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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81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韧力极好,如被箭矢射中也不易穿破,这样一旦中箭,有这生丝衣料护体,可以尽快把箭头拔出来,不致创口过大,易于痊愈,下发衣料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本帅不一定要让你们上战场,可是你们既能以一个士兵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训练,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舍本逐末?回去都把披风给我改了衣服,记住,身为主将,你们只有两个使命:一是打击敌人,二是保护自己。既然当了兵,就别拿自己当女人!”

    丁玉落、穆青漩和甜酒被他训的没了脾气,只得乖乖应了声是,杨浩这才展颜笑道:“你们都起来吧,女兵能有今日这般威势,已是大出我的预料了。契丹上京宫卫军中,有一支侍卫亲军,名曰‘火凤’,冬儿曾做过这支侍卫亲军的统领,据说这支女兵,战力丝毫不逊于男子。等冬儿能上得马、提得剑的时候,本帅给你们更换一批准备,让她再好好训练一番,如果你们练的好,咱们的女兵也叫火凤,哈哈,与本帅的飞龙军那可是齐名了。”

    丁玉落三人大喜,连忙拱手再礼,然后回归本阵,统领所部退出校武场。

    ※ ※ ※

    杨浩对木恩、柯镇恶等人又交待一番,转身正欲离开,刚刚策马驰出几步,就见又有一骑飞来,到了近前急急禀道:“太尉,大夫人腹痛不已,恐是要生了。”

    “什么?”杨浩一听吓了一跳,也来不及多问,打马就往城里飞奔,一队亲兵紧随不舍,蹄声如雷地去了。到了府前,杨浩飞身下马,抬腿就往里跑,慌慌张张地进了后院儿,一进月亮门就大叫起来:“冬儿在哪,冬儿在哪?可找了稳婆了,郎中呢,找几个医术好的郎中来以防万一,要记得烧热水,给冬儿炖些滋补的老参鸡汤来……”

    杨浩一路叫一路跑进了花厅,这些事儿他都不知道想过多少遍了,匆忙之中顺口就说出来了,据然也没说错。他慌慌张张地跑进花厅,就见冬儿坐在榻上,怀里捧着个漆盘儿,里边盛着酸梅干儿正要往嘴里填,焰焰和娃娃、妙妙坐在她旁边,正瞪大一双杏眼,诧异地看着他。

    杨浩摘下帽子,擦了把汗,四下张望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儿子呢?”

    “啊?”冬儿的小嘴张成了o形,手里的酸梅干吧嗒一下掉回了盘子,娃娃忍不住“噗哧”一笑,掩口道:“老爷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你的儿子,当然还在大娘的肚子里。”

    杨浩长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亏我心急火燎地赶来,吓死我了。”

    冬儿几女这时也明白过来,忍不住都笑起来,冬儿白了他一眼,嗔道:“谁要你整天派人盯着我的,只是肚子疼了一阵儿,现在早不痛了,我哪晓得竟有人去向你报信了。”

    妙妙也笑道:“老爷勿需担心,我们都看顾着大娘呢,真要是生了,你个男人家,着急也使不上力呀。”

    杨浩顺手抓起一杯不知道属于哪位娘子的残茶,咕咚咚地灌了下去,一抹嘴巴道:“大意不得,时常阵痛,那就是快生了,稳婆和郎中就请进府来时刻候着,以免到时匆忙。”

    冬儿笑道:“奴家晓得了,这些事都有准备呢,浩哥哥不用这般紧张的。”嘴里这么说,眼见杨浩对自己的紧张,冬儿心中还是一阵甜蜜,大冷的天儿,见杨浩头上却是汗水淋漓,冬儿心中一阵不忍,便道:“劳动官人这般奔波,人家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这里没事的,官人快去沐浴一下吧,府上的热水如今也是常备着的。”

    “好好好。”眼见冬儿没事,杨浩放下心来,起身道:“我去沐浴一番,你好生地坐着。”

    娃娃和妙妙眼波一闪,齐齐地下了地,莺声燕语地道:“奴家侍候老爷沐浴。”

    说完不待杨浩答应,香风飘过,两个人已自杨浩身边闪过,袅袅娜娜地摇摆着身段赶去准备了。杨浩摇头一笑,随在她们后面出去了。

    “这两只狐狸精,大白天的还想勾引他。”唐焰焰见了一肚子气,可她不比娃娃和妙妙,人家打一开始就是自居侍妾之位,这妾本就是本妻半奴的,要去伺候老爷沐浴天经地义,她可拉不下脸来。

    眼珠转了两转,唐焰焰忽然卟哧一笑,冬儿诧异道:“焰儿妹妹笑甚么?”

