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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26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形,再用猛烈的冲锋把他们截成数段,分而歼之。

    “退!,退退!”

    阿里王子拔刀在手,护着夜落纥仓促向后退去,在这无遮无拦的草原上,骤逢敌袭,顷刻间就被射死了数百人马,可是能被夜落纥带到这儿的士兵,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汉子?凭着他们精湛的马技、灵活的身手,人尸马骸、圆盾皮甲的抵挡,他们总算撑过了这一波猛裂的攻击,并且很快恢复了秩序,簇拥着夜落纥后阵变前阵急急逃去。

    “呜…呜……”

    “咚咚咚……”

    号角与战鼓齐鸣,斜刺里又杀出一支骑兵,从南面山坡上俯冲而下,漫山遍野地截向他们的前方,当真如猛虎下山一般。那些夏州骑士驱马如飞,且弛且射,一旦进入六十步之内的距离,他们立即收弓拔刀,踏直了马镫,呐喊着冲上来肉搏。

    一个急急驱马迎敌的甘州兵首当其冲,被那冲在最前的夏州将领一刀连盾带人劈成了两半。随即他磕马提缰,战马再冲,刀光一闪,又是一颗人头冲天而起,那人跃马扬刀,溅得满脸鲜血,显得异常狰狞,正是夏州守将拓拔昊风。

    利箭破空生啸,兵刃耀日生辉,这场短促的伏击战打了只有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却是战果显赫,遗于地上的尸体至少一千多具。回纥兵若不是这一路行来总是敌军在后,向前疾逃已形成了他们的惯性思维,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可他们怎能想到他们急如星火的这般行军速度,前边居然有人早早的做好了埋伏?

    “鸣金!不要追了!”

    张崇巍翻开一具尸体认真看了看,缓缓直起腰来吩咐道,鸣金声立刻响了起来,训练有素的夏州兵立即停止了追击。

    “张将军,怎么不追了?”拓拔昊风快马急驰到张崇巍身边,一挺腰跃下马,大声问道。

    张崇巍沉声道:“咱们伏击的这些人不是绥州兵,他们是回纥人,嘿!想不到夜落纥这么快就逃过来了,既然他也来趟混水了,这事儿还是先禀报种大人再做定夺吧,不可莽撞。”

    夜落纥仓促中伏不敢恋战,眼见退路被切断,只好慌不择路,沿三岔路的最后一条向北的道路急急行了下去,一路疾逃,眼看将到一座谷前,就见前方一路兵马急急驰来。

    夜落纥一见不由面色如土,绝望地道:“此处竟然还有一支伏兵?这……这……嗯?且慢,他们……他们的形色怎么如此狼狈?”

    对面而来的乃是李继筠的绥州兵,李继筠壮志在胸,本想效仿杨浩来个奇袭夏州,想不到种放那个不知兵的书呆子根本没在夏州等他去攻城耀威、等他去借宋国讨逆之事煽动夏州城中的拓拔贵族们造反,种放居然主动出兵,与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场野战。

    李继筠一败涂地,再败还是涂地,涂来涂去,就变成了他在前面跑,种放在后面追,李继筠被种放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今逃到二狼口刚刚收拾了一下残兵败将,不想一出谷就碰上了夜落纥的人马,一时间,李继筠也吓呆了:“他们追得怎么……嗯?且慢,他们的形色……怎么比我们还狼狈?”

    第十四卷 西夏王 第004章 运筹

    李继筠真是被种放给打怕了,胆战心惊之余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对面军中簇拥着一将,远远看去隐约有些面熟,定晴再看,这才认出那人乃是甘州回纥的夜落纥大汗。

    前两年夏州定难军和吐蕃人、回纥人战事连绵,后来迫于杨浩崛起太快,已对夏州构成极大威胁,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与仇敌和解,忍气吞声做出让步,当时就是他受父亲之命与凉州吐蕃首领络绒登巴以及甘州回纥首领夜落纥数度进行谈判,他自然认得夜落纥的模样。

    如今两人竟在这里相见,李继筠不由又惊又疑,试探着上前喊话相认,夜落纥才晓得前边这路人马竟然就是那个所谓的绥州李丕寿的人马。夜落纥惊喜交加,连忙上前相认。

    二人下马互诉处境来由,都是被杨浩所害,夺了他们家的根基,一个死了老爸,一个弃了老婆,逼得他们如丧家之犬般落到这步田地,说到凄惨处,也不由掬一捧英雄泪。

    二人昔年虽是仇敌,此时却已是实打实的盟友,说起杨浩来更是份外的眼红。

    这时夜落纥才晓得李继筠奇袭夏州,实际上根本没有对夏州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他以破釜沉舟之势离开绥州,本来算计的很好,想着李家统御夏州上百年,在那里的势力根深蒂固,李家的影响绝不是那么容易被抹除的,而且如今杨浩不在夏州,而定难军又碰上了他们最强大的敌人:宋国,夏州此刻必然是人心惶惶,各部族的头人酋首们意志摇动,这时只要他李继筠兵临城下,就能在这些拓拔氏贵族摇摆不定的心中再压上一块沉重的砝码,一举夺回这党项羌人中兴之地。

