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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30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尽,向他笑道:“孤嗜好下棋,虽最好围棋,但于象棋一道却也浸滛许久。方才听杨左使所言的那种象棋下法,似乎十分有趣,孤王正想见识一番,左使且不忙走,窅娘,先引杨左使至菊苑赏花,孤王去去就来。”

    当下散了酒宴,李煜便随那内侍到偏殿去处理公文,杨浩却被窅娘引到了后苑。窅娘得了小周后的吩咐,却是有心与杨浩制造一桩丑闻的,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与他私相见面,只能在殿上眉眼传情,又在李煜面前施展狐媚手段,引那杨浩动心。这时难得有此机会,在他面前不免娇声软语,态度过于亲昵了些。

    可惜,她在殿上起舞时,杨浩虽是目不转睛,常常对她露出男人对美女本能的欣赏,可是这种私下相处的环境,却是中规中矩,目不斜视。其实这也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坐在台下时对台上美女可以品头论足,当着她的面反而放不开了。

    杨浩有一问便只一答,江南人物心思细腻精巧,窅娘的挑逗又过于文雅,就凭杨浩那点国学知识,那里品得出其中味道?

    窅娘不知道他的底细,一番言语挑逗,大胆火辣,杨浩却只唯唯喏喏,拱礼如仪,窅娘不禁暗自疑惑:“这位宋使到底是个不好女色的正人君子,还是对我的身份有所忌惮?待我再试他一试。

    “杨大人,你看那一丛菊花开得可好?”

    杨浩顺着窅娘的指点看去,只见一丛丛菊花色有玉白、淡黄、粉红、玫红、浅紫……瓣有刻瓣、卷瓣、折瓣、匙瓣、缺瓣……有的如松针,有的如垂丝,有的如莲座,有的如龙爪……有的已经开得很满,如美人笑面盈盈;有的小瓣乍舒,如伸出纤纤玉指,最撩人的是将放未放嫩蕾攒心,含蓄地拢着花瓣欲说还羞。

    窅娘所指那一处菊花色呈||乳|白,花朵浑圆,花蕊偏下,狭长如起舞女子,窅娘笑语盈盈地道:“这一枝菊花,有个名字,叫作‘月下舞娘’,大人你看它玉貌窈窕,体态轻盈,像不像圆月下一个舞姿飘逸且歌且舞的美人儿?”

    窅娘似乎酒醉无力,又似乎有些忘形,挨近了杨浩去为他指点时,那饱满的酥胸不觉便挨近了杨浩的肩膀,若有若无的轻轻一擦,弹软绵绵的感觉便沁入心田,杨浩只觉她呵气如兰,娇躯在侧,似只一侧首,就能吻上她的脸颊,便不着痕迹地让了一步,笑道:“本来杨某还看不出门道,让窅娘一说,果然有些相像。”

    “啊……本官酒意上涌,有些醉了,窅娘自去歇息吧,本官不须陪侍,国主有公事要忙,杨某便独自在这院中走走,醒醒酒气。”

    窅娘听了不由一怔,自她丽色初现时起,不知多少男子追逐于她的裙下,主动驱她离开的倒是头一回碰到,莫非此人真是个品行高洁的君子,又或者昔年陶谷之事使得他戒心大增?窅娘不好表现的太过热切,只得浅笑应了,翩然退了下去。

    李煜处理公文,倒不是小周后使人故意把他支开,否则说不定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给杨浩制造点有口莫辩的绯闻了。李煜被人扫了酒兴,实是那些内侍们的手脚,他们从中手脚的目的倒也不是为了给窅娘制造机会,而是为了给自己谋财。

    原来李煜信佛,于是把国家律法也做了儿戏,每逢斋日报上来的待决死囚案子,他便不依律法处治,而是给囚犯们每人立一盏命灯,置于皇宫的寺院当中,如果命灯燃了一夜不熄,他次日一早来验过之后,这个死囚就会免了死罪,改处其他刑罚。

    佛家每月都有斋日,据说这一天会有一尊菩萨降世,按行人间,比校善恶,这一天若吟唱相应的菩萨佛号,则可灭一切罪,增一切福。李煜以命灯不灭,便释其罪,就是为了效仿菩萨。殊不知他实际上却是做了那些宦官与和尚的财神菩萨。

    这个规矩一久,整个唐国都知道了,但凡有死囚命案,其家人便不惜钱财,贿赂宫中内侍和宫庙中的和尚,内侍受了他的钱财,就有意把他的命案卷宗押后,等到斋日再呈送给李煜,尤其是挑李煜正有其他事情的时候,让他无心阅读卷宗。

    宫庙的和尚收了死囚家里的钱,就会小心照料那死囚的命灯,哪怕半夜被风吹灭了或者灯油烧光了,他们也会让小沙弥偷偷再点上或续上灯油,以救那人性命,不知多少罪大恶极的囚徒便因为这个得以保全了性命。

