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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91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可是她唱的这曲儿却不是大家熟稔的“水调歌头”词牌固有的乐曲,这首曲子他们从未听过,他们也从未想过曲子可以这样唱,可以用这样的技巧,这样婉转新奇的曲调,那曲调也像小泉流水一般婉转低回。

    紧接着他们就惊呆于柳朵儿所唱出的这首词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是怎样不凡的意境,这是怎样优美的词藻,这是怎样绝妙的画面。

    尤其是配着柳朵儿那仿佛一个白袍书生。与以往所见大不同的优美中带着些刚劲的舞姿,天上一轮皎如玉盘的月亮,她就仿佛在那月中起舞……。这舞确实是朵儿自己所创,杨浩是跳不出来的,但是他能说出来,以朵儿在舞技上的深厚造诣,杨浩只是将他曾经所见比划比划、解说几句,朵儿自能茅塞顿开,创出与传统舞技风格大为不同的舞蹈来。

    先声夺人!

    陆仁嘉和他的几个损友正打算柳朵儿只一唱起就贬斥一番,词儿不够新颖啦,曲儿不在调上啦,舞姿不够优美啦,等等等等,反正要极尽打击之能事。可是柳朵儿唱的曲儿他们根本不曾听过,柳朵儿跳的舞蹈也与他们以往所见的舞蹈大相径庭,风格迥异,叫人无从比较。

    至于她唱的词……他们再狂妄也不敢说这词不好。这时的文人对好词都有一种偏执狂般的狂热,一个文士只要吟得出一首好词,就能被达官贵人拱若上宾,这是多大的魔力?这时候他们敢大放厥词,打扰正如痴如醉地看着那月下翩翩起舞的人儿用百灵般清丽绝妙的嗓音吟诵出的这首千古绝唱,估计能有发狂的读书人扑上来把他们丢进龙亭湖去。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楼下、楼外,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一点杂音打扰他们听清柳行首吟出的每一个字,就连看似憨粗的崔大郎也圆睁二目,大气都不敢喘。整个水晶楼中只有伴一天星光月色,和一身湖光清风,起舞吟唱的柳朵儿那清丽妙音如天籁一般荡漾开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听着柳朵儿用丝毫不亚于邓丽君甜美嗓音重新诠释着这首《水调歌头》,一种难言的滋味突然涌上了杨浩的心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身边的建筑、人物,全是本该只在故纸堆中才能窥见一斑的风景,然而现在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成了这历史中的一道风景,反倒是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界倒象是南柯一梦。

    唯一联系着自己的过去未来的,只有天上那轮明月。

    看着那轮月亮,他的心中如同开启了一扇门:前世今生,林林总总,一一涌现心头,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寂寞的童年、浑浑噩噩的大学生活、工蚁般卑微的小职员、丁家大院那个寒冷的冬天、可歌可泣的西迁之旅……

    脸上带几点雀斑,笑时腼腆、床上狂野的学姐墨颜,喜欢吹牛皮、打麻将,人称“善财童子”的牛主任,杨氏、冬儿、臊猪儿、折子渝、罗克敌、赫龙城……

    一个个已离他而去的人的面孔,随着朵儿那微带哀伤依恋的歌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面前。

    今人不见旧时月,旧时明月照今人。

    百种滋味,刹那千年,一时如同梦幻。杨浩自已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绪,只是心中无限酸楚,不知不觉间,他已潸然泪下。

    秦翊、罗公明听着这首词曲,则另有一种滋味在心头,宦途的险恶、亲人的离散、世态的坎坷、今夕的欢聚、明日的离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咀嚼着柳朵儿反复吟咏的这句话,不知不觉间,他们也已泪光莹然。

    同样一首词,唤起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感受,金词银曲,魔力一至如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当柳朵儿唱起最后一遍时,杨浩不知不觉地唱和起来,酸楚的泪水缓缓流到唇边,带着淡淡的咸……

    更多的人开始随声应和起来,渐渐汇合成一个共同的声音,记不得词曲的人则轻轻地用双手合起了拍子,陆仁嘉脸色铁青,他方才还得意自谦,说甚么抛砖引玉,如今一言成谶,他的词与柳朵儿所吟的这首词一比较,真的成了砖石瓦砾,不堪一提了。

    吴娃儿和雪玉双娇则相顾失色:绝妙好词,自谱的新曲,新颖的舞姿,柳朵儿一出手,便把她们所展示的得意之学一举抹杀了。

    席上红烛摇曳,一天清光下柳朵儿犹在起舞,如同身在月宫。

    她们心中不约而同想起了同一句话:“米粒之光,也能与皓月争辉?”

