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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76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飞快地夺去城头士兵的生命。

    不时有人冲上城墙,又被守军拼命地压制回来,后面的人踏着战友的尸体又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狼牙拍一拍下去,血肉四溅;巨大的滚木擂石将无数士兵砸得血肉模糊;时而有人浑身着火,挥舞着双手绝望地摔下城头,时而有人被车弩贯入皮甲,手中的长枪还未搠中爬上城墙的士兵,便惨叫着倒飞出去四丈有余。

    每个人都在扮演着生杀予夺的死神角色,又在扮演着被人收割的生命。但是他们没有一刻的犹豫,做为一个战士,他们的生命本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

    大战一刻不停地持续着,将过中牛,杨浩仍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军观敌瞭阵,脸上始终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其实眼看着战士们流血,他的心也在痛,但是慈不掌兵,既然走到了今天,他同样没有退路,唯有向前、向前。需要他不计牺牲的时候,他只能强迫自己冷血。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今后他要经历的残酷和无奈还多着呢,如果能用一时的杀戳,换来长久的和平,那也是值得的。至于永久,他从不相信一劳永逸,不管是一国还是一家,气运来了,就兴了,气运去了,就亡了。这气运与天地鬼神无关,但它起落无常,人世间便也经历一个个轮回,永无止歇……

    “轰!”

    靠近西城墙的地方发出了一声巨响,那是火药爆炸的声音,这个时代的火药已经根据不同配比创造出了多种型号,其中已有极为贴近黑火药标准配比的炸药,但是由于火药提纯度不够,单纯的爆炸效果作用有限,所以并不为火药匠人们所看重,他们制造火药主要还是与其他药物配合使用,比如砒霜,用以起到化学武器的作用。但是集中大量标准配比的黑火药,其爆炸威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那片城墙因为经常处于背阴的一面,又受护城河水的浸蚀,所以常年处于潮湿状态,被猛火油自地洞中猛烈燃烧了一个上牛,城墙都被拱干了,坚固厚重的的城墙上便出了一道道裂纹,这时用火药进行爆破,产生了惊人的效果,只见一股黑滚滚的浓烟像蘑菇云一般涌起,无数的砖石飞上半空,向四下撒落。

    因为这一面城墙一直用大火焚烧着,所以城头守军不多,城下也无人攻城,对士兵造成的杀伤力并不大,但是整片城墙都因为爆炸垮坍了下来。虽说高及五丈、底宽八丈、顶宽六丈,呈梯形建筑的城墙又厚又重,大量火药的爆炸效果也只是产生了破坏作用,不能把整片城墙彻底弄倒,但是对守军信心的打击却是不言而喻的。

    刚刚从前阵撤换下来正在休整的木恩所部见状抓紧时机一面用抛石机扩大战果,用车弩、一品弓压制赴援的守军,一面组织云梯和望楼冲向那处垮榻下一丈有余的城墙。

    石块、弩箭、烟火珠漫空飞舞,给赴援的守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呈倾斜状倒下来的城墙到处都是松动的砖石,想要快速扑上去对芦州士兵也有很大的困难,城头左右守军一面用石炮和弩箭交叉射击,用强大的火力阻止芦州军靠近,一面组织大量人手修补豁口,许多早已被召集在城内等候的民壮和健妇在契丹兵的威吓下背着早已准备停当的沙袋向城头扑来,这些沙袋都是刘继业主持守城时命人备下的,如今刘继业成了阶下囚,他准备的这些东西却还是派上了用场。

    城外士卒可不管你是民壮还是民妇,踏上了战场就是敌人,箭矢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倾泻过去,许多人扛着沙袋倒下,连人带土填了城墙,沙袋堆砌逐渐升高,渐渐将那段城墙垫平,杂跟着是无数的泥土和水填补了缝隙,下边是松动不平的砖石,上边是一层泥泞,已不易攀爬了。

    但是修补城墙的百姓和民壮已抛下了不止五百具尸体,而且这种匆匆填平的城墙坚固性有限,城上防御设施也尽被破坏,守军不易发挥地利效果,很容易成为芦州军的主攻方向,芦州军还是集中了多架攻城器械,向这里梯次移动。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一抹暮色染上城头。

    “节帅,挑灯夜战吧!”刚刚退下来休息的木魁赤裸着上身,左臂包扎着伤口,狞眉立目地赶来向杨浩请命。

    杨浩默默地注视战场良久,心中权衡半晌,摇了摇头,吩咐道:“鸣金收兵。”

    木魁一愣,大叫道:“收兵?”

    杨浩冷冷向他一望,淡淡地问道:“没有听到我的军令?”

    木魁蔫了,回首大叫道:“收兵,收兵,鸣金收兵啦!”

