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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23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路。”

    杨浩乜了她一眼,哼道:“东进?谁说我要东进?”

    竹韵挑了挑眉毛,向他妩媚地一笑,并不反驳。

    杨浩吸了口长气,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缓缓踱着步子,沉吟道:“你认为,我应该对于阗之难置之不理?”

    竹韵道:“那是自然,不但我这样想,就算种大人、张将军在这里,恐怕也要这样想吧。漫说咱们和于阗素无交情,就算彼此交情深厚,如今咱们自顾不暇,安能为他解围?”

    杨浩缓缓摇头,喃喃地道:“都这么想么……”

    竹韵窥他脸色,忽地动容道:“难道……太尉真想出兵攘助于阗?”

    杨浩反问道:“如果我确有此意呢?”

    竹韵惊诧道:“如此自讨苦吃,所为何来?太尉,现在朝廷大军压境,咱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哪里还能顾及他们?”

    杨浩喟然道:“泥菩萨……也是菩萨啊,若不然,就真的只是一滩泥巴了。竹韵,对这件事,我已想过很久,我们现在是很辛苦,内忧外患,危机重重,可咱们就是再苦,这个仗还是得打,应该去打。”

    “应该打?”

    “不错,应该打,内中原由有四:第一,利益。于阗西南抵葱岭与婆罗门接,相去三千里。南接吐蕃,西至疏勒二千余里,领地辽阔,疆域宽广,如果这个地方战火连绵,那我们纵然一统河西,也无法做到振兴河西的承诺了,中西贯通的丝绸之路,我河西走廊只是其中的东段啊……”

    竹韵反驳道:“太尉,于阗与喀拉汗之战一直时断时续不曾停止,可属下听说,大食商人塔利卜已带了一千多个农奴和大批的财物抵达沙州,再加上之前他偷运过来的大食宝马,可见,他们并未受到于阗战火的影响呀。”

    杨浩摇头道:“不然,那只是一个塔利卜,他有大食王族血统,与大食军方必有联系,而普通的商贾却没有这样的特权,也没有这样的本事。重振河西,不可能只靠一个塔利卜,何况……”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竹韵,如果我的经济命脉掐在一个人手中,你说那是幸,还是不幸呢?”

    竹韵不说话了,杨浩又道:“第二,安全!宋国伐我麟府,消息还一直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可是随着河西古道的畅道,消息是遮掩不了多久的,一定会传到这里来。如果这个消息传开,刚刚归附我们的各方势力会不会蠢蠢欲动?我们封锁了麟府之乱的消息回师东下平乱,势必不能把收服的西域各州军队带回夏州去。

    这样一来,玉门关、阳关、肃州、甘州、凉州……每一处地方,我还要留驻忠心可靠的大量的军队,以防我们一走,就有人利用我东线之乱,蛊惑刚刚归附尚不可靠的军队死灰复燃。与其派驻重兵日夜防范他反,不如釜底抽薪,干脆以保我河西古道昌隆兴盛为名、以援我友邦,救我信众为名,派一支精锐,带领支刚刚归降的大军赴援于阗。

    远师在外,他们是反不起来的,而且,在此紧要关头,我还有余力支援他国,等宋国攻我麟府的消息传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想要造反,就是再三拈量,而那些三心二意、观望行色的,就会更加坚定对我信心。”

    “那么,第三呢?”

    “第三,人心。民心向背,在战场上虽然显示不出明显的力量,可是它无时不刻不在影响着敌我军心士气的兴衰、粮秣辎重的供应。河西诸地崇佛信佛,而于阗佛教隆盛,此番乞援使者中又有一位高僧,我能这么快一统河西,除了我们的兵士作战勇敢,其实当地百姓与其统治者没有同仇敌忾之心,大大消磨了他们的壮志也是一个主要原因,否则当初李光睿挥军西进,屡至凉州而止,难再寸进,何以我们却能势如破竹?是我们的兵力远胜于李光睿,还是我们的战斗力远甚于李光睿?

    路无痕西域大儒,在沙州士林素享盛名,要想做官,曹氏早已委以重任了,他为何弃沙瓜而为我所用?一路西来,为什么西域的士林名宿纷纷投效?汉人子弟雀跃相迎?因为他们身处异地,饱受欺凌,才会更加的记得自己的根,才会更加渴求同祖同宗的亲人。

    于阗国昔日与大唐往来密切,当年安西四镇之中就有于阗。所以那里国内也有很多汉人,而于阗国王更以中原宗属自居,自视为中原之人,他们受到了欺凌,当初困守沙瓜二州委曲求全赖以自守的曹氏尚能派兵相助,而今我这尽拥河西,兵强马壮的杨浩反而袖手旁观,岂不是还不如原来的曹家?

