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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95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后按部就班地扎营盘、挖壕堑、立拒马,起灶坑,派遣巡哨,火头军也已准备生火做饭了。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整个营地都在运动,但是并没有什么喧哗。

    杨浩临时拉去汉国充数的这支部队,是些浪人、逃犯、强盗和游牧民,论个人之骁勇那是没说的,可是对于队伍行军、阵法操演却是一窍不通,简单地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临战之际根本发挥不出合众之力,然后经过在晋阳城下十几日的攻城战,再加上一路急行军赶回银州的锻炼,他们已经迅速成长起来。

    比起折御勋、杨崇训的军队,杨浩的这支军队还是有些懒散,军容之严整、军貌之规范,那是不能与之相比的。然而他们每个人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沉凝厚重的肃杀之气,和他们矫捷轻疾的身法,却已隐隐带上了几分沙场老兵的味道。

    这一个月的同甘共苦已经初见成效,经由血与火的磨炼让他们迅速成熟起来,这些浪人、逃犯、强盗、游牧民原本就像一群流浪草原的野狗,一旦纳入了军纪的约束,他们就成了套上了颈链的猎犬,可以想见,再稍经磨炼,他们必能成长为一支虎狼之师,想到这里,杨浩欣慰地一笑。

    折御勋正在眺望远方,这是一片山坡,再往前去,就是一马平川。天空澄净纯蓝,就像一块巨大的水晶,几片洁白的云彩低低地压在头顶上,似乎只要一箭就能射到云彩中去。前方的青青草地,就像一张巨大的地毯,一直铺到天边,在那天尽头,隐隐绰绰是一顶顶的营帐,仿佛一朵朵的小蘑菇。

    杨崇训踱到了他的身边,指着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营盘道:“李光睿不可能不设置一些眼线伏哨,我们已经赶来的消息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可是,你看,他的营盘还扎在那儿,岿然不动。嘿!我们能动用多少兵马,这老狐狸心中有数,他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折御勋眉头微微一挑,冷笑道:“这么多年,虽然咱们一直让他李光睿压着打,可是他李光睿不是一直也奈何不得咱们吗?我看他不是托大,而是因为这个地势使他无需顾忌。自此向前,一马平川,漫说咱们的千军万马,就算只过去一个人也瞒不过他的眼线,他又何须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来?”

    杨浩返身走近,微笑道:“大哥就是一副不服输的脾气,不过咱们有一说一,其实二哥说的对,就算咱们拥有与他同样数量的军队,他仍然不会放在心上,无论是兵员素质、武器装备以及个人战力,咱们的兵都不可能比得上李光睿的精锐之师,你看他,这么大剌剌地摆着营盘,也不派兵阻拦。呵呵,我看他是巴不得咱们早点赶回来,在这片大平原上与他一决生死,他才好一举聚歼咱们,彻底解决心腹大患呢。”

    还有一个不利因素,杨浩没有说出来,他们的五万人马各有统属,有三个首领,而对方不但有十万大军,而且只有一个人居中号令,他们三人就算配合再如何默契,总不如对方如臂使指,号令统一。

    杨浩语气一顿,又道:“不过,这种状况不会维持太久,等到夏州失陷的消息传来,李光睿的大军还有心作战么?兵力、武备、训练固然是致胜的关键,但是最最重要的却是军心士气!”

    他用马鞭向前遥遥一指,傲然道:“我的兵马正盼着回家,可是他的兵马家在何处呢?”

    杨浩说的胸有成竹,豪气干云。以前的杨浩含蓄内敛,彬彬有礼,就算他有十成的把握,也总是保持着一种谦逊谨慎的态度,可是现在的他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杀气腾腾。尽管三藩结拜以后,三藩之中隐隐以他为头脑,但是他对两位兄长一直保持着三弟的身份。而现在的他,语气常常不容置疑,俨然是以诸藩之首的身份在说话了。

    折御勋和杨崇训并不知道杨浩内火渐旺,孤阳不泄,渐渐影响了他的性情,使他变得冲动、狂热、暴烈起来,而这种性情的变化杨浩自己是感觉不出来的。所以两人心中着实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他们二人虽是有意捧高杨浩,让他扛起伐李的大旗,但是就凭眼下杨浩自置死地而后生的一盘险棋,这样的气魄、这样的胆略,换了他们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两位大叔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已经不像年轻人那么锐意进取了,杨浩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手握重人,狂妄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折御勋和杨崇训虽然不是草原部落的头人,可是世居西北边陲,他们同中原那些夸夸其谈的文人们不同,他们很现实,他们同草原上的人一样,信奉实力为王。而杨浩,有这个资格,如果他真的占领了夏州,就更是当仁不让的西北之王。