    士兵们潮水一般退了下来,喧嚣尘上的厮杀声停止了,战场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许多体力透支的士兵这才发现自己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被抽尽了,他们摇摇晃晃地赶回营中,便一头倒在地上,再也懒得动上一下了。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些残破的尸体还倒挂在城头碟墙上,或者半悬在踏橛箭上,损毁的云梯、撞城车、折叠壕桥还在燃着火、冒着烟,向人们宣告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一战。

    “老爷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一个惊魂未定的李家人向久欠凝视杨浩军营不语的李一德轻轻唤道,他们站的太久了,如果不早些离开,恐有被羊丹墨发现的危险。

    李一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踏着遍地的死尸,绕过一段被砸坏的运兵道,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李一德环顾左右,只见一具具尸体被搬下城墙,许多被抓来守城的百姓低低呜咽,更多的人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神态麻木,拖着疲惫、伤痕累累的身子,在契丹士卒的咆哮喝骂声中机械地加固着城防。

    他缓缓低下了头,沉声说道:“回去,把各支各房的主事人都给我叫来,老夫有要事商议!”

    芦州军中开始重新布设营防,营中一处处炊烟,便也在此时袅袅升起,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杨浩先派了人快马赶向耶律斜轸的阵营,询问他们今日的战果,然后穿梭于军营之中,探望慰问各营士卒,折子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凝视着杨浩沉重得有些佝偻的背影,折子渝的眼波也在荡漾。忽然,她加快了脚步,追上去与他走了个并肩,轻声道:“心里很难受吧?在战场上……”

    “我明白。”

    杨浩打断了她的话,默默地走了两步,杨浩忽又站住脚步,回过头来向折子渝一笑,低声道:“我真的明白……”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眸子里,他的眸子闪闪发亮,隐隐泛着与晚霞一样的血色……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27章 陷城

    “竹韵姑娘。”

    一见竹韵现身,李一德便露出了微笑,扬声说道:“姑娘总算依约出现了,老夫已恭候多时了。”

    竹韵向李一德抱一抱拳,轻轻巧巧地在椅上坐了,美目朝两旁形容彪悍的两队武士盈盈一瞟,嫣然道:“老爷子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一德凝视着竹韵,沉声道:“老夫想知道,如果老夫能助杨太尉一臂之力的话,杨太尉能给老夫一个什么承诺?老夫如何能够相信,杨太尉能控制得住契丹人马,进城之后不会纵乱兵抢掠焚城,害我银州百姓?”

    竹韵一听他话中之意,心中大喜,面上却逾加的沉着,翘起大指道:“老爷子有这份弃暗投明的心思,对银州百姓不啻有再造之恩,功德无量呵。至于杨太尉的善意,老爷子大可放心。银州也罢、芦州也罢,打的都是大宋的旗号,在本国领土上,谁敢冒天下之大韪,千出屠城的蠢事来?

    再者说,李光睿无力庇佑银州,将它沦落于契丹叛贼之手,我家太尉一旦取了银州,会把它拱手奉还李光睿么?当然不会,以后这银州就是我家太尉的了,银州如果变成一座死城,那取来何用?我家太尉这番心思,想必老爷子已然洞烛,有鉴于此,只要老爷子助我家太尉夺了银州,我家太尉自会竭力保全银州。”

    李一德不为所动,冷静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城池一旦破了,契丹兵入城之后会干些什么,我很清楚,不要说杨太尉,就算是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斜轸提了剑亲自站在城头约束军纪,也控制不住这头出闸的疯虎了。”

    竹韵伸出一根青葱玉指,轻轻摇了摇,笑道:“老爷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莫着急,竹韵还没说完呢。我家太尉有把握不让银州遭了那契丹兵灾、保全银州百姓,是因为……如果老爷子肯助我家大人一臂之力,这夺城之战,我家大人根本不想让契丹人参与。”

    “你是说……芦州军独力完成?”

    “不错,夜袭银州城,由我芦州军单独完成。等到契丹人发觉有异时,银州城头已飘起我家太尉的帅旗了。耶律斜轸的使命是讨伐谋逆造反的庆王耶律盛,不是与我家太尉争夺银州城,如果我们交出耶律盛的人头,他有多大把握再夺银州,而与我家太尉翻脸?如果我们再设计的精妙一些,对庆王逐而不杀,你说耶律斜轸会来夺城呢,还是去追耶律盛?”

    李一德两道长眉耸动了一下,说道:“就凭你们那些人马能抢在契丹人醒悟过来之前便迅速控制整个银州城,可能么?今日芦州军攻城,老夫曾往城头瞭望,见你军营后方尘土飞扬,大军往来不息,初时也以为你们有援兵到了,仔细想想,却觉大有可疑。

    芦州没有那么多兵马,如果是折杨两藩向你家太尉借兵,大队人马长途奔袭,声势甚大,也瞒不过庆王的的耳目。你们不会以为庆王在横山一带全无细作探马吧?”