    谁想到那种放居然兵出夏州城,在旷野平原间摆开阵势,与他堂堂正正地打了一场遭遇战,以后的情形他不说夜落纥也看到了,李继筠倾绥州所有的三万五千名兵卒,如今只剩下了破破烂烂的一万人,而他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却连夏州城的边儿都没沾着,这些天一直在夏州外围玩敌进我退的把戏来着。

    夜落纥就不必说了,他本来比李继筠的势力强大十倍,现如今混的还不如李继筠呢,两个人咬牙切齿。痛定思痛,便绞尽脑汁地开始磋商如何应对当前的形势。

    经过一番磋商,二人想出来三个行动计划:一是集合两人全部兵力,埋伏于杨浩必经之路,利用杨浩东返的急切心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二是合力围攻夏州,如能争取到城中拓拔氏贵族的支持,就能趁种放挥军在外的机会轻易破城。只要占据了夏州城,凭他们现有的兵力怎么也能坚守一两个月,那样就能造成整个东线地区人心浮动,给宋军攻破横州创造机会。第三就是马上向横山转移,内外夹攻,先助宋军攻破横山防线,再挟宋军之威反攻夏州。

    打杨浩的伏击,二人斟酌来斟酌去,最后还是否定了。杨浩挥兵东返,手中至少有八万人,他们二人的残兵加起来一共不到两万人,打伏击的确大部分时候是以少对多的局面,可前提是他们还得有后续的军队,可以利用他们打伏击创造的战果来扩大战绩,扭转战场形势。

    如今他们一共只有这么点人马,杀人一千自损八百,这一锤子买卖下去,就算成功伏击,他们的人马也要损失殆尽了,那时不是白白让宋军捡个大便宜?这一点不管是夜落纥还是李继筠都无法接受。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种放,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钻出来,这计划太过凶险。

    两下里合兵一处攻打夏州倒是个令人心动的诱惑,可是盘算来盘算去,二人还是否定了,夜落纥刚刚中了种放的埋伏,现场必然有受伤和被俘的士兵,种放的人马一经盘问,得悉夜落纥的人马也赶到了这里,必然会引起警觉。李继筠可没有自己一到夏州城下,振臂一挥,城中守军马上倒戈出迎的自信,而种放的兵马以及杨浩的七八万大军都是随时可能要出现的,到时候打不下夏州不要紧,反让人一锅端了那就冤枉之极。

    二人计议来计议去,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横山。他们两下合兵一处,将近两万兵马,这股兵力要冲破党项八氏的部落势力辖区还是办得到的,而且以这股兵力,也足以给镇守横山的杨继业造成相当大的困扰,只要他们能在横山打开一个豁口,就能把宋军源源不绝地放进来。

    一对难兄难弟一拍即合,计议已定,立即合兵一处。兵进大沙堆,经七里平直扑横山,要抢在杨浩援军到达之前,撕破横山防线去了。

    ※ ※ ※

    种放本来驻军三岔口,令张崇巍、拓拔昊风在前路偃兵设伏,本来是要打李继筠的,不想夜落纥一头踩进了陷阱,发现敌军有异,又审讯了俘虏得到准确消息后,老成持重的张崇巍立即劝阻拓拔昊风,回师三岔口兵塞,把消息禀报了节度副使种放,请他定夺。

    种放听说夜落纥已经逃到了夏州左近,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他倒背双手,在戍楼中轻轻踱着步子,口里边念念有词,一双眼睛还时不时的翻向天空,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麾下众将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思考时的习惯,只是静静地等候着,过了半晌,还不见种放有所决定,拓拔昊风忍不住了,大声道:“大人,大帅马上就要回师了,夏州安危可保无虞,咱们现在何不趁胜追击呢,如果能抢在大帅赶回来之前一举歼灭夜落纥部或李丕寿部,那岂不是奇功一件?”

    种放轻轻摇了摇头,又沉吟半晌,这才吩咐道:“立即把我们这里的情形传报到太尉那里,请太尉一路小心,勿中埋伏。”

    李继谈应了声是,紧跟着问道:“那我们呢。现在该如何做?”

