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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51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名姓身份也不敢奉告,如此鼠辈,能成甚么大事,亏得我屈尊相就。苏尔曼,以后这样的货色,不要引见于我。”

    阿古丽一纵身,已灵巧地扳鞍上马,一提马缰,便拨转了马头,一个侍卫立即双手奉上马鞭,阿古丽执鞭在手,一鞭向马股拍下,“噗”的一声,却打在一人的衣袖上,扭头一看,却是那两人中的一个举手相拦。

    那人陪笑道:“王妃,我们远来见您,还不能表明我们的诚意吗?至于我们的身份、来意,还请王妃下马,咱们稍作计议再说。若是王妃觉得此事太过凶险,怯于担当,那时尚不知我等身份,想要抽身退出,岂不也大家方便?”

    阿古丽柳眉一挑,冷笑道:“不必激我,阿古丽虽是一个女子,但是冲锋陷阵,万马军前,却是从不曾逊色于哪个男儿。这世上只有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你们两个,想必早已把你们的来意和身份说与他知道了,要不然的话,要让他来说服我却也不容易,如今何必还遮遮掩掩?”

    苏尔曼听得老脸一红,阿古丽这话分明是责备他未与自己商量,就先与对方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合作,只不过他确实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和通盘计划。若是以前的话,他和阿古丽的部落都在甘州可汗的统治之下,双方只是走得比较近,结盟互助的关系,彼此间并非上下从属,当然不必事事向阿古丽王妃请示,而今阿古丽已是朝廷钦命的甘州回纥首领,他瞒着阿古丽先行私自接触其他势力,换了谁都难免要有所不悦了。

    他对还有些吞吞吐吐的两人大声道:“李凌宵,魏忠正,二位既然请了王妃来,就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我们甘州回纥,乃是在杨浩手中吃了败仗,这才不得不降,当日杨浩两度兵困甘州,回纥诸部死伤惨重,我的两个儿子尽皆惨死在杨浩的陌刀阵下,王妃几次三番冲锋陷阵,部落族人战死沙场的也是不计其数,我们与杨浩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且不说,杨浩小贼立国称帝之后,骄奢滛逸,为所欲为,王妃往兴州觐见时,他竟心怀歹意,图谋不轨,亏得王妃机警才得以脱身,那小贼未遂了心意,便找了百般借口压迫我甘州,又分离我甘州诸部迁往兴州,若非凭我甘州一己之力不是杨浩的对手,王妃早已率我等反了他杨浩,你们还犹疑甚么?”

    那李凌宵、魏忠正面面相觑,他们已是把自己的计划合盘托与苏尔曼了。因为苏尔曼两个儿子都死在杨浩大军手里,为了本部落的生存,他可以在强权下屈从于杨浩,但是绝对不可能对杨浩忠心耿耿,一旦有机会,他就能成为反对杨浩的急先锋。草原部落讲究的就是绝对的实力,并没有中原那些君君臣臣的说法,即便彼此间没有仇恨,当他的部落实力超越对方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取代对方,这个法则是草原上亘古不变的原则。

    所以,他们找到苏尔曼,在初步接触,略作试探之后,很快就把自己的身份来历和目的向他合盘托出了,而对阿古丽王妃,他们并没有这种信心,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是个女人,她也许仇视杨浩,但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没有野心也就没有动力,她能否成为盟友。两个人还想摸摸她的底儿。

    没想到这个女人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表现的如此强势,而苏尔曼又一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就算他们不说,阿古丽只要用心打听,对他们的身份来历必然也能掌握个七八成,所以二人对视一眼,终于做了退步。

    李凌宵叹了口气道:“阿古丽王妃,非是在下不肯直言,实在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有所闪失,便是漫天的腥风血雨。好吧,我们便把一切向王妃直言便是,不过……”

    李凌宵严肃起来:“还请王妃向您所信奉的狼神立下重誓,绝对不可以把我们之间的谈话,泄露与任何人知道!如此作为,实因事情太过重大,还请王妃体谅!”