    折御勋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如今的关键,就是等待夏州的消息。在此之前,我们对李光睿只宜实施牵制作战,减轻银州城的压力就行。走,回营,咱们好好商议一下。”

    杨崇训跟着走了两步,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他迟疑着扭头向天际看了一眼。那里是夏州的方向,又回头看看前边大步而行的杨浩,对折御勋低声道:“世隆,我怎么觉得老三最近有点不对头呢,好象性情大变的样子。”

    折御勋瞟了杨浩的背影一眼,微笑道:“他现在这样不好么?西北称雄,就得有豪气、有霸气,否则如何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杨崇训摇摇头:“我倒不是说这个,我只是觉得……老三似乎有点急功近利,不计后果。如果夏州那边出了岔子,不曾被他拿下来,咱们能不能化解银州之围,就很难说了。”

    折御勋微微蹙眉道:“未虑胜,先虑败,原也不错。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去畏首畏尾,还有什么作用?”

    杨崇训落后了一步,瞄着折御勋的背影,神情微微有些异样:“如果杨浩谋夏州不成,又失了银州,世隆不会是想把他招揽到自己麾下吧?老折要是得了杨浩也不算吃亏,他的势力越大,我麟州就越安全,可是那样一来,我杨家更得仰折家鼻息过活了,虽说我两家一向交情深厚,可是仰人鼻息终究不太舒服。可惜,老三倒底和世隆亲近一些。”

    折御勋走了几步不见杨崇训跟上来,回头一瞧见他还站在山坡上发愣,便把丹凤眼一张,抚须唤道:“仲闻,不要胡思乱想了,如今情形,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他娘的就是,想那么多做甚么。走了。咱们回营议事。”

    “哦!好好好!”山坡上那位悲观主义者连忙答应一声,一撩战裙,快步跟上,心中犹自忡忡:“夏州,到底能不能得手?”

    ※ ※ ※

    夏州已落入木恩、木魁和艾义海的手中。

    拓拔昊风听从娜布伊尔之策,当着夏州文武官员和各部头人的面,与李光睿的如夫人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婚礼,然后又当堂斩杀了许多夏州属官,如此滔天大祸一闯,拓拔苍木难辞其咎,就算他想洁身自好也不可能了。这老头儿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角色,眼见已被断了后路,当下毫不犹豫,立即赶回防御使衙门。

    到了衙门,他先召集一众心腹秘密议事,然后击鼓聚将,就在帅堂上斩杀了三个并不可靠的营指挥,然后调集自己的五千兵马,趁着消息还没在城中传播开来,立即兵分三路,一路夺北城,策应木恩大军入城;一路赶回自己的住处,将那里团团围住,以各部头人做为一旦失败后的护身符;他自率一路人马,杀奔节度使府,要把李继捧控制在手中。

    节度使府此时正乱作一团,府中许多人都中了毒,因为曼陀罗花毒素的发作时间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极具隐蔽性,先吃了饭菜、喝了茶水的人活动自如,毫无异样,后来的人自然不会引起警觉,结果阖府上下都饮用了井水,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就开始有人口干、头痛、脉搏加快。还未发作的人虽然察觉异样,却未想到自己马上也要毒性发作,急召了郎中入府诊治,正在诊治之中,府中上下便纷纷毒性发作了。

    等到拓拔苍木赶到时,府中嗜睡不醒的、产生幻觉哭笑疯诞的、跌倒在地抽搐不止的,什么情形都有,两个郎中满头大汗,以为爆发了什么可怕的急性瘟疫,偏又不敢离去,拓拔苍木马上令人把整座节度使府控制起来。这一来,夏州城主事的官员已大部被他们控制住了,北城门被他们夺取到手后,负责四城防卫的守将才意识到内部出了乱子,这时再想找到李继捧来主持大局已不可能了。

    木恩等人风驰电掣一般赶到夏州城下,北城门已然洞开,拓拔昊风持着号旗亲自在城头导引,木恩等人见了哪还迟疑,立即夺城而入,杀奔其他三座城门。

    负责夏州四城防卫的几员将领能被李光睿赋予如此重任,除了个个都是他的心腹将领之外,论本领自然也个个都非易与之辈,他们一面组织兵马反抗,一面燃起狼烟,大开城门,把障碍物都摆放到内线,等候城外各关隘的守军闻警回援。