    “这首词是谁写的?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快告诉俺,俺一定要见见这个人。”柳朵儿歌舞一罢,楼上楼下、楼内楼外,所有的人还在如痴如醉,既无人喝彩,也无人鼓掌。白乐天的超级粉丝却突然清醒过来,他一把抓住杨浩的手臂,兴奋欲狂地问着,眼中闪着狂热的光。亏他这时还能保持几分理智,把声音压得极低,否则其他各席的客人们只怕都要围过来了。

    杨浩总算见识到了粉丝崇拜偶像是副什么德性,赶紧道:“噤声,这是什么地方。”

    “哦!”崔大郎这才松开紧紧攥住的杨浩手臂,仍然说道:“离开这里后,你一定要告诉俺,此人……真神人也!”

    楼上秦翊、罗公明等人也都兴奋了,柳朵儿歌舞方罢,还未回到席上,他们便兴冲冲地迎了上去,一迭声道:“此曲是姑娘谱写的么?闻所未闻,端地绝妙。曲好,舞好,词更是绝妙,请问姑娘,这首‘水调歌头’是何人所写?若是得便,老夫想见见此人。”

    柳朵儿依着杨浩的嘱咐道:“回大人,这位才子性格孤僻,不喜于人交往,朵儿不敢违拗,还请大人原谅。”

    秦翊忙道:“无妨无妨,应当的应当的,才学之士,大多狷狂不群,只是不能得见这位才子尊颜,实在令人遗憾。”

    事已至此,今晚的风头已尽被柳朵儿抢去,陆仁嘉恨得牙根痒痒,可是柳朵儿唱的这首词太砸人了,他与几个好友交头接耳一番,也想不出能与之一较长短的词来,纵然想得出这样的好词,又怎比得了柳朵儿的歌、舞、词三绝?

    但陆仁嘉狷狂成性,目高于顶,向来只有他看不起旁人,哪能被人这般折辱?吴娃儿唱的不是他的词也罢了,如今吴娃儿唱了他的词,却让人比了下去,吴娃儿脸面无光,他则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正无奈何间,他突然想起一首曾把他气到吐血的《念奴娇》来,这首词在中原从未被人传唱过,或许可以拿来救急。陆仁嘉眼珠一转,立即向吴娃儿耳边凑去……

    第六卷 软红十丈,烟火人间 第027章 抢我版权?

    柳朵儿这新奇的歌舞、绝妙的好词立时起到了一鸣惊人的效果,所有人的注意全被吸引到她身上去了,众人纷纷赶上前来向她敬酒。她虽已说过那词作者不喜张扬,不愿透露身份,但是那新颖的歌舞何尝不是令众人耳目一新,众人赞不绝口,一时间,柳朵儿成了众星簇拥的一轮明月。

    雪玉双娇见所有的风头都被柳朵儿抢去,心中虽是嫉恨,却也无可奈何。这时,吴娃儿已听陆仁嘉说出了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她反复吟诵几遍,便已记在了心头。

    这首词论意境、论格调都不在那首《水调歌头》之下,唯一的缺憾是那首《水调歌头》应情应景,既诉了离别之情、相思之情,又为即将分别的人送上了美好的祝愿,正符合当下的气氛,而这首《念奴娇》虽然气势磅礴,大气的很,与目前的场面却不搭调。

    不过她也知道一时之间要让陆仁嘉写出一时既要应情应景,又堪与那首《水调歌头》的好词来难如登天,他就算字斟句酌沉吟良久,能写得出这首堪与《明月几时有》一较高下的《赤壁怀古》来,也已不负当世名士之名了。

    吴娃当即站起,盈盈笑道:“朵儿姐姐歌舞俱佳、这词儿更是绝妙,美玉当前,娃娃本不该再献丑,只是各位大人意犹未尽,娃娃便再吟唱一首以助酒兴吧。朵儿姐姐这词柔婉清丽,娃娃便吟唱陆先生的一首豪迈大气之作。”

    柳朵儿此词一出,她还敢开口,显然是认为要唱的这首词在意境、词力上绝不弱于柳朵儿那一首。本来嘛,两首词都是苏东坡写的,而且都是他的得意之作,水平自然相近。

    旁人不知就里,却不禁瞿然动容,陆仁嘉虽称名士,但是若能做得出与这首《水调歌头》不相上下的词来,那至少当今汴梁城里,也再无人能与他争锋了。

    其实陆仁嘉情急之下,把这首曾经深深地伤害他,让他刻骨铭心永世难忘的词说给了吴娃听,但他本心里并不想把这首词据为己有。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呀,而且其中还有几个大有身份,太学博士姜越姜教授、广原知府徐风清当时都在场,这里比不得广原,京师文风太盛,这样的好词一旦说出来,必然传扬开去。到时候传入他们耳中,自己如何做人?