    甘州回纥王室信奉的是珊蛮,也就是萨满教的一个分支,他们信奉天地神灵,视狼神为部落的主宰,狼神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像羌人心目中的白石大神,至高无上。

    阿古丽王妃听了,手腕微微一缩,将皓腕间一串佛珠掩藏了起来。自从夜落纥阵前抛妻,陷她于死地,她就放弃了与夜落纥的同一信仰了,恰好此时佛教、天主教、伊斯兰教都在西夏国内开始竞争信徒,她……已经于不久前皈依佛教了,她觉得,佛的信仰能给她以心灵的安宁,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几个贴身侍女和她的座师,再无一人知道。现在,她不介意向她这一辈子最恨的那个人所信仰的神灵发一个毒誓。

    阿古丽举起左手,露出一副妩媚的令人身心俱醉的甜美笑容:“好,我阿古丽在此向天地之间最伟大的狼神起誓……”

    ※ ※ ※

    陇右,过六盘山,经九羊寨,便是尚波千如今所在的得胜堡。

    一支五万多人的队伍浩落荡荡,正赶往得胜堡的路上。

    这支庞大的军队武器制式繁杂,服装也是五花八门,有的穿着巴蜀一带山民的衣服,有的穿着普通的汉服,有的穿着宋军禁军、厢军的盔甲制服,还有许多穿着陇右当地吐蕃人的长袍。

    他们胯下的战马大多是高大健壮的番马,比起耐力悠劲长远的北方马种,西域的番马魁梧健壮,更具卖相,其短程冲刺能力要优于北方马种,与北方马可谓各有千秋。

    行于队伍中央的,是两员身着宋军将领甲胄的首领,一个身材瘦削,脸上满是细密的麻点,但是他的相貌虽有些丑陋,可是举止之间,沉蕴威严,自有一股久经战阵的杀气,反而很难让人注意到他的相貌缺陷。在他身旁另一个将领,却是身材壮硕,环眉豹眼,胡须如刺,猛张飞一般煞是威武。

    陪同他们前行的,是两个吐蕃头人,脸膛黑红发亮,轮廓分明犹如刀削,身着皮袍,腰刀斜插腰间,发辫上满是金银首饰,与他们谈笑间,爽朗大方,豪迈万分。

    这支队伍就是弯刀小六和铁牛率领的巴蜀义军,辗转数地,连番作战,当初离开巴蜀时的八万大军已减员至五万,不过人数虽然少了,但是他们久经战火淬练,整支军队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战斗能力,比起以前都上了不只一个层次。

    齐王光美莫名遇刺死于长安之后,他们就失去了援助和情报方面的配合,处境开始艰苦起来。然而南返巴蜀的路已被罗克敌的大军堵死,朝廷兵马也料到他们一旦失败,很可能会南窜回蜀,所以一路早做了种种部署,一旦真个南返,势必要陷入朝廷兵马的重重埋伏。

    在这种情况下,胡喜儿从中牵线搭桥,让他们和尚波千搭上了关系,于是小六率军北上,进入陇右,突破秦州宋军防线后,逃进了吐蕃人的地盘。尚波千派兵与他们似模似样的打了一仗,“兵败”的弯刀小六便就势投降,归顺了尚波千,此刻,他们就是前去得胜堡拜见这位陇右霸主的。

    得胜堡建在半山腰间,全部以巨石垒就,易守难攻。

    此刻,得胜堡高处,正有两个人眺目远望,看着一条长龙般滚滚而来的队伍。

    头前一人身材魁梧,额头宽广,鼻梁挺直,紫黑的脸膛上发着油光,整个面颊刚毅端正,眼神锐利,充满强悍之气。他的神情气质于野性中带着几分威严沉稳,稳稳地立在堡顶时,就像一尊生铁铸就,坚不可摧的塑像,这个人就是陇右霸主尚波千。

    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貌相平凡、三旬左右的汉子,他身上虽也斜穿着与尚波千相仿的黑色袍子,一只袖子随意地垂于身侧,不过一看就是汉人,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和油滑,这个人就是齐王府上的管事,继嗣堂隐宗郑家郑喜儿,化名胡喜儿游走世间的那个人。

    “呵呵,好,好啊,足足五万精兵,有这支精兵在手,放眼整个陇右,再无人是我的对手啦!”

    尚波千看着那支队伍越来越近,不禁露出几分欣然。

    胡喜儿微笑道:“本来,这支人马是给赵光美准备的,西有大散关,东有函谷关,北有崤关,南有武关,堪称四塞之国,稳如泰山;又有泾、渭、沣、涝、浐、灞、高、橘八水绕长安,沃野千里。只要赵光美把皇子德芳接到长安,树起讨伐赵炅的大旗,凭着他已经掌握的陇右厢军势力,再加上这支大军,只须守住东、南两处门户,就可稳稳地立住脚跟,与赵炅一争高下。

    那时还想让尚波千大人自陇右配合,辅佐他称帝立国,可惜天命不在彼身呐,这支大军最后却给尚波千大人做了嫁衣,如此看来,这天命所归,当归于尚波千大人才是,来日大人一统陇右,成就当不在河西杨浩之下。”