    沙州百姓爱我敬我,将我比拟为当年的张义潮。张义潮曾策马急追一千多里,斩杀吐谷浑宰相,而我呢?于阗使者向我乞援时,我却带领大军匆匆逃回夏州去了,还谈什么保境安民?做不到这一点,如何得到这方百姓的拥戴?归义大街上,我曾对沙州百姓亲口说过,要爱我百姓,济民抚远,重振河西,再现兴旺,现在却是一副虎头蛇尾的模样,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这才是我真正的命门所在啊。”

    杨浩说的激动,顺口溜出了一句后世名言,一语出口,心头就是一惊,他的身子僵在那儿,好半晌,才尴尬地转向竹韵和狗儿,却发现两个人听的非常入神,两双大眼睛就像天上星,亮晶晶,正满是崇拜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狗儿击掌赞道:“大叔说的好棒!”

    杨浩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道:“幸好……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词儿……要不然我杨太尉在两个下属、一个晚辈面前,可真是全无形象可言啦。”

    竹韵站起身,心悦诚服地道:“太尉说的太好了,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许多道理,竹韵错了,以后……竹韵再也不敢自作聪明,坏了太尉大事……”

    杨浩汗颜道:“知错就好,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想要维护我,反而做出有害于我的事来,不属于你们职权范围之内的事,以后切勿插手便是。呵呵,刚才这番话,我是分析给你们听的,不过这样一说,倒是更坚定了我自己的决心。”

    狗儿眨着眼道:“大叔,你方才说有四个理由,这第四个原因是什么啊?”

    杨浩的眼神攸地变得深沉起来:“这第四个理由,与东边有关。”

    “东边?”

    “对啊,那个炅啊。”

    “啊?”

    还是竹韵机灵,脑海中灵光一现,脱口道:“赵炅?赵光义?”

    杨浩一笑:“不错,军事上,我要把他阻于横山以东,消化巩固整个河西。军事上进入僵持之后,就是政治上的互相攻讦,这政争,却是比战争更加险恶、更加诡谲。其中理由,你们现在不必知道的太细……”

    他看了竹韵一眼,温和地说道:“等你养好了伤,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汴梁,等你把这件事办妥,就是我和他赵炅摊牌的时候了……”

    杨浩说完又道:“好了,你和小燚先歇息吧,等我安排了远征之事,就立即回师夏州,希望赶回夏州的时候,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不管对错,不管用心,这一次的教训,要记住,不许再犯。”

    “是……”

    竹韵和狗儿一齐应了一声,狗儿乖巧认真的很,竹韵偏要扮出一副委委曲曲地样儿,杨浩瞪了她一眼,这才离去。杨浩一走,狗儿马上蹦蹦跳跳地跑进里间,拿了竹韵放在梳妆台上的一支眉笔,又跑出来趴在桌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摊开,一笔一画地记了起来。

    竹韵奇道:“小燚,你在做甚么?”

    狗儿一边念一边写:“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然后抬起头道:“我记下大叔说过的话啊,大叔经常会说一些很精彩很精彩的话,我都会记在小本子上,省得忘记了。”

    竹韵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大叔如果有一天真的做了皇帝,我看你做个起居郎倒正合适。”

    狗儿合上小本本宝贝似的揣回怀中,好奇地问道:“起居郎是干什么的?”

    竹韵道:“起居郎啊,皇帝御殿则侍立,皇帝行幸则随从,就是整天跟在皇帝身边,不管是他做国家大事也好,还是日常起居也罢,统统都要记录下来的人。”

    狗儿一听,讶然道:“还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官儿吗?要整天跟在大叔身边呀……”

    她按着自己心口的小本本,幸福地傻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就跟大叔讨个起居郎做,呵呵呵呵……”

    竹韵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真是傻的没治了……”

    ※ ※ ※

    天亮了,雄鸡唱晓。

    杨浩一身箭袖青衣,在院中刚刚打了两趟拳,额头沁出些微汗水,正欲正练两趟剑法,令狐上善忽然急匆匆地跑进了后院,边跑边叫:“太尉,太尉大人,出事了,胡杨馆出事了。”

    杨浩愣了愣,收剑问道:“胡杨馆?胡杨馆是个什么所在?”

    令狐上善急得直跺脚:“就是安置那三个于阗使者的地方啊,他们出事了。”

    杨浩失声道:“于阗使者?他们出了什么事?”