    这时杨浩让他们不辞辛苦带来的重骑兵和陌刀队便派上了大用场,当木恩、木魁、艾义海各领一路兵马攻打三座仍在李光睿心腹把持之下的城门时,重骑兵和陌刀队没有入城,而是绕北城而过,直接把大车拉到了西城和东城外,先用大车堵住了城门,防止城中守军冲出来,然后慢腾腾地着甲披挂,慢腾腾地取出大刀,慢腾腾地牵出战马,慢腾腾地排好阵形……

    等到东西两路援军火烧屁股似的赶回来时,两台可怕的战争机器全力开动,一通绞杀,在它们做好充份准备,且一马平川的主场作战时,几乎没有任何兵种能与它们正面对抗,援军来的快败的也快,很快就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望风而逃。城中犹自坚守的士兵看到城外这样可怕的大屠杀,援军又已没了希望,在木恩、木魁的进攻下便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等到东西两座城门被木恩木魁占领,陌刀阵和重骑兵赶往南城时,南城已被艾义海和拓拔苍木两路大军联手攻克……

    直到第二天还有外线援军不断赶回夏州城下瞭望,城上只射下几枝箭矢阻止他们靠近,他们也没有做出攻城的举动,等到第三天,就再也没有一支队伍赶来了。木恩派人出城打探,才得知三岔口、万井口、王亭镇等各处军驿驻军已然抛弃营地,分别投奔宥、静、绥等仍在李光睿控制之下的州府去了。

    因为这些夏州外围要塞的驻军依靠的军需粮草来自夏州城,夏州城被人占据,断了他们的补给,他们在驻地根本无法持久,凭他们的兵力想要攻打一座坚城又完全不可能,果断弃守是最英明的决策。

    夏州失陷的消息便也随着他们的逃离迅速传播开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州失陷的消息传开后,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夏州周围各个大小部落,听说他们的头人被软禁起来,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拔营起寨,举族奔赴夏州,一夜之间,夏州城外到处都是毡帐,四面八方无边无际。

    木恩等人见此情形只觉大为棘手,他们是想取李光睿而代之,可不是把拓拔氏各部落全都得罪个遍,如今要想制止各部的蠢动,只有劳动那些头人们出面,可是那些头人们怎肯轻易表态,得知自己的族人就在城外,已将夏州城团团围住,他们心中有了底气,更加不肯从命。

    拓拔苍木非常明白他们的心态,木恩、木魁和艾义海只是杨浩手下的三员大将,他们无权也不能决定甚么,在没有见到一个有份量的主事人,给他们想要的承诺之前,这些头人们只会保持缄默,决不会轻率地合作。可是这够分量的主事人除了李光岑只有杨浩,杨浩远在汉国,李光岑还在银州,谁能说服这些头人们表态效忠?如果拖得久了,城外诸部群情汹汹,一场大战下来,就算夏州不失,它也失去扼控西北的超然地位了,如果四方诸部尽皆仇敌,就算得了夏州,又如何恩威抚远?

    拓拔苍木游说了两天,那些头人们始终不为所动,把个拓拔苍木急得一嘴火泡,匆匆忙忙又来找木恩、木魁等人商议,到了他们的驻地,却听说他们都在东城,拓拔苍木又急急忙忙赶到东城,老苍木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就见儿子拓拔昊风和木恩、木魁、艾义海四人并肩站在城楼,正翘首向城外看着,拓拔苍木一见大惊,失声叫道:“打起来了么?终于打起来了么?”

    拓拔苍木几个箭步就蹿到城墙边,手扶墙垛向外一看,不由得怔住。

    只见城外大大小小的毡帐布满了城外整片的旷野,毡帐一座连着一座,直蔓延到天尽头去,许多骑着马挎着弓,穿着一身羌族长袍的汉子站在黄土的主干道旁,在那些毡帐之间,仍有许多带着武器的骑马汉子向这里奔驰,而中间那条笔直的通向天际的黄土大道上,正有一辆巨大的马车,在前后数百名骑士的拱卫下向夏州城缓缓驰来。

    那辆马车由十六匹马拉着,四周罩着绘着狰狞鬼怪的牛皮障幔,整个车棚既宽且高,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毡帐,车前居然还矗着一杆大纛,纛上是一只狰狞的狼头,旗下的铜纂上系着八支毛茸茸的旗尾。

    八角帐、狼头纛、犛牛尾,这是党项之主的标志,拓拔苍木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全无血色白,若不是他仍扶着城墙,发颤的双腿就要让这位防御使大人当场瘫倒了,这么多年来在李光睿面前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就算那畏惧是假的也要弄假成真了,一见到他的标志,拓拔苍木下意识地便感觉到了强烈的恐惧,所有抵抗的念头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这是……这是李光睿大人的车驾,他……他他……他回来了。”

    拓拔昊风抢上一步扶住了他:“爹,你看清楚,那不是李光睿的车驾,是李光岑大人的车驾。”

    “李光岑大人?”