    斋日复审死囚案子,既然是这么个规矩,李煜哪还会像赵匡胤一样逐个卷宗仔细审阅推敲的,处理起来那还有个不快的?他匆匆浏览一遍,一一签字注押,然后便依着老规矩,让人把这些囚犯逐人题写名字于号牌之上,牌前各置命灯一盏,送入后宫静德寺。

    李煜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处理完了需要复审的死囚卷宗,抻个懒腰兴冲冲地踱入菊苑,欲待让杨浩展示展示他所说的规则比较新颖的那种象棋下法,谁料到了菊苑中却不见人影儿。李煜诧然四顾,吩咐两个随行的小内侍:“杨左使想是正在花苑中闲游?你们二人四下找找,让他来见孤王。”

    两个小内侍答应一声,左右一分,便绕着一丛丛怒绽的菊花丛四下寻找起来。

    杨浩方才去亭中歇息,刚刚登至亭中,忽见一个小宫人引着一位姑娘自花径中走过,看那背影,竟有折子渝有九分相似,杨浩大奇,不由自主地便追了上来。结果站在高处还得到那宫装丽人去向,一旦进人花丛反倒难以找人了,转悠了半天,杨浩发觉自己迷路了,四周一丛丛的鲜花俱是奇种仙芭,却都不像菊花,想是闯进了别的宫苑,他也知道禁宫大内乱闯不得,可是……一想到折子渝,杨浩把牙根一咬,硬着头皮沿一条花径又奔了下去……

    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30章 跑酷

    杨浩沿着花径一路走下去,那花丛茂密,一人多高,道路曲折,中间又有许多岔路,行行复行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忽见面前小路将至尽头,这时听到前方传来女人笑语声,杨浩立即一矮身遁入花丛之后,片刻功夫两个挑着花篮的宫人从他身旁谈笑而过。

    杨浩起身向她们的背影看了看。方才他在远处,也看不清为那酷肖折子渝引路的宫女是何模样,眼前这两个少女,衣着与那宫女儿完全一样,其中身材高挑的那个发型、身段依稀便是那引路女子模样,杨浩也拿捏不准到底是不是她,便向她们的来路走去。

    照理说,折子渝是断无可能出现在这唐宫之中的,天下间形容相似的人有许多,也不能凭一个背影便认定那女子就是折子渝,可是杨浩不亲眼看看,终究是放心不下。他转出花丛。就见前方出现一幢楼阁,梁栋窗壁,柱拱阶砌,都装饰成隔筩,密插各种花枝,如神仙洞府,充满野趣。

    杨浩蹑手蹑脚地走进殿去,就见大殿宽敞,迎面先是八尺琉璃屏风,两侧各有一花枝样的灯架,上置一盏在当时来说价值连城的琉璃灯。

    杨浩见了心头微微一惊,此时他才意识到这里是李煜的后宫,如果折子渝真的在这里,难道……难道她竟做了李煜的妃嫔?这样一想,他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急急绕过屏风,眼前雕梁画栋,迎面又是一面珠帘,上缀的珍珠个个指肚大小,浑圆如一,光是这珠帘,也是价值连城的一件宝物了。

    杨浩无暇多想,轻轻拂开珠帘,闪身进去,便是一处花堂方厅,桌椅妆台,尽皆精致,其后又是几扇屏风,杨浩快步闪入,就见屏风后面一张锦榻,两旁帷幄挑起,榻上横陈一个玉人,正在甜睡之中。

    杨浩登时呆住,四下看看没有旁人,目光这才重又落在榻上。榻上的睡美人背身向内,正在榻上午睡,丝毫不知有男子闯入自己的香闺。她身上只着一袭唐式睡衣,薄如蝉翼,醉人的身体曲线跌宕起伏,在睡衣下若隐若现。

    看其身材苗条修长,肩背有些单薄,但是臀形却相当浑圆饱满,睡梦中的美人儿大概是翻过身子,薄薄的睡衣绷在身上,臀瓣和腰后小小的两洼微陷都看得清楚,隐隐泛出诱人的肉色,而那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散铺在榻上,更衬出一股柔媚。

    “她是不是子渝?应该不是,这女子身长与虽她相仿,但是看她一双大腿柔腴修长,子渝才多大年纪,身体仍具少女的青涩味道,双腿不会这般柔腴的。”

    杨浩心里想着,双腿却是不由自主,一步步走了过去,到了床头微微倾身探头一瞧,那侧卧甜睡的美人容颜映入眼中,杨浩心头不由一跳,好俊俏的一个女子,浓睫如扇、鼻如腻脂,雪白的双腮,红唇娇艳欲滴,可那模样却绝非折子渝。

    杨浩松了口气,正欲快步退出去,不想那美人儿恰恰在此时张开了眼,懒洋洋打一个哈欠,头也随之转过来,眼角忽地瞟见有人,那美人一双朦胧的睡眼霍然张大,杨浩反应也快,那美人刚刚扭转娇躯,杨浩已弹身疾退,鬼魅一般闪过了屏风。

    那美人尚未看清他容貌,本来只以为是宫中内侍,一见他快捷无比地遁去,登时骇得花容失色,她翻身坐起。双手撑床向里面急急挪动,举止动作间,松软薄透的唐式睡衣斜斜滑落,露出一片光滑如玉的香肩,胸口也露出了幽深动人的||乳|沟和挺拔的一角雪腻玉峰,那美人却未注意春光已泄,只是颤声叫道:“来人!来人!”

