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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63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

    王宝财一字一顿地道:“美、人、计!”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44章 美人计

    公孙庆奇道:“美人计?”

    王宝财阴笑道:“不错,末将当初还在日本国时,末将扶保的那位主公与周围几位大名经常争战不休,当时主公麾下有四十多名武士,算是比较强大的诸侯了,但是……”

    公孙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你说多少武士?”

    “四十多个。”

    公孙庆想了想,恍然道:“喔,四十多名将领?确也算得上一方雄霸了。”

    王宝财摇头道:“不不不,是四十多名武士,呃……也就是战士。”

    公孙庆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王宝财干笑道:“我们那里,如今不能同中土比的,那一带……最强大的大名也只有六十多名部下。”

    公孙庆翻了个白眼儿,心道:“大名个屁呀,在我们这儿,说他是土匪,土匪里头都算弱的。”

    他不知道当时在日本,一个大名麾下有几十个武士,的确已经达到他的财力支撑极限了,就算又过了五百年后,在那里超大型的战争。两个大名调动的武力也不过是千人上下。然而他只是一介书生,所以才只会从人数上做出简单的类比,孰不知六百多年后,努尔哈赤初起兵时,也不过是兵不满百,甲仅十三副,最后却能闯下赫赫武功。

    王宝财道:“我家主公想要扩充武力,可是财力有限,当时,附近有一家极大的寺庙,香火鼎胜,非常富有,我家主公便打起了他的主意,可是那个主持把财宝藏得非常隐秘,和尚在我们那里非常受人尊重,我家主公又不便强行勒索,于是便想出一计,派出一个忍者,这个忍者年轻貌美、能歌善舞,他扮做侍童投靠寺院,很快就成为上位僧侣们喜爱的男宠,纷纷要他侍寝,于是他利用正副主持互相争风吃醋的机会,巧妙地套取了财富的藏匿之地,结果神不知鬼不觉地……嘿嘿嘿嘿……”

    公孙庆一听,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怒发冲冠地喝道:“真是愚不可及,你看杨浩,像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吗?”

    王宝财讪讪地道:“末将只是想说,用武力很难办得到的事情,有时候用色相轻易就能达成目的。”

    公孙庆摊手道:“可是……一时之间,上哪儿去找个女刺客来,还得是年轻貌美的?”

    他眼珠转了转,又道:“杨浩身边那个侍婢竹韵,就是个姿色不俗的娘儿,若要打动他,这个女刺客至少也要比那个竹韵还要美貌几分才成。”

    王宝财道:“在我的故国,这样的忍者有许多,但是一时之间,末将也无处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我们可以变通一下,嘿嘿嘿嘿……”

    公孙庆沉吟道:“也罢,能不引人怀疑地干掉他,那是最好,反正具体的刺杀方法是由你负责,你尽管去办。不过,我提醒你。杨浩很快就要离开我们能控制的地方,一旦进入西北势力范围,那就更难下手了。如果这次行刺不成……”

    他双眉一拧,杀气腾腾地道:“那就路途之中出手,把他们全部干掉,只是这样一来,你那些部下,也得用药鸩杀了,绝不能留一个活口了。”

    王宝财顿首道:“末将明白。”

    ※ ※ ※

    杨浩房中,李庆风与杨浩对面而坐,外间里竹韵姑娘俏巧地坐在那儿,手中居然绣着女红,看她那文静娴雅的模样,实难令人相信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英雄。她低头绣着花儿,一双耳朵却敏锐地感觉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忍术最初的名字本就是隐身术,王宝财的部下虽然并非都是忍者出身,但是其中不乏惯于潜伏匿踪的能人异士,她自然不敢大意。

    “太尉,明天我们就到绛州城了,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府州势力范围,我看他们黔驴技穷,已有铤而走险之意。为防万一,咱们要先下手为强。”

    杨浩颔首道:“你是打算在绛州下手了?”

    李庆风微微颔首:“人前动手,反易撇清责任。刺杀当朝太尉这样重大的事情,相信得到命令的人不会太多,从这段时间的情形来看,应该只有公孙庆和王宝财两个人知道,如果这两个人被制。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

    杨浩点点头,说道:“他们是宣旨使,不能都杀了,我总不能自己回芦州去向现任知府张继祖传达旨意吧?”

    李庆风微微一笑,道:“好,那就干掉王宝财,控制公孙庆,等到我们进入西北,他们就再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杨浩答应一声,又有些放心不下地道:“你们这些人都和他们照过面,众目睽睽之下,方便动手么?”

    奇~!李庆风笑道:“太尉放心,我们在暗中还有人手。”

    书~!杨浩道:“这我知道,否则一路‘行刺’本官的人从何而来?只是……一入绛州,绛州地方官吏必来相迎,你的人可有机会接近他们?”