    竹韵莞尔道:“后营运兵,本就是疑兵之计。庆王在吊斗望楼之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楚。纵然他没有眼线斥候,也瞒不过他的,倒难为老爷子,只据此分析,便知端倪,那样手段,虽瞒不过庆王、也未瞒得住老爷子,要瞒普通普通士卒和民壮百姓,大挫他们的士气,却是绰绰有余了。”

    李一德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夺城兵马从何而来?就凭你们营中现有那五七千兵么?须知一旦趁夜入城,就是一场混战,夜色茫茫之中,街头巷尾,打得是一场烂仗,精良的装备、严整的军纪、将官的调遣统统派不上用场,比的根本就是兵力多寡,你们那么点人,进了城四下一分,漫说控制全城,不被庆王一口吞掉就不错了。”

    竹韵接口道:“如果我家太尉还有足够的兵力,可以保证迅速以压倒性优势控制全城呢?”

    李一德反驳道:“以芦州精良的攻城器械,如果有足以控制全城的充裕兵力,战况岂会如此惨烈?为甚么迄今并不动用?”

    竹韵道:“一个力能拔山抗鼎的力士,也得双足踏在结实的大地上才能运用他的力量;一匹日行千里的神驹如果陷在泥沼之中,照样寸步难行。老爷子应该知道,从不曾习过攻城之法的将士,人再多也是送死,契丹有五万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骑,来自最精锐的迭剌六院部,纵横在草原上,向来所向披靡,可在银州城下,他们的表现还不及我芦州未过万的兵马。兵,要用得其法,你说是么?”

    李一德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目光闪动片刻,微微向前倾身,缓缓说道:“那么……这支所谓的大军,到底是什么来路?”

    竹韵微笑道:“小女子已经说的够多了,老爷子该如何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呢?”

    李一德直起腰来,目视着竹韵,沉声道:“来人,把九尾给老夫唤来。”当下便有一人急急走出厅去。

    李一德道:“老夫将长房长孙交给你做为人质,这个诚意,够了么?”

    在西北边陲地区,还沿袭着先秦时期的习惯,势力较弱的一方向强者表示友好和缔结同盟时,要将身份重要的子侄充作人质。眼下虽然是杨浩有求于李一德,但一旦破城,就是李一德仰赖杨浩了,李一德自然不敢以强者自居。

    再者说,西北贫穷百姓占多数,手中只要有钱有粮,兵杀没了随时可以再聚,而李家可消耗不起那么多子侄。

    竹韵肃然道:“老爷子有此诚意,自然够了。”

    李一德道:“相信竹韵姑娘对我李家早已打探得清清楚楚,老夫长房嫡孙,如今只有这么一个,视若掌上明珠,如果杨太尉真有一支大军,足以控制全城,那老夫就与你们合作。”

    他正说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妇人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走进厅来,那孩子正揉着惺松的睡眼。

    竹韵对李家的核心人物自然早就进行了一番打探,目光立即落在那童子的身上。这个童子就是李一德的长房爱孙九尾,《山海经》有云,青丘之国有狐九尾,先秦时期,九尾狐与龙龟麒麟等都是吉祥的神兽,其中九尾狐更代表子孙昌盛之意。到了唐朝时期,中原还有狐神、天狐的崇拜祭祀。李家子孙着实昌盛,但是长房这一支却一直久无所出,所以好不容易得了个孙儿后,李一德就给他起了个九尾的||乳|名儿。

    一见李一德,那美貌妇人便福身施礼道:“爹爹。”那孩子却已松开母亲的手,雀跃着跑过去,欢喜地叫道:“爷爷。”

    “乖孙儿。”李一德笑吟吟地把孙子抱上膝头,说道:“乖孙儿,咱们李家遇到了大麻烦,爷爷要和一个很大的部落缔结联盟,需要爷爷拿出最珍贵的宝物做为抵质,爷爷最珍贵的宝物就是乖孙儿,你敢不敢去为李家做这个人质?”

    那小童头发剃成了茶壶盖儿,两边垂着小辫儿,颇有西域胡人之风。看其面相,虎头虎脑,浓眉大眼,与李一德有几分神似,李一德一问,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孙儿敢!”

    “啊!”那美貌少妇惊呼一声,赶紧掩住了嘴巴,眼中立即露出焦急、担心的神情,可是李家的规矩显然甚严,这样的场合是没有她妇人插嘴的份儿的,哪怕那当事人是她的儿子,少妇只以哀求的目光望着公公,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一德慈爱地摸着孙儿的头发,含笑道:“九尾啊,如果爷爷失信于人,他们就会砍了你的头的,你也不怕么?”