    拓拔苍木努力站直了身子,纵目望去,那狼头纛下悬挂的长旗方才被风卷得倾斜了角度,从城头看过去成了一条线,忽尔,风又改变了它的位置,上边赫然显现出一行大字:“尽统诸将授师五州定难节度使李光岑。”

    拓拔苍木犹如作梦一般,愣了半晌,突然叫道:“这怎么可能!李光岑大人……不是正在银州么?”

    第十二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005章 各施计谋

    三百名武士,斜挎弓,腰佩刀,背后有标枪囊袋,胯下是雄骏的战马,统一的革式盔甲,但是他们仅仅只有三百人。道路两旁拓拔部落的勇士越聚越多,就像千万只狼,就算是最勇猛的雄狮,在千万只狼组成的庞大狼群面前,也只有夹紧尾巴望风而逃的份儿,只消迟疑片刻,就能被它们撕成碎片。

    然而三百武士拱卫下的八角帐就那么悠然自若地向夏州东城挺进,车上的狼头纛迎风飘扬,三百武士目不斜视、旁若无人。

    尽统诸将授师五州定难节度使,这是唐朝时就授予夏州李家的封号,历经晋、汉、周、宋等诸朝,党项八氏共主曾经被这些中原朝廷授予过许多官职,太师、太傅、太尉、中书令、西平王……所有的官职都是在眼云烟,只有这尽统诸将授师五州定难节度使,是实打实的兵权在握、大权独揽。

    这个官职李彝做过,他的弟弟李彝殷做过。李彝殷传给了他的儿子李光睿,而今,上边赫然写的是李光岑,李光岑是李彝的儿子,如果不是李彝殷篡夺了大权,迫使中原朝廷承认了他的身份,这个位子本就应该是李光岑的。

    而今,李光岑来了,而且堂而皇之地竖起了这面大旗,谁敢说他不配拥有这个身份?

    几十年的时光并不算遥远,拓拔部落的人都知道李光岑是谁,长者们对他甚至很熟悉,自从李光岑还活着,并且返回了西北草原的消息悄悄传开之后,他的名字更是无人不晓,尤其是李光睿仇家遍天下,与折藩、杨藩、吐蕃、回纥,乃至党项内部的野离、细封诸氏总是不断地打仗、打仗,打得拓拔氏族人无比厌倦的时候,许多贵族、头人,更是悄悄把这个禁忌的名字时常挂在嘴边上。可是所有的人都是私下流传着这个名字,没有人敢把这个禁忌公开谈论。

    而今,这个名字却堂而皇之、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种亮相不亚于寒冬过去,春回大地时的第一声惊雷,所有的人都带着些敬畏地看着这辆王者之车缓缓前行,没有一人敢高声说话,更不要说靠近过去了。

    大车缓缓驶到夏州城下,在宽宽的护城河外停下,木恩急道:“快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拓拔苍木正想提醒他们,如果各部落人马随在李光岑身后一拥入城势必会引起大乱,但他嗫嚅着终究没有说出话来。木恩放下吊桥,去开城门了,木魁则赶去将陌刀阵安排在城门两侧,而艾义海则指挥他的马匪帮扣箭上弦,做好了一触即发的准备。

    吊桥轰隆隆地放下去,城门轰隆隆地打开来,三百勇士断后,那辆巨车带着一股傲慢的味道昂然入城,然后三百护卫鱼贯而入,吊桥又重新升起,城外拓拔氏诸部落的勇士们就那么肃立看着,竟无一人敢越雷池一步。

    城门又轰隆隆地关上了,城门关上的刹那,一直坦然自若,实际始终绷紧了身体的张浦才突然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觉,汗水已把自己背上几层衣衫都湿透了。

    得到夏州固然艰难,要让拓拔氏部落的头人、贵族们投诚,更是难如登天,也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办到,他就是李光岑。李光岑虽然是一个日渐衰弱的老人,但是他一个人所能起到的作用胜过千军万马。李光岑是杨浩的义父,杨浩不能把自己的义父置之险地。然而不管是为了杨浩的大业,还是为了达成李光岑的心愿,他都必须及时踏进夏州城,只有他才能完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杨浩把这件重任交给了自己手下第一智将,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张浦。张浦同时也是穿越沙漠奇袭夏州的首倡者,虽然这个大胆的计划是杨浩反复推敲,予以完善的,但它终究是张浦大胆设想出来的,如果不是护卫李光岑这样的重任,杨浩一定把他留在银州主持大局,或者由他来统帅奇袭夏州的军队,然而在杨浩心目中,李光岑的安危实在比任何一件事都要重要,所以在他大张旗鼓,就算他最亲近的部下都以为李光岑被护送到银州的时候,他却被张浦悄悄地接走了。