    令狐上善急得满头大汗:“杀了,被人杀了,下官刚要登衙署理政务,就听到这个消息,一刻不停马上就来寻找太尉,太尉,这下可糟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于阗国的使节,彼国使节死于沙州,这事……”

    杨浩的脸色严峻起来,截断他的话道:“我曾任鸿胪少卿一职,自然知道一国大使身死于此意味着什么,不要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急有何用,咱们去看看。”

    杨浩一边说一边大步而行,令狐上善提着袍裾,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两人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在一行侍卫的护卫下急趋胡杨馆。

    胡杨馆是沙州最大的一家客栈,条件也最好,占地极为宽广,杨浩赶到时,沙州府衙的衙役公差已然进入了胡扬馆,客栈外面又有沙州的守备军将那里团团围住,杨浩急急下马,与令狐上善进了大门,那胡杨馆掌柜脸色如土地赶来相迎,引着两位大人直趋三位于阗使者住处,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辩白撇清:“大人啊,小老儿一向本份,经营这客栈从来没有出过事情,今儿一大清早,起夜的时候听见一声惨叫,小老儿匆忙赶来一看……”

    杨浩二人也无暇理他,沉着脸只是赶路,到了那处院落,早有几个衙役迎上来道:“太尉大人,别驾大人,这院门本是自内闸着的,小的翻墙才打开来,贼人是直接翻墙进去的……”

    杨浩点点头,脚下不停直接进院,一进院门就吃惊地站住了,那位于阗将军站在门边,身着小衣,嗔眉怒目,似欲择人而噬的一头猛虎,但是他再也动弹不得了,一杆长矛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旁边的门敞开着,杨浩快步进去,就见那位文士李从林同样未着外衣,他似乎刚刚闻声起床,走出内间要察探动静,便被猝然闯入的凶手一剑刺穿了颈子。这一剑刺断了他颈间动脉,鲜血喷溅了一身,尸体软软地靠在壁上,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片惊诧与茫然。

    杨浩定定地瞧着李从林那双已了无生气,却死不瞑目的眼睛,许久没有动弹。

    “大人,这和尚还有一口气儿。”里边的衙差高声叫道,杨浩一个机灵,立即弹身掠进了内间,只见那位慧生大师一袭月白色僧袍,斜斜倚在榻上,一手掩住汩汩流血的胸口,一双无神的眼睛正向他看来。

    杨浩立即掠过去,俯身扶起他来,怒声问道:“大师,是何人行凶?”

    慧生大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艰难地道:“老衲……能捱到太尉大人赶来,总算我佛……有灵。不知太尉思虑一夜,今……是否……决定出兵,解我于阗万千……众生之难?”

    杨浩急道:“大师,到底是何人行凶?”

    慧生道:“老衲……三人此来,已怀必死之心,今……已见太尉,死得其所矣。老衲……身为于阗……使节,只想知道……太尉可有定……议么?”

    杨浩重重地一颔首,沉声道:“本太尉心意已决,必援于阗!”

    慧生和尚目中露出惊喜之色,他颤巍巍地合起染血的双手,宝相庄严,一派肃穆:“太尉……慈悲为怀,寻声救苦,不舍于阗众生,有此弘愿,便是菩提心,心怀菩提,即是立地活佛,老衲心愿已了,可以去了……”

    “大师!”

    杨浩叫了一声,却见慧生唇角含笑,意态安详,竟已坐化菩提。

    杨浩慢慢站了起来,默默地退了两步,向这位只有一面之缘,却令人肃然起敬的佛门高僧双手合什,郑重地施了一礼,又沉默片刻,返身便往外走去。令狐上善惊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忙也匆匆向慧生大师行了个合什礼,紧跟着杨浩走了出去。

    杨浩一路出了胡杨馆,翻身跳上战马,拉住缰绳,这才对令狐上善道:“于阗国使者的后事,就拜托令狐大人,要好生处理,以备送回于阗国去。”

    “是,下官自会妥善处置,太尉尽管放心,下官恭送太尉。”

    令狐上善一揖到地,再抬头时,杨浩已率侍卫扬长而去。

    杨浩信马游缰,拐上长街时,这才放缓了马速,轻轻摊开了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有一枚被鲜血浸染的戒指,戒面很宽,纯金打制,沉甸甸的很有一些份量,用两指将它轻轻拈起,可以看见上面有些细小的蝌蚪文,乍一看去,就像一串串花纹。

    杨浩仔细地端详着,目中渐渐泛起针一般锋利的光芒,冷冷笑道:“竟然是他……也只能是他,我竟然没有想到。刺杀于阗使者,哼!刺杀于阗使者干什么……你想做司马班超么?可惜,我杨浩却不是鄯善王!”