    种放双眉一扬,沉声道:“张崇巍,你率所部马上赶赴德靖镇,如果李继筠或夜落纥部经过那里,只守不攻,只是阻滞了他们的队伍,那就达成了你的使命。李继谈,你率所部去守铁冶务,防止他们经银州奔回去,他们若想逃出生天,这是除往横山外的唯一一条路,切记,你也是只守不攻,只要能把他们牢牢地困在我夏州地面上,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兵遣将,众将对种放的手段已是心悦诚服,李继谈和张崇巍二话不说,齐齐拱手道:“末将遵命!”

    拓拔昊风迫不及待地道:“大人,那我呢?”

    种放微微一笑,说道:“你么,随本官回夏州,加强夏州防务。”

    “什么?”

    拓拔昊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怪叫道:“大人,想当初李丕寿气势汹汹而来,人人都劝大人据城而守,不可冒进,可大人你却一意孤行,执意出兵寻敌决战。而今,咱们胜券在握,大帅的兵马顷刻间也就到了,你的胆子怎么反而变小了?”

    李继谈和张崇巍同声喝止道:“昊风,怎么用这种口气跟种大人说话,还不快快谢罪。”

    种放微笑道:“无妨。拓拔将军,须防狗急跳墙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今大帅马上就要回师,大局已定,需要冒险的已不是我们,那我们又何必冒险?切记,兵出险招,乃迫不得已之举,若处处行险,剑走偏锋,早晚必吃大亏。”

    拓拔昊风眼见大功在握,种放却一反常态,采取了谨慎姿态,心中大是不服,可是李继谈和张崇巍在一旁扯着他的衣袖,不断示意他少说几句,而且这些时日下来,他对种放用兵确也心悦诚服,因此虽然还是不理解,却还是闷声答应了。

    种放也不多做解释,便命飞羽立即传书杨浩,示警报信,同时命张崇巍和李继谈马上领兵上路,自己则迅速回师夏州。

    当初,刚刚收到李丕寿挥军四万,绕过银州奇袭夏州的时候,夏州文武本来都一力主张在此严峻形势下采取稳妥的守势,借助夏州城的高墙深壕抵御绥州军的进攻,而种放当时则坚持主动出击,御敌于外,是因为实质上如同定难军宰相的种放,站在他的地位,有他更深一层的考虑。

    首先,杨浩西征已用去了夏州这两年来的大部分积蓄,可以预料的是,将来他要稳定河西诸州,对其实施统治,仍要动用一部分储备,而此时已是秋季,夏州附近的大片良田已进入成熟期,夏州城外还有大片的牧场、农庄以及财源滚滚的作坊工场,如果兵力收拢于夏州城内,这些根基都会被乱兵毁去,对正遭受宋军攻击的夏州来说,那是雪上加霜。

    其次,李继筠寄予厚望的,正是种放所忌惮的。夏州的拓拔氏豪门贵族太多了,其中有的并没有从杨浩上位中获得什么实际利益,有的忠诚度有限,如果李丕寿兵临城下,打出匡复李氏的旗号,再加上有宋国大军压境这个因素,难说会不会有人临阵反戈,防范再严密、防御再坚实的城池,一旦出了内鬼也很难抵御敌人,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御敌于外,反而更加安全。

    第三,就是此举可以向周边各部,向党项八氏,向定难五州的子民释放一个信号:夏州,并没有因为大帅东征、宋国来袭而失去对其辖地的控制,夏州还有足够的余力打击入侵之敌,警告蠢蠢欲动者安份一些。

    否则,以目前杨浩乃宋国封疆大吏的身份,定难军正在重复着折家军面对打着受折家所邀的旗号而来平叛的宋军时的尴尬,打吧,理不直气不壮,不打呢,则只有束手待毙。虽说杨浩的军队是以定难五州军队为骨干,招兵买马自行建立的,不会听从朝廷号令,可是一些无形的东西对军队、对百姓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的,一旦有一个部落或一营官兵投敌,其连锁反应将十分堪虑。

    有鉴于此,种放才坚决主张御敌于外,主动出兵,他将自己从各个方面的综合考虑合盘托出,最后还是得到了罗冬儿的大力支持,这才得以力排众议,调兵出城。而今,杨浩将归,大局已定,他当然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优先考虑的自然是确保夏州稳若泰山。

    ※ ※ ※

    杨浩回来了,当他的大旗出现在夏州城外时,守候在城门外的文武官员、士绅百姓都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已然有人欢呼起来。夏州在杨浩远征期间,能支撑到现在,如今他率大军归来,而且是一举踏平了河西故道,以新胜之师,挟满腔锐气而回,或许夏州面前的这个难关就能闯过去了。

    一见杨浩,种放、萧俨、徐铉、丁承宗等人脸上就露出了由衷的喜悦,节度留后丁承宗由人推着,率先迎上前去,抱拳道:“卑职等恭迎太尉归来,先贺太尉一统河西。”