    “苦也,这里可是唐廷后宫,传扬出去,我也不用假死了,李煜再懦弱,也容不得我侵入后宫冒犯他的妃子啊。”

    杨浩暗暗叫苦,健步如飞地冲出大殿,他刚刚掠过殿门,偏殿中就有几个宫女奔向那间寝室,急急唤道:“娘娘,娘娘,什么事?”

    “娘娘?她就是小周后?”

    杨浩蹲在草窠里余悸未消地想:“她就是小周后?千古名人呐,可惜,方才没有仔细看看她的模样。不过……幸好我闪的快,她应该也没瞧清楚我的模样。”

    杨浩正想着,两个宫女已急急奔了出来,站在殿下伸手往廊柱下一摸,“当当当”一阵清越响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原来殿廊下系了半月型的铜板,一拉廊柱边的绳子,铜板便敲响起来,声音清越响亮。

    片刻功夫,远远便有呼喝声传来,脚步沉重如雷,也不知道有多少身披甲胄、执枪持戈的武士向这里涌来。“坏了!”杨浩本想看清路途再退走,一见这情形当下不辨东西南北,立即拔腿就溜。

    若是在这儿被人抓个现行,那可是百口莫辩,要落个什么下场他是很清楚的,就算李煜不杀他,赵匡胤也丢不起那个人,要是那样,等焰焰和娃娃赶来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四面八方都有人向皇后娘娘的寝宫奔来,杨浩沿一条小径跑出不远,前方就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杨浩立即一个“斜插柳”,嗖地一下蹿进一片花丛,身子贴着草地蹿出好远,身形尚未停住,前方又是一道小溪,杨浩急忙双手借力一撑,腰杆儿一挺,从小溪上鱼跃而过,双脚刚一沾上松软的地面,立即拔足再跑。

    他的动作迅速,那沿小径而来的几个宫女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行踪,而是急急向皇后寝宫跑去。杨浩一路疾奔,将外袍脱下,反着穿在身上,又用袖子遮了面孔,奔行不远,前方花木渐疏,错落出现许多粉红色小亭。

    这小亭真是很小,大约也就比他的头顶高出不到半尺,宽度也只三尺左右,装饰着玳瑁象牙,粉饰的相当华丽,外面罩以红罗。这小亭子是李煜的杰作,他在御花园中赏玩,若是遇到美貌的宫人,恰又正有性致,便会将那宫女妃嫔引入这红罗小亭任意临幸,杨浩不知道这小亭子做何用处,有些莫名其妙。

    “那里有人,截住他!”

    前方忽然几名军士出现,一见杨浩疾奔而来,立即拔刀向他扑来,杨浩躲避不及,当下偏离道路,一个箭步跃过五尺多宽的一方水面,单足在水中的一块假山石上借力一跃,便跳到了水池对面的假山上,杨浩如猫蹑一般手脚并用蹿上假山顶,双脚在假山顶上的山石处一蹬,整个人便穿入花林,径直射入一间红罗小亭。

    “噫!这里竟是住人的?”

    红罗小亭上有顶盖,四周却只有红色绫罗为壁,杨浩冲入小亭时,才发现亭中狭小,里面仅置一榻,榻上铺着鸳绮鹤绫,锦衾绣褥等极其华丽的床上用品。杨浩不知道这是李煜的风流之地,此时也无暇细看,他穿过红罗小亭,几名大内侍卫已持刀绕过假山追来。

    杨浩不敢回顾,发力奔出十余丈距离,就见前方几棵大树,树后却是灌木形成的一道树墙,无法穿越。杨浩脚不沾地,划着一道弧线向前奔去,冲到近处纵身跃起,双腿在树干上狠力一踹,又借力再度蹿高数尺,伸手一探,便攀住一根横亘的树干,双腿一仰,一个后空翻跃过了那层树墙,消失在大内侍卫们眼前……

    ※ ※ ※

    折子渝负着手正在一幢宫殿中悠悠闲逛。

    她当初说服林仁肇向李煜南计,劝李煜先发制人对宋用兵,结果李煜畏惧宋军势力强大,坐失了保住江南社稷、甚至取宋而代之,成为天下共主的的一次绝佳机会。那时候,折子渝就看破了这位才子皇帝做为一个男人是如何的懦弱、做为一个皇帝是如何的昏庸。