    九尾稚声稚气地道:“不怕。爹爹说过,有担当的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怕死的就不要做我李家儿郎。”

    李一德哈哈大笑,连声赞道:“好孩子,好孩子,这才是我们李家的种儿,哈哈哈哈……”

    他一指竹韵,在孙儿屁股上拍了一把,说道:“去吧,听那位姐姐的话,用不了多久,爷爷就接你回来。”

    竹韵展颜笑道:“小弟弟,过来。”

    九尾回头看了看爷爷,李一德颔首道:“去吧。”

    那小童便从爷爷膝上跳下来,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到竹韵面前,大声道:“你要杀就杀吧,我李家的男儿没有贪生怕死的。”

    竹韵失笑道:“小弟弟生得这么可爱,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呢。你叫九尾是么?真是好名字,来,到姐姐身边来。”

    竹韵笑吟吟地说的客气,一只柔荑却已经轻搭在了九尾的肩膀上。那只手手指修长、纤秀白暂,像一朵初绽的花蕊般诱人,这是一只可以让男人销魂蚀骨的手,可是需要的时候它也能生裂虎豹。

    竹韵的手轻轻搭在九尾的肩上,这才向李一德嫣然一笑道:“这个秘密,城破之后,便再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现在知道的人却不宜过多,除了这位小兄弟,老爷子可以让其他的人都退出去么?”

    李一德毫不犹豫,马上摆摆手,两旁侍立的家将武士们立即退了出去,那美妇人担忧地看了儿子一眼,张口欲言,终于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向李一德行了个礼,轻轻退了出去。

    ※ ※ ※

    第二日一早,杨浩所部又向城下集结,东、北两面,耶律斜轸也很默契地指挥军队开始强攻,如昨日一般惨烈的大战再度打响了。

    李家大宅此时的忙碌程度不亚于北城庆王的中军帅帐,各支各房的重要人物进进出出,不断有人衔命而去,悄悄融入来回调动、满城游走的军士、民壮之中。

    负责猝袭夺城的、暗杀庆王将领的、发动之即四处点火制造声势的、还有负有一个特殊使命,控制地牢保护刘继业父子性命的,所有的主事人都在调集自己的人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安排。

    而杨浩也把今日攻城的指挥权再度交到折惟正手上,他自己坐于中军,随着他的一道道将领,心腹小校们驰马往赴,在激烈的攻城中悄悄酝酿着另一个滔天巨浪。

    天黑了,杨浩一如昨日,仍旧鸣金收兵,精疲力尽的士卒们回到了营寨,有最好的郎中、药物和丰富的食物迎接着他们。杨浩对自己这支折损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军队呵护有加,打仗就要死人、就要有损伤,但是经历了这样惨烈战斗的士兵,每一个都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他有钱有粮,只要拥有充足的领地,随时可以扩充军队,但是这支军队是一支乌合之众,还是一个有着勇猛作战、号令如一的优良传统的军队,这薪火相继的重任,就要靠这些老兵了。

    城中守军一天大战下来,也是个个精疲力尽,一身臭汗的羊丹墨连盔甲都来不及解,便四仰八叉地躺到了榻上,就算他是铁打的人,一天奔波下来也累散了架,喉咙也喊得哑了。那厨子端了美味的菜饭进来,羊丹墨懒懒地躺在床上,根本不想爬起来。

    “将军,饭菜已经好了。”那厨子毕恭毕敬地道。

    “放那儿吧,老子歇歇再吃。”羊丹墨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

    “将军,饭菜放久了就凉了,你还是起来吃些吧。”

    那厨子殷勤地说着,把菜盘捧到了面前,羊丹墨大怒,霍地坐了起来,大骂道:“老子什么时候吃……你要干什么?”

    他一声惊呼未止,托盘已整个儿砸到脸上,菜汤沸水泼了一脸,痛得他哇哇大叫,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他情知不妙,一手去抹脸上菜汤,一手去拔腰间佩刀,可他眼睛还没等睁开,一柄斫骨刀便狠狠劈在他的脖子上,半边脑袋马上歪到了一边,那厨子还怕他不死,挥刀又是狠狠一劈,一颗人头“吭”的一声砸到了榻上,那厨子抹一把满脸的鲜血,便拔足逃去。