    杨浩翻身下马,满面春风地抱拳道:“杨浩远征期间,多赖诸位维持夏州军政,杨某能平定河西,诸位功不可没,在此,杨某先谢过各位。”

    杨浩向前来相迎的夏州文武团团拱手为揖,众人纷纷举手还礼,一通忙乱寒喧后,丁承宗立即道:“太尉,横山那边……”

    杨浩泰然道:“不急,咱们回府再说。”

    一旁种放见了,不由会心地一笑。杨浩这般沉得住气,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些惴惴不安的夏州文武官吏、士绅名流们看在眼里,当可安心了。

    杨浩此举确实是为了安抚军心,其实他现在心里比谁都急,他恨不得马上就把横山内外发生的一切情形事无巨细地了解一遍,但是从夏州文武的脸上,他看得出,虽然人心不定,但是眼下还没到火烧眉睫的时候,做为夏州的军政最高统帅,这个时候他的一举一动莫不引人关注,此时他能神情自若,安之若素,将远比一番慷慨陈辞更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

    对于眼下的夏州,杨浩心中其实是颇为庆幸的。庆幸的是他有杨继业、种放这样的名将,能为他分忧解难,庆幸的是他这两年来对内政建设不遗余力地投入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的统治已经初成规模,统治机构已日趋成熟完善,并没有因为他这个统帅不在夏州就群龙无首,变成一团散沙。

    节堂就在他的节帅府西侧,到了节府前面,杨浩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府门看了一眼,他多想现在就回到府中,见见自己的娇妻爱妾,看看他的宝贝女儿,还有冬儿,现在应该已经生了吧,为什么往来的军书中对此一字不提呢?大敌当前,他也不好动问此事,而现在文武臣僚都在身边,等着他对夏州目前的困局做出指示,虽然家门近在咫尺,他竟然要效仿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

    轻轻的一声叹息,杨浩硬起心肠,正要直奔节堂,府门中忽然走出了一群人,杨浩立刻站住了,跟在他身后的文武官员们很默契地停住了脚步,只见娃娃妙妙一左一右陪着冬儿,正娉娉婷婷地站在府前,瞧见官人归来,三人喜泪盈睫,若不是见他身后跟着许多官吏士绅,三人早就忘情地扑了上来。

    杨浩瞧见三人,却是一怔,女英有孕在身,按时间算,现在已经显怀,不出面本在情理之中,不过……出现的这三人……娃娃手中牵着雪儿,妙妙牵着呀呀学语的姗儿,而冬儿……冬儿怀里抱着的那小小婴儿……

    杨浩急行几步,抢到冬儿面前,冬儿喜极而泣地唤道:“官人。”

    杨浩匆匆瞟了眼三位娇妻略显清减的俏丽容颜,迟疑道:“冬儿,这……这是……”

    一旁雪儿已叫了起来:“爹爹,雪儿好想你。这是弟弟,嘻嘻,娘亲给雪儿生了个弟弟。”

    杨浩又惊又喜:“弟弟?”

    冬儿破啼为笑:“官人,这是你的儿子,才刚刚满月呢,妾知官人重任在身,恐官人恋栈思归,因此不许人把喜讯传报于你,可怜这孩儿,直到今日才见到他的爹爹。”

    杨浩喜出望外:“他是我儿子?哈哈,我也有儿子了,来来,快让我看看。”

    杨浩后面,种放适时走上两步,笑吟吟地道:“太尉一统河西,此是一喜,复得佳儿,又是一喜,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众人纷纷拱手笑道:“恭喜太尉,贺喜太尉。”

    杨浩抢过儿子,看着那不管不顾,只是呼呼大睡的胖儿子,不禁喜形于色,冬儿擦擦眼泪,又笑道:“孩儿还没起名呢,就等官人回来,好为他起个名字。”

    杨浩端详着那撅着小嘴睡得正香的婴儿,笑不拢嘴地道:“不用想了,就叫……唔,就叫杨佳。哈哈……”

    身后,种放和丁承宗相视一笑。

    ※ ※ ※

    毕竟公务繁忙,冬儿几女都是识得大体的女子,虽与郎君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只匆匆一瞥,稍慰相思之意,便赶紧回府了。杨浩与妻儿没说上几句话,便先赶到了白虎节堂,暂抑与亲人团聚的喜悦,收拾心情,凝神听众将讲解着当前的情形。

    丁承宗侃侃而谈道:“自横山送回的各种军书战报,概由下官整理归纳,此中情形,承宗可以向太尉详细解说。王继恩先诱赤忠作反,一举擒获折家满门,随后打起受援平叛的旗号,统五路兵马攻陷府州几处要塞,切断麟府两州联系,羁绊折家军以待潘美发雷霆一击,这些情形,太尉已经都知道了。”