    可是她虽不耻李煜为人,却又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文武大臣的进谏不能为李煜所采纳,她便转而走起了后宫路线。这世上有些帝王忠言逆耳,听不得臣子的任何劝谏,但是对身边的爱妃和宠信的近侍却是言听计从。至于李煜是不是这种人,总要试过了才知道。于是,折子渝转而打起了后宫中对李煜最具影响力的小周后主意,利用一切机会向她灌输自己的主张,希望通过她影响李煜的决断。

    今天进宫的时间早了些,小周后尚午睡未起,于是折子渝便被宫人引着到了这处待诏殿歇息等候。

    这处宫院的规模不比小周后所住的寝宫小,实际上这里原本是大周后的住所,大周后就是在这幢宫殿中病逝的。自大周后逝后,李煜心中觉得有愧于爱妻,因此从不来这处宫殿,小周后当时虽年少无知,渐渐长大后知道姐姐的死与自己有莫大关系,从此便也绝不涉足此处。于是这幢闲置下来的皇后规格的宫殿就改成了妃嫔与命妇觐见皇后前的歇息候旨所在。

    折子渝在殿上枯坐半晌,闲极无聊便起身端详殿中的布置陈设,她见殿角的案上放着一只琵琶,便信步走了过去。大周后通书史,善歌舞,尤工凤萧与琵琶。这只琵琶就是当年大周后使用过的乐器,虽说皇帝与娘娘从不来此处,但是这殿中仍是洒扫的十分干净,琵琶保养的也很好。

    折子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弦,忽想起杨浩与枢密使陈乔在飘香楼为一歌妓争风,那歌妓笙寒就是以一只琵琶惊艳江南,心中顿起好胜之心。她取下琵琶,回到锦墩上坐了,略一思索,纤指疾弹,“铮、铮铮、铮铮铮铮铮……”,一串杀伐之音便自她指下激昂而出……

    杨浩穿殿堂楼阁,越花丛树梢,一路马不停蹄,如狸猫灵猴,偶有武士能见其身影一闪,可莫说要捉住他,就连跟他打个照面都不可能。那身手,就算是《暴力街区:2013》里的那位跑酷高手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忽地,随风飘来一阵琵琶声,杨浩却未料到,这弹琵琶的人,正是害得他陷入如此困境的折子渝,而他只要顺着琵琶声而去,正好能找到她。他在“千金一笑楼”这么久,听过许多曲子,一听这首曲子,便知道正是《十面埋伏》。

    杨浩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是谁在弹琵琶?这曲儿配的,真他娘的绝妙。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杨浩苦中作乐,一边吟着词,一边发力痴奔,远处出现一角宫墙,只是宫墙向来都有数丈,岂能一跃而过,可是即见宫墙,若能跃出去,那么不管被人发现在哪儿,至少都没有被人发现他在这儿的后果严重。杨浩走投无路,只得硬着头皮向宫墙扑去。

    “铮铮铮……”折子渝怀抱琵琶,弹、扫、轮、绞、滚、煞,于是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便自她指端流溢而出,壮怀激烈、扣人心弦,杨浩就在折子渝无意中为他伴奏的急促琵琶声中奔到了宫墙之下。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真主阿拉、上帝保佑!”杨浩急来抱佛脚,挨个儿神灵叫着,提气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借着向前急窜的力道,双足在墙上使力疾蹬,又向上奔出一丈多远,然后“嗨”的一声,身形一展,十指指尖堪堪扣住光滑的琉璃瓦,不待指尖滑落,便将整个身子打横儿翻了上去……

    “出来了!嘿!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杨浩站在宫墙下定了定神,喜悦之意稍减,困惑地四下看看:“这是哪儿?”

    眼见前方花丛掩映有一处宫殿,同样吊檐飞斗,只是举架不高,规模极小,杨浩忙解下衣衫重新穿好,向那宫殿走去,一路故作沉稳,只待看见有人,就装作迷路模样。至于这儿离菊苑有多远,他应不应该迷路迷到了这儿,现在却无法顾及了。

    “要是此处与菊苑南辕北辙,那该怎么办?我说自己迷路至此,是因为空间折叠、时空黑洞的话,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

    杨浩胡思乱想着进了那小型宫殿,只觉殿中模样与寻常宫殿大有不同,那模样说它是座土地庙还差不多,一进去迎面也是一扇屏风,却是全木制的简陋屏风,闪过屏风,杨浩就不禁呆在那儿,对面的女子也呆在那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半晌,谁也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日他大爷,厕所也发修成宫殿模样?你有钱,你烧包,不关我屁事,可你至少也该挂块牌子啊……”杨浩站在那儿真是欲哭无泪。正蹲在那儿小解的窅娘脸蛋也红得像朵石榴花似的。

    虽说长衣大袖,身子全被遮光了,不虞会被他看到什么,可是一个女孩儿,这样蹲在一个男人面前就够丢人的了,何况自己还是在小解。

    “不能再逃了,再逃下去,保不齐又要撞见什么。真正的勇士,是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残酷的现实的。对,不能逃,不能逃……”杨浩像梦游似的站了一阵儿,才咽了口唾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斯文地向蹲在那儿一脸糗样的窅娘作了揖:“啊……请问窅娘,男厕在什么地方?”