    守在门外的兵士忽闻帐中发出惊呼,急忙持戈冲进来一看,只见一具无头的尸体坐在榻边,羊丹墨那颗狞眉厉目的人头就放在他的左手边,后帐破了一个大洞,他们冲进来时,一个人的后袍刚刚从那破洞处消失,两名士兵大惊失色,立刻抢步追了过去,头一个人刚从破洞中钻出去,一枝冷箭不知从何处飞来,便狠狠地掼入他的颈项,锋利的狼牙箭透颈而入,箭尖紧贴着后一个人的右眼止住,吓得他一声尖叫,额头一滴冷汗刚刚滑落,身侧一柄斫骨刀便向他的头顶狠狠地劈了下去……

    像羊丹墨这样遇刺的高级将领并不多,大多数将领用的不是银州厨子,出入侍卫环绕,也不易近身。杨浩提议的斩首计划,斩的并不是一个首,而是以实际指挥作战的中下级军官为主。

    他们职位不高,没有扈从,又需要常和民壮、银州兵打交道,是最容易下手的人群,而这些人一旦死掉,在新的将校任命之前,却会立即造成指挥失灵,全军瘫痪,效果比杀掉一员主将更加明显,也更容易得手。

    于此同时,小野可儿率领的由党项七氏精兵组成的四万五千名精兵也已从他们预先潜伏的地点飞快地赶向杨浩营地。四万五千党项精兵,这是杨浩潜藏起来的实力,整整四万五千名能征善战的勇士,如果让他们攻城,恐怕大多都做了炮灰,可是这支游骑兵用来山野间作战、街巷间混战,却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杨浩一支苦苦支撑着,就是不肯动用这支秘密集结起来的预备队,一方面是因为好钢得用在刀刃上,他们用来攻城,作用并不很明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拿不下银州城,不能在地理上形成一个让他进退自如的战略纵深,就不能把党项七氏已投靠了他的秘密昭告天下,如今,终于是动用他们的时候了。

    南城下,李指挥不惧疲劳,指挥所部修补城墙、堵塞城门,显得异乎寻常的热情。契丹兵精疲力尽,眼见他如此效力,乐得退到一边去好生歇歇,他们解了盔甲、丢下刀枪,懒洋洋地坐在碎石杂物上,正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抻着脖子盼着大锅饭早点煮熟,银州兵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作一声喊,丢下沙袋条石,拔出佩刀向离他们最近的契丹兵猛扑过去。

    与此同时,散落各处的民壮也都按照预先的安排,向他们盯住的军官们动手了。血激射,尸横卧,南城守将羊丹墨被杀,军中许多将校同时殒命,银州兵和民壮突然造反,失去了指挥的契丹兵溃不成军,堵向城门的条石巨木被迅速搬开,城头放下了吊桥,一枝枝火把就像流星一般被人从城头抛了下去,照亮了进城的道路。

    小野可儿的大军人如虎、马如龙,片刻不停地冲关而入,蹄声如雷,震天撼地。

    与此同时,城中处处火起,坐在牢房中的刘继业发现几名契丹兵吃过了饭、喝过了水,便一一趴伏在外间桌上,酣声如雷,正觉有些异样,就见那个一直被契丹人呼来喝去,差遣的像个灰孙子似的牢头儿老戴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手里攥着一柄解骨尖刀,揪住一个契丹兵的小辫儿,像杀猪似的往喉咙上一捅,随即又向第二个人走去……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28章 坐拥银州

    耶律盛策骑狂奔,迎风烈,发凛乱,夜色昏沉中也不知有多少兵马跟着他逃了出来,仓惶回顾,他只能看到远远一道火把组成的洪流滚滚而至,紧紧蹑在他的身后。

    这一败,败得和他即将杀死耶律贤,登上皇帝宝座的那一刻一般莫名其妙。

    那一次思虑不谓不周详、准备不谓不充分,可是千算万算,就连宫门口有几名兵士站岗都计算了进去,唯独没料到紧要关头会出现三个奴隶,坏了他的大事。这一次,他本以为凭仗着牢不可摧的银州城,可以和契丹、芦州抗上三年五载,直到把他们拖死、耗光,迫使他们无功而返,却万万没有料到已经占了一半兵力的银州兵和民壮会突然造反。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满城混乱,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处处火起,到处都是咆哮厮杀、精力充沛得像是一群野牛犊子似的党项兵,银州兵反了、民壮反了,满城的百姓都在推波助澜。黑夜之中,攻进城来的党项兵如有神助,迅速占据了庆王府、东城、北城,南城兵马则源源不绝,不断地融入这场全城、全民的大战乱。

    这样的场面,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已无法实施有效指挥了,庆王当机立断,立即率领亲兵杀向西城,即便明知杨浩围城遗阙,故意留出西城来做为生路必有陷阱,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如果再不走,不等到天亮,他可能就要死在哪个无名小卒的刀下。