    唐焰焰笑道:“府上常备了热水,本来是准备姐姐生产时用的,没想到啊,咱们杨家的小公子还没用上,他爹倒先享用了一回,着实有趣,我看看去。”

    唐焰焰说着已闪身下地,唤道:“小源,杏儿,窅娘,你们照料一下大娘。”

    冬儿在身后摇头轻笑,几个小妮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岂有不知之理。虽然她个性腼腆,不曾参与过焰焰几人的荒唐之举,不过三人与官人大被同眠的风流韵事也没特意瞒着她,她也是知道的。女人嫁了人,就得生儿育女才能讨夫家的欢心,三个姐妹到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她们不担心才怪,当然一有机会就缠着浩哥哥了。

    冬儿虽与她们年岁相当,甚至比娃娃还小了些,但她天生的恬淡性情,颇有大妇风范,姐妹们这点小小心机,她也没往心里去,笑吟吟地拈起一块酸梅干放进嘴里,刚刚咀嚼两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官人总说不在乎生男生女,可他进门就问儿子在哪,焰焰也说杨家的小公子,夫君家族人丁稀少,所有的人都盼着我生个儿子,如果……这第一胎生个女儿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想,冬儿也不禁担起了心事……

    ※ ※ ※

    这一天,辽国上京,停朝十余日的金殿上再度站满了文武百官,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皇后娘娘还未上殿,北面都林牙独孤五阳踮着脚儿往空落落的金座上看了看,悄悄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娘娘怎么还不升殿呐?”

    北院宰相室昉小声道:“内侍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皇子正在吃奶,呃……再等等吧。”

    “喔……”独孤五阳捋了捋胡子,又慢慢退回了本队,这时,只见一位内侍太监大步走上殿来,往中间一站,高声宣道:“娘娘临朝……”

    文武百官连忙挺直了腰杆儿,就见两名宫女打着一对羽扇,护着萧绰缓缓自殿后走了出来。

    舞绰头戴九龙九凤冠,穿着明黄|色的缂丝彩云金龙纹的女棉朝袍,披领和袖口俱是石青色绣龙纹,系八幅凤尾长裙,两个宫女自后拖着裙裾,朝袍之外又罩一件半身的银貂裘,缓缓登上御阶。

    她那张不施脂粉的清水脸儿莹润嫩白,宝光流转,怀中抱着的一个黄|色的襁褓,里边伸开一对小手,正抓着萧绰的衣襟,隐约还能听到他咿咿呀呀的叫声。许多人的目光都盯紧了那双小手,呼吸都屏了起来。

    萧绰登上御阶,一双凤目缓缓一扫,那种风华绝代的气度迫得所有臣僚都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去。萧绰生育未久,体质尚虚,但是站在御阶之上,声音却清朗异常:“先帝驾崩,大位虚悬已半年有余矣。朕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然先帝虽逝,幸有一丝骨血得以遗腹,朕得众爱卿激扬忠义,拯济颠危,社稷终有所依。先帝之崩,朕亦悲恸莫名,然自古有死,贤圣所同。寿天穷达,归于一概,亦何足深痛哉?唯祖宗洪基,重中之重,不可弃之也。幸赖祖宗庇佑,朕已诞下皇子……”

    萧绰将手中襁褓缓缓举起,沉声道:“神器至重,天步方艰,今皇子既诞,宜令有司择日备法驾奉迎即皇帝位,宗社稷再安,纪纲常而振。致理保邦,君临万国。”

    萧绰说完缓视群臣,见无人敢予反对,冷峻的颜色微微缓和了些,沉声又道:“昔周公匡辅成王,霍氏拥育孝昭,义存前典,功冠二代,岂非忠臣之道乎?凡此公卿,时之望也,敬听顾命,任托付之重,同心断金,以谋王室。

    室昉、郭袭、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皆国之干臣,虽事有内外,其志一也。愿为顾命,望诸卿臂若唇齿,表里相资,戳力一心,保佑冲幼,固我祖宗江山,使先帝之灵宁于九天之上,特谕!”

    “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跪例,高呼万岁,殿上殿下,宫内宫外,所有侍卫、内侍、宫人尽皆匍匐于地,山呼之声震荡于宫阙内外……

    第十一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004章 又到放偷日

    今天又是放偷日。

    去年今日,江南宋使遇刺,塞北庆主谋反,匆匆一年过去,塞北江南都换了人间,而这个放偷日,银州也换了一位新主人:杨浩。

    这一天,银州城百姓呼朋唤友,嬉戏街头,赏花灯、猜字谜,逛坊市,看杂耍,到处都是一片欢笑声。百姓们是很容易满足的,又得了这么一位仁主,这个元宵节他们自然开心。

    而这一晚杨浩却没有带着家眷与民同乐,因为这一夭,恰是他决定出兵攻打明堂川李继法的日子。盛大的节日,是防卫最松懈的时候,所以也是兵家最喜欢选择做为偷袭的节日,李继法如今虽还不知他露了马脚,但他心中有鬼,双龙城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必然会加强戒备,所以杨浩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是选择这一天偷袭,而是选择这一天出兵,元宵佳节狂欢三天,这三天必然是明堂川双龙城戒备最森严的时候,三天之后,想必李继法会为自己的杯弓蛇影大大地松一口气,而杨浩的大军将于那个时候恰恰赶到。

