪着的拓拔氏族人肩头一点。又复纵出三丈多远,竟是足不沾尘地扑向那放箭之人,根本未管杨浩。

    “噗!”冷箭准之又准地射中了杨浩的心口,箭尾微一摇晃,便堕下地去。杨浩趋身急退,七八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士向前一拥,一堵肉墙已将他严严实实地拦在后面。

    难怪狗儿根本不顾杨浩死活,显然他袍下已穿了软甲,这一箭袭来顿时引起一阵马蚤动,只见李天轮手执利刀,高声喝道:“图穷匕现,大王终于现出你的本来目的了。各位族人,还要束手待毙吗?拿起刀枪,跟他拼了!”

    方才还是剿叛的将领,忽然之间就站到了他们一边,那些部族头人一个个都呆在那儿,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李天轮,你想造反不成?”

    护卫的队伍微微闪开一条线,杨浩凝视着原宥州防御使李思安的儿子李天轮,冷冷问道。

    宥州,是定难五州中迫于大势所趋,不战而降的一州,自投降之后,他们并没有为杨浩东征西杀出兵出力,只是安份守己不惹事端罢了。为了安抚这一方州府,杨浩也不为己甚,仍然委之以要职,在他表现出明显的臣服和拥护的时候,更是对其进一步做出了提拔。想不到关键时刻站出来的,竟是一直偃伏不动的他。。

    这时狗儿已扑到李天轮的队伍前面,几十杆长枪大戟攒刺过来,狗儿娇躯一转,半空中借力一探,又向前掠出五尺,十几面大盾合成一面铁墙向她猛推过来,狗儿足尖在盾面上一点,盾隙中的锋利的长枪刚刚刺出来,她已像灵雀一般又复弹起,手中利剑轻挥,“当当当当”一阵兵器交击之声,已然格架开七八件兵器。

    战阵之中,个人武艺大受限制,任你有盖世绝学,训练有素的士兵相互配合,仿佛长了七手八脚,大大摆脱了个人武力的束缚,让你根本施展不开,狗儿一刻不停,稍纵即走,在李天轮的军阵中纵掠如飞,搅得李天轮手下的士兵一阵手忙脚乱,可是她想冲到严阵以待的李天轮面前却也大大不易。

    “小燚,回来!”

    杨浩生怕马燚有失,急唤一声,狗儿对杨浩的话无有不从,一听他喊,立即团身让开两杆斜刺里挑来的长枪,利剑从当面一个士兵咽喉中拔出,血花溅射中已飞身退了回来,她孤身一人冲进李天轮阵中,片刻之间连杀十四人,身上竟滴血未溅。这份身手,一时震慑全城,整个午门前虽有千军万马,此时却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杨浩寒声道:“李天轮,你率军平叛,本有大功,本王还待厚赏你的,何意……竟起了弑君之意?”

    杨浩有意点出他刚刚还与在场的拓拔氏头人们为敌的事实,那些跃跃欲动的拓拔氏头人顿时又犹豫起来,”

    李天轮怒呸一声,戟指喝道:“杨浩,你口蜜腹剑,佛口蛇心,还想狡辩么?不错,各部落头人试图对你不利,我毅然出兵抗之,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是我的族人,大王也是我的族人,更是我拓拔氏之主。两者权衡取其重,李天轮唯有大义灭亲,以维护大王!”

    他慷慨陈辞,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道:“可是你对他们的处治,终于让我意识到你真正的目的了。你若不是早就有心吞并诸部,将诸部统统纳入你的治下,何至于寻个由头,便要吞没各部子民?对拓拔韩蝉兄弟是如此,对在场的各部头人还是如此,哼!即便他们没有欺君犯上,你既怀此心,早晚也会捏造个罪名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你如此心计,所行所为,哪有一点像是我拓拔氏之主?照你这么做,用不了几年,我拓拔一族就与其他部族泯然众一,不复存在。当你说出要分解诸部的话时,你就不再是我党项人之王了。各部头人试图犯上,在大王与各部头人之间,李天轮自然是要站在大王一边,而今大王背叛了我拓拔氏,我李天轮身为拓拔氏子孙,在大王和拓拔氏之间,自然要选择忠于拓拔氏,这有错吗?”

    他环目一扫,振臂高呼道:“大丈夫死则死而,又有何惧,如果让杨浩j计得逞,我们俱都是生不如死!各部头人,现在是我拓拔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望我们能抛弃前嫌,为保我族共赴于难。拓拔昊风、李继谈,你们怎么说,是与我们站在一起,还是继续维护这个吃力扒外的杨浩?如果你们还当自己是拓拔氏的人,这个时候就该做出明智的选择!”