    网~!李庆风莞尔笑道:“若在旁处,未必能有机会,但是在绛州,没有问题。”

    杨浩看他神色,忽地想起了在唐国为官的李听风,这绛州城处于西北与中原的交界地带,是个互通声息的要害地方,料想当地官府中必已被他们渗透进了人去,所以也不多问,只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一切听李兄安排就是。”

    ※ ※ ※

    绛州北靠吕梁山,南依峨嵋岭,汾、浍二河穿境而过,历史悠久,春秋时期曾为晋都都城,战国时属于魏国。这是一座“卧牛城”,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南为嘴北为臀,东西天池为牛眼,角塔为牛犄角,唯一的南北大街为牛脊,左右数十条巷弄为牛肋,唐代所建的宝塔便是牛尾了。

    杨太尉一到,绛州知府萧月生便率当地官员远远迎出城来,把杨浩请入州府待客。绛州府衙是天下所有州衙中最大的一处大堂,这座府衙建于唐代,曾是大唐名将张士贵的帅府堂,进深五间,面阔七间,十分雄壮。

    杨浩见过了州府上下官吏,一番寒喧之后,便被萧知府亲自引领着去隋园入住。隋园始建于隋开皇十六年,又名莲花池、居园池,风景秀丽雅致,是当地唯一的官家园林,平时就是当地官僚、士大夫及其妻室儿女游乐的地方。

    杨浩到了隋园,只见竹木花柳,台亭沼池,尽依原始地貌,是一座自然山水的园林,园中亭轩堂庑,参差于林木之中,水从西北注入园池,形成悬瀑,喷珠溅玉。水池中一座子午桥贯通南北,桥中又有一亭名曰洄莲亭,高高屹立,远望如观蜃景。池边芳草、蔷薇、翠蔓、红刺相映成辉。

    池南是井阵形的轩亭,周以直棂窗的木制回廊,“香亭”居中鳌立,与为他安排的寝室相通。池西南有“虎豹门”直通州衙大堂,虎豹门左壁上绘有猛虎野猪搏斗图,右壁绘有胡人训豹图,风光颇为雅致。

    萧月生将杨浩送入香亭,笑吟吟地道:“太尉远来辛苦,还请稍作歇息。中午,下官会与本府同僚,设宴为太尉接风。”

    “有劳府台。”

    杨浩将萧知府送出去,回身看了陪侍一旁的管家李庆风一眼,李庆风微微颔首,杨浩淡淡一笑,便向香亭行去。

    接风宴设在隋园轩廊之中,萧月生和杨浩、公孙庆、王宝财坐在首席,左右一字排开,是绛州府的一些高级官吏、士绅名流,宾主尽欢,其乐融融,每个官员旁边都有一名姿容妖娆、口齿伶俐的官妓陪侍,前边还有丝竹雅乐。

    院中不禁游人,不过许多公差巡弋左右,许多游人至此便也自觉回避,并不上前马蚤扰。

    宾主杯筹交错,酒兴正酣,侧前方忽地传来一声呵斥,杨浩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素罗衫子的少女仆倒在地,两只手慌慌张张地左右寻摸着,摸起一支箫管和一根竹杆,这才爬了起来。

    在饮宴的轩廊对面,几个士子模样的游人正盯着杨浩动作,这时也尽往那边望去。在那少女前面,站着一个衙差,凶形恶像地喝道:“走开走开,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

    那少女惶然道:“奴家只在这园中吹个曲儿、唱首歌儿,承各位大爷赏几文小钱赖以过活,这位大爷为何赶我离开?”

    杨浩远远望去,见这少女衣衫粗陋,容貌清秀,双眼没有焦点,四顾茫然,居然是个小盲女。容貌清秀、身世可怜的女子本就容易招起男人的同情呵护之心,而这个盲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尤其动人。她的容貌并非绝色,可是表现出来的那种可怜模样,偏偏最能打动人心,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公人见了她这般神情也不忍再以手推搡了。

    见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儿般惹人怜爱的模样,萧知府不禁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忙扬声道:“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盲女罢了,何必吓着了她,好言请她离开,莫扰了太尉雅兴便是。”

    那少女侧耳倾听,已经知道原因,忙向说话声福了一礼,怯怯地道:“民女不知诸位老爷在此饮宴,冒犯了诸位老爷,民女这就避过。”

    她手中竹杆慌乱地点着地面,因为急于离开,险些一跤绊倒。

    杨浩见此女着实可怜,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便道:“偶尔听听乡间俚曲儿,想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何不请这位姑娘进来,为本官和诸位大人吹奏一曲,以助酒兴呢。”

    萧知府一听太尉开了尊口,连忙答应下来,着人搀了那盲女进来。

    “多谢诸位大人,不知诸位大人想听个什么曲儿呢。”那盲女一进轩廊,便欠身道歉,声音柔脆,听在人耳中,对她更生好感。

    杨浩举起杯轻轻转动着笑道:“不知姑娘会吹奏些什么曲子?”