    白虎节堂内,杨浩一身戎装,肃然站在白虎下山图下,手扶帅案,大声喝道:“木恩、木魁。”

    “末将在!”

    杨浩抓起两支今箭,大声道:“本帅予你二人各轻骑三千,星夜上路,疾驰明堂川,我不要你们攻城掠寨,只要你们守住双龙岭西向、北向、东向的道路,避免李继法逃向大横水、地斤泽、黄洋萍,就是大功一件,尔等只须依令行事,多布陷坑、多布荆棘、只守不攻,切勿贪功贸进,予敌可趁之机,违者军法从事,听清了么?”

    “末将遵命!”

    二人齐吼一声,抓起令箭铁甲铿锵地退回三步。

    杨浩眉宇间一片萧杀,又肃然喝道:“艾义海!”

    “末将在!”

    又一员大将大步走出队列,此人身材之魁梧不逊于木恩木魁两个门神一般的汉子,虬须如卷,头顶却是一个大光头,浓眉如墨,直鼻阔口,颊上一道刀疤直延伸到颈子上去,看来威风凛凛。

    西北地区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所以亡命之徒多愿意逃到这里或契丹与宋国两国交界地区聚众结伙,横霸一方。仔细说起来,西北比起宋国和契丹两国交界地区更易他们出没,算是逃亡的苦役死囚罪犯土匪诸多亡命之徒的乐土。而当年卢一生始终在宋国和契丹边境地区为盗,不是他不想到西北地境来,而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西北已有了艾义海,艾义海就是西北马匪帮的大首领。

    此人骁勇善战,势力比卢一生要大得多,卢一生不是他的对手,才带了手下人避到了北面,艾义海纵横西北,杀人越货,来去如风,防不胜防,不管是折藩、杨藩、李藩,还是吐蕃、回纥势力,对他这个狡诈如狐、凶狠似狼的马匪头子都有些头痛。

    杨浩得了银州之后,却绝不容许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有这样一股马匪头子胡作非为,于是精心布置,决心消灭这支马匪。杨浩如今在西北的声望如日中天,横山诸羌、党项七氏,俱都听从他的号令,吐蕃和回纥的许多小部落也都望风景从,投靠了他。

    至于一些较大的部落虽还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凭着他岗金贡保转世灵身的名头,这些部落的百姓对他的人也是敬若神明,想打听些什么消息,要他们做点小小的配合易如反掌,就连许多拿了马匪好处,成了马匪暗桩的牧民,都不敢对神明不敬,暗中有什么消息,都不做隐瞒地告诉杨浩的人。

    这一来艾义海在银州势力范围内就成了盲人瞎马,他本以为杨浩初得银州,对他辖地难以控制,却不料自己反被许多假情报误导,最后终于落入杨浩的圈套,被围困在一个无法逃逸的地方,杨浩轻骑包围,重骑冲锋,陌刀兵扫荡,那架势刚刚展开,只吃掉艾义海一个突围的大队,艾义海就知道他五千兄弟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了,于是立即下马弃刀,袒胸露腹,自缚双手于阵前乞降。

    木恩把艾义海一行人押回银州对杨浩一说,杨浩倒是有些佩服这个汉子一身血勇和义气了,于是便招降了他,此人虽有些舛傲不驯的匪气,但是作战勇敢、讲究义气,倒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

    “艾义海,带你本部人马,此番夜袭双龙岭,擒杀李继法,就由你部负责。”

    艾义海一听这重任交给了他,不禁大是得意,示威似地睨了眼杨浩手下众将,扯开嗓门大声应道:“末将遵命。”

    杨浩俯身向前,双眼微微一眯,沉声又道:“双龙城只有五千兵,又分散驻于四城,你手中也有五千兵。而且双龙岭城池破烂不堪,名为城池,顶多算是一座堡寨,无甚险隘可守。你所部兵马又惯于偷袭埋伏,袭掠堡寨,这一番使你主攻,本帅正是用你所长,希望你能不负本师所望。

    如果你能歼杀李继法所部最好,如果不能,就逼他出城,自有木恩木魁,严阵以待。如果这也不成……你便退向安庆泽固守,堵住他逃往夏州的道路,夺城重任由木恩木魁接手。”