    第十三卷 征玉门 第031章 风雨欲来

    回到书房,杨浩拿出那只已经洗去血迹的宽面金戒指,再度端详起来。这只戒指是慧生大师坐化前塞到他手里的,作工一般,但是硕大的纯金戒指,戴在手上显得很大气,戒指的正面没有镶嵌宝石,正面和背面都雕刻着一种蝌蚪式的文字。

    这种文字他不认得,但是他前世的时候,常在某一类饭店里见到挂着类似文字的匾额。在塔利卜和他的随从侍卫们身上,他也见过这种戒指。他知道那上面雕刻的是经文或圣训。

    事发地点、塔利卜的出身来历、再加上这枚戒指,三者联系,凶手是谁已是呼之欲出了。

    杨浩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商人对信仰竟是如此的虔诚,他竟然不怕触怒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动手杀人,信仰之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或许,塔利卜是自恃与他关系密切,认为他杨浩断不致为了几个不相干的外人与他决裂,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慧生师入驻“胡杨馆”时,是亲眼看见过令狐上善与塔利卜进行交涉,很客气地请塔利卜让出一处上房给他们居住的,自然明白他们双方的关系密切,慧生大师至死也没有当众说出凶手是谁,而只是把他抢到的物证悄悄塞到自己手中,恐怕也是出于这种忌惮,他怕节外生枝,增加杨浩出兵赴援的变数。

    正思忖着,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杨浩收起戒指,轻轻抬头。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侍卫高声禀道:“沙州别驾令狐大人到。”

    “有请。”

    令狐上善举步入内,向杨浩一礼:“太尉,属下已处置妥当了,三位于阗使者皆已入敛,内置香料以存尸体,现存放于‘得圣寺’中。”

    杨浩点点头,肃然道:“我叫你调守备官兵困住胡杨馆,缉凶查案,真相未明前,不得放一人出入,可办妥了?”

    令狐上善道:“是,遵太尉吩咐,胡杨馆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此案一日不结,不许放走一人。”

    杨浩冷冷一笑,颔首道:“甚好!我倒要看他,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 ※ ※

    一队侍卫,个个高头大马,腰带刀,肩挎弓,猩红披红,远远驰来如同一片红云,整个敦煌内外,如此既拉风又烧包的作派,除了马匪头子艾义海便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艾义海领一队轻骑急驰入城,片刻不停地直奔王府而去。

    艾义海本来正在玉门关督建工事、修缮烽燧,得到杨浩将令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敦煌,到了王府前面他翻身下马,把大氅一撩,风风火火地直奔中堂,一进杨浩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叫道:“大帅,急急调末将回来,可是有仗要打了么?”

    杨浩笑道:“你这性子便是一个霹雳火,来来,先坐下,玉门关的防务怎么样了?”

    艾义海擦了把汗,在胡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咧嘴笑道:“玉门关腐朽倒塌处甚多,烽燧古城年久失修,目前正在进行修缮加固,旁的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大帅啊,你要老艾冲锋陷阵那没得说,这种娘娘们们儿的活,干着可实在无聊。要说这修缮工事,加固城防,还是老柯干着在行,不如太尉把他调过来吧,要是哪儿有仗要打,大帅您把我派过去那才痛快。”

    杨浩哈哈笑道:“好的很,本帅如今,正有一场恶仗要你去打!”

    艾义海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兴奋地道:“当真?果然?哈哈哈哈,总算不用待在那玉门关喝西北风了,太尉真是我老艾的知音呐,哈哈哈,大帅,咱们要打谁?要打哪儿?请大帅示下,老艾马上就走。”

    杨浩笑道:“不要急,先喝杯茶,喘口气再说。”

    艾义海抓起茶杯咕咚一口喝干了,呼呼地喘了两口大气,迫不及待地道:“大帅现在可以说了?”

    杨浩哭笑不得地道:“急甚么,等木恩和李华庭到了,本帅再详细与你解说便是。”

    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木恩和李华庭也分别赶到了。杨浩这才正了正颜色,把于阗使者向沙州求援前后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昨日对竹韵分析的四点出兵理由说了一遍,木恩和李华庭用心听着,艾义海却左顾右盼,根本没往心里去,这种勾心斗角的事要让他多想一会都觉得头痛,他只晓得有仗打了,一颗心早飞了起来,在那儿摩拳擦掌的只等着杨浩下令出兵。

    木恩和李华庭的性子比起他来可要沉稳的多,杨浩说罢,李华庭蹙眉沉思半晌,忍不住说道:“大帅,如今凉甘肃沙瓜诸州刚刚归附,咱们对其军队的控制力还有限,这个时候如果把他们调往东线,让他们面对朝廷军队,难保不会有人干出阵前倒戈的事来。