    可是吴娃不知内情,还道这词是他所做,如今已然当众说出来,陆仁嘉的目的本来是要扳回一城,如果当即否认,说明这词来历,那这首词能否压倒柳朵儿那首词与他有何相干?他陆仁嘉的面子还是挽不回来。

    这一念之差,他就把倒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只想:“今日且以这词压压那贱婢的风头再说,来日传开,老友问起时,老夫坦然一笑,说明只是吴娃儿误会,当时席间不便解释就是了。我陆某素来磊落,老友们也不会疑我。”于是便举杯饮酒,对吴娃儿的话只作未闻。

    秦翊和罗公明等人刚刚听了一首好词,恨不得马上拿笔抄录下来,忽见吴娃儿又向柳朵儿叫板,登时大喜过望,连声说道:“好好好,娃娃还有新词?哈哈哈,快快吟来……”

    杨浩坐在楼下忽听楼上清音悠越,透壁而来:“大…江……东……去……”

    “噗!”杨浩一口酒全喷了出来,登时喷了崔大郎一个满脸花,崔大郎恼怒道:“杨兄,你这是何意?”

    “得罪得罪,莫怪莫怪,”杨浩忙有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把:“这就是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了。”

    “啥?”崔大郎听的莫名其妙,杨浩无暇解释,已飞身向楼上奔去。

    这首词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代,只有他在广原时藉口听一奇丐念过,从而说出来过,这是有人当时在场,听到了这首词,拿到这里来诳人,还是世上出现了第二个穿越者?不管是哪一种情形,今晚的光采只能属于柳朵儿一人,他必须阻止事态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这时吴娃儿用着传统的《念奴娇》词牌曲调刚刚唱到“浪淘尽,千古风流人流”,崔大郎抹了把脸,奇道:“咦,一模一样,他怎么也会说?”当下也拔足向楼上奔去。

    吴娃儿仍是清音妙唱,手中竹筷轻敲杯盏,唱道:“故垒西边,人道是……”

    杨浩已霍然出现,负手前行,高声念道:“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吴娃儿瞿然住口,凝眸向他望去,二楼的客人和美人们也都齐刷刷向他看去,杨浩一身士子服饰,神态从容,缓步而向,望着吴娃儿惊诧的丽容,抑扬顿挫地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姑娘,我念的可对么?”

    “你……你也晓得这首词?”

    杨浩笑吟吟地道:“我当然晓得,这首词气势豪迈,由你一个娃娃脸的小娘子,用那软绵绵的嗓子去唱,可唱不出那等气势了,似此等歌,须关西大汉,执铜琵琶、铁棹板,方才恢宏不凡。”

    吴娃儿眸波一转,登时喜道:“不错,正该如此。”

    杨浩目光一转,又道:“这词,在下曾在广原防御使程世雄程大人府上吟过,今日在下本是与几位好友陪同朵儿姑娘赴龙亭之宴,朵儿姑娘登楼。我等自在楼下饮宴,忽然听见姑娘唱这首词,以为有故人在,所以登楼一唔,不知姑娘这首词是得自何人啊?”

    罗公明见他出现,从容说道:“贤侄,原来你也在此。”

    杨浩转目一望,一脸惊喜,连忙上前拜道:“晚辈拜见罗公,怎么您也在此?”

    秦翊诧异地道:“老罗,这位是?”

    罗公明忙给他引见了,秦翊一听,忽地想起这个不学无术的棒槌官来,便忍笑道:“啊,是了,老夫想起来了,那日朝会上,老夫确是见过你的,怎么,陆先生这首词,你也听过?嗯,刚刚听你吟了一遍,这词气势磅礴,果然大气。”

    “陆先生?”杨浩随着秦翊目光望去,一眼瞧见陆仁嘉,两人俱是一怔。

    “原来是他,难怪……”杨浩心中恍然,脸上却露出晒笑神情道:“原来是陆先生啊,这首词,本是一位浪迹风尘的奇丐所作,杨浩未做官时,那位奇丐曾在杨浩所在的村庄逗留许久,时常听他吟起,连我这不读书的人都烂熟于心了,广原程大人老母大寿,杨浩便曾当众吟起这词,当时陆先生也在场哇,怎么就成了陆先生所作的词了?”

    众人听了,脸色尽皆一变,杨浩说的有时间、有地点、有证人,而且他完全没有撒谎的理由,至于这词乃一位乞丐所做,也没有什么稀奇。诸国征战,不知多少昔日的王孙公子权臣大将亡国之后沦落风尘,这首词的意境和感慨倒也符合这样的人的心境和才学。这样的话,陆仁嘉竟然剽窃他人诗词?