    艾义海一听勃然大怒,傲然一笑道:“节帅但请放心,除非那李继法是一无胆鼠辈,见了某家立即便走,否则的话,区区一座双龙岭,末将顷刻可下,决不使他走脱一个。木恩木魁两位将军么……嘿嘿,这一番恐怕要白走一遭了,就让两位将军为末将观敌瞭阵好了。”

    木恩和木魁并不以为忤,二人相视一笑,暗想:“请将果然不如激将。”

    艾义海这番狂言自然是忿于杨浩对他所部战力的不信任,但是确也有他自傲的本钱,他这五千兄弟,根本就是一群亡命徒,在西北恶劣环境中能得以生存,优胜劣汰的结果,这五千人马俱都是骁勇善战的虎贲之士。只不过他的战马良莠不齐,武器装备杂七杂八,更兼毕竟是个匪,目的就是为了劫财,所以一直避免和正规军队做正面冲突。

    如今他投靠了杨浩,鸟枪换炮,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投靠杨浩之后,他手下那班亡命徒经过军纪军法的操练,部勒进退亦知号令,这样一群人一旦成了遵令守纪的军人,那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师,艾义海的自信自非无因。

    而且自他投靠杨浩以来,一直没有仗打,寸功未立,所部本是马匪出身,又多少受到其他各部士卒的岐视,艾义海憋足了劲儿想立一场大功劳回来扬眉吐气一番,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杨浩点点头,欣然笑道:“甚好,此番攻城,你可待木恩木魁部署就位之后见机行事。你只须记得一点,此番攻城,不是马匪攻城掠寨,而是官兵剿杀叛逆,军民但有反抗者,杀!弃刃投降者,万勿伤害。”

    艾义海窒了一窒,闷应一声道:“遵命。”

    杨浩又道:“明堂川派人刺杀本帅,意图不轨,是一定要受到严惩的。你记着,此城一旦夺下,就是你的大功一件,满城财物任你取用,百姓人口尽皆发卖为奴。”

    艾义海闻言大喜,立即抱拳重重应道:“末将遵命。”

    以前他们是土匪,四处劫掠,沾了便宜就走,根本不敢随行携带笨重的财物,更不用谈什么掳夺人口了,这一遭儿可不同,百姓人口尽皆发卖为奴,那就是一大笔钱,就凭这一点,不用杨浩再多做督促,不用说寻常百姓了,就算是敌军士卒只要擒获了,他的人也不舍得随便杀掉了。

    艾义海抓住令箭退了三步,与木恩木魁并肩而立,杨浩又对他三人道:“你们立即出城赶回所部,只带三天口粮轻骑上路,昼伏夜行,奔袭明堂川双龙城。到时候粮草不济可就近向明堂川百姓索取,如有特殊消息,古老丈会及时与你们联系。”

    一旁白发苍苍的古大吉向三位将军含笑拱了拱手,三人颔首回礼。杨浩把手一摆道:“立即出发。”

    “末将告退!”三员大将齐刷刷向后退去,到了门前霍地转身行了出去,片刻功夫就听健马长嘶,蹄骤如雨,三人率领亲军已扬长而去。

    杨浩笔直地立在帅案之后,直到马蹄声去远,这才把手一摆喝道:“退堂。”

    众文武鱼贯退出,杨浩站在帅案后目送他们离去。最后一个走出去的是营田使范思棋,范书生性子慢,干什么都比旁人慢三拍,他一摇三晃地走在后面,想着今天是放偷日,忙活完了公事,要不要跟娘子换了便服去街头走走,看看花灯,猜猜灯谜什么的,要不然就去林朋羽家偷点儿东西。

    这厢核计着,一脚迈出了门槛,无意中回头一看,就见方才还大马金刀地站在那儿,渊停岳峙、稳稳当当的杨大帅一手提着战袍,一手扶着铁盔,正用一个饿虎扑狼的雄姿冲向白虎画屏后面。

    范秀才大吃一惊,赶紧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大厅上空空荡荡,左右的旗脾和侍卫还四平八稳地站在那儿,好象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范秀才不禁喃喃自语:“唔,这些天熬夜安排粮米,赈济四方受灾部族,真的是累着了,这双眼睛都花了,算了,今晚哪也不去,回家好好歇歇……”

    ※ ※ ※

    白虎节堂就设在帅府西侧,杨浩直接从节堂侧门跑回了自己的宅院。

    方才他在节堂上正召集文武部署出兵之事,不想一名亲兵上了帅堂,只悄悄告诉他一句话:“大夫人要生了。”

    杨浩一听心急火燎,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选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降临人间,非要给他这老爹添些热闹才肯罢休。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又不能有所表现,直到安排了艾义海和木恩木魁统兵出征,散了文武,这才一路狂奔,杀回后宅。