    如果把他们留在河西呢,却也不妥。各州的残余反对势力如果借朝廷攻我麟府的机会蛊惑军心,煽风点火,很难说不会有人哗变造反。想要克制他们,咱们东行前就得留驻大量的军队。现在把他们调往于阗,一则可以扬我军威于西域,二则也是釜底抽薪,借喀拉汗的兵牵制着,河西诸州心怀叵测者就搅不起什么风浪,这倒的确是个妙计……”

    杨浩笑道:“你是一员武将,说话痛快些,莫要绕来绕去,倒底想说什么,尽管开口。”

    李华庭微窘,讪讪一笑,这才说道:“属下担心的是,如今喀拉汗国与于阗交战具体情形如何。出兵多少?领军何人?战力如何?兵力部署怎样?我们一概不知。而于阗方面目前的情形我们也一概不知,劳师远征,粮草辎重能否承担得起?自此往于阗去,黄沙千里,路途坎坷,能否保障运输?这都是问题。万一吃了败仗,削弱的可是大帅的威信,刚刚对太尉生起敬畏之心的西域诸国也难免又生怠慢之意。”

    杨浩道:“这一点,我自然想过。喀拉汗与于阗双方时战时和已十多年了,喀拉汗国的兵力多寡,战力如何、有名的将领,沙州官员并非一无所知,至于具体的兵力部署、如今的战况情形,呵呵,就算于阗使节把这些交待的清清楚楚又有何用?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们赶到我沙州的时候,于阗国的情形早已天翻地覆,与他们所知全然不同,等我们的人马赶到,彼国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如果咱们囿于成算,出兵之前就按照现在了解的情形拟定战略、画好阵图,依样儿打仗,那不成了纸上谈兵了?如此拘泥不化,哪里还有胜算?”

    木恩赞同地道:“大帅所言甚是,咱们只要估算出他们大致的兵力,了解基本的情形就足够了。属下担心的是,于阗国王李圣天的王后是曹家的女儿,如今于阗国三位使者又丧命在沙州,于阗朝廷对此种种,心中岂能没有芥蒂?咱们贸然出兵,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是其次,如果于阗再对我们怀有敌意……”

    杨浩失笑道:“可能吗?于阗岌岌可危之时,大军远来相助,难道于阗国王疯了?会选择拒援亡国?”

    “这个……”

    杨浩又道:“本帅已向张刺使了解过于阗国的情形,于阗国主李圣天已逝世十多年了,其子李从德去年也刚刚驾崩,如今于阗国是李圣天的长孙尉迟达摩在位。新君登基,国势不稳,这才连取败绩,不得不向沙州急急求援。江山基业,与彼国太皇太后的一点私人恩怨孰轻孰重,我想这尉迟达摩还是分得清的。

    何况,如今于阗掌握大权的宰相是李从德、尉迟达摩父子两朝的元老重臣张金山,这张金山说起来可是沙州张家的后人,昔年李圣天与沙州归义军张氏互结姻缘,嫁女娶媳时,张家有一个晚辈做了于阗驸马,就此留在了于阗,张金山就是他的后人,论起辈份,沙州刺使张雨张大人乃是他的族叔,你说他会做何立场?”

    说到这儿,杨浩轻轻笑了:“昔日于阗王与张氏交厚,也是姻亲。曹氏取代张氏成为归义军首领后,于阗王是怎么做的?与曹氏结亲而矣,他可曾因为曹氏代张而对曹氏生起敌意?所以,这件事无须担心。至于于阗使节被刺一事,若是他们为我所杀,那才是向于阗公然宣战,可我杨浩却派了援军去解于阗之围,于阗王又不是白痴,好赖还分不清么?”

    说到这儿,杨浩的神色严肃起来:“真正需要我们考虑的,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如何远征做战。”

    杨浩返回身拉开墙边遮幔,墙上悬挂着一张十分简陋的西域地图。杨浩到此时日尚短,对玉门关外情形了解有限,还未做出让人一目了然的沙盘地图来。

    “三位将军,你们看,首先说行军与后勤。如果我们要赴援于阗,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出阳关,沿阿尔金山脉直达于阗国的约昌城。这条路是直线,路途最近,不过沿途不是山峦就是沙漠,补给方面很成问题。第二条路就是西出玉门关,先抵罗布泊,借道高昌国,沿若尔臣河直达约昌城。这条路稍远一些,不过真要走起来,反要比第一条路好走,抵达罗布泊之后,补给问题也可以就近解决。”

    艾义海跳将起来道:“好,那咱们就走第二条路,西出玉门关好哇,我的军队正在玉门关呢,大帅下令吧,末将马上出兵。”

    杨浩瞪着他道:“你要如何补充粮草?”