    尚波千抚须大笑,不过忽尔想起那枚本已落于自己掌握之中的传国玉玺,心头忽又有些不愉。

    他睨了胡喜儿一眼,说道:“听说,你们和崔家闹起了事端?你们郑家对我助力甚大,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要我如今出兵中原,那是办不到的,不过我亲自训练的八百刀客,却不只是战阵之上的好汉,如果需要人手,你们只管开口。”

    胡喜儿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微微躬身道:“多谢尚波千大人,不过与崔氏之争,尚还不需借助大人之力。”说到这儿,他的眸中露出几分冷意:“我们只是向大宋朝廷稍稍泄露些消息,就借助宋廷之手,予之重创了。现如今,崔家在青州的基业已毁于一旦,朝廷画影图形,到处在缉命崔氏族人,哼哼!虽然他们耳目灵通,逃得很快,可是再想堂而皇之地于人前露面,却是再也不能了。与我们郑家为敌,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停下了,尚波千回头道:“甚么事?”

    那人抚胸道:“大人,王泥猪大头人大败罗丹于会宁关,罗丹所部向西逃窜,王如风、狄海景、巴萨、张俊四位头领奉王泥猪大人之命追击六谷藩部,进入了夜落纥的领地,受到夜落纥部将阻挠,四位头领一举冲垮夜落纥所部的阵营,不过因为耽搁了时间,没有追及罗丹。夜落纥大怒,遣使问责于大人。如今来使正在厅上,秃通大人正在款待,着小人询问大人的处置意见。”

    尚波千冷冷一笑:“夜落纥的领地?整个陇右都是我的,什么时候会宁关以西就成了他的领地?谁划给他的领地?哼!我已经忍他许久了,他倒来得寸进尺。把他的使者给我割掉耳朵,轰出我的得胜堡!告诉王泥猪,重赏王如风、狄海景、巴萨等四人,我需要的,就是这样敢打敢拼的人才!”

    尚波千往堡下一指,得意洋洋地道:“去吧,叫他夜落纥的来使看一看,我如今骤增五万精兵,凭他在青海湖划拉来的一群乌合之众,是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他还不识相的话……”

    尚波千目光一厉,脸上露出一片杀气:“我尚波千何惜一战,打到他服!”

    ※ ※ ※

    皋兰山下,前去不远就是兰州城了。

    暮色苍茫,又大又圆的红太阳缓缓落山,牛马羊群在牧人们的驱赶下从四面八方仿佛一朵朵云彩般聚向中央临时扎成的营寨。炊烟袅袅升起,草原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一顶顶毡帐间飘起了悠扬的歌声,伴着引人垂涎的肉香。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或许很难令人相信,这样悠闲的场面竟是一败千里,刚刚安营扎寨的一个部落,这里是吐蕃六谷藩部。

    罗丹吃了败仗,面对尚波千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赤邦松王子的部族不在陇右,对他的帮助有限,从武力上来说,他和尚波千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原本在河西的时候,他的处境并不比现在更好,他没有固定的地盘,始终没有,小小一个凉州,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东边的灵州是党项羌人的天下,西边的甘州是回纥人的天下,他打不过定难军,也不是甘州夜落纥的对手,处于夹缝之中,生死两难。

    实际上没有杨浩的支援和帮助,他也有心到陇右来打一片天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时他得到了杨浩的帮助,得以顺利迁徙陇右,至于杨浩是什么心思他不想考虑,他很明白,这就是一种互相利用,他得到他想要的,杨浩得到杨浩想要的,各取所需。

    初到陇右时,他发展的还是很快的,但是随着尚波千对王泥猪、秃通等部族的控制和融合,尚波千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在正面冲突中,他开始渐渐屈于下风,这一次更是一败千里,逃到了兰州附近。

    一个好汉三个帮,尚波千有帮手,罗丹开始意识到,他不能再孤军奋战了,他也需要找一个盟友。

    远处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起,正在陆续赶回营寨的牛羊就像被狂风吹开的云彩,闪开了一条道路,百余精骑疾驰而入,罗丹率领着一群部落头人、首领站在中间那幢大帐前,遥望着远处急急赶来的百余骑战马。

    在他们身侧,毡帐两旁架起了大锅和火坑,整只的牛羊烘得金黄油亮,肉香四溢,鲜翠水灵的野菜已清洗干净,一筐筐挂着水珠儿端上来。那些人来的更近了,罗丹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带领部族头人们举步向前,热情地迎去。

    迎面而来的那百余骑战马,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穿条纹长袍、头戴王冠的身材颀长的老者,这个人是罗丹的老对手,曾经打得他落花流水,堪称河西一十八州第一霸主,实力最为雄厚的甘州可汗夜落纥。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现在的夜落纥,处境似乎比他好不了多少。所以,曾经的一对生死大敌,现在都非常有诚意,要缔结兄弟之谊了。