    府上丫环侍婢们进进出出,人人喜气洋洋,见了自家老爷穿着一身盔甲,跑得铿锵直响,老远便停下身来笑盈盈地福礼下去:“恭喜老爷,贺……”

    一句话没说完,杨浩已嚷着“同喜同喜”自她们身边冲了过去。

    杨浩到了冬儿卧房门口,忽然一阵情怯,脚步不由慢了下来。门外站着两个身穿皮裘,却仍不掩其绰约的年轻女子,正向房中张望着,时而轻声谈笑几句,杨浩也不辨是谁,在自家的后宅,他也想不出还能有外人,上前一把抓住那白衣女子皓腕,便问道:“冬儿生的是男是女?母子平安么?啊……不对,如今已生出来了么?”

    “啊?”那女子张大双眼,吃惊地看着他。杨浩定睛一看,才见这白裘女子润玉雪靥,眉黛翠烟,双目湛湛如水,虽在惊讶之中,却仍透着雍容的气派,灯光下她那玉般质感的肌肤微微染着一层红晕,明明是清丽绝俗,偏能让人感觉到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柔媚诱人的魔力,竟然是久已不见的小周后。

    杨浩像被蛰了似的赶紧放手,讪讪地道:“原来是周……李……啊,在下失礼,夫人莫怪。”

    小周后秀美素净的脸颊上腾起一片惊心动魄的红晕,微微欠身道:“妾身见过太尉。”

    杨浩赶紧摆手道:“当不得,当不得,唔……我夫人……她……她怎样了?”

    站在小周后对面的那女子正是窅娘,眼见杨浩如此失措的模样,窅娘不禁暗笑,这时才出来打圆场道:“冬儿姐姐生了个女娃儿,母女都平安着呢,太尉大人请放心好了。”

    杨浩松了口气,向她点点头,闪身便进了房去,小周后与窅娘对视一眼,忙也跟了进去。

    自小周后到了银州,窅娘一直常去探望旧主,与她聊天作伴,两人之间的交情较之昔日在唐宫时更加亲密。今天是放偷日,举城同庆,窅娘本想约了小周后散心,同时还约了焰焰、娃娃、妙妙,约定几人一同去赏灯游玩,不想刚约了小周后出来,冬儿便有了生产的征兆,她们哪里还顾得及出门去玩,一大帮人便全都到了冬儿卧房照料。

    冬儿顺利产下一个女婴,小娃娃十分可爱,这些女人见了小家伙登时母性发作,都围着那婴儿爱不够的你抱抱我抱抱,冬儿这个生身母亲反而好半天沾不着自己女儿的边。最后还是那稳婆陪着小心说了一句:“大夫人母女需要安静歇息”,小周后和窅娘,杏儿、小源主仆客人一大堆人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来,可是却仍不舍得走的远了,至于焰焰、娃娃和妙妙偏就赖在房里不走,三个人围着那小娃娃,瞪大了眼睛看,稀罕的不行,那稳婆儿却也不敢赶夫人们离开。

    小周后自己没有子女,年轻时倒还好些,这种事并不太往心里去,可是如今她也有二十六岁了,平时根本见不到初生的婴儿倒也罢了,如今乍见那初生的娃娃,怎一个怜字了得,若非拘于客人身份,她也不舍得就这么出来的,眼见杨浩堂堂皇皇地闯进去了,她便趁机与窅娘跟了进来,多看一眼那粉娃娃也是好的。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了冬儿母女和小丫头的三位姨娘,杨浩一进屋,本来微侧着身,正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心肝宝贝的冬儿马上唤了一声:“浩哥哥!”

    一声出口,她的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也不知为什么要哭,只是见了杨浩,那眼泪便止不住了。

    “母子平安,顺顺利利,还哭什么,该高兴才是。”杨浩也知道女孩儿家这时极其脆弱,连忙上前哄她,只瞄了眼那个闭目甜睡的小家伙一眼,都没顾得上细看。

    冬儿听得“母子平安”这句话,心中更加惶恐,那泪是扑簌簌流个不止,杨浩却不知自己有了语病,一旁唐焰焰已抱起了小娃娃,欣喜地道:“浩哥哥,快来看看,你的女儿长得好可爱。”

    娃娃便赶紧去她手里抢人:“孩子可不能这样抱,脖子还软着呢,小心小心,交给我抱,我见过的。”

    冬儿担心地看着这两个笨手笨脚的家伙,生怕她们不小心伤了自己的孩子,却又不好意思出言制止。杨浩板起脸来,摆出一家之主的模样训斥道:“都争什么争,小孩子嘛,不要总是抱着她,小孩子要是让人抱习惯了,以后你不抱她,她就不爱睡觉的。来,给我抱抱。”