    那盲女怯生生地道:“奴家会《梅花引》、《大单于》、《小单于》、《大梅花》、《小梅花》、《虚铎》……”

    杨浩目光一闪,忽地问道:“你说……《虚铎》?”

    “是,大人听过这首曲子?”

    杨浩眸光攸地一缩,盯着眼前的盲女,古怪地笑了笑,说道:“不错,本官……听过这首曲子,那么……就请姑娘为我们奏一曲《虚铎》吧。”

    “是!”

    盲女答应一声,以唇就笛,一缕圆润柔美、深沉含蓄 、空灵飘逸的声音幽幽荡漾开来,杨浩轻轻地吁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萧知府等一见太尉大人听得入神,忙也禁了谈笑,纷纷侧耳倾听。

    幽幽笛声在耳畔响起,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是柳朵儿的声音:“大人,这不是笛子,准确地说,应该叫尺八,尺八源自羌笛,与笛箫并无太大区别。不过在中原已不多见了。妾身听海外豪商说,日本遣唐使自我中土学去尺八之后,在东瀛大行其道,据说他们的一位太子酷爱尺八,每日吹奏,须臾不离身。不过他们流传的曲目还多是唐朝时候传过去的,像《大梅花》、《小梅花》、《虚铃》、《大单于》、《小单于》……”

    随即,他又想起了与汴河帮大当家张兴龙如夫人福田小百合的一段对话。

    “张夫人……”

    “奴家万不敢当,夫人是张氏,若让夫人听到大人这样称呼必会责罚奴家的,奴家只是夫君的一个侍妾,大人请直呼奴家的名字就是了。”

    “喔,小百合夫人,你方才吹奏的可是《虚铃》这首曲子么?”

    “大人听过这首曲子?哦,是了,这首曲子本是中原传入我们东瀛的,大人自然是听过的。不过在我们那里,这首曲子不叫《虚铃》,而叫《虚铎》,听说本是一段佛家音乐,奴家思念故土,偶尔吹奏,不想惊动了大人……”

    “《虚铎》……《虚铃》……”

    杨浩唇边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想不到本官在汴梁眠花宿柳、纵情声色以自污,不止从赵官家手中捡回一条性命,凭这些乱七八糟的风月知识,今日又险险救回了自家一条性命。《虚铃》,嘿、一音成佛么?奈何,本官虽是往西去,却还无意做佛陀!”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45章 先下手为强

    笛声悠悠,充满凄凉味道,与这喜庆场面未免有些不合,萧知府眉头皱了皱,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一见杨浩微阖双目,一脸悠然,似乎听的十分入神,却也不便制止,他招手唤过一个家仆,正欲吩咐他准备些赏钱,那笛声忽地一拔,似有破音。

    萧知府一抬头,就见杨浩正举杯做饮酒状,喉部露了出来,他的左手拿着一个果盘,正挡在颈部,上面露出一双笑眼。

    果盘叮的一声响,一枚钢针弹落在桌上,这时那个楚楚可怜的小盲女迷茫的眼神突然恢复了清明。她满面杀气地盯着杨浩,尺八已被她扔在地上。

    笛中只能藏一枚毒针,一旦射出也就成了废物。

    只见小盲女忽然间变成了一只八脚蜘蛛,双手频频挥动,从她腰间、衣领、袖内飞出许多枚暗器,几乎与此同时,杨浩一脚踢翻了桌子,哗啦一声,杯盘落地,那七八枚暗器笃笃笃地全射在桌面上。

    这些暗器都是有点类似雪花状的飞镖,在东瀛叫手里剑,阳光下,那飞镖都呈现出蓝汪汪的颜色,显然是淬了巨毒。

    忍者身上是不会携带太多暗器的,因为这东西既锋利且有剧毒,藏之不便,而且太多的武器会增加体重,而忍者要求的就是要身轻如燕。七八枚暗器劳而无功,那小盲女身上已没了暗器,她大喝一声,竟是男人声音,只见他一旋一拔,从竹杖中抽出一柄锋利细长的剑刃,便向杨浩刺来,原来这支盲人杖竟是一支忍杖。

    此时桌子已翻,诸位大人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儿,襟袍上满是油渍,有的人手里还举着筷子。杨浩一手拿着盘子,一手举着酒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眼见狭长一剑如蛇信吞吐般刺来,杨浩手指一松,掌中杯砰然落地,摔个粉碎。

    杨浩一摔杯,那几个正在对面廊下似游人闲逛的书生忽地跃了起来,快逾奔雷,直冲这一席的官员们杀来,手中俱都掣出明晃晃的匕首,这时那些大人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大呼小叫着四散开来。

    杨浩手中盘子脱手飞向那刺客,同时单足向后一勾,将臀下的椅子勾到了身前,狭长的利剑穿过椅腿,杨浩呼地一旋椅子,便将那柄长剑绞落。刺客五指一收一张,攸地抓向杨浩五官,这片刻之间,他指端已套上五根鹰爪似的尖勾,险险地贴着杨浩的五官掠了过去。

    “抓刺客、抓刺客!”