    在座的都是文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行径,立时就有人向陆仁嘉投以鄙视的目光。陆仁嘉一见杨浩就如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杨浩,而且杨浩动作太快,根本不容他有补求措施就把这首词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此时再站起来承认这词不是他做的那也晚了。

    一时间陆仁嘉手脚冰凉,眼前发黑,完全想不出该如何面对目前的处境,他一生下来,一事无成,唯独成就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要是丢了,不只是身败名裂,那是一生都毁了。

    “大人,劳您久候了。”一见他来,柳朵儿立即欣喜地迎到他面前,向呆若木鸡的陆仁嘉厌恶地瞟了一眼,低声道:“他……就是妾身向你说过的那个老不修。”

    前两天柳朵儿向他说起过陆仁嘉趁她之危,欲逼她就范的事,但是并未提起陆仁嘉的名字,杨浩也绝未想到竟是个自己认得的,所以也未问起。方才上楼虽见到那窃词的人竟是他的老冤家,他也只想拆穿了事,可是柳朵儿这番话说出来,他的心中不免憎意大增。

    当即冷笑道:“听得妙语佳句,将之传诵于世,本是功德一件,可是大言不惭地将他人词作据为己有,那就叫人不耻了。”

    吴娃儿听说这词不是陆仁嘉做的,心头也有点恶心,可是不管怎样,这陆仁嘉是相帮自己的,怎好坐而视之,忙为他解围道:“陆先生的气节操守如霜似雪,怎会将他人诗句占为己有,是方才陆先生将这首词说与奴家知道,奴家忘形卖弄,不曾问个明白,错以为这词便是陆先生所做。”

    杨浩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心中不禁暗赞:“四大行首之首,果然名不虚传,才学技艺上面,她与朵儿谁高谁低我不晓得,但是要论这媚惑男人的本钱,这个娃娃脸的小美女确实要高出一筹,只有见了她的风情,你才晓得什么叫媚骨天生,真是个小尤物啊。”

    心里赞着,杨浩脸上却是不假辞色,冷冷说道:“如我所料不差,姑娘就是‘媚狐窟’的吴娃姑娘?”

    吴娃儿婉媚一笑:“奴家正是娃娃。”

    杨浩啧地一声,摇头道:“可惜了。”

    吴娃儿明知他下边必无好话,偏是好奇难捺,把眸子滴溜溜一转,俏笑问道:“不知可惜些什么?”

    杨浩冷笑道:“可惜了,这世上生于贫贱、长于卑污却冰清玉洁的莲华少些,大抵都是些强欢假笑、心胸狭窄、以色娱人、以财利己、不分是非、为虎作怅的小人。”

    这番话听在雪若姌和润娇玉耳中已是大不自在,吴娃儿更是脸色一变,随即却含颦嫣然,乜着杏眼瞟他一眼,雪白稚嫩的小脸又媚又甜,轻轻笑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呢?”

    杨浩道:“你与朵儿姑娘之间的恩怨,立场不同,很难说谁对谁错,我也做不起那个公人。可是这陆先生剽窃他人诗词,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从抵赖,你还要替他虚美讳过么?你说他事先不曾说明这阙词是何人所写,那么你将这词归诸他的身上时,这位陆先生可有申明?”

    他冷笑着瞟了陆仁嘉一眼,大声说道:“说什么名士,不过是颠狂,别无所长,欺世盗名罢了,除非某人像弥衡一般不知进退、击鼓骂曹,否则权贵达官岂能自降身价,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对其狂态只能一笑了之罢了,天长日久,他倒倚狂自重起来。其实呢,不过是虚伪矫饰、沽名钓誉之辈,陆大先生偷香不成,为了排挤一个弱女子,今日连窃词之举都做了出来,你待作何解释?”

    “偷香不成,窃词之举?莫非传言中所说的人物竟是……”

    这一来众人望向陆仁嘉的目光更加的不屑,要知道这些士子名流个个自诩风流而不下流,席间饮宴,邀美侍酒,那是风流之举。但是夜宿妓家就不同了,尤其是仗势胁迫,更是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众人听了杨浩的话,虽不十分确定,可是陆仁嘉既不解释,他们就认定确有其事,就连与他同一阵线的吴娃、雪玉双娇都不禁露出鄙夷之色,毕竟她们身在这一行,最痛恨的也是仗势欺人,逼其侍寝的恶霸。陆仁嘉身旁几个朋友已悄然退开,已避嫌疑,免得自己也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陆仁嘉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脸如金纸,双目赤红,指着杨浩,哆嗦半晌,杨浩冷笑道:“你要说甚么?”