    他这一说,连妙妙都提心吊胆:“老……老爷,大男人粗手粗脚的,你可别伤……”

    这时代不要说官员士绅,就是寻常人家做爹的也很少亲手抱抱孩子,谁懂得孩子怎么抱啊,可是杨浩说着话,却很麻利地伸出手,一手平伸滑地伸进娃娃的臂弯,用自己的臂弯承住了婴儿的脖子,同时手掌托住了颈背,另一只手自上面探过去,斜着自臀后绕上去,用自己的大巴掌托住了她的腰身,把那小家伙很轻松地就抱了起来。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这个舒服的姿势,被他抱进怀里,便闭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屋里边几个年轻的女人没一个真懂得怎么抱孩子的,看了杨浩熟练的动作,一个个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杨浩对此浑然不觉,他抱起自己的女儿,仔细地看着她的模样,淡淡的眉毛,闭紧的眼睛,嚅动的粉嫩双唇,真是越看越爱。

    这可是他的女儿呀!头一回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那种复杂激动的心情真的是难以言喻,杨浩只是用心地看着她,轻轻地摇着她,越看越爱,一种为人父的感动充臆了他的胸膛。

    冬儿本来极担心自家官人会嫌弃生下的是个女孩儿,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见他的欢喜疼爱发自真心,没有丝毫的不悦,终于放下心来。

    小家伙睁了睁眼,杨浩立即也欣喜地张大眼睛,却不敢高声说话,怕吓着了她,小家伙的双眼澄澈得如同两泓秋水,刚出生的小家伙勉强能看清眼前抱她的人,但是不会持久,她定定地看了杨浩两眼,视线便被杨浩肩后的灯光吸引住了。

    杨浩却仍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在看着自己,不禁得意笑道:“我的女儿,认得她老爹呢。”

    小家伙可不领情,杨浩刚自鸣得意地说完,她便张开小嘴哇哇大哭起来,冬儿连忙道:“官人,把孩子给我。”

    杨浩赶紧把孩子放回冬儿身边,小娃娃耳朵侧依着母亲的胸口,听着她熟悉的心跳,渐渐停止了哭声,可是小嘴还是一扁一扁,抽抽噎噎的好象受了莫大的委曲。

    “我的宝贝女儿,一定会长成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公主。”杨浩蹲在榻边,逗弄着小家伙的手指,得意忘形地道。

    这句话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现代时娇宠女儿的父亲把可爱的女儿比喻成小公主实属寻常,可是他这番话对房间里的几个女子来说,却不亚于一声晴天霹雳。

    “小公主?他的志向竟是……竟是……做皇帝么?”

    冬儿和焰焰、娃娃、妙妙纵然惊骇,却还把持得住,毕竟她们虽不知杨浩有做皇帝的野心,但杨浩占据银州、招兵买马,种种举动大有自立于西北之意,距离造反当皇帝也只是一步之遥了,差别只是野心虽只差一步,实力却仍天壤之别罢了。

    可是小周后和窅娘却是脸都白了,窅娘根本不知道杨浩的野心,甚至不知道他欲割据西北,小周后虽对杨浩的野心了解一些,可是有些事是不能够说出来的,哪怕他的行为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亲耳听见了,那就是天大的祸事。如今她们两个听到了杨浩忘形之下吐露的天机,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窅娘的指尖都变得冰凉,她抬头去看小周后,小周后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两人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方才我们没有跟进来,那该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所以她们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儿,等着杨浩恍然大悟,待着他目露杀机……

    第十一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005章 四十大盗

    明堂川,双龙岭,双龙城。

    双龙城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威风,但那不过是李继法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这座双龙城只是用栅栏围起来的一座山寨,充其量只能说是初具城池的雏形,山寨中一横一竖两条宽敞的街道将整个城池割分成了四个部分。一部分是李继法的府邸,一部分是军中将士家眷的驻地,再一部分是城中百姓的聚居地,最后一部分是四方诸族行商坐贾和泼皮无赖们的乐土。

    明堂川这个地方是银州势力向北最突出的一块狭长地域,由此往东往北都是契丹的势力范围,往西则是吐蕃、回纥部落游牧的地方,李继法被撵到这么个地方,李光霁打的主意就是要由得他自生自灭,可是李继法居然在这里站住了脚,这自然是他麾下第一大将、同时也是他的智囊张浦之功。

    张浦名不见经传,纵在西北也知得不多,但这并不代表此人没有真才实学。并不是你有真才实学就一定能出人头地的,许多才智卓绝之士,因为没有供他一展所长的舞台,最后的结果都是消声匿迹,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如果给他一个机遇,他们未必不能一飞冲天,创下一份较之史上名臣还要辉煌的功业。