    李天轮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两个人,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大家都在等着这两个人的抉择。

    李天轮突然反水,就连束手待毙的拓拔诸部头人也大感意外,虽说方才李天轮还与他们竭死一战,可是与杨浩比起来,那李天轮方才对他们造成的些许死伤,完全就可以忽虑不计了。人死了可以再生,可要是整个部族都被剥夺,他们马上就要从高高的权力神坛上跌下来,再也无法作威作福,再也无法父传子、子传孙,世世代代把他们的祖宗基业传下去。

    如果一定要他们做一个选择,他们宁愿选择与李天轮合作,哪怕李天轮刚杀了他的亲爹,但是他们没有那个勇气,眼下杨浩依然占着上风,他们已被团团围住,只有一个李天轮站过来,在死亡和被吞没其族以及仅仅吞没其族之间,他们唯有选择后者。

    现在,左右他们的砝码就是拓拔昊风和李继谈,如果他们也肯站出来反对杨浩,哪怕他们之中只有一个站出来,整个力量分布形势就会马上被打破,实力重心就会向他们一方倾斜,他们就有勇气重新拿起刀枪,从清君侧,直接转变为弑君自立。

    广场上静悄悄的,就连杨浩也把目光投向了李继谈和拓拔昊风,杨延浦和木星都有些紧张,手心都沁出汗来,他们攥紧了手中的兵器,却不敢发出半点声息,生怕稍有异动,引起二人误解,酿成不可预料的变故。

    广场上,只有低低呜咽的寒风带出一点声息……

    许久许久,李继谈清咳一声,漫声道:“先西平王、定难节度使李光睿大人,是继谈的亲叔父。无定河边一战,叔父大败,光岑大人入主夏州。继谈非不忠于西平王,实因一人与一族,轻重利害后者为重,当时我党项八氏内乱频仍,又与吐蕃、回纥连年征战,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自归顺光岑大人以来,及至杨浩继承光岑大人衣钵,继谈一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可是,杨浩实在是有些让人失望,自他称王以来,外则失和于宋、陇右,内则激起甘州回纥之变,又令得拓拔诸部不和,可谓天怒人怨。今日,诸部落头人以武力清君侧,虽然行为不当,却正应予以安抚,而你,先究其罪,再吞其罪,野心昭昭,不言而喻。

    现在,一人与一族,再次需要让我做出一个抉择。我,李继谈,决心维护我族,顺应天意,愿与诸位族人一起,诛除昏君,还我拓拔一族的荣光!”

    他举起带血的长刀,痛心疾首地道:“杨浩,不是李继谈不忠,实在是你……太让人失望了!”

    看到李继谈那副“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的德性,杨浩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是他!他应该就是潜伏最深的幕后之人了,现在已是图穷匕现的时候,应该不会另有其人。能挖出这个深埋于我腹心的祸患,不枉我一番精心布置,现在,终于可以收网了。”

    李继谈说罢,转首又向拓拔昊风的阵营中喊道:“拓拔昊风,我决心已定,你待怎么说?”

    眼见如此变故,很多党项头人都又惊又喜,纷纷抓起刀枪,再度站了起来,有那与拓拔昊风交情不错的,马上便喊:“昊风大哥,站过来吧!杨浩一个官职,就能收买了你?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杨浩把你的苍石部落也给收了去?你能做官,你的子子孙孙也都能做官吗?”

    “昊风贤侄,反了他吧!现在,继谈、天轮都已经站过来了,咱们的兵力已经超过了杨浩的城卫、宫卫,你还要执迷不悟,为了一个外人出生入死吗?站过来,凭咱们的武力,整个兴州城,已无人能抵抗咱们了。”

    李天轮、李继谈的哗变,再加上这些人的喊叫,使得拓拔昊风的队伍里一阵马蚤动,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们的少族长,而木星和杨延浦已开始收缩部队,准备应付一场硬仗了。”

    拓拔昊风往杨浩那里望了一眼,一咬牙,大声道:“别听李继谈、李天轮他们胡说八道,我拓拔氏自失中原,流落河西历四百年,整日价除了内战就是与其他部族不停地打仗,到了大王手中,这河西才算一统,你们的父母妻儿才能过上太太平平的好日子,现在还要再掀战火?我拓拔昊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既已向白石大神宣誓效忠于大王,这一生一世就是大王的人,儿郎们,握紧你们的刀枪,铲除这些乱臣贼子。”

    杨延浦抓住时机,马上把长枪一举,大叫道:“将士们,奋勇杀贼!”