    草原上繁星满天,夏日的晚风稍还带些燥意,众人没有进帐,就在毡帐前幕天席地,举杯畅饮。吐蕃六谷藩部和青海湖回纥诸部,在陇右皋兰下胜利会师,并成为了亲密的战友,他们相信,经过这次合盟,他们已经具备了与尚波千一争高下的本钱。

    大碗喝酒,短刀切肉,一双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油渍渍的,夜落纥带来了青稞酒,酒坛子堆积如山,曾经的生死大敌们如今勾肩搭背,仿佛多年未遇的骨肉同胞,亲切的无以复加。

    夜落纥咬一口热气腾腾尤自带着血丝的羊腿肉,拿过一方汗巾擦了擦嘴角的汁水,又使劲擦了擦手,端起一大海碗酒浆来,朗声说道:“六谷藩部的勇士们,今天,我夜落纥与你们的罗丹头人结为兄弟,从此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一家人啦。来,大家满饮此酒!”

    众人纷纷响应,举碗站起,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罗丹意犹未尽,一碗酒喝罢,他提起酒坛子,先给夜落纥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了酒,举起巨灵神般的双掌拍了拍,正歌舞翩跹的少女们立即弯腰致礼,姗姗退下。

    “各位,从今天起,我们六谷藩部和夜落纥大汗就是生死兄弟。有夜落纥全力大汗相助,区区尚波千不足为惧。来日之陇右,将再无尚波千立足之地,我们六谷藩部愿与青海回纥部精诚合作,待尚波千授首之日,平分天下,永结兄弟之邦!干!”

    “待杨浩授首之日,我主将与你平分天下!”

    阿古丽王妃背着双手,在园中月下踽踽而行,心头不时徘徊着李凌宵说过的这句话,她没想到李凌宵竟是李继筠派来的人,李继筠如今在萧关站稳了脚跟,的确可以随时挥师北上,杀进夏州,不过他的兵力,还能与杨浩相比么?阿古丽感觉得到,李继筠必然还有后着,他既敢如此断言,必然在杨浩内部安排了人手,那支力量,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杨浩与我作戏,本是要引出拓拔氏内部心怀不满的人,清杂异己,巩固权位,想不到……却连我的人也跳了出来。苏尔曼已经与他们搭上了线,看来杀子之恨,他从来都没有忘记!我能把他交出去么?这么做的话,估固浑部必与我离心离德,动罗葛部的斛老温必也对我心生芥蒂,甘州回纥三分天下,那时除了死心踏地投靠杨浩,便再无第二条出路了。可杨浩此人,靠得住么?会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可是……既不能把他交出去,又不能故作不知,袖手任其所为,难道我真的要参与其间,反了杨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固然是好,可是一旦失败……杨浩决不会容忍第二次背叛的,阿古丽一人死不足惜,我的万千族人该何去何从。佛祖啊,我只想让我的族人能安宁太平地生活下去,您大发慈悲,告诉弟子,我该怎么办?”

    阿古丽双手合什,默默望月祷告,忽然,一道人影悄悄闪现在不远处,静静地站在那儿,阿古丽恍若未见,默默祈祷完毕,这才问道:“什么事?”

    那是她的贴身侍女,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侍女欠身说道:“王妃,杨浩大王秘密来了甘州。”

    阿古丽讶然道:“你说甚么?”

    “杨浩大王秘密来了甘州,邀您明日在大月氏遗址相见。”

    阿古丽惊得花容失色,失声道:“杨……杨浩,他来了甘州?”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24章 先下手为强

    月氏遗址在甘州城西北,并不太远,不过平时少有人踪。

    阿古丽王妃带了七八名贴身侍卫,清一色戎装荷箭的女子,离开可汗王宫,先在北面城效驰骋了一阵,假作狩猎,未见有人追踪,这才斜刺里奔向月氏遗址。

    对杨浩的到来,阿古丽王妃心中忐忑不已。如今的甘州虽以她为主,主要原因倒还是因为当初她是夜落纥可汗的王妃,身份尊贵,否则三人中绝对不会是她成为甘州军政第一把手。但是她虽成为甘州之主,甘州真正的政治架构却是三套马车,斛老温和苏尔曼的实际权力并不比她小,也就是说,她对其他两人的部落控制力有限,正如杨浩目前对甘州的控制力,名份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这个时候,苏尔曼与李继筠的来使秘密达成协议,虽说她还没有表态,但是这种接触,和对苏尔曼的掩护,实质上已迹同反叛。这个时候杨浩突然出现,阿古丽岂能不做他想。再者说,杨浩如今是西夏一国之主,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甘州城,而且鬼鬼祟祟不肯入城,偏要约她与城外相见,阿古丽王妃本就心虚,是以更加生疑。