    耶律盛扯起大旗,一路往西城冲,一路呐喊聚兵,不少散处作战的契丹兵见了庆王大旗都聚拢过来,追随着他往西城逃,半路上遇到了领兵前来寻他的耶律墨石,两下里合兵一处,逃到庆王府也就是原银州防御使府附近时,不知从哪里又杀出一队俱着轻便的黑藤胸甲、青帕包头、使短刀盾牌的兵马,人数虽不过五百人工下,却是杀气冲宵,气势如虹,直向耶律盛的大旗冲来,耶律墨石急忙分亲兵,亲自拒敌,如今也不知生死如何,是否安然逃出了。

    哗啦啦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灭,想至此处,耶律盛悲从中来。

    “啊!”一声惨叫,前方一名士兵忽然连人带马仆到在地,耶律盛大惊,还道前方有人埋伏,这时冲在前面的骑兵接二连三地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只听人喊马嘶,却不见一人一马爬起,耶律盛恍然大悟,大叫道:“前方尽是陷马坑,往北逃!”

    黑灯瞎火的,耶律盛也不辨道路还是野地,领着人马便向北拐去,这一耽搁,追兵便近了,火把的洪流兵飞四路,取直线袭向耶律盛所部的头、中、尾,另一部截向了他们前面一箭之地,显然是志在必得,绝不容他再逃走。

    耶律盛猛地勒住战马,看了看西面,那里黑沉沉一片,也不知被人挖了多少陷马坑,往南看,山林莽莽,绕向银州,往东看,四道火把洪流,像四支利箭,分头截向他的要害,耶律盛悲愤不已,忽然一提马缰,拔刀在手,大喝道:“宁可战死,绝不投降,杀回去!”

    “杀、杀、杀!”响应声此起彼伏,耶律盛听在耳中,心中大感宽慰,随他逃出城来的士兵至少在千人左右,这些人马或可一战,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生路来。

    他大喝一声,一磕马腹,便向杀向自己中路的那支追兵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誓死追随他的本族士兵和与契丹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白甘部族人毫不犹豫地跟在他马后杀去……

    ※ ※ ※

    紧跟而来的是耶律斜轸全部人马,兵分四路每一路军人马还在四万左右,一见耶律盛困兽一般反身扑来,耶律斜轸暗暗冷笑,夜晚之中亮不得旗号,又因追的仓惶不能以鼓乐号令,他便立即以火把打出灯号旗语,号令其他三部呈环形向敌军围拢,勿使逃脱一个,备己所部则散开阵形,洪水一般向耶律盛俯压下去。

    杨浩夜袭银川,使四万余一直蓄势以待的精兵在李家子弟的带领下里应外合,迅速抢占各种要隘,一阵阵厮杀声已传入契丹军营。耶律斜轸闻警而起,只见城中处处火起,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面派人与杨浩联络,一面迅速集结军队,把刚刚歇息的士兵都集中起来,以防生变。

    这时杨浩业已派人赶来见他,声称银州兵哗变,开城迎杨浩军入城,芦州所部正与哗变的银州兵与契丹兵巷战,抢攻各处城头守军,庆王耶律盛已向西城退却,有遁逃的可能,请耶律大王迅速驰援。

    耶律斜轸此番西来唯一使命就是诛杀叛逆耶律盛,一听说他有逃走的可能,根本无从多想,立即挥兵便追。此时东、北两城仍在契丹军手中,趁着内乱他固然可以得手,可这一耽搁,只怕耶律盛早已逃之夭夭了,所以耶律斜轸挥军沿护城河疾驰西城,待他赶到西城时,庆王耶律盛刚刚冲出城去,耶律斜轸马不停蹄,立即自后追赶,紧紧咬住不放,终于逼迫耶律盛回军决战了。

    “杀!”

    双方还有两箭之地,耶律斜轸这一路军突然又分裂开来,变成了一箭三头,前方探出的冲锋队形像两柄锋利的刀子,掠着耶律盛的锲形阵从两侧飞驰过去,迂回侧翼,且驰且射,漫天的箭雨就像一柄刀子,不断地削减着耶律盛的人马,不时有人跌落马下,把那锲形冲阵越削越薄。

    “杀杀杀!”

    双方还未肉搏,已经红了眼睛,所有的骑士都高举起马刀,屁股离鞍,双脚踩直了马镫,做出了决死一战的架势。

    两支队伍硬生生地碰撞在一起,就像一枝弓箭锋利的尖端碰上了用床弩射出的踏橛箭,弓箭的尖端立即钝了。骑兵在冲锋中才能显示它的威力,一枝失去了箭头的箭,还有多大的威胁?