    王宝财一面假惺惺地叫着,一面装作寻找着武器,故意拖延不肯上前相助,可是他马上就发现装不得了,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持着利刃已扑上前来,目标竟然是他。

    那忍者用上了手甲钩还是功亏一篑,他一面趋身继续抓向杨浩面门,一面反手自裙下拔出了贴着大腿绑定的忍刀,这时,一个英眉俏目的青衣婢女突然闪到了杨浩面前,手中三尺青锋飒然挥出,叮叮叮一串响,便把他掌上五枚手甲钩削了下去,要不是他缩手及时,五根手指都要削了下来。

    交手三合,那忍者已知这女子艺业不俗,今日势难得手,便立即纵身逃去。他匆匆蹿到院中,抬手一扬,忍刀刀鞘处弹出一道细绳,射中廊外一棵大树,那忍者纵身一跃,藉那绳索之力便飘向院墙外面,竹韵追到墙边,一个旱地拔葱,单手一搭院墙,翻过丈余高的院墙,紧紧追了下去。

    当衙差们提着朴刀、铁链色厉内茬地围上来时,刺客们已作鸟兽散了。杨太尉处变不惊地振臂高呼:“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勿要惊慌,勿要惊慌,刺客已经散去了,本官一路行来,险阻重重,遭遇刺客无数,早已司空见惯……”

    萧知府面如土色地迎上前道:“太尉,太尉……”

    杨浩和颜悦色地对他道:“本太尉平安没事,萧知府勿需挂怀。”

    萧知府语无伦次地道:“不是太尉,是宣旨使,王宣旨已气绝身亡,公孙宣旨昏迷不醒,这……这这……在下官辖内出了这样的事情,下官可如何向朝廷交待啊。”

    “竟有这样的事?”

    杨浩大吃一惊,赶紧冲过去一看,只见王宝财坐在一根廊柱下,二目圆睁,喉下一片血迹,已经死了。

    这位佐佐木则夫先生是个武士,惯用的兵刃是刀,今日饮宴,他自然不能随身携带兵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路如影随形地刺杀杨浩的蹩脚刺客们居然敢追进绛州城,在诸多官员们眼皮底下公然行刺,更可恶的是,一如既往的,他们杀不到正主儿,总是旁人遭殃。手中没有趁手兵器的王宝财今日碰上的刺客武艺出奇的好,在两名刺客奋不顾身的联手攻击下被人一刀割破喉咙,当场丧命。

    反倒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公孙大人,被刺客一拳打飞出去之后就围攻杨浩去了,反倒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杨浩悲愤地抱起死不瞑目的王虞候,向萧知府一众面无人色的地方官员们慷慨陈辞道:“这些刺客目无王法,刺杀朝廷命官,真是罪无可恕,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一定要把他们明正典刑!”

    说完了又安慰萧知府道:“这些刺客蓄谋已久,一路追杀本官来此,并非绛州地方不靖,此事与诸位大人不相干,本太尉会上奏朝廷,言明真相。”

    “是是是。”

    萧知府感激涕零地道:“下官立即调集州府乡勇兵丁,追缉凶手,保护大人,断不容刺客们再接近大人一步。”

    杨浩朗声道:“多谢萧大人美意,自本太尉离开汴梁,刺客们便阴魂不散地尾随左右,他们想刺杀本官,自然是不想本官赴任。何人才会不想让本官赴任,阻挠朝廷大计?自然是怀有不轨之心的j人,本太尉要挫败他们的阴谋,最好的办法就是安全抵达芦州,完成官家交付的使命。”

    他冷笑一声,毅然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谁也别想阻拦本官西行的步伐。萧知府尽管派出丁勇乡役追索凶手,至于本太尉么……本太尉要立即上路,日夜兼程赶往芦州!”