    “我……”陆仁嘉一张口,“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站在左近的吴娃儿惊呼一声,便向旁边一闪,亏她也是自幼歌舞,身子矫健,纤腰一扭,娇躯一摆,把这一口鲜都避了开去。

    见他气到吐血,杨浩也有些意外,心中不禁一软,可是想起陆仁嘉的所作所为,他的心又硬了起来:“老陆吐血,可不是心生惭愧,而是气怒交加,恨我入骨,他若只是欺世盗名也就罢了,但是能做出趁人之危,逼j少女的事来,此人品行大成问题,平日仗着狂士之名也不知做过多少男盗女娼的丑事,这正是报应了。”

    “哎,得饶人处且饶人,杨大人,看老夫薄面,不要难为他了。”秦翊叹了口气,杨浩从善如流,立即长揖一礼:“是,谨遵秦公教诲。”

    这里是开封,不是广原,满城华盖,到处都是士大夫,如果还学广原那粗俗样儿,就是为自己树敌无数了,他目的已达,正好顺势下台,还能在这些老朽面前落个“孺子可教”的好名声。

    秦翊看看陆仁嘉,陆仁嘉正在地上惨笑,笑一声溢一口血,笑一声便是一口血,看来惨不忍睹,便摆摆手,对躲得远远的陆仁嘉的几位损友道:“劳烦几位,速送陆先生去延医救治吧。”

    “是是是。”那几位再也不敢佯狂,连忙灰溜溜地扑上来,抬起陆仁嘉就走。秦翊又对客人们道谢几句,便自散席,他们兴致大减,四方贺客,以及围观的游人却是兴致勃勃,议论纷纷。众人纷纷登车起行,一路仍在谈论此事。

    四大行首也各归车船,吴娃儿款款登上船首,扭头回顾堤岸一眼,只见一辆驴车,两盏小灯,杨浩和一个粗壮大汉站在一旁,柳朵儿正欲登车。

    吴娃儿眸波一转,纤纤玉指妖娆地一勾,立即过来一个帮闲汉子,陪笑说道:“姑娘请吩咐。”

    “跟着那个杨浩,他的身份来历、住处、与柳朵儿的关系,务必给本姑娘查个明白。”

    “是!”那帮闲汉子应了一声,当即跳上岸去。

    一个侍女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吴娃儿将披风紧了紧,娇媚的红唇微微一勾,吩咐道:“去,对雪玉双娇说一声,就说娃娃姐请她们过船一叙。”

    “是!”那侍女忙也沿着踏板返回楼台,匆匆向另外两艘画舫奔去。

    驴车中,柳朵儿倚在妙妙肩头假寐,过了半晌,她忽然吩咐道:“把轿帘儿打开吧,有些气闷。”

    妙妙应了一声,忙把轿帘儿掀开,清冷的月光便如流水一般倾泻进轿中,映在柳朵儿莹润如玉的脸颊上,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着,一双秋波似的眸子望着月下如同洒了一层淡霜的景致,悠悠半晌,忽地说道:“你出去一下,请杨大人到车上来,我有话与他说。”

    “杨大人,我家小姐请大人登车,有些话儿要与大人说。”

    杨浩本与崔大郎同车,听了这话顿时一怔,崔大郎大笑道:“英雄仗义直言,佳人芳心动矣,还不快去。”说完一把将他从车上推了下去。

    杨浩又好气又好笑,见柳朵儿的车子静静停在路旁,只得跳上车去。

    秋风暗送,月冷如霜,柳朵儿坐在车中,月光映在花瓣似的唇瓣以下,风拂着她鬓边几丝散发,恰如那暗影里如丝的星眸,她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

    一见他登车,柳朵儿立即往旁边挪了挪娇躯,给他腾出一个地方,杨浩坐下,车帘一放,只觉馨香扑鼻,扭头一看,那双眸子还在盯着自己,杨浩不自在地摸着鼻子笑道:“姑娘对我有何话说?”

    柳朵儿轻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奴家看走了眼,原来大人是个有大本事的。”

    杨浩心里一跳,干笑道:“我哪有甚本领?”

    柳朵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那首‘大江东去’乃是一位奇丐所做?”

    “正是。”

    “那首‘水调歌头’乃是诗僧无花所做?”

    “然也。”

    “那奴家从不曾听过的那几首曲子,还有那舞蹈呢?”