    杨浩点了点头,丁承宗又道:“我们在潘美赶到之前,便主动撤军,回防横山,打乱了宋军部署,抢得了先机,潘美赶到以后,双方以横山为线,展开争夺。宋之企图,是占我五州,进逼河西,所采取的方略是,武力进击和羁縻并举,他们一面拉拢绥州李光睿残部牵制我银州、夏州,一面对横山各堡塞羌人部落封官许愿,施以贿赂,进行分化瓦解,多方招抚。军事上,则以暖泉峰、浊轮寨、大横水为重点不断进攻……”

    杨浩站在沙盘前,静静听着,目光不时随着丁承宗的介绍,移向相应的位置,丁承宗接着道:“我们还抓获了意欲翻越横山的宋军秘使,从他身上搜到书信一封,这信本是写给甘州夜落纥的,信中说……太尉有不臣之心,故兴兵讨伐,朝廷并无意于河西,又说朝廷现已联络绥州党项羌人、陇右尚波千等吐蕃众侧击我腹背,以分兵势,要夜落纥自我夏州背后掩杀,彼此呼应。”

    杨浩听到这里不禁淡淡一笑,他早料到赵光义必会借助当地各方势力,所以抢先下了一步棋,让赤邦松和六谷藩的罗丹赶赴陇右,一个暗中分化离间,一个明着动刀动枪,陇右吐蕃自己打得如火如荼,哪里还有余力顾及河西。甘州的夜落纥更是自顾不暇,他纵不来攻打夏州,杨浩也是要去平他的甘州的,唯一一个被赵光义利用了的,就只有绥州的李丕寿罢了。

    丁承宗道:“杨继业将军所采取的战略是,对横山诸羌部落同样封官许愿,以作拉拢,对投靠宋军的部落毫不手软,全力打击,软硬兼施,促使横山诸羌至少做到袖手旁观,不予生乱。对正面之敌,则屯重兵血战,不让横山寸土,同时另遣奇兵,断敌粮道,劫敌粮草;

    此外,因宋军是由边军的安利军、隆德军、宁化军、晋宁军、平定军、威胜军和朝廷禁军组成,各有派系和从属,诸军之间缺乏统一指挥,互不协同,故而杨将军在防御之中,不时发动突袭,使得宋军各路首尾不能兼顾,吃了不少暗亏,迫使宋军改变了战略。”

    杨浩很感兴趣地道:“哦?宋军改用了什么策略?”

    丁承宗道:“潘美主张,以六路边军合为一路,自己的禁军为一路,放弃横山一面,专攻横山一点,利用优势兵力分别自兔毛川、须弥洞齐头并进,呈钳形夹击,速战速决。王继恩则认为此招孤注一掷,太过行险,一个不慎损兵折将的话,已到手的麟府两州都要被夺回去。主张先行稳固新占的麟府两州,巩固防务,再进取横山,占据要地,修筑堡寨,步步进逼。

    两下里僵持不下,潘美是主帅,王继恩是监军,众将领无所适从,最后官司打到了东京城,赵光义取了折衷之策,同意两路分兵,但不同意突击冒进,要潘美出塞筑垒,步步为营……”

    丁承宗此时所说,竟是连宋军主将不同的意见、在朝廷上发生的争执都一清二楚,显见杨浩在朝廷那边是隐有耳目的,虽说这只是大政方针,并不涉具体而微的战策战术,但是对夏州军排兵布阵,如何调遣,那也是大有衬益的。

    丁承宗道:“潘美奉旨而行,兵分两路,步步为营,因其集中兵力,而我军在兵力上本就弱于宋军,又须防守整个横山,初始着实吃了几个大亏,潘美又施声东击西之计,佯攻飞壶口,实夺马湖峪,杀我守军三千,一日之内,连夺三个城头,王继恩在他后面垒堡寨而进,他在马湖峪筑了一处堡垒,占此要地,北可攻芦州,南可攻银州,又可屯粮以供给前哨,占据这处地利,我军着实凶险。”

    杨浩面皮一紧,沉声道:“杨继业如何应对?”