    “……”

    “男的茅房,本官有点内急,走错了地方……”

    窅娘伸出食指,怯怯地向对面指了指,杨浩急忙又施一礼,便讪讪地溜了出去……

    那时许多城里人家起夜是用马桶的,因为如果用茅厕,秽物清理不便。但是乡下人间却是用茅厕的,沤肥会用做地里的肥料,而宫里则只有妃嫔们用马桶,否则皇宫里下人成千上万,每天马桶络绎不绝运出宫去,忒也壮观了些,于是在偏僻处也修的有茅厕,秽物沤肥后埋于花圃沃土中即可。

    窅娘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儿和杨浩相遇,简直羞得无地自容。这样场面,若张扬出去,只不过是个大笑话,又哪能做什么绮事绯闻,再者,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她丢不起那人呐。

    “我……我一定要混上用马桶的资格……”窅娘双拳紧握,暗暗发誓。

    杨浩按照窅娘所指方向前行不远,绕过一片花树,眼前无数鲜花争奇斗妍,眼前一丛俱是碗口大的花儿,如同一朵朵怒放的焰火,竟然都是菊花。这里分明就是菊苑,探头向对面望去,菊苑花海尽头,有一座与这小庙样的宫殿一模一样的建筑。

    杨浩长长地吁了口气,一时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随即,那个解不开的谜团又复涌上他的心头:“那个宫装丽人,到底是不是子渝?”

    李煜遍寻不着杨浩,不久之后,又听说后宫闹贼,有人闯入皇宫寝宫,不禁又惊又怒,宫闱之中,这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也不知那人是外来的飞贼,意图对皇后非礼,还是宫中的太监想要偷摸宝物,片刻功夫又有人来报,得知小周后无恙,宫中也未失窃,李煜这才放心。

    心事一放下,他忽又想起杨浩来,登时疑窦生起,杨浩离奇不见,后宫便有了贼,莫非……

    李煜变了颜色,立即对闻讯赶来护驾的侍卫们喝道:“全宫上下处处搜索,定要找到杨浩,看看他在哪儿。”

    片刻功夫,一个小内侍奔来,向李煜低语几句,李煜闻讯急忙举步返回先前饮宴的宫殿,只见杨浩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正捧着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李煜松了口气道:“杨左使不是在菊苑赏花么,几时回来的。”

    杨浩放下茶杯,起身施礼,浅笑道:“啊,外臣已赏玩很久了,想着国主该已处理罢了国事,所以这就回来相候了。国主,咱们现在就下棋么?”

    李煜苦笑道:“罢了,今日宫中有些事情,实在难以抽身,改日……孤再领教杨左使的棋艺罢了。”

    “既如此,外臣告辞。”杨浩也暗暗松了口气,如果窅娘说出他误闯女厕的事来,虽不是什么罪过,可是难免也要招人笑话,脸面上未免过不去,如今看来,窅娘也有这个顾忌,那就天衣无缝了,杨浩欠身一礼,李煜便着人把他带了出去。

    杨浩一走,李煜便转过身,厉声喝道:“禁宫之中怎么会闹了飞贼,传旨,调大队禁军入宫,一寸寸的给孤进行搜索,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贼酋给孤挖出来!”

    ※ ※ ※

    “那人到底是不是子渝,如果是她,难道她竟做了李煜的妃嫔?那又是为何?与……唐国结盟,共抗宋国的欺夺?”杨浩坐在轿中心神不定,不弄清那女子身份,他真是放心不下。

    “皇甫继勋那个马屁精多次邀我饮宴出游,我都推却了。如今看来,还要与他往来一番,探听一下最近宫中有无新晋的妃嫔,我才放心。”

    杨浩正在想着,就听街头一阵嚣闹声,有人高叫:“抓贼,抓飞贼……”

    杨浩作贼心虚,听得心中一跳,这时大轿也停了下来,杨浩赶紧掀开轿帘走出去,就见许多百姓持着木棍家什,正向高处叫嚷,一个妙龄少女在一幢房屋尖尖的屋檐上跑得飞快,纵横跳跃,轻身功夫极佳,两幢房屋间的距离不短,那少女一纵身便跳了过去,地上那些百姓哪里追得上,片刻功夫那女人就逃得远了。

    杨浩只看见一个背影,却不晓得这个少女正是他的难兄难弟壁宿,他拭了把冷汗,向轿旁百姓问道:“这飞贼偷了什么?”