    继嗣堂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这辆座车行使平稳,不管多么颠簸的道路,也能如覆平地,坐在里边就像睡在真正的房屋中一样舒适。而且车上的毡帐、大纛都是能够拼装拆卸的,平时不必安装在上面,可以掩人耳目。张浦本就是李家军中的将领,了解他们的兵力部署,熟悉他们的内部情形。保护李光睿,避开要塞,悄然西往,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这样的重任,张浦自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步步谨慎。好在,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们预演的计划发展着,李光睿果然亲自出马,率领大军攻打银州去了,夏州如愿到手,各关隘的守军得知夏州失守,纷纷弃关隘而逃,投奔其余诸州。张浦总算有惊无险地把李光岑安全带到了夏州。

    一到夏州地境,这个倔老头儿就不肯听从他的摆布了,李光岑执意要摆起节度使的仪仗来,他要堂堂正正地踏进夏州城,踏进他父亲本该留给他的领地,张浦原来所作的精密安排被迫放弃,来了这么一出惊险之极的入城仪式。

    回到少年时就已离开的夏州城,李光岑变得异常兴奋,他的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双眼放着光,那张本已有些憔悴的面庞也腾起了激动的红晕。拓拔苍木、拓拔昊风和木恩、木魁等人上前拜见,李光岑只匆匆对答几名,便喝令立即开车,同时令人卷起了前边的遮幔,一路贪婪地看着银州城的景致、人物、风光……不知不觉间,他那双枯涩的老眼,已盈满了热泪……

    ※ ※ ※

    “我是李光岑,是夏州的主人,是定难五州的主人,是党项八氏的主人,是西北草原之王。阔别家乡四十二载,我回来了。”

    李光岑的声音苍老而豪迈,满面红光,精神瞿烁,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丝毫看不出他已是被烈酒掏空了的身子,他那威严而凛厉的目光,使得大厅中所有的李氏、拓拔氏头人、贵族们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苏喀,五了舒、革罗罗……党项七氏已尽皆归附老夫,银州、夏州已在我儿杨浩掌握之中,你们如何选择?”

    李光岑站起身,张开双臂,朗声道:“李氏、拓拔氏,我最亲近的族人,与我同一祖先的亲人,你们现在是选择做我的朋友、我的族人、我的亲人,与我共患难、共富贵,还是要做我李光岑的敌人?”

    他凛厉的目光在整个大厅中一扫,声严色厉,沉声喝道:“现在,我就站在你们的面前,你们可以代表你们的部落做出最终的选择了!选择忠于李光睿的人,我现在不会伤害你,你可以马上出城,带上你的族人,逃得越远越好,我不会容许我的领地有我的敌人存在。选择忠于我的人,我们将患难与共,我的草原、我的山川、我的湖泊河流,我的牛羊骏马,都将与你分享。

    好了,头人们,不管我是否与你相识,亦或与你的父兄相识,现在,是你重新做出抉择的时候了,忠于我的人,站到我的面前来向我效忠,离弃我的人,请马上离开这个地方,骑上你的骏马,远离我的背影,小心,当我重新转过身去时,你要做好迎接我雷霆般的愤怒!”

    当大厅中的头人、贵族们经过一阵沉寂,开始纷纷跪倒在李光岑的面前向他宣誓效忠的时候,隔壁小厅静听的两个女人都松了口气,这是一对姐妹花,任谁一眼看见她们,都能注意到这对俏丽妩媚的女子是一对姐妹。

    年轻一些的那个对另一个女子俏皮地笑:“姐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李光岑大人毕竟是我们草原真正的主人,人心向背,再加上他已控制了夏州,诸部头人、贵族,是不能不向他低头的。我们党项人的根就是党项八氏,党项八氏的头人们已大半效忠于李光岑大人,定难五州已有两州掌握在李光岑大人手中,你不用再为拓拔昊风大人担心了,李光睿再也没有办法回来找他算帐了。他为李光岑大人立下了大功,一定会受到重用的,恭喜你,姐姐历尽艰辛,终于和心上人长相厮守、恩爱一生了。”

    娜布伊尔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听到妹妹的调侃,娜布伊尔娇俏地皱了下鼻子,轻嗔道:“还说呢,李光岑大人的义子可是杨太尉,这江山早晚都是属于杨太尉的。属于他的,不就是属于你的?姐姐才该恭喜你,嫁了个这么了得的大英雄。”

    尔玛伊娜的俏脸变成了一朵鲜艳的石榴花,羞涩难禁地道:“我……我可没有答应嫁给他呢,哼,自从他参加了我们七氏部落的锅庄大会之后,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也没有送给我一朵鲜花。我们部落里那么多的少年英雄,整日巴结着我,我都不稀罕,我会喜欢那个高傲的汉人?”