    他把王宝财怒目圆睁的尸体往萧知府怀里一塞,唬得萧知府赶紧扶住,手脚已经发软,好在州判大人办案缉凶常见死人,胆子还大些,连忙抢上来接过尸体。

    杨浩道:“王将军的尸体,就暂且留置于此,劳烦萧知府妥善安置。本太尉携公孙宣旨赴芦州,待公事一了,公孙宣旨回程时,再接了王将军棺椁上路。”

    萧知府一听,没口子地答应道:“使得,使得,太尉尽管放心,这点小事,卑职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竹韵追着那刺客一路出了城,那刺客穿街走巷,始终摆脱不了竹韵,于是不走城门,而是冲向了一处城墙。城头的墙砖因为年深日久已然风化,用那忍刀可以插入,他藉忍刀之助顺利翻出了高有五丈的城墙,

    他本以为这一来就可以摆脱竹韵,不料竹韵竟是个精通“挂画”的高手。挂画就是后来称为壁虎功的爬墙功夫,靠着城墙墙砖的细微缝隙,竹韵姑娘就像守宫游墙似的,轻易地追出了城。

    二人一个逃、一个追,那忍者像一条最狡猾的狐狸,竹韵则像一个既有耐心又有经验的猎人,二人各施手段,始终不曾让那忍者逃脱。

    那个忍者蹲在一条沟渠中,用另一端透着细孔的剑鞘悄悄探出水面,借着野草的掩护呼吸着,终于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

    他就是当日被黄老头儿逼着在杨浩后窗外的河水中整整浸泡了一夜的那个刺客,他一直想不通自己这些人虽然不是最出色的忍者,但是行踪何以如此容易就被人发现,这一路与竹韵姑娘斗智斗法,各施手段,他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这个女人精通五行遁术。

    忍术就是从中土的五行术演变而来,虽然衍生了许多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一个精通五行术的高手,要破解他的忍术自然不难。这一回,他还能逃得出去么?

    尽量保持着心情平静,忍者缓慢而悠长地吸了口气,一口气刚刚吸到口中,紧贴在他唇上的剑鞘突然被人劈手夺去,那忍者惶然抬眼一看,水面激起的涟漪已被流动的水流迅速抹平,透过渠水,只见天空悠悠,阳光灿烂,余此再无一物,她……在哪里?

    忍者,本该是生也无名,死也无名,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很快就要埋骨在这条无名的沟渠之中,静静伺伏的敌人正等他吐出最后一口气……

    ※ ※ ※

    百花坞,松风堂。

    松风阵阵,满堂生凉。

    矮几上,甘滑醇浓的凉州美酒、香嫩金黄的炙子骨头、二十余斤重的红烧黄河大鲤鱼……美酒佳肴摆了满桌,折家众儿郎分坐两侧,正襟盘膝,道貌岸然。

    一家之主折大将军坐在长案顶头,面如生枣、两只斜飞入鬓的丹凤眼、一双卧蚕眉、一部及胸的长髯,好象供在那里的关羽关云长,尤其难得的是那双斜飞入鬓,半睁不阖,不仅形似,神韵更似。

    年纪较小的折惟昌咽了口唾沫,悄悄拿起了筷子。

    “啪!”手背立即被他三哥折惟信抽了一记,折惟昌委曲地嘟起了嘴巴,悄悄看了父亲一眼,折御勋眼皮动了动,却没抬起来。

    这时,侧面一间房的障子门拉开了,折子渝像一朵白云似的冉冉飘了出来。

    折御勋精神一振,倏地坐直了身子,大声道:“开饭啦,开饭啦,小妹,来来来,快点坐下。”

    折子渝在他对面盈盈落坐,一双美眉向两下里一扫,几个侄子就像听到了将军的号令,马上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饭碗。

    折子渝轻轻哼一声,端起自己面前比她巴掌还小了几分的饭碗,拿起象牙筷子,挟了一粒晶莹如玉的涿州贡米递到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折御勋眉开眼笑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举杯道:“小妹,可要浅酌两杯?”

    折子渝很脆洌地答了一声:“不喝。”

    “好好好。”

    折御勋满口答应着,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卧蚕眉一挑,挟起一大块肥腴的鱼肉丢进了嘴里。

    两旁几个侄儿可没他们爹爹这般自在,一个个挟菜、吃饭,动作整齐划下,将孔老夫子有关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奉行不渝。

    几兄弟听说,女人每个月都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暴躁易怒,可是自打他们这位小姑姑从中原回来以后,每个月能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露出笑脸来就谢天谢地了。四兄弟生怕触了她的霉头,所以在她面前,一直很是小心。偏偏折子渝重又负责起折家的情报机构,每日也在节帅府上办差,他们想避也避不过去,每日用餐就成了他们最难捱的苦差。

    折御勋夹起一块炙子骨头,咬得硌硌崩崩直响,折子渝秀气的眉毛皱了皱,很烦地看着他,很烦很烦地道:“吃东西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教坏小孩子!”