    不过越是起了疑心,她越是不敢抗命,她不知道杨浩是否知道了什么,已经知道了多少,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赶来,暗中却也有所戒备。

    月氏遗址,当地人又称为甘州老城、黑水国古城,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历史遗迹,在河西古道上,经常可以看到许多历史小城遗迹,或者因为流沙的侵袭,迫使居民一夜迁徙,或者因为战争屠城,一夜之间成为鬼城,又或者因为地龙翻身、河流改道,失去生存条件而渐渐凋零。杨浩当初追击李光睿时于无定河畔中计被围于陶谷城,那就是一座历史废墟。

    不过黑水国古城遗址比陶谷废墟要大得多,史前遗址、汉唐古城、古寺院遗址、古屯庄、古墓葬在这里集为一体。许多坍塌毁陷的建筑和残垣断壁摇摇不倒,满目的瓷片汉砖,连同四周绵延起伏的沙丘,来到这里,仿佛穿越了历史的隧道,幽暗中依稀可以听到刀剑的撞击声、市肆的叫卖声、茶楼的稳弦声和逃离古城时慌不择路的呼喊声。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沼泽湖泊众多,地貌十分复杂,沙丘、湖泊、芦荡、湿地……站在高处,看着这历史古迹,仿佛看到了钻木取火的古人、月氏古国的游牧、汉匈之间的战争、茶马交易、兵防屯驻、沙毁古城,曾经的繁荣、如今的悲壮交织在一起,静静地送走一个个夕阳,迎来一个个黎明。

    阿古丽王妃穿一身骑袍,背一张弓,负一壶箭,小蛮腰上挂一柄短刀,足下着一双高腰皮靴,骑着一匹枣红马儿,在几个亲信和侍卫的陪同下驰进了芦苇荡。

    站在远处半倒的土墙后面。杨浩已经看见了她,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站着几名行商打扮的侍卫。从这里正好能看到策马而来的阿古丽王妃,阿古丽虽是弓马娴熟,惯于跨鞍打浪的身子,但是腰枝仍如柳枝一般纤细,臀部仍如蜜桃儿一般挺翘,远远望去,笔直坐在马上的她,那s形曲形即便是坐着,也是一目了然,当真是天生丽质,女子味道十足。

    很快,她进了芦苇荡,马行其中,激起苇花如雪,这时望去,唯见人身半马,就好象一个美丽的半人马行于云端,身姿曼妙,若隐若现。

    杨浩选择在此与她相见,也是迫于无奈。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只是发现曾经使他得以迅速扩张的定难军班底在他立国称王之后渐渐成了他的负担和阻力,他们以功臣自居,以皇室宗亲自居,只知索取,不知付出,不管朝廷推行什么军政大略,首先的阻力、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这一集团:拓拔氏集团。

    而且随着杨浩并未让他们遂意如愿。他们之中许多人开始公开发表反对意见,从各个方面进行掣肘,阻碍这个新兴国家的发展,杨浩意识到如此下去,这群人起的反面作用将越来越大,西夏国小力微,可禁不起宋辽一般的内乱折腾,可是他又不可能向这些人妥协,所以他决定拔苗助长。

    既然内乱的裂隙本就存在,而且不可能牺牲国家利益予以弥合,从而把一个政权集中的封建王国退化到以前约束力有限的部落联盟式政权,那么不如让其提前发作,利用建国之初,自己这个开国之君拥有莫大的权力,对全局力量的掌握得心应手的时候,尽快铲除这一毒瘤。所以他一面对拓拔氏集团进行分化,拉拢其中开明、忠诚的一派力量,一面对落后、反动的另一派力量进排挤、打压,以促其提前爆发。

    他事先就对种放、丁承宗等心腹说过,他这是在玩火。可他没有想到,这火竟然烧得这么快,真的快要超出他的掌握之中了。他并不知道拓拔李氏辈份最尊的李之意正在暗中推波助澜,以火中取栗。他也不知道李之意的侄儿正在秘密策划的东西。飞羽密谍之所以给人一种无孔不入的印象,是因为它拥有一群极高明的斥候,在有所针对的方面打探消息时效率极高。可他做不到对内对外,对星罗棋布于河西各处、族群庞大的拓拔氏族人都进行无孔不入全方位的监视,如果那样,飞羽密谍至少得扩张十倍,光是这个谍报部门的投入就能拖垮西夏国的经济,而且如此之庞大的一个组织,势必变得臃肿起来,搜集的情报面虽然宽了,却未必深入,其效率未必比现在更好。