    耶律盛手中一口刀左劈右砍,血光乍现,迎面之敌纷纷落马,被他劈得头颈分离、肢离破碎。耶律盛本来擅使的是一口长柄大刀,马战功夫骁勇无敌,可他当初闯宫弑君时曾被罗克敌一枪刺穿肩头,虽经名医诊治,但是一条臂膀却再也使不得大力了,于是便换使了一口马刀,这样一来比起他自己当初的武功固然是大打折扣,但是对上这些普通的士兵却仍是势如破竹。

    血雨纷飞,凭着他精湛的武功、凶悍的气势和蛮牛一般的膂力,耶律盛马不停蹄地一路向前冲、冲、冲……

    杀 !

    眼前一个敌兵刚刚落马,与此同时耶律盛自己的右肋也被人一枪刺中,胯下战马被掉落马下的一个士兵砍折了马腿,战马悲嘶向前扑倒,耶律盛在马背上借力一按,那马轰然倒地的同时,他已飞身上了对面那匹马。

    耶律盛一扯马缰,正欲回身再战,忽见身后跟来的士兵已寥寥无几,离得最近的几名亲兵也被人隔在了四丈开外,火把丛中,只见枪戟如林,正向他们身上招呼着。

    耶律盛双目泛赤,他大吼一声,挥刀猛劈,架开一杆枪,顺势抹了那人的脖子,一颗人头飞起,一腔热血喷溅,耶律盛勒马回转,再也不管是否有人跟来,只顾向着前面那条一眼望不到边的火的洪流,像一只飞蛾般继续冲去,钢刀飞转,血光四溅,当面之敌如刈草一般纷纷倒地……

    双方兵力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契丹兵包抄上来,在黑夜中像一圈圈硕大的光环,缓缓向中间收拢,而围在中间的庆王兵马就像一只只流萤。流萤的生命是短暂的,他们一只只地陨落,最后小环套大环,无数个光环的中央,只留下了一个仍在绝望地劈砍着的战士,那是庆王耶律盛。

    汗水已经沁湿了他的战袍,身上染满了鲜血,自己的掺和着敌人的,汗水和血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可他却一直没有时间去檫上一把,终于,敌人退却了。围拢在他身周的敌人缓缓向后退却,最后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环。

    耶律盛这才抽暇拂开头发,擦去流到眼角的血与汗,定晴向前看去,只见正前方火把通明,一个骑在高大战马上的将军被众星拱月一般蔟拥着,正冷冷地看着他。

    “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提着马缰,睨视着他一言不发,耶律盛只觉手臂酸软,已经快提不起手中的刀了,他深吸口气,勉强举起严重卷刃,已经从马刀变成了铁尺的钢刀,厉声喝道:“耶律斜轸,可敢与某一战?”

    耶律斜轸不答,却一招手,立即有人呈上一柄弓、一枝箭。

    耶律盛先是一怒,慢慢却露出一副穷途末路的惨笑,他丢掉手中刀,缓渡抬起头,望着满天的星辰,望了许久,忽然闭上了眼睛,留在他脑海中的,只有那梦幻般美丽的星海。

    弓弦声响,耶律励左肩一震,他咬了咬牙,大声讥笑道:“耶律斜轸,就只这样的箭术吗?叫你的人把火把再打亮一些,不然就叫你的爪牙们动手,给我一个痛快。”

    耶律斜轸还是没有说话,耶律盛忽然发觋中箭的左肩并不痛疼,反而有一种酸麻的感觉,他猛然明白过来,霍地张开眼睛,瞋目大喝道:“鼠辈,你想捉活的,在万千臣民们面前把本王千刀万剐么?”

    他的兵刃已经丢下,便急急去摸腰间的的小刀,但是夜空中七八条套马索准确地落下,刹那间已栓他捆了个结实。耶律盛努力张大眼睛,想痛骂、想挣扎,可是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当他被人从地上拖起来时,已昏昏欲睡……

    ※ ※ ※

    杨浩勒马站在高坡上,看着契丹兵马浩浩荡荡北驰,暗暗松了口气。

    萧绰的心思他着实猜度不透,这不是一个情欲和爱情就会迷昏她头脑的女人,如果她想搂草打兔子,剿庆王、占银州,两样一起来,恐怕自己真要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尽管此时他占了地利人和,一旦对上这么一个强敌也头痛的很,那时就不得不硬起头皮去和赵光义打交道了,幸好,耶律斜轸只志在耶律盛,活捉耶律盛之后,他就痛痛快快的退兵了,看来北国的注意力一时半晌还不会放在西北。

    回过头来,再向银州城望去,杨浩心中感慨万千,打下这座银州城真是着实不易呀,可是能得到这座银州城,再大的牺牲都值得,一座新建两年的城市,对周边地域的辐射力,无论如何都比不得这样一座古城的。