    木星则率人向杨浩身边急赶:“大王,且请回宫,紧闭宫门!”

    李天轮冷笑道:“来不及了!”

    方才与拓拔氏诸部混战的时候,李天轮、李继谈都有意保存着实力,看着打的热热闹闹,主要压力却由杨延浦和木星承担了,他们两队人马,有意地靠近了宫门两侧,现在大战一起,两部人马立即截向杨浩的仪仗,要把他们统统留在宫外。

    木星、杨延浦、拓拔昊风催马向前,那些本要弃械投降的拓拔武士重又捡起了刀枪与他们厮杀在一处,李继谈一马当先直扑杨浩,李天轮则兵分两处,一路去抄杨浩的后路,一边返身抵敌杨延浦的人马,双方立即混战起来。

    城头上,丁承宗高呼道:“速速掩护大王回宫城,快,快快!”

    杨浩仪仗急退,李继谈紧追不舍,宫门处侍卫一俟杨浩退入,急急就欲掩上宫门,可那宫门沉重,数吨重的大门推动起来并不快,被李继谈率人一通厮杀,冲进了宫门。

    追兵一涌而入,和迎面扑来的宫卫军混战在一起,马燚紧紧护在杨浩面前,前面不远,就是大盾长矛掩护下的李继谈,李继谈神采飞扬,再也不是平时在杨浩面前拘谨少言的那副老实模样。只不过他知道杨浩身边那少女一身武功十分了得,杨浩自己也剑术非凡,仍是提着十分的小心,不敢靠他太近。

    “李继谈,你以为,凭着你这些阴谋诡计,就能成功么?”

    “为什么不能?”

    李继谈大笑:“拓拔武、拓拔青云那些人的异动根本就瞒不过的你的耳目,可笑这些妄自尊大的蠢货还以为能轻轻巧巧地兵谏成功。我正好利用他们来吸引你的注意,更利用他们来消耗你的兵力,现在你大势已去,还能如何?”

    眼下冲进王宫的都是李继谈的人,所以他说话肆无忌惮。

    杨浩道:“李继筠借兵入萧关,想来是你的同谋了?就算你成功了,坐天下的也是他,你有什么好处?”

    李继谈神色一正,肃然道:“说起来,我一开始确实没有反你的意思,在李继筠手下和在你手下并没有甚么区别,可是……当你想要把我们的部落,都直接纳入你的麾下时,我就不得不反了。”

    他的神色有些狰狞起来:“杨浩,是你逼我反你的。”

    “这么说,你起意造反,也不过就是拓拔韩蝉两兄弟被杀前后,短短时间,你能策划这样巧妙的手段,李继谈,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

    “呵呵呵,若是没有些手段,怎能得我叔父信任,当初在无定河畔派去督战张崇巍的人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你想杀拓拔韩蝉,吞没他的部落之前,就已经有人跟我堂弟继筠联系,想要联手对付你了,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那人是谁?”

    “告诉你也不打紧,那人是李天远,李之意李老爷子的亲侄儿,原静州防御使,嘿!你靠我拓拔氏发家,却对我拓拔氏始终怀有戒心,不肯重用,就算你不杀拓拔韩蝉,不吞没他的部落,这一天早晚还是要来的。”

    杨浩轻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必内疚了,李继谈,不管我对他们如何,对你我总是不错的,你既决心反我,就不怕事败之后,被我诛戮九族?”

    “你没有机会了。”李继谈也笑:“你的宫城都已被我攻破,只要你的人头到手,就算木星、杨延浦仍然要战,他们手下的兵还肯战么?张浦屡立大功,却屡屡受你打压,早已心怀不满,张崇巍等人手握重兵,虽说他未参予我的计划,可是你活着,他肯听你号令,你死了,他肯为一个死人拼命么?阿古丽在甘州反了,切断了对你最忠心的木恩木魁东返的路线;你放逐折御勋,折家旧部对你恐怕也是怨憎多于感恩;只剩下一个杨家,在你身死的情形下,他们还能如何?”

    “你蓄意利用那些族人,就不怕他们事后找你算帐?”

    “这身边都是我的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他们已是元气大伤,今后只能仰我鼻息,又敢如何反抗?再者,不利用他们,如何能除掉你?不除掉你,他们便无法保全自己的部落,被我小小利用一下,他们应该感我的恩才是!”

    李继谈得意洋洋说罢,一字一句地道:“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杨浩,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他长长吸了口气,振臂高呼道:“儿郎们,冲进去,杨浩的金银财宝随便拿,杨浩的妃嫔宫女,谁抢到了就是谁的,给我冲!”