    娜布伊尔笑道:“你要是真的不稀罕他,又何必对他见过了你之后却从来没有来讨好你而耿耿于怀?我的傻妹妹,你呀,早把你的心事写在你的脸上了。再说,这可是父亲的决定,杨太尉是我们党项八氏的少主呢,我们党项羌人的汉子,谁敢与少主争夺我们草原上最美的那轮月亮?你呀,从现在开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你的帐蓬,拿起针线,为自己准备嫁妆吧。一百双鞋垫、一百双袜子、一百双鞋子、一百双帽子……要认真一些,花要绣得细致精美,鞋要做得结实舒服,要不然做为新嫁娘,会很没面子的。”

    尔玛伊娜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吧,做那么多干什么,穿一辈子么?”

    娜布伊尔笑盈盈地瞟她一眼,甜蜜地道:“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难道不是最快活的事吗?”

    尔玛伊娜拉住姐姐的衣袖撒娇道:“我的女红好差劲好差劲的,自己做一副包头的青帕,手指都会扎好多下,疼死了,要不姐姐帮我做吧。”

    娜布伊尔“嗤”地一笑,打趣道:“怎么,肯嫁了?”

    尔玛伊娜红着脸道:“我……我是说如果嫁人的话,又没说要嫁他。”

    这时大厅那边声音喧嚣起来,显然李光岑已成功地收服了拓拔诸部,大家已经准备开宴尽欢了。娜布伊尔已经算是正式嫁给了拓拔昊风,做为女主人,她必须得出面去为尊贵的客人们张罗饮食,所以一听动静,娜布伊尔赶紧和妹妹说了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一百双鞋垫、一百双袜子、一百双鞋子、一百双帽子……不是吧,这是谁定的规矩啊?”

    尔玛伊娜伸出双手,看着自己青葱般的纤纤玉指,满脸愁云惨雾:“戳一下很痛的,要做这么多嫁妆,戳呀戳的,人家这么漂亮的手指,还不扎成筛子了?嫁人这么辛苦,那我不嫁成不成……”

    ※ ※ ※

    李继筠走到自己的毡帐前,伸手一掀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啊!”帐中传出一声女人的轻呼,一个白羊儿似的身子往被褥里挪了挪,那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帐内昏暗,可是她的模样还能看的清楚,五官相貌平平无奇,可要说身材,那可真是曲线跌宕,叫人兽血沸腾。

    丰硕高挺的胸膛,细窄的腰板儿,结实修长的大腿,浑圆丰满的臀部, 在毛茸茸的铺盖下半遮半掩,更是勾魂摄魄。

    李继筠嘿嘿一笑,开始解着自己的衣服:“听香,等急了吧?嘿嘿,凡是尝过爷滋味的女人,没有不念念不忘的。”

    李继筠穿的简单,里里外外都是从上到下一体的袍褂,片刻功夫脱得光洁溜溜,便往榻上一扑,扯住那女人的大腿往身边一扯,身下的褥子是羊皮的,又柔软又光滑,那女人被他一把扯到面前,李继筠在她丰腴肥白的屁股上滛邪地捏了两把,便和身扑了上去:“嘿嘿,来吧,好好服侍服侍本大人。”

    李继筠刚刚扑到她的身上,那女人便娇喘吁吁,呻吟不断,好象一只被割断了喉咙的鸡,两条腿还不断地抽搐着,李继筠大为扫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你他妈的,不会叫不要叫行不行?老子还没碰你呢,你叫唤个什么劲儿?”

    那个叫听香的女人被他一记耳光就打肿了脸,她惊恐地捂住脸,又是委曲又是害怕地看着李继筠。

    李继筠一路扫荡过来,路上裹挟了两个没有逃跑的部落,这两个部落本着中立的态度两不相帮,本以为不会惹祸上身,哪知道李继筠是夏州大军的先锋,一路急行辎重欠缺,全凭以战养战,哪管他是不是肯保持中立。李继筠不但抢光了他们所有的牛羊粮食,还把整个部落都裹挟了来,让他们充当攻城的炮灰,可怜两个小部落就在这场残酷的攻城战中消失了。

    这个叫听香的女人是其中一个部落头人的女人,被李继筠顺手牵羊,做了自己的泄欲工具,每日稍有不顺就是打骂由心,骇得这女人想要讨好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才能取悦他了。