    丁承宗道:“杨将军先放弃一些地势不太险要的地方,诱敌深入,使得宋军张开两翼,彼此不能呼应,这才据险隘死守,同时调一路奇兵出明堂川,绕经辽国草原,攻府州后路,待府州烽烟一起,求援军书雪片一般飞来,潘美就只有被迫撤军了。

    杨将军则趁势反击,逐一收复了失地,又兵困马湖峪的守军。嘿!那马湖峪粮草倒是屯积了不少,可笑的是,堡寨中竟然没有活水,杨将军困了马湖峪,与宋国的援军血战九日九夜,打退无数次进攻,堡寨中的宋军则空守着一袋袋粮米,眼睁睁渴死了一半,余者全部被俘,如今马湖峪已重回我手。双方再度陷入僵持阶段。”

    杨浩吁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将丁承宗所说在心中又细细地滤了一遍,这才转首看向种放。

    种放会意,将他如何主动出击迎战李丕寿,如何打败绥州军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又道:“夜落纥与李丕寿先后出现在夏州附近后,下官料这两路残兵一旦汇合,所取不外乎伏击太尉、奇袭夏州或夹攻横山之策,是而向太尉示警后,立即赶回坐镇夏州,同时命张崇巍、李继谈分别率部驻守德靖镇、铁冶务,阻敌退路……”

    他说到这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不料,这两路人马竟似早有联系似的,夜落纥刚刚逃离我伏击之地,就与李丕寿合兵一处,马不停蹄地向横山去了,张崇巍赶到德靖镇时,他们的人马刚刚穿过该镇,既然大帅马上就要赶回,而他们业已离开,下官在夏州也不需要留驻那么多军队,所以当时马上就命令张崇巍、李继谈率部追了上去。如此情形,他们就算逃到了横山脚下,后有追兵形影相随,他们也无法对我横山主力展开有效攻击的。”

    “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以前。”

    杨浩点了点头,再度沉思起来。

    徐铉见状,忍不住说道:“太尉远征西域,风餐露宿直至玉门关,又一路急急赶回夏州,鞍马劳顿,将士俱乏,本该好生歇养几日。不过……横山三军,一直都在翘首企盼太尉的归来,如今太尉已率大军回返,下官说句不近情理的话,太尉应该马上亲自赶赴横山,亲自指挥作战!”

    杨浩摇摇头道:“这个不急。”

    众人面面相觑,面上都露出古怪神色,这事儿不急什么事情才急?难道还要先抱抱娘子、逗逗孩子?

    杨浩顿了顿道:“西征玉门关,虽势如破竹,那是因为民心所向,又赖张浦等众将扶持,三军将士效命,本太尉不是张良萧何韩信英布之流,虽能将将,却不能将兵,真论起排兵布阵、战场厮杀,不及杨无敌多矣。”

    徐铉不悦地道:“纵然如此,太尉乃我夏州砥柱,也该现身横山,以定我民意,壮我军心。”

    杨浩淡淡一笑道:“去,总是要去的,不过……眼下却有一件事,比我亲自赶去横山坐镇更为重要。”

    他双目轻轻一扫,吩咐道:“种放、丁承宗、萧俨、徐铉、拓拔昊风、木魁、林朋羽,范思棋……”

    杨浩一口气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然后说道:“你们留下,余者退下。”

    节堂上一阵脚步杂乱,没有点到名字的文武官吏纷纷告退,大堂上顿时清静了许多,杨浩返身走到帅椅前坐下,缓声道:“诸位,请坐吧。”

    众人纷纷就坐,种放拱手道:“不知太尉有何大事商量?”

    杨浩道:“这件事,就是我杨浩、乃至我夏州今后的立场。”

    他展了展自己的袍袖,苦笑道:“如今,我杨浩还穿着朝廷的官衣,还是朝廷钦封的横山节度使、检校太尉、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可是……我却在正在同朝廷的大军开战。朝廷指斥我勾结府州属将,吞并府州,我们迄今为止,还没有正面应对这个罪名,以前我没有回来,我的人可以闷头打仗,不去理会这件事。如今,我已经回返夏州,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呢?”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杨浩的话,不错,这个问题才是眼下亟待解决的问题,也是关系到杨浩麾下每一个人的大问题,身份不正,这仗终究打得不明不白,立场未决,光是防就防得理不直气不壮,更遑论主动出击,进逼宋国领土了,局缩于一隅施展不得,这样的话,他们先天就失了人和,放不开手脚。

    立场!

    太尉回来了,首先需要决定的,就是他应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面对东京汴梁的那位皇帝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其中的厉害之处:立场,什么样的立场?

    丁承宗的心忽然变得火热起来,他呼吸有些急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刚要开口点破这个大家都有心去捅破,却又都不敢去捅破的薄薄一层窗户纸,穆羽忽然未经宣召,急急冲入节堂,叫道:“大人,折姑娘来了!”