    张浦如今三十出头,还没到知天命的年纪,自然也不肯认命,所以他还雄心勃勃地想利用有生之年,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出来。可他唯一能扶保的人就只有李继法。虽然李继法无论是地盘、兵力、财富乃至他的智慧、心胸都算不上一个可造之才,但是李继法能信他用他,对他言听计从,使他能一施所长,这就足够了。李光俨、李光霁这些人固然比李继法更具成功的条件,但是他们太过重视家世出身,张浦一个白丁,在他们麾下哪有出头之日。

    刺杀杨浩,就是张浦下的一步险棋。西域诸强藩部族的势力都已成形,家族的权力架构十分稳定,死掉一个两个核心人物,不会使整个势力集团瓦解,就像银州李光俨,虽然被人伏击惨死,可是等着继承他权位的家族子弟数不胜数,然而杨浩不同,杨浩异军突起,虽然在西北诸雄中跃起极快,但是他的根基太浅薄了,整个芦州势力几乎完全是围绕他一个人在运作,如果杨浩死了,他的势力集团就会立刻土崩瓦解,那么李继法就可以乱中取胜。

    当前的情形是,李光霁成为银州防御使之后,大肆任用私人,把以前李光俨当政时期的重要将领或明升暗降夺其实权,或像李继法一般派到四顾无援之地与吐藩、回纥苦战耗尽他们的实力,银州原来的权力班底已被扫荡一空。

    李光俨统治银州十余载,他的势力被铲除之后,李光霁至少需要几年的光景才能重新架设一套稳固的政权班底,然而这时庆王耶律盛计诈银州城,把夏州李氏一脉族人几乎屠杀殆尽,可他还未站稳脚跟,马上又被杨浩杀掉,如果杨浩这时再被刺杀,李继法就能乱而后治。

    他的有力条件有以下两点:第一,银州左近的大小部落、城寨,已被银州李氏统治了上百年,如果有一个银州李氏的人站出来收拾残局,最容易受到各部族酋首领的认同和支持。第二,银州李氏族人几乎被契丹庆王屠杀殆尽,如今银州李氏族人已经找不出比他更有资格继承防御使这一职位的人了,李光睿只能用他,这一职位非他莫属,夏州的支持,就是他上位的最大保障。

    有鉴于此,张浦才定下了针对杨浩的斩首计划。李继法虽然不具备一个枭雄的心机和气魄,却不乏上位的野心,张浦将这番得失向他剖析明白之后,李继法欣然应允,立即从自己的心腹死士中挑选了几个武艺最精湛的人去执行这项任务。

    行刺失败以后,李继法着实惶恐了一阵,生怕事机败露,引来杨浩的报复,时刻都做着逃跑的准备,过了一段时间见银州方面似乎完全没有疑心到他的头上,这才松了口气。张浦却没有轻易放松警惕,放偷日这几天是普天同庆的喜庆日子,双龙城百姓也欢欢喜喜地过节,张浦却说服李继法,约束兵丁不得与家人团聚,所有人马食不解鞍、寝不解甲,严阵应变,同时派出大批探马斥侯,警戒来自银州方面的消息。

    如今三天节日过去,双龙城没有迎来一个敌人,将士们隐忍许久的不满终于暴发了。李继法的府前,几位营指挥正在大发牢马蚤。

    “将军,咱们双龙岭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稀罕来攻?张浦那小子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神机妙算,他说一句屁话,就害得我们几日几夜不得安宁,敌人在哪?哪有敌人?上元节三天狂欢之期,这些苦哈哈的兵士也就这么几天开心的日子,全他娘的抱着大枪在兵营里头浪费了。”

    “将军,我的人马可是怨声载道了,继续这么耗下去,不用什么人来打咱们主意,兵士们自己个儿就得哗变造反,属下是没有办法了,大人您看着办吧。”

    “将军,我属下有几个兵士晚上偷偷溜出兵营出去见见自己的婆娘,那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把他们抓个正着,大冷的天儿挨了顿皮鞭不说,还脱了衣服绑在雪地里受刑,如果他言之有理,那是属下驭下不严,我也就忍了,敌人呢?我是个粗人,比不得他读过一肚子臭文章,他有学问,我也承认,可有学问不代表能打仗,将军要是再一味纵容张浦,属下可弹压不住所属的马蚤动了。”

    士兵们怨声载道,各部将领都跑来向李继法大吐苦水,李继法有点挺不住了,只得说道:“唉,张将军也是一番好意,内中有些情由,你们是不晓得的,此事实在怨不得张浦。这样吧,着令各营官兵解除戒备,大家辛苦了,都好生歇歇。”

    众将得令,这才骂骂咧咧地去了,李继法站在空荡荡的府邸前发了一会呆,这才举步向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几株梅树,花影绰约。走到近处,才见梅树下站着一人,高高瘦瘦的身材,一袭长袍,提一壶酒,时而仰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痴痴出神,时而喝一口酒,望着山坡下的点点灯火轻声叹息。李继法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到他的身边,叹息一声道:“张浦。”

    张浦淡淡一笑,悠悠地道:“诸营官兵已然解散了?”