    李继筠一记耳光下去,便按住那个女人,让她翻身趴在榻上,正要挥戈跃马,帐外忽然有人道:“少将军,节度使大人请你马上过去。”

    李继筠听了更加不悦,可父亲有令不敢不从,他在听香身上使劲拧了一把,痛得那女人哆嗦一下,眼睛都溢出了泪水,却不敢叫出声来。

    李继筠匆匆穿好衣袍,便走出了帐蓬。

    这些日子围困银州城,李继筠所部损伤不小,等李光睿率大队人马赶到后,他的人马便被撤了下来进行休整,所以这两日比较清闲一些,李继筠刚刚去催促了一下制造攻城器械的进度,才要回到自己帐蓬开心一下,不想父亲就使人来找了。

    李继筠翻身上马,向父亲的中军疾驰。银州实行坚壁清野,近城地区漫说树木,连大一点的石头都不多见,所以他的后营撤下来休整,兼制作攻城器械,离城下大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李继筠赶到父亲的中军大营,跳下马来,把马缰顺手丢给一个侍卫,大踏步地走进帐去,叫道:“爹,你叫我。”

    李光睿坐在一个小泥炉边,慢慢放下手中的药碗,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微笑道:“儿子,杨浩、折御勋、杨崇训杀回来了,现正驻军望乡岭。”

    李继筠一听大为振奋,摩拳擦掌道:“来的好,爹,我去对付他们。”

    李光睿淡淡一笑,摇头道:“着急的是他们,我们着什么急呢?能做到我守他攻的话,又何必攻守易势?仰攻望乡岭,便那般容易么?”

    李继筠一怔,奇道:“那爹叫我来干什么?”

    李光睿道:“你的兵马休整也有几天啦,爹交给你一件差使。”

    “爹,你尽管吩咐。”

    李光睿掩唇咳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你去攻打麟州、府州,声势越大越好。”

    李继筠疑道:“爹,你的意思是?”

    李光睿笑而不语,李继筠握拳道:“好,我去,要不要顺道把芦州给端了?”

    李光睿蹙了蹙眉头道:“芦州?芦州现在还有甚么?只要灭了杨浩,芦州自然到手,不必去那个地方,现在达措正在那儿召集各地活佛搞什么译经大会,万一死伤几个佛门高僧,终究是件麻烦。”

    “是,爹,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就上路。”

    李光睿点了点头,目视儿子风风火火地出去,这才徐徐转身,一边用手帕拭着嘴角,一边沉沉地道:“敌众则诱而分之,围城打援,最后……再拔掉银州这颗钉子,杨浩,你如何接老夫这一招呢?”

    第十二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006章 曙光

    银州北城外是唯一一片地势不够平坦的地方,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流、灌木与杂草……

    张殊同率领五百骑士,小心地搜索前进。先前派往这一地区的耳目、眼线全部消声匿迹了,这一地区必然有杨浩的人马活动。李光睿并不知道杨浩居然冒奇险以唯一的根基之地银州为诱饵,诱他入彀,但是他想围城打援,成功的关键就是绝对不能让城池内的守军与城池外的援军取得联系,所以必须在他设定的安全范围内,确保不会出现敌人援军。

    攻城之战,自从世上有了城池,就开始不断地出现,不知有多少次攻城失败的战例,是城内守军看到了城外援军的大旗,疲弱不堪的守军会在那一刹那爆发无穷的勇气,士气如虹的军队会瞬间爆发强大的战斗力,而攻城军队这一刻却会大为沮丧,从而一击而溃,攻守从此易势。至少,双方一旦会合,攻城难度会成倍地增加。

    此前最成功的一次围城打援,是李世民攻洛阳,李世民兵困洛阳城,派兵守住洛阳周边所有重要关隘,李渊则在后方分化瓦解各路诸侯,尽可能地减少援助洛阳王世充的兵马。当窦建德亲率大军营救洛阳时,李世民在虎牢关以逸待劳,击溃援军,再将援军的败旗扛到洛阳城下,城内守军立即崩溃,军心一散,便是神仙也难以立即挽回,失败便也不可避免了。

    李光睿也知道银州难克,虽说银州城的坚固比他预料的还要坚固万分,所以他一开始打定的主意就是先击溃仓惶回援的杨浩疲兵。银州形势与地理和王世充当初所守的洛阳大有不同,但是李光睿所用的法子与李世民却大同小异。

    李渊利诱各路反王,使他们放弃对王世充的救援,李光睿则是让儿子去打麟州、夏州,诱使折御勋、杨崇训放心不下,率兵返回自己的老巢,效果是一样的,都是尽可能地削弱援军的力量。