    艾义海理直气壮地道:“抢他娘的呗!这事儿老艾常干,大帅放心,我那些兵油滑的很,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来去如风,行踪莫测,高昌国的人休想挡不住我们的去路。”

    杨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此番援救于阗,只有你那五千游骑兵?”

    木恩蹙眉道:“末将听说高昌人与喀拉汗人都是回纥一族,借道高昌,可行吗?”

    杨浩道:“本属同族,却也是不同的国家。高昌崇佛,而喀拉汗国却崇信日月神,他们为了推行教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行事十分霸道。如今他们发兵攻打于阗,固然是为了扩张国土,信仰的原因也是其一,高昌岂能不生忌惮?

    再者,高昌国是被于阗、沙州、喀拉汗呈品字形包围在中间的一个小国,国小势微,所以一向安份守己,不敢妄生事端,对于阗、归义军和喀拉汗,高昌一向以结交为主,中原每立新朝,他们也都会想尽办法遣使进贡,所以他们是不会主动对我们挑起事端的。

    当然,如果是在喀拉汗国的胁迫之下,高昌国也未必就不会对我们起了歹意。我们若是挟起尾巴取道阿尔金山,悄悄赶往约昌,正是壮其贼心,借道高昌,反而可以耀我军威,打消他们的妄念,嘿!西域诸国,哪个不是欺软怕硬呢!

    他们一旦借道于我,那就是向我靠近了一步,轻易来说,就不会再投向喀拉汗王国。同时,我打算派一个商贸使团与援军一同前往,大棒加胡萝卜,呵呵,也就是软硬兼施的意思……”

    杨浩事前已经做足了功夫,侃侃说来胸有成竹:“高昌以畜牧为生,高昌王、王后、太子均各有领地和马场,在他们那儿,好马一匹值绢一正,差马仅供肉食,每匹只值绢一丈,贵族食马肉,平民食羊及野鸭、雁等为食,因为周围国家都有自己的马场,他们的马销路少,所以生活极其贫苦。

    本帅通过一笑楼,从中原廉价买进了大批丝绸,本来是要充作军饷之用,此番正好用上,我可遣一使团,携带高昌国匮乏的丝绸、瓷器、茶叶、盐巴前往贸易,换取他们的马匹、布匹、貂皮、玉器、琥珀、室刀、镔铁剑、药材等等,一面以军威震慑他们、一面以商贸的甜头羁縻他们,高昌就能成为我远征军的后勤补给基地。到了于阗之后,军需辎重自然要于阗国来承担,这一点倒无需担心。至于如何作战么……”

    杨浩转向三人,微微一笑:“喀拉汗军自西而来,约昌却是于阗国最东边的城市,喀拉汗人是不可能打到约昌的,如果他们已打到约昌,那于阗也就亡了国,咱们直接打道回府算了。所以,远征军进入于阗后的这第一个立足之地,不会有凶险,接下来,就是与于阗国人取得联系,共同作战,迎战喀拉汗军了。”

    木恩听到这里,方才微微点头,踏前一步,振声请命道:“末将明白了,末将愿领军往援于阗……”

    艾义海怪叫道:“木将军,你可不能跟我抢啊,这差使大帅已经许给我了。”

    “哦?”

    木恩和李华庭看了看艾义海,再看向杨浩,神情都有些诧异,艾义海善打猛仗硬仗,在战场上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这个他们自然知道,可是艾义海此人性情暴躁,作风狂野,向来有前无后,让他单独领军远出千里,谁能放心得下?

    二人不太相信杨浩会委派艾义海做为援救于阗国的三军主帅,是以都向他望来,杨浩笑道:“此番往高昌、于阗,自然需要一位使者的,这位使者,由张家来出。至于统兵主将,不错,本帅的确属意艾将军。”

    李华庭是降将,资历浅,不好表什么态,木恩却抢前一步,说道:“大帅,艾将军……”

    杨浩摆手道:“孤军远战,处境险恶,对手又是骁勇善战的喀拉汗人,这种情形下,艾将军正是最佳人选,我大军此去,若能成为喀拉汗人的克星,威震西域,那这员大将,便非艾将军莫属了。”

    艾义海一听大为得意,乜了两个袍泽一眼,脸上满是沾沾自喜的表情。

    杨浩夸奖完了,却把脸一板,对他道:“艾将军,此番远征于阗,我可是把凉州、肃州、瓜沙的精兵都交给你了,异域他乡,人地两生,打胜仗不容易,如何尽可能地保全咱们的将士,更是大不易,你不要一味想着打仗可立战功,要好好想想如何打上一场大胜仗,又能把咱们这支军队完完整整地带回来,本帅把这重任交给你,把这些兵交给你,你可莫要让本帅失望。”

    艾义海一抱拳,大声应道:“大帅放心,艾义海绝不会让大帅失望。”

    木恩茫然道:“大帅,艾将军征于阗,那末将做什么?”