    “呵呵,这个么,本官走南闯北,学问没有,见识却是有的,无意中听来,可惜只是一知半解,还是姑娘本事,我只随口一说,你便能领悟其中神韵。”

    柳朵儿淡淡一笑,见他不说实话,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感慨地道:“说起来,我们妓家与他们这些名士有甚么两样,一个倚名,一个恃色,一朝翻盘落水,我们的下场可能比他还要不如呢。奴家本是恨那陆仁嘉入骨的,可是见他今日身败名裂,吐血不止的模样,又不免心中恻然……”

    杨浩心里一惊:“哎呀,什么意思?莫非她起了从良的心思?你要从良便从良,可千万不要找我,我家中有猛虎,虎视耽耽……”

    当下忙一本正经地打岔道:“那怎么能一样呢,他笑一声一口血,吐啊吐的换了谁也受不了啊,就他那身子骨儿……可姑娘你不同,哪个月你不吐几口血,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柳朵儿柳眉一挑,惊奇地道:“谁说奴家哪个月都吐……”

    话未说完她便回过味儿来,登时臊红了面皮,咬着牙便去掐杨浩的手臂:“你这无耻家伙,尽说些下作的话儿……”

    但凡妓家,“掐、打、媚、捶、咬、笑、死、顺、跑。”九大绝妓是必须要学的,这掐自然也不是真的要掐,而是一种撒娇卖痴的学问。柳朵儿业内行首,同样一种功夫由她施展出来,功力自然不同。杨浩受她一掐,不觉疼痛,骨头倒是轻了三两……

    并肩而坐的妙妙姑娘和崔大郎,看身形就像大狗熊旁边坐了一只小白兔,听到临车中突然传出几声撩人的轻笑,两人不知那边在谈些什么,还以为二人正在车中打情骂俏,耳鬓厮磨,不想也罢了,一想二人正在车中放浪形骸,二人登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样的气氛静悄悄的实在难熬,若不说些话儿来分散注意力,实在叫人不堪,崔大郎便转首道:“妙妙姑娘。”

    妙妙急忙一拱手,道:“请了请了。”

    崔大郎听得莫名其妙,忙又坐直了身子。

    妙妙想想,扭转娇躯对他也道:“崔公子。”

    “啊!请了请了。”

    “呃……”妙妙摸摸鼻尖,也是坐直了娇躯不再说话。

    邻车又传出一声轻笑,两个人乜着眼睛互相一瞧,一脸的糗样……

    第六卷 软红十丈,烟火人间 第028章 拆迁功曹

    龙亭湖四美献艺,陆名士窃词呕血的事第二天便在汴梁城传开了。当日在场本有许多应邀而去的客人目睹,楼外又有许多闻风而去的游客,再加上杨浩有意推波助澜,一时间沸沸扬扬,传的满城风雨,柳行首的名声甚嚣尘上,一时风光无俩。至于陆仁嘉,则已成为过街老鼠,最令他痛苦的是,过街老鼠虽然吐了血,却还是活的……

    许多人都在打听那晚发生的故事,苏大学士的两首词更是在文人墨客间广泛传开,虽未挂上苏学士之名,却也佚名留芳千古了。因为好奇,同时也想从柳行首那里听到更多绝妙好词,所以这几天邀请柳行首赴宴、游湖、开张、诗会的请贴明显增多,看着络绎不绝的门前车马,把个刚把“如雪坊”卖掉的庞妈妈悔的肝痛。

    不过这些请贴都被柳朵儿一一婉拒了,理由是正筹备寻春踏青之游,介时既歌且舞,诸多准备。如今分身不得,并且还写明了春游的日期。这一来,立即让所有人对这次“如雪坊”的春游高度重视起来。

    许多文人士子、官绅名流见了面都要问一句:“足下可曾受‘如雪坊’相邀寻春踏青么?”结果自然是没有一个人曾受到这样的邀请,这一下人们更加好奇,想不出是什么样的贵人竟让名声正炽的柳行首如此另眼相看,推拒了这么多的邀请,只为与他同游于郊野,“如雪坊”柳朵儿的声名因为这种神秘感更是如日中天。

    到了这个时候,杨浩已经不需要派人去为柳朵儿扬名了,与柳朵儿有关的风言风语已传遍了东京城。自来名妓牵连着士子,士子牵连着官绅,官绅牵连着朝廷,以至于朝廷的大军开拔,开始赶赴岭南讨伐南汉这样的大事,都不及柳朵儿此时在汴梁造成的轰动影响之大。

    崔大郎是个热心人,这几天一直帮着张罗这件全城瞩目的壮举,杨浩倒是完全置之身外了。因为官家痛定思痛,深感火灾之害,杨浩的奏表所言,他一概允了,要求务必在开封城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防火救灾措施。