    第十四卷 西夏王 第005章 唇枪舌箭

    杨浩自返回夏州以前,一直在考虑未来的立场和出路。这一点不仅涉及他未来的发展方向,对他当下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也有着莫大的指导意义,所以他留下自己权力班子的核心成员之后,便立即提出了这个问题,不想他刚开了个头,子渝竟然到了。

    杨浩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快,快快有请。”

    种放咳嗽一声,提醒道:“太尉,该当亲自出迎才是。”

    “啊?哦!”杨浩恍然大悟,连忙站起身来。

    种放说的不错,现在折子渝可不是盟兄小妹的身份,而是折家势力的代表,对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夏州对折家军的态度,岂可不慎。

    杨浩连忙离开帅案,带领文武亲自迎出节堂,折子渝正站在阶下,穿着一身戎装,她虽玉颜消减,有些清瘦,但是这一身武装,俏丽中倒也透出几分勃勃的英气。

    杨浩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当日她一怒而去,杨浩真以为这一生都无缘再见了,想不到……做了他那大媒的居然是赵光义,若不是赵光义袭取府州,子渝今日又怎会乖乖出现在他们面前?四目相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倾吐。

    思来想去,啼笑皆非,杨浩神情复杂地看着子渝道:“子渝,未曾远迎,尚请海涵。”

    折子渝手中捧着一只锦匣,上前一步,躬身道:“保德军折子渝,见过杨大元帅。”

    “子渝……快快请起”,杨浩急忙上前搀扶,手指一碰她手臂,折子渝的娇躯不由一颤,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却又马上垂下眼帘。走得近了,才能看出子渝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疲惫,杨浩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的意味,却只轻轻说了句:“子渝,快请进来,咱们堂上说话。”

    一行人重新返回白虎节堂。杨浩叫人在上首为折子渝置了张座椅,又送上一杯香茗,折子渝却不就坐,只把那锦匣往椅上一放,立在杨浩帅案前,说道:“杨太尉,子渝此来,有三件事要禀与太尉。”

    杨浩刚刚落座,一见她未就坐,便又站了起来,说道:“子渝坐下说话就是。”

    折子渝不为所动,肃然说道:“府州折家与太尉一向荣辱与共,同进共退。今宋廷使计,诱我苛岚防御使赤忠背叛我家兄长,擒我全家,占我州府,折家军骤失根本,茫然不知所向。子渝与我折家众将计议,征得诸将同意,愿将折家军从此归附太尉,听凭太尉调遣,还请太尉恩准。”

    杨浩没想到她单刀直入,马上就提到了这个问题,有些迟疑地道:“时局变化,难以预料,或许……我们有机会重新夺回府州,到那时……”

    折子渝黯然一笑,轻轻说道:“折家老少,尽在宋廷掌握之中。纵然夺回府州,折家军又如何存续?折子渝又如何与宋廷为敌?不瞒太尉,如今横山战事吃紧,折子渝偏于此时率折家军来到夏州,就是因为我折家军如今身份不明、立场难定,宋廷打起受我兄长所请援师平叛的旗号,又裹挟我侄儿为傀儡,以致三军束手缚脚,战也不是,和也不成,士气低迷,人心焕散,结果不但不能成为杨将军的臂助,反而做了他的累赘,马湖峪一战,就是我折家军迟疑出战,贻误战机,丢了那处险隘,逼得杨将军兵出险招,方才扭转败局。”

    折子渝涩然道:“折家军若不能抹去折家的印记,便不能有所施展。太尉请勿推脱了,子渝此举,只是不想府州数万好男儿,糊里糊涂地葬送在战场上,太尉是我长兄义弟,如今……把折家军托付给太尉,子渝才能放心,他们……也算有了一条出路。”

    杨浩深有同感地苦笑道:“你的难题,也正是我的难题……唉,你先坐下吧,这件事容后……”

    折子渝不搭他的话碴儿,自顾说道:“太尉,子渝还有一言,如今横山战事吃紧,折家军又已撤下了战场,还请太尉早发援兵,以免……”

    杨浩忙道:“这个勿需担心,本帅已发兵四万奔赴横山,由杨继业辖制,统一部署,以应强敌。不日,本帅还要亲赴横山的。”

    折子渝道:“如此甚好,子渝要面禀太尉的第二件事,是我率军自横山撤下来时,恰逢一路乱军往横山而去,观其旗号甲胄,不似太尉的兵马,子渝率军阻拦,欲问明那路人马身份,他们却立即与我军动起手来。双方恶战一场,那路人马抵敌不过,向东南逃去了。

    随即张崇巍、李继谈两位将军率兵追来,子渝才知方才那一路败兵竟是绥州李丕寿和甘州夜落纥的联军,子渝当即就派程世雄率军与张、李两位将军一起追下去了。张李两位将军知我欲归夏州,故而托我将此军情禀与太尉和种大人知道。”

    杨浩一听喜形于色。种放、丁承宗等人听了更是松了口气,尽管他们已做了最好的安排,但是他们还是担心夜落纥和李继谈万一甩脱追兵,抢先杀上横山会给横山战局造成什么不必要的损失。幸好,人走霉运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那对难兄难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一路人马自战事吃紧的横山迎面而来,如今有程世雄和张崇巍、李继谈三路大军追去,这对末路枭雄就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众人正在欢喜议论之中,折子渝已捧起那锦匣,一双妙目中微微露出关切之意,轻声问道:“太尉,不知飞羽所属,有一位贾大庸贾公子,他……可已安然返回太尉身边了?”