    杨浩道:“你,就为本帅守住阳关和玉门关!艾将军一上路,本帅就得回师甘州了。如果艾将军惨败于阗,命丧他乡,说不定战火就会直接烧到玉门关来,那时候……为我守住两关,不使外敌入侵一步,不使本帅后院起火,首尾两顾的重任,就全要靠你了。”

    艾义海一听大是不忿,刚想顶撞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心里忽然翻了个个儿。他仔细想想杨浩的话,脸上倨傲狷狂的神情渐渐敛去,换上了一副谨慎凝重的神情,沉声道:“大帅,艾义海此去,定会谨慎小心,不辱使命!”

    杨浩欣然一笑,说道:“那样最好,本帅若信不过你,也不会把这件重任交给你。你们现在就回去各自准备吧,三日之后,艾将军远征于阗,李将军随本帅回返夏州,看看两线作战,比一比,谁能打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

    ※ ※ ※

    甘州汗帐王庭上,双方的激辩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阿里王子和阿古丽王妃互相攻讦,彼此贬斥,已经完全不顾母妃和王子的身份。而仆固浑氏、拔野古氏、同罗思结氏、动罗葛氏各大部落首领也微微加入了战团,各自拥护一方,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阿古丽王妃激动的满脸红晕,大声说道:“大汗,事实证明,阿里的猜测从一开始就完全是错的。夏州军虚张声势,本已不克久战,如果我们一直坚守城池,夏州军早已绝望退却了,可阿里王子是怎么说的?他一味撺掇大汗弃城逃入大漠,三番五次催我各部强行突围,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估固浑部、动罗葛部在夏州军的屠刀之下损失怎会如此惨重?”

    阿古丽王妃这一说,估固浑、动罗葛诸部的族长和头领们登时连声附和,估固浑首领苏尔曼更是老泪纵横,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强行突围时惨死在夏州军的陌刀阵下了,陌刀之下,人马俱碎,其状惨不忍睹。大漠男儿,马革裹尸寻常事,可这牺牲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啊,老来丧子,怎能不一掬伤心之泪。

    夜落纥大汗盘膝坐在白熊皮的王座上,双目似阖非阖,始终一言不发。

    夜落纥占据甘州这些年来,已渐渐接受了汉人的一些生活习惯,虽然他在城中还设有毡帐,不过早已盖了一座金碧耀煌的王宫,这王宫自然比毡帐住着舒坦,所以夜落纥大汗平时都居住在王宫里面,那大汗的毡帐只是做做样子,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踏进去一步了。

    这座宫殿是汉人工匠建造的,不但富丽堂皇,而且拢音效果极好,阿古丽王妃站在庭中说话,声音悠远传开,站在大殿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人出声应和,自然有人出声反对,站在阿里王子一边的拔野古氏、同罗思结氏头人们马上就站出来进行反驳。

    阿里王子不阴不阳地道:“目前围城之军虽已退却,可杨浩的主力却还在瓜沙那边,焉知他回师途中,不会顺手抄了我甘州城?以父汗的安危和我甘州城十万军民的性命打赌,这个赌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七王妃可以不在乎,身为父汗的儿子,我阿里却不能不在乎。”

    阿古丽王妃怒道:“大汗之安危,甘州军民之安危,我如何便不在乎了?”

    阿里王子冷笑一声,负起双手,仰望殿顶承尘,悠悠地道:“父汗令你入杨浩军营行刺,他们竟然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反而将计就计打了我们一个埋伏,他们营中主将能掐会算不成?而你……阿古丽王妃,既然被人识破身份,居然还可以从万马军中从容逃脱,不伤分毫,这份本事,就更是了得了。”

    阿古丽气得娇躯乱颤,反唇相讥道:“杨浩营中,没有人能掐会算,可是如果有人施计拙劣,人家还看不破吗?我一个女子,假意投降,趁乱逃脱并不稀罕有,倒是阿里王子你,于乱军之中受伤被擒,竟然还能只身夺马,逃出生天,这才真是不可思议。”

    阿里王子大怒,嗔目喝道:“你言下何意?我是父汗的儿子,难道会背叛父汗吗?”

    阿古丽王妃把酥胸一挺,娇声反驳:“我是大汗的王妃,难道我会投靠汉人?”

    “好啦好啦,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夜落纥断喝一声,霍地站起来,他在王座前缓缓踱了几步,回首问道:“阿古丽,依你之见,本王如今应该怎么做?”