    浅滩上只能养虾,永远也养不出蛟龙。占据了银州,他才能贯通横山,威加党项八氏、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纥精兵、东得横山诸羌之勇,真正拥有与夏州李光睿分庭抗礼的本钱,府州折氏、麟州杨氏才会真正唯他马首是瞻。

    眼前河渠纵横,沃野千里,草浪绵绵,山峦起伏。当战火硝烟远离这里的时候,很快就会牛羊遍野,牧马成群,这片沃土将成为他的根基,拥有了这片广袤的土地,他就大有用武之地了。想到这里,杨浩豪情顿生,折子渝策马伴在他身旁,轻轻瞟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迷惘。

    杨浩腰杆儿笔直地坐在马上,纵目眺望远方,睥睨四顾,意气风发。那宽广的额头、挺拔的背项,甚至猎猎随风的大红披风,都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他日渐地成熟了,已不再是当初程家大院里相识的那个只会说风趣话儿的小家丁,他如今是一方统帅,掌握着不下五万可以随时出动的大军,在西北,这样强大的武力已足当一面之雄了。

    杨浩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凝视,忽然回首望了她一眼。折子渝没有回避,只是轻轻问道:“你与契丹人合攻银川,这消息恐怕已经传回汴梁去了,堂堂宋国横山节度使、检校太尉,与外敌勾结,你猜赵官家会怎么想?”

    杨浩向她笑了笑,说道:“哪来的外敌?契丹与我大宋可是刚刚建交不足两年的友邦。契丹叛逆耶律盛逃奔西北,杀我大宋银州防御使,夺银州治其民,身为宋将,本官岂能坐视?出兵逐匪,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契丹出兵围剿叛逆,那也无可厚非,我们两军殊途同归,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何罪之有?官家以何罪名治我之罪?”

    折子渝板着俏脸又道:“那党项七氏出兵相助你又作何解释?党项七氏乃李光睿治下的部落,你调动党项七氏兵马经过李光睿同意了么?刚刚到了芦州两月,便能驱策舛傲不驯的党项羌人为你所有,赵官家不生忌惮?李光睿肯善罢甘休?”

    杨浩眨眨眼,狡黠地道:“这个更好解释。李光睿又如何?难道不是我宋国之臣么?党项七氏俱是我宋国子民,他们自告奋勇,与我合兵一处驱逐外虏,朝廷应该予以嘉奖才对,若横加指责,岂不冷了诸羌之心?至于李光睿……”

    杨浩轻蔑地一笑:“李光睿本负有守土之责,却将国土沦丧外敌之手,使我宋国百姓流离失所。他无力夺回失地,本官出兵,他有什么好指责的,李光睿会干出那么不识大体的事来么?”

    折子渝目中渐渐露出笑意,说道:“好吧,你杨太尉大仁大义,理应嘉奖,可是……如今银州已经夺了回来,你总该交还李光睿了吧?”

    杨浩大义凛然地道:“那是当然。这银州并非无主之地,朝廷的江山社稷,岂能私相授予。可是西北不靖啊,为了不使银州再度沦落外地之手,为了不使银川百姓再受战乱之苦,本太尉勉为其难,暂且代之治理银州,等到李光睿大人解决了吐蕃、回纥之乱,有能力保护银州的时候,本太尉一定将银州拱手奉上,绝不拖延。”

    折子渝吃地一声笑,赶紧捂住了嘴巴,杨浩目光也蕴起了笑意:“子渝,其实你笑的时候非常好看,嘴巴不是樱桃小口,未必就不漂亮,用不着一笑就掩口的。”

    折子渝白了他一眼,脸蛋微晕地道;“今你动用了党项七氏的人马,夏州李光睿一旦得知消息,必知心腹大患在银州,而不在吐蕃与回纥。你在吐蕃和回纥那边虽有一定的威望,但是以你的力量现在还不足以左右他们,如果李光睿不惜代价与之媾和,再挥军前来接收银州,你真的把银州交出去?”

    “当然,这一点勿庸置疑。”

    杨浩毫不迟疑地道,随即却又说道:“不过……如果那时候银州军民、横山诸羌、党项诸部、银州左右的吐蕃、回纥百姓不相信李光睿有保护银州之力,坚决要求本太尉肩负起运份重任,唉……须知民心不可违、民意不可挡啊,说不得……本太尉就只有担负起这份重任了。”

    折子渝一双美目用一种有趣的眼光看着他,看了半晌,才轻轻叹了 口气:“杨太尉,我以前真的没看出耒你有这么无耻……”

    杨浩一本正经地道:“你继续深入地了解一下,就会发现,我身上的优点还不只这些呢。”

    折子渝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没有说话。杨浩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用魅惑的声调,稍稍带上些磁性的沙哑,像个诱拐小loli去看金鱼的怪蜀黍般柔声道:“子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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