    几个年纪最大的比她还大,最小的也有十三岁的侄儿立即一齐鄙夷地看向父亲,旗帜鲜明地站到姑姑一边。

    折御勋干笑两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巴,轻轻咳嗽一声道:“嗯……朝廷刚刚任命了芦州新一任知府。”

    “哦?”

    折子渝蛾眉微挑,说道:“张继祖要迁升了?新任知府应该是赵光义的心腹吧?张继祖一走,芦州要应付这位新任知府,恐怕要暂时收敛一些了。”

    折御勋偷偷瞄了她一眼,说道:“这位新任知府,较之张继祖确是大不寻常,此人被朝廷加封为横山节度使、检校太尉、开府仪同三司,判芦州府事。论官职,比我这郑国公也不逊分毫。”

    折子渝终于动容:“这么大的来头?莫非新帝登基,马上就要对西北下手?来的是谁?”

    折御勋咳了两声道:“就是前任芦州知府,杨浩。”

    折子渝怔住,半晌,她眼珠一转,见几个侄儿都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着她,立把杏眼一瞪,娇斥道:“不好好吃饭,看什么看!”

    几个侄儿赶紧噤若寒蝉地低下头去,折子渝若无其事地道:“不管是赵匡胤还是赵光义,都不会纵虎归山的,内中必有缘由。”

    折御勋道:“是啊,杨浩此番回来,不管是出于朝廷授意,还是他已生了野心,对我府谷都影响甚大,对他的一举一动,我们不可不予关注。小妹……”

    “嗯?”

    “小妹自中原回来以后,便只负责针对吐蕃、回纥和夏州李氏的情报,但是中原和芦州这两方面,对我府州影响也甚是远大啊,九叔年纪大了,恐怕照应不来,小妹不妨把这两方面的事也接管过去吧,九叔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这个……”

    “小妹,大哥麾下倒不是没有人,只不过能总揽全局的人实在有限,而且……这么重要的所在,一向是由我折氏族人担任,又不好违背祖宗规矩,交予外人负责。除了你,大哥实在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了。”

    折子渝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好吧,我接手便是……”

    她又吃了口饭,忽然把饭碗一摞,折腰而起。

    折御勋举着杯奇道:“小妹往哪里去?”

    折子渝玉面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淡淡地应道:“我吃饱了。”

    折子渝飘然而去,待那障子门一拉上,原本正襟危坐的折惟正、折惟信、折海超等人立即忘形地拥抱在一起。

    折惟正激动的脸庞涨红,语无伦次地喜道:“救星来了,熬出头了,我们兄弟……终于逃出苦海了。爹,今天无论如何,你得让我们兄弟喝点酒庆祝一下。”

    ※ ※ ※

    李庆风勒住马缰,遥望前方倚山而建的一座险峻城堡,欣然说道:“太尉大人,前方就到飞鸢堡,进入府州地界了。”

    “喔?”

    杨浩匆匆将一个纸卷装入竹套,用“飞羽”特制的胶漆粘紧,系在鹰腿上,纵臂一扬,那苍鹰立即展翅飞去。

    杨浩走出车厢,看着前方险峻的城堡微微一笑,对李庆风道:“可以请那位公孙大人醒一醒了。”

    “是。”李庆风眼中也露出了笑意,他向竹韵摆了摆手,竹韵便跳下马车,到了后面一辆车子掀开帘儿钻了进去。公孙庆好象醉了酒一般,躺在车厢中睡的正香。自从当日在绛州遇刺伤了他的脑袋,公孙大人就一直陷于昏睡当中,始终不曾醒来。

    杨浩谢绝了萧知府挽留医治的好意,称他队伍中自有名医,便带着这位宣旨使继续上路了。这一路上,竹韵每天都按时给公孙大人服食药物,吃药的结果,就是公孙大人整日昏睡,始终不醒。王宝财麾下武士不知内情,只是奉命行事,两个主官一死一昏,他们也就乖乖地听从杨浩摆布了。

    一瓶药汁灌下去,片刻功夫,公孙庆就悠悠醒转,昏睡多日,他的神志已经有些糊涂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竹韵姑娘半天,才莫名其妙地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竹韵笑盈盈地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大人不记得婢子了?婢子是杨太尉府上的丫环,那日在隋园,大人被刺客袭击晕迷,直至今日方才醒来,真是福大命大呀。”

    “喔……喔喔……”

    公孙庆稍稍恢复了些神志:“本官昏睡多久了?如今还在绛州么?”

    竹韵很快乐地笑道:“大人昏睡了有七八天吧,现在可不在绛州,咱们已经到了府州飞鸢堡了。”

    “什么?”