    阿古丽王妃急忙道:“大汗,若敌尚未至,咱们先已弃城而逃,威风扫地之余,如何称雄西域?如果让杨浩顺利得了这座空城,派一支兵马驻守,咱们再想取回来,岂不是难如登天?如今宋国讨伐麟府,正是我们的天赐良机。杨浩虽拥重兵于瓜沙,可是他的根基之地正受到攻击,他岂能不急如风火地赶回夏州去?哪有余暇再打我甘州。

    依我之见,咱们应该令域内各部多筹粮草屯于甘州,据甘州而观河西形势。杨浩驰援夏州时,我们可以出兵抄他的后路,如果杨浩防范严密,不予机会,我们便可在他退兵之后,上下其手,对西路,扶助肃、瓜、沙、凉诸州不肯臣服于杨浩的权贵世家,煽动他们造杨浩的反,重现河西旧势。

    对东路,则可以观望夏州战事行色,杨浩虽然势大,可是与实力雄厚的宋廷比起来,却如狼搏雄狮,难有胜算,等到杨浩落了下风出现败势时,我们就可以立即进兵,趁他自顾不暇时吞并灵、兴、顺、定诸州,到那时,大汗就可取代夏州,成为河西霸主了。”

    夜落纥听的怦然心动:从一个眼看就要弃城而逃、流落大漠的亡国大汗,一跃成为河西霸主,有这个可能吗?能抓住这个机会吗?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啊……想着想着,他的心渐渐热了起来。

    阿里王子怒道:“你的部落族人多在甘州执业工商,自然不想远离。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为了你那些坛坛罐罐,就要让父汗担上无尽凶险不成?”

    阿古里王妃毫不示弱地道:“王子驻牧于贡雍之地,如今一味劝诱大汗弃甘州富庶迁居大漠,又是何居心,莫非你要挟大汗而自重?”

    阿里王子听了怒不可遏,猛地拔出弯刀,直指阿古丽王妃,厉声喝道:“你敢挑拨我与父汗的关系?”

    夜落纥大喝道:“够了!在我面前拔刀霍霍的成何体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汗么?”

    阿里王子急忙收刀请罪:“父汗,儿是因为一时激忿……父汗,你万万不可相信她的话啊,留守甘州的风险……”

    夜落纥面沉似水,冷冷地道:“前番,我错信了你,这一次,你还要我相信你么?”

    阿里王子怵而抬头,待他看清夜落纥那双冰冷的眸子,一颗心顿时沉落深渊……

    第十三卷 征玉门 第032章 大漠雄风

    沙州城外,白云蓝天。

    万里黄沙做校场,缕缕白云做旌旗,从凉州吐蕃军、肃州龙王军、瓜沙归义军中精中选优挑出来的各一万骑的精锐铁骑,再加上艾义海本部的五千骁骑兵合兵一旅组成的远征大军经过三天的整合备战,秣马励兵,如今盘马弯弓,正候令出塞。

    马鸣风萧萧,红日照大旗!

    一杆火红的“杨”字大纛高高飘扬,秋风吹过,猎猎有声。勒骑肃立的士兵立即齐刷刷地向东望去,一轮红日下,杨浩亲自来为他们饯行了。

    随同杨浩而来的,是瓜沙二州的地方官吏、士绅名流、乡里耄耋,除了准备随同大军赶赴高昌国的使团队伍,后边还有几十辆车子,荷牛载酒,以为犒军之用。

    “呜…呜呜……”

    杨字大纛一出现,军阵之中便兵甲铿锵,旌旗飞扬,数万精骑徐动如林,向高垒一丈的黄沙土台靠拢。

    这番出兵,杨浩发动了瓜沙的士绅名流,乡里父老,打出保家卫沙,抗喀援于的旗号,更利用三天的时间,做足了宣传功夫,将援救于阗的重要意义直接和河西走廊的兴衰和瓜沙父老的存亡挂上了钩。

    每一个百姓、每一个士卒,现在都已知道于阗大乱,阻塞东西,他们不但无法重现西域古道的兴旺,而且将因道路阻塞,不得通商,渐渐变得和高昌国一样贫穷落后。

    每一个百姓、每一个士卒,现在都已知道,喀拉汗人穷形极恶,他们一旦占领于阗,就会继续东进,威胁敦煌的安危,敦煌的佛寺、塔林都会被捣毁,所有的僧侣和虔诚的信徒都会被枭首焚尸,整个河西将陷入无尽的战火,所有的百姓都将变成他人的奴隶。

    其中有多少夸大其辞且不去管,宣传是很有效果的,同仇敌忾之心已弥漫于整个瓜沙,原本一场遥不可及的战争忽然间变成了与他们生死攸关的一件大事,瓜沙父老、乡亲百姓自然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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