    李世民守住了洛阳城外各处险要关隘,阻止援军与守军汇合,银州四下没有这样的地理,但是他的兵马远比杨浩充裕,他可以用他的营寨在银州四周人为地制造出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堡垒。

    窦建德率领十万大军,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结果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虎牢关前一败涂地,杨浩比窦建德机警,杨浩没有直接摆开阵势与他来一场大决战,让他一战功成,但他可以不断加强对银州的攻势,迫使杨浩主动寻他决战。

    李光睿反复思量,自己的计划绝无破绽,只要宋国和契丹这两个超级强大的势力不来插手,一个半月之内,他有十成的把握,把银州重新纳入自己的治下,而杨浩这个唯一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的人,就算不死,也要像一条丧家之犬,再也没有回天之力。

    银州北城外的地势不易安排大队人马,因此除了在银州城下扎下内外两侧防御的十里连营,他还不断派兵加强对北线的警戒,防止杨浩不知不觉间在此伏以重兵,猝然破营入城,与守军汇合。

    营指挥张殊同小心翼翼地率领所部一路巡视前进,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杨浩所部精心部署的埋伏圈。

    负责这次伏击的是李指挥和穆羽。李指挥的大名叫尧留,李尧留,是银州李家的子侄,他本是银州军将,对这一代地理了如指掌。而穆羽则擅长埋伏陷阱,在两侧的灌木、草丛之中,他们挖掘了许多只容一人藏身的浅坑,这是猎人伏击大型野兽的一种办法,坑不算很深,身子整个都埋在土中,上边植以草皮,头部用盾牌遮掩,稍露缝隙以供呼吸,简直天衣无缝,就是张殊同的前哨探马牵马步行,从他们身边走过,只要不是一脚踩在他们伪饰于草皮之下的盾牌上,也休想发现他们的存在。

    探马前哨从他们眼前走过去了,他们根本没有注意脚下只长着些野草的平坦地区,注意的只有灌木丛和远处的山坡、山谷,提防有人突然杀出,紧接着,营指挥张殊同带着五百夏州兵赶到了。

    “杀!”李尧留第一个跳起来,手中的一品弓呼啸着射出了第一箭,直奔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张殊同。

    “呜……”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掩伏于道路两侧的银州兵一跃而起,如同地狱里杀出来的勾魂使者,无数枝利矢破空而出,呼啸而去。

    他们的埋伏地点在道路两侧一箭地之外,传统的一箭地之外,夏州兵的战弓即便把箭射到这里,也已不再具备强劲的杀伤力,而他们的弓则仍可以进行有效射杀,同时又不用担心射过了头,伤了对面埋伏的友军。

    “嗖嗖嗖!”无数的利箭骤然而至,像镰刀割草一般,倾刻间连人带马射倒一片,人吼马嘶声这才响起。

    “嗖嗖嗖!”冷酷的箭羽破空声继续实施着残酷的打击,雨打残荷一般,正骑在马上的士兵根本来不及予以还击,仓惶之中也不知该往哪儿还击。

    张殊同已中箭栽下马去,被惊慌的战马踏来踏去,一个小队头领刚刚放声大叫:“下马,伏倒,施放讯号!” 话音刚落,两枝利矢已穿胸而过,让他仰面栽下了马股。不过他的叫喊总算提醒了惊慌失措的士兵,一枝穿云箭带着利啸破空而起,箭上携带着狼烟讯号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残余的士兵纷纷抢下马去,以马身为掩护,迅速遁往两侧的草丛,举起了盾,拔出了刀,慌慌张张地张弓搭箭,胡乱朝着伏兵方向上空发射着。

    “扫荡战场!”

    仍是一个少年,但是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冷静的军将气派的穆羽大喝一声,一手刀、一手盾,跳荡前进,开始迅速而凛厉的清扫,伏兵们纷纷收弓,执起刀盾,向残余的夏州兵马攻去。

    左右冲杀谓之荡阵,锐卒冲锋谓之跳荡,临阵对寇,陷坚突众,包围、拦截、清除,一气呵成,残余的夏州兵瞬间便被他们截成数段,很快清扫干净。

    “撤!”李尧留一声令下,立即收兵,所有的轻衣士兵都迅速向远处的山谷奔去,他们的战马都上了马嚼子,藏在那片山谷之内,只要赶到,就能迅速脱离战场。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如雷的蹄声响起,庞大的骑兵队伍呼啸而来,但是他们看到的只有遍地的死尸和苍凉悲嘶的几匹伤马……

    同样的场面在东线也在上演,铁骑纵横,漫山遍野,夏州兵与折家军驱马如飞,且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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