    李继法默然片刻,讪讪地道:“我们戒备了三日,并不曾听闻什么风声,各部将领都是牢马蚤满腹,上元节不能与家人团聚,兵士们也是怨声载道,所以……”

    张浦苦笑一声,仰起头来又灌了口酒,轻轻叹息道:“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正所谓慈不掌兵,有威刑方能肃三军,更何况我双龙岭处于四方虎狼环伺之地,将军也太纵容了他们些。”

    李继法叹了口气,与张浦走了个并肩,同样抬起头来,仰望着一天繁星,喃喃自语道:“我这也是没有法子呀,本来银州还能支给些钱粮,可是自打银州陷落,粮饷都断了,如今我这指挥使是要粮没粮,要饷没饷,明堂川各部族的供奉又有限,但是对他们又不能迫得太紧,否则他们拔族而走,一日功夫就可以迁徙到契丹、吐蕃境内去,唉!皇帝尚差不动饿兵,我又怎好驱策过甚?”

    李继法这番话说来倒也入情入理,张浦眉头不由一皱,李继法扭头问道:“在想什么?如今看来,是我们太过紧张了,你还担心银州那方面的威胁?”

    张浦摇了摇头,低低地道:“属下在想……咱们今后的出路。”

    李继法动容道:“出路?什么出路?”

    张浦转过身,肃手道:“将军,请屋里坐。”

    二人转身到了张浦的住处,张浦如今仍是孤身一人,还未娶妻,房舍中十分简单,只有一个泥炉火势正旺,此外冷冷清清再无半点活气儿。炉上边架着一只水壶,正徐徐地冒着热气。张浦又加了几块柴,二人便围着泥炉坐了下来。

    张浦沉吟一下,说道:“将军,刺杀杨浩不成倒不打紧,只要咱们派出的刺客没有泄露了身份,一时半晌银州还不会找上咱们的麻烦,现在最再棘手的是咱们双龙岭的出路,将军可有想过么?”

    李继法蹙眉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出路?”

    张浦摇摇头道:“将军调兵遣将也要心虚气短,何也?粮饷不足而已。当兵吃粮拿饷,乃是本分,如果粮饷断绝太久,咱们这些兵马就要不攻自溃了。如今银州已被杨浩占据,夏州远水不救近渴,今冬雪大,四方部练又自顾不暇,可谓天灾人祸,咱们那点存粮根本支撑不到开春,到时候……将军怎么办?”

    李继法一听也紧张起来,神情凝重地道:“这一点,某倒没有仔细想到,你可想到了什么办法?”

    张浦凝视他良久,这才推心置腹地道:“本来,如能杀死杨浩,这一切难题就能迎刃而解,可惜杨浩命大,我们功亏一篑。明堂川本就是李光霁放逐大人,由你自生自灭的一处所在,此地环境恶劣,并非久居之地,更难以此为根基,如今既杀不了杨浩,我们这支孤军势必得另谋出路了。”

    李继法向前凑了凑,催促道:“不错,我也寻摸着这个地方不是长久之地,你有什么打算,快快讲来。”

    张浦道:“咱们这五千兵孤悬于四战之地,处境尴尬。如今冰天雪地,杨浩一时半晌还不会顾及这里,但是等到冰雪消融,他是不会容我们这一支孤军继续守在这里的,就算我们没有粮饷问题,这个地方也不能久耽。”

    “唔,唔……所言有理,那本将军应该怎么办?”

    这时水壶已开,热气顶得壶盖一起一落,张浦提了壶放到地上,这才在那一闪一闪的火光映照下说道:“将军,咱们这点兵马,就算对上一个大一点的部族都没有胜算,再加上粮饷短缺,这双龙岭是不能守了,如今……咱们必须得依附一方豪强。”

    李继法一怔,脸色便有点难看起来,他念念不忘做银州之主,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牛后,依附他人,怎比得称霸一方逍遥自在,如今可好,希望破灭,反要投奔他人,这种心理落差一时之间他哪能接受得了。

    张浦看他脸色,不由莞尔一笑:“昔年刘备兵不过千,将只三员,被人追得丧家犬一般,投刘焉、投朱儁、投公孙瓒、投陶谦、吕布、曹操、袁绍、刘表、孙权、刘璋……不比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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