    一个百姓见他一身官服,也不晓得不是本朝的官儿,便愤愤地禀告道:“大人,这个飞贼女扮男装、啊……不是,男扮女装,潜入尼庵勾搭女尼,如此冒犯神灵,真是岂有此理,大人,要派人把他捉住呀。”

    “唔,唔唔,应该的,应该的,”杨浩连连颔首:“你们放心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班为非作歹之徒,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咳,起轿……”

    杨浩钻进轿子,庆幸地摇了摇头:“想要寻个死都这么难,险些闯出塌天大祸来,以后这些天,真要修身养性,少生事端了,唉,也不知焰焰和娃娃几时才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杨浩却未料到,焰焰和娃娃还没来,契丹使节耶律文却来了,身边带着丁承业,后边还悄悄辍着一个丁玉落,他想太太平平地去死,谈何容易。

    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31章 双僧

    杨浩、焦海涛两位宋使在皇甫继勋的邀请下到了采石矶,此行虽是非官方邀请,但是负有全程陪同责任的大鸿胪夜羽还是跟屁虫一般跟了来。

    本来,皇甫继勋是想邀请杨浩往栖霞山一游的,此时满山枫叶红如火焰山,风光正美,而且距金陵城也更近一些,不过杨浩说道:“在北方看的山已经够多了,既到江南,理应看水,那才是江南风光。”

    一心想要取悦讨好杨浩,和宋朝官员巴结关系的皇甫继勋自然要满足他这个愿望,燕子矶有驻军,这样的军事重地是不能带他前往的,于是便安排他往采石矶一游。

    采石矶同样是一个重要渡口,不过此地商运发达,与荆湖地区的商贾往来密切,不禁行人旅客,平素也没有驻军,而且论起风景来,采石矶突兀江中,绝壁临空,扼据大江要冲,水流湍急,地势险要,素有“千古一秀”之誉,比燕子矶更秀丽一些。更因李太白在此醉酒捉月,落水淹死的故事,更增几分让人寻幽访胜的神秘气息。

    一行人到了采石矶附近,下了车轿举步而行,过锁溪桥,即见平地拔起的牛渚山。此山西北方向面临大江,三面为牛渚河环抱,犹如一只硕大的碧螺浮在水面,山间林木葱绿,蔚然深秀,西麓突兀于江中的悬崖峭壁就是著名的采石矶;西北临江低凹之处,人称西大洼,北边山脊梁叫蜗牛尾,山势险峻;南麓林木葱郁,亭阁隐隐。

    为凭吊李白而建的谪仙楼就在牛渚山翠螺峰上,登楼而远望,面临浩荡长江,背连翠螺秀色,浓荫簇拥,环境幽雅,令人心旷神怡。

    焦海涛四下观望,只觉此处江水湍急,易守难攻。战时若调一支军队来,拆去渡口,收拢船只,仗此天险足可以一敌万,不禁暗暗心惊:“虽有保江必保淮之说,可这长江天险实是非同小可,官家虽坐拥淮南之地,调兵遣将、军需供给不成问题,但是有这条长江在,欲取唐国,不知死伤该何等重大,若除江南早已四海升平那也罢了,可是北方有猛虎,西北三头狼,荆湖蜀粤尽皆新附,民心不稳,一旦折损太重,恐怕我宋国反成他人觊觎的目标,此天然之险要,务必要禀告官家,让官家慎重决断才行。”

    焦海涛悄悄观察地理,杨浩却缠住皇甫继勋和夜羽,与其殷勤劝酒,谈笑风生。酒过三旬,杨浩貌似不经意地道:“江南山清水秀,以此水土孕育的人物也是不俗。似皇甫将军这样英俊不凡的少年将军、夜大人这样饱读诗书的博学鸿儒自不待言,就是街头偶见一贩夫走卒,也带三分斯文气啊。”

    皇甫继勋一听忙谦逊谢道:“左使谬赞了,若论男儿英雄,还当属江北豪杰,民风剽悍、英武不凡,若较量武力,我南人万难抵抗,幸好我主英明,向宋帝称臣纳贡,天下方得太平,否则,一旦生起战事来,我唐国兵马……”

    杨浩一听这位宝贝将军又要抛出他的“三日亡国论”,自己虽是宋臣,听着也觉别扭,只觉此人之怯懦无耻简直已到了无敌境界,一旁的夜羽更是满脸尴尬,忙打断皇甫继勋的话,哈哈笑道:“若说男儿么,江北男儿或不逊于江南人物,但是说到美人儿,却要数江南美人柔情似水了,我北方的姑娘豪爽大方,性情开朗,但是说起细腻柔情,比起江南女子不免便少了几分女人味儿。

    呃……旁的不说,杨某赴国主之宴时,但见宫中宫女婢侍、舞伎歌女,个个都是十分的标致、窈窕的身材,换了我江北,这样风情的女子可就少见了。那些女子不过是些侍婢舞伎,尚具如此美貌,江南女子风情,由此可见一斑。由此及彼,杨某不免便想,那万中挑一的宫中美人又该是怎样的美丽呢,国主坐拥江南,宫中佳丽想必早已人满为患了吧?”