    这一声喊,就像一服最猛烈的蝽药,杨浩几位王妃如花似玉,百媚千娇,整个西域谁不知道?一时间李继谈的部下就像一群发情的公牛,嗷嗷叫着往前冲,以宫卫军之骁勇,竟然抵挡不住。李天轮也知道杀杨浩才是首务,外面杨延浦和木星如疯虎一般猛冲,他承受的压力本来就最大,一见李继谈的人全冲进王宫去了,立即也退了进来,守住了宫门。

    杨浩一路急退,匆匆避入禁宫,禁宫已是后宫嫔妃居住之所,这道宫门虽也富丽堂皇,一颗颗铆钉都像碗口般大,但是门的厚重和宫墙的高度已远不能和王城的宫门相比了。王宫禁卫舍生忘死,拼命阻拦,而李继谈和李天轮则用功名利禄、财帛女色激励着部族将士舍死厮杀。宫门处现在成了那些随拓拔武、拓拔青云造反,而先后被杨浩和李继谈所利用的傻鸟头人们及其部下与拓拔昊风、杨延浦、木星厮杀的战场。

    丁承宗如果没有逃的话,现在应该还在城楼上,但是没有人去顾及他,谁都知道,杨浩才是一切终结的根本。他活着,那些人就会在这里坚守,他死了,所有抵抗力量立刻就会烟消云散,只有杀了他,才能最终解问题。

    “嗵!”

    “嗵!”

    “嗵!”

    李继谈从尚未完全完工的王宫建筑里找来一根巨木,叫人抱着充当撞城木,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在宫门上,宫门已经出现了些裂隙,很快就要撞得四五分裂。

    “嗵!嗵!嗵!”

    “嗵!嗵!嗵!……”

    这声音听着真是一种美妙的音乐,不过……节奏似乎有点太快了,这样的频率,力道怎么能够用足呢?李继谈皱了皱眉,正要提查前方的侍卫调整一下撞门的节奏,忽然感觉那明显节奏更快的嗵嗵声是从左右传过来的,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地皮都在颤抖。

    李继谈讶然回顾,就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排成最紧密的队形,像一面活动的宫墙般自左右辗压过来,近了,更近了,已经可以看到他们浑身的披甲,如林的快刀……

    “陌刀阵!!!”

    李继谈的瞳孔陡然间缩得像针一般尖锐:“他们不是还驻扎在肃州么?什么时候藏在宫中的,我身为城卫统领,怎么竟不知道?!”

    “嗵!嗵!嗵!”心脏应和着那沉重的脚步声,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41章 收网

    李继谈大吼道:“我们中计了,杀出去!”

    “嗵!嗵!嗵!嗵!”

    回答他的,是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齐刷刷两排刀山,自左右迅速逼近过来,高举如林的陌刀映着火把寒光闪烁,气势凌人。

    “杀……杀啊!”一个杀得正欢的士兵首当其冲,他颤抖着声音,绝望地嘶叫着,挺起带血的缨枪猛扑过去。

    “嗵!嗵!嗵!嗵!噗!嗵!嗵!嗵!嗵!”

    逼近的人墙一刻不停,他的缨枪捅在一名陌刀手的胸部,沉重结实的铁甲完全承受了这一枪之力,被他刺中的那个人甚至没有稍稍一停,头顶上,五六口锋利的陌刀迎面劈下,血光崩现,人头两半,左右两口刀自他的双肩将他双臂齐刷刷斩了下去。

    “啊!啊……”

    凄厉的惨叫,只叫了两声,分成四半的一个人便倒了下去,排成密集队形的刀手踏着他的碎尸继续以稳定的步伐向前迈进。当他们穿上这重甲,举起这长刀,整个人的感情似乎也一起封闭在了铁甲之内,他们的心就像他们的刀一样冷酷无情。

    血雨纷飞,“绞肉机”接近了,被挤压向中间的反军一层层被削成烂泥,他们竭力的反抗也造成了一些陌刀手的伤亡,可是两者之间的伤亡完全不成比例。

    一支可以正面抗衡骑兵冲锋的步兵刀阵,在王城之内平坦宽阔的广场上,两侧又是高大的宫墙,完全无须考虑后背和两翼会受到冲击,他们的杀伤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屠杀场面让人不忍目睹,许多亲眼看见这副屠杀场面的宫娥、内侍,甚至战阵历练还不足的宫卫战士,都看得几欲呕吐,而历经千锤百炼,又曾远赴于阗参战的这些陌刀阵士兵,却连眼皮都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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