    但是他还是从搜集上来的情报中嗅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他的情报人员目前除了重大搜集宋国和陇右的情报,就是对河西军事、经济、政治、民生各个方面进行情报搜集,如果有人想要有什么举动,而且不是突发事件的话,那么他或者要招兵屯粮、或者要调兵遣将,事前的准备,总会引起一些无法掩饰,可以让人注意到的现象,这样的现象一处两处并不稀奇,可是所有情报完全集中上来时,却会引起他的警觉。

    他感觉到,似乎正有人利用这种矛盾冲突,把事情向着连他也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他想玩火是为了灭火,可不想让它成为燎原大火,所以在他原本的设计中,仅仅只是起着掩人耳目、毁其令誉,使得宋国方面放松警惕的甘州势力,这时就要起到比较大的作用了。

    所以,他假借生病停了朝会,秘密赶到甘州,想与阿古丽王妃再做一次密谈,修正一下自己的计划。在他已经收集到的情报中,并没有对甘州估固浑部落产生疑心,因为估固浑部落的苏尔曼与李凌宵等人的接触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估固浑部落还没有什么异动,而苏尔漫做为一族之长,做为甘州的重要领袖,每天会见接触的人成百上千,对方再刻意隐藏身份,是没有那么快发现异常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会让阿古丽王妃芳心忐忑,生起戒备之意。

    千年风雨,黑水城的树都成了古树,路都成了老路,路边上几多废弃的古建筑于沧桑中无语。残垣断壁间弥漫着古老的宁静,而这时姗姗走来一位胡装的丽人,于是一切古老都变得生动起来。

    杨浩也带着不多的侍卫,秘密出行,本就不能带着太多的人,只要行踪足够隐秘,却也不必担心什么危险,现在的河西古道上,马贼游匪几乎全然不见了,要知道艾义海本就是河西马匪中第一条好汉,有他投在杨浩麾下,其他大大小小的马贼要么也投了朝廷,要么在变成了官军的马匪清剿下彻底失去了踪影。至于朝中可能心生叵测的势力,杨浩对自己此番出行的隐秘程度还是很有信心的,有竹韵这个匿踪隐行的大行家亲自策划,谁想追踪到他的去路实不容易。

    不过竹韵此次并没有跟来,她和狗儿主动请缨,去擒拿拓拔韩蝉兄弟了。拓拔韩蝉兄弟果然不肯奉诏,老老实实赴京请罪,他们撕了圣旨,斩了钦使,摆开架势誓要夺回嵬武部百年来的牧场草原,与拓拔苍木的苍石部落越大越凶,其行其为,已被种大学士定为反叛。

    其实这种行为放在中原任何一个王朝,都是证据确凿毫无疑问的反叛,但是拓拔韩蝉兄弟并不认为自己在造反,他们确实没有推翻杨浩自己当皇帝的意思。他们不想守兜岭了,他们想拿回世代游牧于其上的丰美草原,仅此而已。

    擅离兜岭,违抗军令?

    是啊,怎么了?我又没叛变投敌,我守不住,不想守了嘛。

    抢夺草原,与苍石部落大打出手?

    是啊,怎么了?那草原以前就是我们家的,我想要回来,不成吗?

    撕毁圣旨,斩杀钦使?

    是啊,怎么了?什么狗屁圣旨,不就是一张纸吗?说起来,那还是绸子做的,撕着还挺废劲的呢。钦使?钦使是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大王跟前的一条狗吗?宰了就宰了,他再近有我们跟大王近嘛,要论起来,我们爷爷的爷爷和李光睿大人他爹的爷爷是堂兄弟,我们跟大王是兄弟关系,有啥大不了的?

    虽说西夏已经立国,建立了王朝政权,但是在他们心里,和以前那种松散的游牧政权联盟没啥区别,西夏王杨浩和可汗、单于也没什么区别,一家人闹家务,违反了几回命令,杀了几个下人,大不了大军压境时乞降赔罪,族人酋领再出面说和一下,也就完了。野离、细封等党项七氏当初和李光睿大人杀得脸红脖子粗的,只要一竖起降旗,还不是马上息事宁人?那还是外人呢。

    总之,这就是不习教化、不知王法的野蛮人表现。许多随大流跟着起哄抵抗新政的拓拔族人,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所以才成了拖朝廷后腿的一员。对这些人,杨浩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来慢慢教化,而且君臣上下的教化之功对从小就学习掌握这种理论的小孩子才见效,对这些已经成年、舛傲不驯的部落头人,远不如血淋淋的惩罚更加奏效。

    所以拓拔韩蝉兄弟就在杨浩的有意为之下,在李之意那老狐狸的有意为之下,做了儆猴的那只鸡。

    简而述之,这是一对很傻很天真的夯货!