    皇甫继勋一谈女人便眉开眼笑,笑嘻嘻答道:“左使这话却是不假,我江南女子柔若春水,确是别具味道,与北方姑娘的风情大不相同。不过,国主专宠皇后一人,这几年已不曾纳过妃嫔了,嘿嘿,不瞒你说。国主爱极了娘娘,就算娘娘大度,国主恐她不悦,也不敢纳妃的,国主平素临幸的宫女倒是不少,却都不曾册封过。说起来,那些美貌宫女儿若是哪个运气好,怀了国主的骨肉,就算国主不说,娘娘也会张罗给她册封的,可惜,那些受国主临幸过的美人儿肚皮不争气呀。”

    说到这儿,他向杨浩挤挤眼睛,黠笑道:“杨左使此来江南,风土人物是见过不少了,却还不曾尝过我江南美人的温柔滋味吧,嘿嘿,不如今晚回到金陵之后,就让在下安排安排?待大人尝过了那些美人的销魂滋味,一定会留连忘返的……”

    “咳,咳咳!”一旁鸿胪寺卿夜羽听着不像话,连忙正襟危坐,咳嗽两声。

    皇甫继勋瞟他一眼,笑骂道:“男人嘛,谈风月本是理所当然之事,夜大人的喉咙痒个什么劲儿,你就不要假正经儿啦,青楼画舫之中,你也是出入常客嘛。我听说,你上月刚纳了一妾,是一个极俏美的小船娘,今年方只豆蔻十三年华,还是虚岁儿?啧啧啧,老牛果然喜欢嚼嫩草,现在却装起正经人来啦……”

    夜羽被他当着杨浩的面揭破老底,登时臊了个满脸通红,可是杨浩他得罪不起,皇甫继勋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他同样得罪不起,只是干笑两声,支唔着想把话岔开去,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杨浩接口笑道:“是啊,此风流韵事也,夜大人何必羞涩,说起来,夜大人尚未过知命之年,也不算老。在我家乡,有一夫子,叫查语茗,这老夫子年逾八旬,还娶了一个十八岁的美貌姑娘为妾,有人曾赋诗调侃,说他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此等风光,遐想无限啊。”

    皇甫继勋抚掌笑道:“妙,妙啊,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比喻端妙,这一个压字更是绝妙,只是这位查先生如此高龄,恐怕压下去就起不来了,哈哈哈哈……”

    焦海涛和夜羽听了也不禁露出笑意,杨浩目光微微一闪,趁机又道:“是啊,乡间一夫子尚有如此艳福,羡煞旁人了。哦,对了,皇甫将军说国主近几年不曾纳过妃嫔么?那可奇怪了,本官赴宫中饮宴时,曾见一宫装丽人,看其发髻,不似嫁过的妇人,看其装饰,却又不是宫中的侍婢,这可有些奇怪。”

    夜羽有了查语茗那八十老翁作比,已经不那么尴尬了,闻言接口道:“左使大人,那也没有甚么奇怪的,每个月,朝臣的命妇、千金们都要入宫觐见娘娘的,左使所见,想必是哪位大臣的内眷。”

    他拱拱手,赞道:“我国主与娘娘皆平宜近人,最喜与民同乐,时常还要出宫游玩、入寺庙上香礼佛的,各位朝臣的命妇、千金更是时常接见,赏赐礼物。哦,对了,林仁肇林大将军的甥女儿莫姑娘,就是随林夫人进宫晋见时得了娘娘的欢心,如今已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情同姊妹呢。”

    “林虎子的甥女儿?”

    杨浩心中不由一跳,林虎子?娃娃说过子渝曾与林虎子计议,欲借唐军趁宋内部空虚出兵袭之,却被鼠目寸光的李煜所阻。自己在宫中恰见一女,与折子渝有九分相似,莫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上他的心头:如果子渝不死心,开封断粮的危机被破之后她不曾返回西北,却重又到了江南,那么……我在宫中所见那个有九分酷肖子渝的背影,恐怕真的是子渝了,如果真的是她,她来唐国、混入唐宫,要做些什么?