    新官上任,杨院长的三把火也得烧起来了。

    清心楼,赵光义捧着一杯香茗,面露微笑,志得意满。火情起时,开封府有权调动禁军,其实这个权力并不能让他有机会直接插手禁军事务,只是将火情通报过去,禁军大将调遣士卒赶来扑火而已,没有军令仍然调不得兵,军卒们也不会赶到之后听他号令去做旁的事。

    但是,事在人为。面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牢牢掌控在官家手中的禁军,这已是一个极好的契机。防火救灾,是开封府主持的政务,救灾灭火不利者罚、奋勇灭火受伤者奖、平素还有演练配合,他通过这些机会就有办法安排自己的心腹绕过禁军高级将领,直接与那些统兵的将校接触,这些人,才是真正带兵的人。

    最难攻克的堡垒,如今终于被他撬开了一条缝隙,他心里如何不美?

    赵光义轻轻抿了一口茶,微笑起来。

    旁边,程德玄还在喋喋不休:“大人,卑职当初和杨浩之间闹得颇不愉快,如今他迁升入京,又得任火情院长,同在南衙做事。面对许多同僚好友,禹锡已是十分难堪,再调去杨浩属下做事,这……这……大人,再说,这样做,恐怕杨浩也要对大人有所猜忌,如何肯安心为大人做事,卑职……”

    “住口!”

    赵光义笑脸一板,冷哼一声道:“你那一点个人恩怨算得了什么?这一趟芦岭之行虽然无功而返,只要你好生做事,以后本府自会再安排机会给你。至于杨院长那里,哼,正是他点名要你去做那个甚么甚么……哦,对了,拆迁功曹,他又怎会对本府有所猜忌?”

    程德玄吃惊地道:“甚么?他……点名把卑职调入火情院?这……这……不会吧?”

    “怎么不会?”

    赵光义瞥他一眼,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道:“禹锡呀,本府知道,杨浩无论学识资历,都远不及你,如今却做了你的顶头上司,你脸面上不好看,心里也不舒服。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还是要顾全大义的嘛。杨院长向本府要人,第一个就提到了你,他说与你虽私交一般,但是你做事认真,心思缜密,克尽职守,任劳任怨,在芦岭州掌理司法,就无一桩冤案。你看看,这是怎样的心胸,人有所长,术有专攻,别人的长处你也该好好学习一下。”

    “卑职……”程德玄嘴里就像含着一枚苦胆,咧开嘴一笑,比哭还难看。

    赵光义又安慰道:“杨院长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光明磊落,这是君子坦荡之风,你不必担心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会受到他的排挤打压。再说,真若有什么事,本府还是会替你做主的,嗯?”

    “这……卑职……遵命!”程德玄咬着牙答应一声。眼中却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赵光义刚刚扭身把茶盏端起来,程德玄眼底闪过的一抹怨毒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淡淡地道:“该说的,本府都已经说了。不管你们私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在我南衙做事,必须秉公处理,不得挟私怨而怠公事。如果有人阳奉阴违,坏我大事,一旦被我晓得……”

    “啐!”赵光义眼皮一抹,吐出了一片茶叶。

    程德玄机灵灵打个冷战。急忙说道:“卑职不敢,卑职必鞠躬尽瘁、克尽职守,对杨院长所命,必然不折不扣,遵照执行。”

    赵光义晒然一笑,淡淡地道:“这就对了,下去吧!”

    程德玄连忙惶惶而退。

    ※ ※ ※

    七八个头戴皂纱四角帽,身穿大红公服,脚登黑色抓地靴,提着水火棍的开封府衙差迈着八字步,懒洋洋地跟在杨浩后面,杨浩左右还有两个伙计,一人手里提着个大桶。

    杨浩背着双手,走到一条巷口站住,左右看看,指点道:“你们看,这里房屋稠密,而且都是木制,本来这里有条道路,两旁的住户都做了扩建,造了许多柴棚仓房,再不然就租出去给这些做买卖的小经纪摆摊,这样的地方最易起火,一旦火起,附近连绵一片全得遭殃,而且想要救火都插不进脚去。这里,得设个‘消防铺子’,这些扩建违建的仓房柴棚生意铺子都得拆了。”

    “是!”两个伙计如奉纶音,大步走过去,从木桶里抄起一只大刷子,在墙上就写了一个鲜红的“拆”字,写完了在字上面又画了一个圆圈,比量比量,画的挺圆,便满意地走了回来。

    “这里这里,你们看看,那家小餐馆的灶坑就在棚子边上。旁边就是木板壁,都烤糊了,一个照料不到,这火能不着起来吗?小生意人本钱少,这本官也是知道的,可是砌个砖石的灶台墙壁又能花多少钱?这要真起了火,他连老本都烧没了,还得去蹲大狱,瞅什么,还不去?”