    出头鸟,他们已经做了。嵬武部落与苍石部落大打出手,分化拓拔氏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杨浩不想让他们继续打下去了,那消耗的可都是他的人呐,杨浩现在最缺的就是人,从大食和罗马运来的奴隶终究有限,从其他地方自然流动来的人口也进展缓慢,自己生吧……杨浩就算号召所有的西夏男女,全部以自己有限的生命投身到无限的种马事业当中去,要见效也得十多年以后,所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杨浩就想以最小的损耗解决嵬武部落的事情。

    杨浩本想以李继谈、杨延朗的正规军团,再加上拓拔昊地、小野可儿的部族军四面合围,以强大武力强迫拓拔韩蝉兄弟投降,不过调动一次大军烧进去的就是无数钱粮,所以竹韵和狗儿主动请缨,决心以擒贼擒王的手段迅速扑灭嵬武部落的反叛。

    杨浩曾经许诺过,一旦自汴梁回来,就再不让竹韵离开都城执行危险的任务,一方面,是因为上一次自陇右回来,竹韵那一身血淋淋的伤势吓着了杨浩,他和竹韵既似上下尊属又似朋友,曾经的技艺切磋和讨教,还带着几分师兄妹的情份,他不想有一天接回来的是竹韵的一具尸体。

    另一个原因是,竹韵做为一个杀手,这么多年来一直孑然一身,独来独往,现在她已经不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今年都二十四了,二十四了呀!谁见过这么大还没出阁的老姑娘?正在飞羽堂做首席武术教官的古老爹急得眼睛都蓝了,女儿都这么老了,没嫁人、没生子,这还像话吗?

    他现在都不指望女儿能被大王看上了,随便哪个男人,只要让他尽快抱上外孙子,他就知足了。何况,怀州都指挥使马宗强对他女儿很有意思,女儿要能嫁他却也着实不错。为此,他不只一次吞吞吐吐地向杨浩表达了为人父的心中苦恼,杨浩想让竹韵留在都城,稳定下来,也是希望她能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可是竹韵是个闲不住的人,什么也不让她做,整日留守京城,她就觉得自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这一次和狗儿去擒拿韩蝉兄弟,就是她撺掇出来的计划。杨浩被一大一小两个妮子拉着胳膊一阵央求,头皮发麻中只好同意了,不过他当着古老爹和许多亲信将领的面,以西夏王的身份给了她们父女一个郑重的承诺:有功当赏,有过则罚。竹韵为他取回过传国玉玺,立下不世之功,此番若再擒下拓拔韩蝉兄弟,免致西夏硝烟四起,那么两功并赏,古家父女可以向自己提一个请求,只要不违背王法、不伤天害理,他无有不允。

    这句话,他还让穆舍人隆而重之地记了下来,古老爹心领神会,这是大王要为女儿指婚呐。兴高彩烈的古老爹不等女儿表示意见,便连忙代她答应下来,于是竹韵和狗儿就起程赶往夏州去了。

    杨浩则命夏州李继谈、灵州杨延朗从旁协助,一旦擒首成功,立即控制整个嵬武部落。这一次,他打算从嵬武部开刀,改组部落建制。对西夏一十八州的城市工商业者、乡村农耕业者的统治基础改造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对以畜牧为主的游牧部落的组织统治秩序并没有太多改变,部落头人对该部落的掌控权仍然大于朝廷的影响力,杨浩想对其进行改组,在保持游牧部落因为生产方式和流动放牧的特点下必须保持其部落首领对所部拥有灵活权力的基础上,编户分组,改世袭为流官,借此剥夺和削弱原来部族酋领对部族百姓的直接控制,各领部的首领设为流官,对流官定期轮换,并根据考评成绩升降任免,就能最大限度地将这些部落掌握在手中。

    杨浩并不打算对所有部落一体施行新政,那样的话,拥护者也会马上变成反对者,但是对反叛部落征服之后如何安排,那就是他的权力了。嵬武部的败亡不会是一个结束,那些舛傲不驯、心怀不恭的部落头领一定会组织更大的反扑,那时大义所在,掌握了名份,他就能改组更多的部落,留下来的部落现在是忠诚于他的,而将来……就算他们的子孙后代失去了祖辈对自己的那种敬畏和忠心,朝廷直接掌握的力量已是绝对多数,也搅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接下来的计划中,他想让阿古丽王妃发挥更大的作用,而表面上,由于他对阿古丽王妃的垂涎,阿古丽王妃是被羞辱之后愤而离开兴州的,又不能把她召去相见,所以安排妥当这一切之后,杨浩就秘密赶到了甘州。现在,他的心情其实是很沉重的,他看到了一些未来的危机,想着在自己手中尽快把这些危机消除,可是事态的发展显然比他的预计更加严重。