    公孙庆大惊,头重脚轻地钻出车厢,眯着眼向前一看,就见杨浩立在前方车上,正手搭凉蓬向远处看着,他也随之向远处望去,一标人马正自飞鸢堡方向飞驰而来,公孙庆眼前一黑,一头便栽下车去。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01章 坦诚

    到了府州,便不能不去府谷。杨浩在府州兵马的护送下径直赶往府谷,公孙庆至此再也无计可施,他和他的那些部下被府州兵马“保护”得风雨不透,再也使不得什么花样,这一路行去,最失意、最沮丧的恐怕就是这位宣旨使了。

    士子落第,将军被俘,后妃失宠,寡妇死儿,人生四大失意事。在公孙庆看来,自己却比这四种失意人更加不堪。失意人逢失意事,还得强装欢容,想效当初的程德玄一般借酒浇愁都不可能,公孙大人唯有以“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左丘失明而著国语,屈原放逐而赋离马蚤,孙伯灵膑脚兵法修列……”来自勉了。

    这一次到府州,比前两次都不相同,记得两年前第一次到府州时,漫说要见府州的土皇帝折御勋,就算要见他的兄弟代节度使折御卿都要费尽周折。而这一次,折御勋是仪仗隆重,先使都虞候马宗强迎出城迎出十里。再使折御卿、任卿书迎在城门,最后自己亲在百花坞前相候。

    丹凤眼卧蚕眉,赤红脸长胡须的折大节度,俨然便是关云长模样,站在百花坞桥头,一见杨浩欢欢喜喜,两下里谈笑见礼一番,关二哥便攀着杨二哥的手臂欢欢喜喜地进了百花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城门。

    至于那位失意的宣旨使公孙大人,已经被直接打发到馆驿里去画圈圈诅……哦……是“文王拘而演周易”去了……

    “杨太尉实在了得,少年英雄啊,古往今来,如此年纪而至人臣巅峰者,屈者可数,太尉风采,足以载之史册了。”

    “关二哥”笑吟吟地说道:“如今既经过我府州,折某忝为地主,自当竭诚招待,以尽地主之谊。太尉远来辛苦,且请在我百花坞中稍息片刻,饮几杯茶,折某已置备酒席,为太尉接风。”

    “杨某劳烦节帅了。”

    杨浩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始终不见那个一身玄衣、笑脸迎人的小丫头,心中未免有点失望,往前走着,猛一抬头,杨浩忽地一怔,眼前出现的赫然是白虎节堂。

    置茶待客有在白虎节堂的么?认真说起来,白虎节堂就是折御勋的司令部,非军国大事,不在此商议,折御勋……

    杨浩仔细看了折御勋一眼,折御勋一脸莫测高深的笑意,向他摆手道:“杨太尉,请。”

    “这位折节度对我如今的身份看来是有些捉摸不定了,好,开门见山,那才痛快。”

    杨浩主意已定,向他泰然一笑:“节帅请。”

    白虎堂中,二人分宾主落座,小校沏上茶来,流水般退下,就连折御卿、任卿书、马宗强这些心腹大将也都藉故退了出去,节堂中只留下折御勋和杨浩两人。

    折御勋凤目一张,沉笑问道:“杨大人以横山节度、检校太尉的身份而知芦州,如此显赫的身份。恐怕除了帝京汴梁,再无一处府尹如此尊荣。看来,官家甚是看重芦州,不知此番太尉赴任,官家对西北有何提点?”

    杨浩微笑道:“节帅自然动问,那本官就坦诚以告,官家许我极大方便,自然是希望我能崛起于芦州,铸一支强军,直逼节帅腹心,再以朝廷大军兴师问罪,逼迫节帅顺大势而献地称降,兵不血刃地占有府州之地。”

    折御勋先是一呆,随即哈哈大笑道:“太尉说笑了,府州本是宋地,折某本是宋臣,本帅对朝廷忠心耿耿,素无二心,朝廷何故兴师问罪?”

    杨浩道:“既然府州是宋地,节帅是宋臣,为何府州百姓只纳赋于节帅,府州百官俱由节帅府出,这不是无视朝廷吗?”

    折御勋变色道:“先帝代江山于柴氏,时天下未定,我府州率先归附,先帝感激,曾在满朝文武面前亲口许诺:‘尔后子孙遂世为知府州事,得用其部曲,食其租入,世袭其地,自辖其民。’岂是我府州目无君上?

    今上在《即位赦天下制》里也说:‘猥以神器,付与冲人……凡开物务,尽付规绳,予小子伋绍丕基,恭禀遗训。仰承法度,不敢逾违,更赖将相公卿,左右前后,恭遵前旨,同守成规……’怎么言犹在耳,这就要自食其言么?”

    杨浩轻笑道:“若非因为这个原因,杨浩何以重返芦州,且被擢拔为一方使相,节帅心中没有疑虑么?”