    “是!”两个伙计赶紧跑到那家铺子底下,在灶台侧壁上写了个“拆”字,又画了个圆圈。那掌柜的刚把一屉包子搬到桌子上,扭头一瞧,纳闷地喊道:“嗳我说,两位差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杨浩没理他,领着那群人五人六的差大哥继续向前晃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我看差不多了,今天就巡视到这儿,明天咱们去麦秸巷逛逛。回头告诉程押衙一声,把这一片儿但凡写了拆字的地方都清理出来,消防通道必须得有,要快些清理。”

    “遵命。”

    “嗯……”杨浩微微一笑,搞拆迁,还不给补偿费,这活儿不好干呐,干不好上边要骂,干好了百姓要骂,人心其才,物尽其用,既然程德玄适合干些搞破坏的事情,这差使正适合他。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杨浩是担心他闲着没事在开封府上下串联,给自己使阴招下绊子,如今把他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来容易看着他,二来,委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他要是敢捣乱,那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蜢蚱,真要说办事不力,跑不了自己这和尚,也落不下他那秃驴。

    那些衙差听说今儿不用再接着走了,登时大喜过望,这趟差出的好,太阳还高着呢,忙里偷闲,能回家去转悠转悠。再不然哥几个相好的去茶水铺子喝喝茶吹吹牛也是好的,当下忙不迭谢过了院长大人,众衙差一轰而散,方才的懒散劲儿全没了。

    杨浩摇头一笑,转身也向杀猪巷的“如雪坊”走去。自南门大街刚拐过来,就见一个小姑娘跑得衣带飘风,两颊灿若石榴。

    杨浩站住脚步招呼道:“月儿,这里这里。”

    姆依可一见是他,大喜过望,连忙奔了过来。

    杨浩纳罕地问道:“月儿,不是让你去如雪坊帮帮忙吗,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儿?”

    姆依可一把抓住他衣袖,叫道:“老爷,我……我就是出来寻你的。来……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第六卷 软红十丈,烟火人间 第029章 悲情二当家

    杨浩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来了,谁来了?”

    姆依可气喘吁吁地道:“赵吉祥果然来了,带了十几个泼皮。”

    “赵吉祥?”杨浩愣了愣才想起来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如雪坊”前外管事。杨浩立即问道:“怎么,小羽他们连十几个泼皮都招架不住,叫人家把‘如雪坊’砸了?”

    姆依可道:“没有,小羽他们好生了得,打得那班泼皮屁滚尿流地去了。”

    杨浩放心笑道:“那你还这么着急地跑来做什么?”

    姆依可跺跺脚,急得脸蛋更红了:“哎呀,婢子说不明白,他们……他们先是逃了,然后又带了几十个泼皮来,小羽他们听说之后跑出来继续打,打着打着他们又逃走了,紧接着又带来一百多号人,然后不知从哪又跑出来两百多号人,然后那一百多号人就跟小羽他们打,然后那两百多人就跟小羽和赵吉祥他们两伙人打,然后小羽和赵吉祥就带着他们的人跟那两百多人一起打,总之……总之是打得一塌糊涂……”

    “竟有此事?”杨浩心中大奇,一把拉住她的小手道:“走,咱们去看看!”

    杀猪巷此时已乱成了一锅粥。

    杀猪巷因为临近汴河,所以这条街上青楼特别多。跑船的、赴京的,上了岸就有温柔滋味享受。不过因为接待的多是船夫纤夫,行脚的小商贩,所以这里的青楼大多档次不高,除了“如雪坊”品流高雅一些,其余都是很简陋的寻常房屋,这些地方已被杨浩买下了其中多处。

    这些简陋的棚屋本来是准备要找人拆的,现在不用了,杀猪巷里如今何止是两三百人呐,此刻足足有五六百人,一个个拆房子撬木板,全做了十八般兵器,把个杀猪巷挤的是水泄不通。

    穆羽和八大侍卫紧紧守住“如雪坊”,有靠近的就拳打脚踢把人再踹回去,可是这么多人,他们再能打也照顾不过来,那院墙不高,如果有人要翻墙进去,他们根本阻止不了。院子里柳朵儿和妙妙,还有许多歌舞伎全都战战兢兢地往外看着,不晓得这“如雪坊”能不能保得住。

    穆羽急得满头大汗,同时又暗暗庆幸,幸好这些人不是一伙儿的。

    两伙人好象都是奔着“如雪坊”来的,可是他们之间似乎也有恩怨,就这么着,两伙人都想打进如雪坊,可是他们见到对方以后。却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立即就相互厮打起来,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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