    隐在暗处的敌人哪怕实力比明处的敌人弱小十倍,其危害也可能比之强大十倍,甚至一举颠覆也未可之,可是事已至此已无法回头,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而阿古丽,在他的计划中作用本是微乎其微的,让她担此重任,她的能力够不够?她有没有那样的忠心?这些都是问题。

    “阿古丽见过王上。王上怎么突然来了甘州?”

    杨浩正思绪万千的时候,阿古丽一行人已来到近前,阿古丽翻身下马,止住了侍卫的脚步,款款行至杨浩面前,盈盈下拜。

    “啊,王妃请起。”杨浩收回心神,急忙上前搀扶。

    阿古丽听他一唤,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窘色,杨浩也察觉到称呼有些暧昧,不禁讪然一笑,用一副深沉地表情掩饰了自己的窘意:“此来甘州,本王是不得不来啊,现在……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把握。”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阿古丽一眼,说道:“本来当初只是想让王……阿古丽大人助本王一臂之力,做一出戏给天下人看,现在看来,大人要做的事恐怕不止如此了。”

    阿古丽被他盯了一眼,心中不由卟嗵一跳,强作镇定地道:“王上此言何意?”

    杨浩冷冷一笑,说道:“我本是有意制造事端,引蛇出洞,谁知道,不但引出了蛇,还引出了蟒,有人也想利用这个机会,从中作乱呢。”

    阿古丽脸色微微一变:“竟有此事?”

    杨浩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对那隐藏在暗处动作的对手还全然无知,只是凭着手中有限的资料察觉到有人在利用拓拔氏的这场内乱,就算他有绝对的把握阿古丽会忠于自己,除非参予核心机密的身份,也应该给予她最大的信心,而不是让她跟着自己疑神疑鬼。

    何况杨浩没有那么大的把握,在任何情况下,这位甘州回纥人的女首领,都会对自己忠心耿耿。曾经的对战沙场,这位王妃可是给杨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个女人凶猛如狼,狡猾如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像一匹野马,驾驭不好的话,就会被她那双漂亮长腿下的小蹄子踢个满脸开花。

    所以,杨浩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又是冷冷一笑:“这个人位高权重,却不知自爱,妄图颠覆朝廷,哼,本王的‘飞羽随风’名满天下,又岂是吃素的,他却不知本王对他的一举一动早已了如指掌,如果想要收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笑他还自以为隐藏的够深,大计可以得授。”

    能利用时局翻云覆雨,而且乱中取利的人,眼下自然是在西夏王朝中位高权重的人物,杨浩吹完了牛皮,就想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阿古丽,不料阿古丽心中有鬼,对号入座之下,只当这是杨浩说给她听的,暗自心惊之下,她的手背在后面,向自己那几名贴身女侍卫悄悄打个手势,同时手掌轻轻滑到细若柳枝的腰间,状似不经意地整了整腰带,却把短刀挪到了能以最快速度拔出来的位置,脸上露出一副颠倒众生的迷人微笑,柔声问道:“那么王上打算如何对付她呢?”

    杨浩微笑道:“本王本想派两个刺客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引他把全部实力暴露出来,一举歼之,一劳永逸的好。所以,本王亲赴甘州,来见你阿古丽大人了,呵呵呵……”

    杨浩下一句“本王想与你共谋此事,除此j孽”的话还没说出来,阿古丽王妃两道黑亮妩媚的眉毛攸地一拧,掌中一柄雪亮的小弯刀凭空一闪,已然架在了杨浩的颈上,杏眼凶睁,冷笑道:“想杀我?老娘先做了你!”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25章 惊声尖叫

    阿古丽这个举动大出杨浩侍卫的意外,阿古丽对杨浩一直恭恭敬敬,在兴州时两个人人前作戏,似有还无的那种暧昧,杨浩这些贴身侍卫更是一清二楚,所以一见二人谈话,而阿古丽的侍卫们站得又比较远,所以他们也自觉地站开了些,惊觉不妙时已来不及救援。

    侍卫们眼见大王被阿古丽制住,立即掣出兵刃,犹如凶狠的狼群向前猛扑过来,阿古丽的女侍卫也满脸惊讶,但是却未忘记自己的职责,一见如此情形,护主之心立起,马上也拔出利刃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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