    折御勋目光闪动,沉声说道:“固有疑虑,方才延请太尉入节堂一叙。”

    他站起身来,走到杨浩面前,朗声说道:“这节堂中只有你我,不管说些什么,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出此堂,概无证据,太尉如果有什么话,尽可坦诚相告。”

    杨浩摸着鼻尖四下看了看,微笑道:“节帅是说,不管如何大逆不道的话,在这个地方,都可畅所欲言?”

    折御勋嘿嘿一笑,狡黠地反问道:“太尉虽离芦州久矣,芦州仍奉太尉为主,太尉该不会不知道,芦州做了多少较之折某还要大逆不道的事吧?”

    杨浩轻轻笑了:“芦州与府州是近邻,又承蒙节帅多方照顾,若说节帅没在我那里安插眼线那才令人奇怪。如果说我芦州有些什么举动居然瞒得住你折大将军,那你折大将军早就坐不稳这府州之主的宝座了。

    杨某以为,节帅一方雄霸,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今夏州自顾不暇,府州少了牵制,以节帅的实力欲谋芦州的话,未必不能得手,为何节帅一直按兵不动,杨某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折御勋冷晒道:“百思个屁!你芦州死抱着朝廷的牌坊不放,那个张继祖虽然狗屁不通,却是朝廷明旨钦命的官儿,折某如果对你芦州用兵,便给了朝廷口实,芦州看似险峻,实为四战之地,得之无益,失之不惜,尤其是得知你的部属所图在于夏州,那对折某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折某图谋芦州何苦来哉?折某所欲,只是守住祖宗基业罢了。”

    杨浩欣然起身道:“如此说来,那杨某与将军就有共同利益,可以携手合作了。”

    折御勋一揽长须,丹凤眼微微眯起,狐疑地看向他道:“朝廷对太尉,恐亦不无忌惮。今日官家不但纵虎归山,而且授你节度,允你开设府第,设置官吏,其中缘由若不明了,折某终是放心不下。”

    杨浩苦笑道:“我说是奉朝廷旨意谋你府州吧,你又不信,却又对我衣锦归来猜忌重重。”

    折御勋冷冷地道:“我只想听你说说真正的缘由。”

    杨浩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真正的缘由……说来话长……”

    折御勋落座,举杯,沉声说道:“本帅有的是耐心,太尉尽管徐徐道来……”

    ※ ※ ※

    这一通书说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当两人再度走出节堂时,亲亲热热好得跟哥俩儿似的,看得折御卿、任卿书、马宗强等一众将领莫名其妙。

    折御勋开怀笑道:“哈哈,今日杨太尉荣归,本帅设下盛宴为太尉接风洗尘,诸位将军都去做陪,今日不喝醉了,一个都不许走。”

    众将唯唯领命,杨浩却担心地道:“我与节帅所议之事,子渝姑娘那里……”

    折御勋凤目一眯,长须一抛,拿出关二哥豪气干云的气派,威风八面地道:“依你我方才计议,明日本帅就令人去见杨崇训,详细情形,待你我三人相见后再说。至于子渝,何须顾忌于她?杨老弟,我折家世居云中,三百年的世家,折家的女儿家教森严,都是很懂规矩的,她岂敢胡乱插嘴?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折御勋神采飞扬,正说得唾沫横飞,马宗强在一旁偷偷扯了扯折御勋的衣袖,折御勋不悦地瞪他道:“做甚么?”

    马宗强往旁边花丛里努了努嘴儿,折御勋扭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旁边花丛灌木中静静地站着一个少女,白衣胜雪,长发如瀑,她的一只小手掌心向上,一头小小牝鹿正亲热地舔着她掌心的食物,三五只彩蝶张着她的芳躯正翩跹飞舞。而那如画的少女,却正微侧螓首,一双盈盈妙目冷冷地瞟着他。

    正在大放厥词的折大将军立即左顾右盼道:“本帅忘了,节堂里还有一桩要紧事没有处理,我百花坞风光甚美,令人留连忘返,太尉且请驻足观赏片刻,本帅去去就来。”

    他还没有说完,任卿书、马宗强等人早已一拍额头,做恍然大悟状道:“确有一桩大事尚未计议,我等去去就来。”说罢一哄而散。

    杨浩未见子渝时想见子渝,一见了子渝却又心虚起来,他急忙拉住折御勋,求助地道:“节帅……”

    “关二哥”翻脸不认人:“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太尉要是拉兄弟下水,那可太不讲义气了。”

    杨浩登时无语,眼看着一众大将军作鸟兽散,这才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折子渝轻轻拍了拍小鹿的脑袋,分开花枝向他走来,那头小鹿就跟在她的身后。

    弄蝶和轻妍,风光怯腰身,及腰的长发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一身家居打扮的折大小姐,就像一朵静待开放的昙花般幽娴雅致。

    仔细看去,她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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