    杨浩自知她说的是谁,想不到以她的精明,迄今也未看出竹韵是个女孩儿家,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但是一见她手捧的盒子,神色却也凝重起来,忙道:“贾大庸……他已安然返回。当日,他引了吐蕃人一路西去,直到青海湖附近才摆脱了敌军,翻越大雪山到了河西,当时本帅正引兵西征瓜州,得以遇见了他。”

    折子渝喜道:“贾公子安然无恙就好。那么此事的前因后果想必太尉业已知晓了,此物是贾公子托我保管的,不料府州惊变,羁绊了身子,直到今日……子渝才能完璧归赵。”

    折子渝说完,将锦匣轻轻送到杨浩面前,杨浩连忙双手接过,将那锦匣轻轻放在案上,看着那锦匣,目中闪过一丝异色。和氏璧、传国玉玺,不管是哪一个名头,都是一个传奇。这里边的那件东西从春秋战国直至如今,多少王朝兴替、多少帝王将相,不管是贤是昏,不管是千古一帝还是亡国之君,围绕着这匣中小小一方玉玺,发生过多少故事……

    可是很奇怪,当它摆到了面前的时候,杨浩对这宝物却只剩下一种好奇感,却并没有那种国之宝器,操之我手的惶恐与狂喜。

    丁承宗见杨浩悠然出神,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太尉……”

    “喔……”

    杨浩矍然惊醒,忙放下锦匣,肃手道:“本帅正与诸将讨论一桩大事,五公子来得正好,你请坐,咱们一同参详。”

    “属下遵命!”杨浩说的客气,折子渝却固执地执以下属之礼,杨浩只能无奈地望她一眼,眼中满是幽怨,折子渝却不领情,目不斜视地在椅上坐了。

    杨浩吁了口气,缓缓坐回帅椅,目光在众文武脸上一扫,朗声道:“方才所议,事关重大,还请诸位各抒己见,本帅现在……洗耳恭听。”

    ※ ※ ※

    林朋羽老脸胀红,慷慨陈辞:“老朽以为,太尉就应该反了它宋朝,如今太尉名义上是宋臣,然而太尉早已不是朝廷颁赐的那个芦州知府了。这民,是太尉一手带出来的,这兵,是承自李继岑大人,太尉头上虽无那顶皇冠,实则却是无冕之王。既如此,何不求个名正言顺?”

    老林是汉国宿儒,自从随了杨浩,这才壮志得伸,老来反而官越做越大,如今见有机会保杨浩称帝立国,那可是从龙之功啊,有生之年,他也能辅佐一位皇帝,建一世功业!一时间,林朋羽就像喝了一壶烈酒,神为之醺醺,血为之沸腾,当下鼓弄如簧之舌,头一个跳出来表态支持。

    “以太尉如今身份,那是以臣抗君,是逆臣,名不正言不顺,处处束手缚脚,西域诸部观望者众,欲求外援的话,以宋国臣子的身份又能结盟何人呢?不如自成一格,称帝建制,到那时,联辽抗宋,自可傲立于西域矣。更何况,如今宋人的刀已经架在了咱们的脖子上,这君臣的情义早就断了,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范思棋反驳道:“林老,愚以为,当前夏州之危,未必非得称帝才能解决。朝廷给太尉编排的罪名是勾结叛将赤忠,图谋府州之地,这才兴兵讨伐,如果咱们现在反了,不正中宋廷之计?太尉先牧芦州,再得先帝遗诏而成元帅,在天下人眼中,这可都是朝廷的扶持,如今咱们羽翼丰满就反了?就算朝廷有对不住咱们的地方又如何?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朝廷这么大的恩典,咱们若没有更充足的理由,如何反得理直气壮?

    再者,赵光义虽不及其兄多矣,但是秉政治国方面也不是个昏庸无道的君王,宋国目前算得上是国泰民安,如今弃宋称帝,不合民心,定然是千夫所指啊。你所说的联辽抗宋,未免也有些一厢情愿,现在尚未明了辽国态度便仓促称帝,万一辽国那孤儿寡母自顾不暇,到时谁来助你?”

    丁承宗一听有些沉不住气了,便道:“范大人所言,不过是担心称帝立国,不得宋人民心罢了。呵呵,就算我们现在一味地向宋廷忍让、效忠,就能得到宋人民心么?不会,永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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