    如此一想,杨浩真是如坐针毡,折子渝所图甚大,所做的事也甚大,她想凭一己之力,改变天下的命数。在开封,她不动声色地便为宋廷引来一场几乎撼动社稷的大灾难,天知道她潜来江南又是什么目的,万一惹出什么泼天大祸来,岂不伤及她的性命?涉及军国此等大事,一旦事败,可不会有人怜惜她是女子啊。

    杨浩越想越是紧张,折子渝虽与他早已分道扬镖,可那是折子渝因为唐焰焰而负气离开,杨浩对她的感情却始终未变,而且自觉有亏于她,为此还凭添几分愧疚之意,他若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看着折子渝引火烧身的。在他的印象中,宋国灭唐大概就是这两年的事情,战火一起,就算是一条池鱼尚要遭殃,何况子渝混迹于唐国宫廷,绝非一条无辜的池鱼,而是兴风作浪的一个妖精啊。

    杨浩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金陵城去,看看那莫姑娘到底是不是折子渝,面上却还不便表现出来,只是沉吟说道:“莫姑娘?喔……我所见的那美貌女子,当时只她一人入宫,并无其他命妇相伴,想来就是夜大人所说的莫姑娘了。”

    “那应该就是她了。”皇甫继勋有些垂涎地道:“莫以茗姑娘的确美貌非凡,这就难怪杨左使一见难忘了,嘿嘿,不瞒左使大人,林仁肇这个甥女儿,也是前不久才到的金陵,在下初见她时,也颇为她美貌动心。”

    他惋惜地摇摇头,叹气道:“以她的身份和美貌,本也配得上本将军,只是……某与她的舅舅那个死老头子一向不对路,要不然……倒真想使人上门提亲来着。”

    杨浩听说这莫以茗刚刚出现在金陵不久,心中疑窦更深,很想马上赶去验明她的正身,可是游采石矶是他的主张,他又不便马上张罗回去,便起身道:“杨某酒力有限,再喝下去,今夜只怕就要留宿在这谪仙楼了,呵呵,二位大人,咱们不如趁着酒兴再往矶上一游,回来后喝壶茶,便回金陵城去吧。”

    皇甫继勋哈哈笑道:“左使大人真是个急性子,某才说要陪大人去见识一番江南美人,大人这便坐不住了。”

    杨浩有些好笑,随口应道:“这个,山水之美固然让人留连,美人之美,更是蚀骨销魂呐,你我岂非正是同道中人么?”

    皇甫继勋狎笑道:“正是,正是,而且……这美人身上,亦有山水,比这采石矶的山水还要秀美十分,叫人沉醉忘返呐,哈哈……”

    他大笑起身,一把架起夜羽,笑道:“走啦,莫要在这儿装佯,咱们与杨左使先去逛逛此处山水,再一同回金陵寻一处所在,欣赏那美人山水去。”

    “呃,这个……皇甫将军……老夫……”

    夜羽满脸为难,被皇甫继勋拉着,“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来,随着他们往“谪仙楼”外走去看山水了。

    沿江边栈道,一路欣赏着滔滔江水,杨浩一行人过了“行吟桥”,便到了建于东吴时期的“广济寺”,游赏一番,献了香火,四人又到“蛾眉亭”饮茶。

    “蛾眉亭”据险而临深,凭高而望远,景色秀丽。亭前左前方临江之处,是一块平坦巨石,称为联璧台,此石嵌在葱郁陡峭的绝壁上,伸向江中,险峻异常。传说李白就是在这里跳江捉月,一命呜呼的。

    杨浩等人亭中闲坐一阵,便沿亭而行,准备离开采石矶,行至半途山径,正有一个僧人提水上来,那僧人气喘吁吁地刚停下歇息,就见杨浩一行人走下来,前方几名兵士一路驱赶行人让路,路人都纷纷走避到径旁草地上去,山坡陡滑,那僧人提着水,穿一双麻鞋站到碎石草地上去便有些吃力,杨浩见了便唤道:“此路人人行得,莫要为我们扰了他人游兴。”

    那兵士耀武扬威正在呼喝,没有听到杨浩的劝阻,皇甫继勋立即叫道:“没听到杨左使的吩咐么,不要驱赶他们了,路径虽窄,我们还走得。”

    那麻衣僧人正要避向路边,听了声音便停下脚步,目光向他们微微一转,站住了身子。杨浩行至他身旁时,这僧人忽然稽首微笑道:“贫僧听那位将军呼唤大人为左使,却不知大人这左使,是哪一处衙门里的职司?”

    杨浩略略打量了他一眼,见这僧人三十五六岁年纪,脸有些黑瘦,双眼却很有神,便驻足笑道:“和尚是出家人,也对俗家的官职感兴趣吗?”

    那僧人笑道:“贫僧对朝廷官制略知一二,这左使的官职,贫僧从未听过,所以有些好奇。”

    一旁夜羽便道:“这位是宋国鸿胪寺左卿杨浩杨大人,钦奉天命,宣抚江南,是以尊称为左使,你这和尚是广济寺的僧人么?寺中自有一口‘赤乌井’,何以却来山下取水?”

    “哦?原来是宋国的官人,那就难怪了。”

    那僧人目光在杨浩身上一转,微笑着又向夜羽稽首道:“贫僧本是一名秀才,屡试不第,心灰意识,这才自行削发为僧,因不是‘广济寺’中僧侣,又无座师,不能在此处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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