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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32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一死,女儿也要护他周全,可是……爹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丁庭训道:“你不必问,只管按为父吩咐的去做。为父心中的疑虑,只有那欲杀丁浩的凶手现身,才能解开。丁浩有无嫌,也须到了那一刻,为父心中才再无疑虑。你记住,如果有人去追杀丁浩,不管那人是谁,你见了都不要吃惊。那凶手你能擒则擒,但是须得量力而行,第一要务,是把丁浩给爹带回来!”

    丁玉落连忙答应道:“女儿记住了!”

    她匆匆起身,又看了丁庭训一眼,嘱托道:“爹爹,你好生将养,女儿去了。”

    她返身走了两步,忽又转身,双眼晶亮,轻声问道:“爹爹已相信丁浩不是欲对我丁家不利的贼人?”

    丁庭训躺在那儿,默然片刻,苦涩地一笑:“昨日为父只盼他不是那贼人,如今……为父倒只盼他就是那贼人了……”

    饶是丁玉落冰雪聪明,父亲这句古怪的话她还是似懂不懂,不过父亲的这番嘱咐,分明是对丁浩有所释疑,而且有极大的维护之意,她心中自是欢喜,这时也无暇多想,更无暇多问,匆匆应了一声,便一阵风儿似地出了父亲的卧房。

    丁庭训怅然望着香樟楠木,华丽雕饰为承尘的屋顶,忽然觉得屋里暗地吓人,便扬声叫道:“来人掌灯,多点几盏灯来……”

    ※ ※ ※

    丁浩赤裸着脊梁,只穿一条犊鼻裤,脚下一双布袜已踩得乌黑,披头散发地从山上下来,径直走回村子。

    他身上纵横交错都是一道道鞭笞的伤痕,双手箕指,满是泥土,被那村子里的人看见,都唬地避到了一边,连那与他平素亲近的人也不敢搭话。

    丁玉落内着劲衣、腰间藏剑,穿了一身男子衣裳,脸上用姜染了黄,粘了胡须、戴了遮阳大檐帽儿,远远走在路边树荫下。若非熟识之人当面撞见,还真不容易看出她身份,此时所有的人都在关注丁浩,她更容易遮掩了。

    眼看丁浩肩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一片血肉模糊,丁玉落心中也不好过,可是一想到要是能为他洗脱嫌疑,父子相认,重归于好,她的心中又是无限欢喜。

    她本还有些担心丁浩葬母归来,要去丁府打闹,那一来纵有凶手也不会再现身,丁家与丁浩更不知该如何相处了,可是眼见他走到了岔路口,却向左一拐,顺着丁家的院墙走了下去。

    丁玉落一见这才安心:“是了,他是去寻董小娘子。董小娘子当众自承昨夜与他在一起,回去定要又受她婆婆欺侮。丁浩去了,必与李家那些粗汉冲突,到时我现不现身?若是出面,万一有人欲对丁浩不利,暗中看见,必起戒心,岂不坏了父亲大事。可我若不出面,他现在已不是丁家管事,李家那些汉子无所顾忌,还不打伤了他?”

    丁玉落正为丁浩担心,丁浩已到了董家门前,一路许多村民跟来,丁浩走到董家门前,抬头看看紧闭的门扉,伸手一推,“吱呀”一声便开了,丁浩大步走了进去,院角几只叼食的鸡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看,扑愣扑愣翅膀,继续低头刨着土。院子中央那木盆儿还在,旁边有一大堆待洗的衣服。

    丁浩心头一酸,扬声叫道:“冬儿,董李氏!”

    院中寂寂,无人应答,许多村民伸头探脑地挤在门口看,不敢靠近的丁玉落远远听着院中动静,心中焦急,却是无计可施。

    丁浩心头一紧,匆匆上前一推房门,这才发现铁将军把门,那房门竟是锁着的,院子里转了一圈,连柴房里都不见半个人影,丁浩茫然地走出院子,站在台阶上发怔。

    一见浑身是血的丁浩出来,村民们早已畏怯地向后退开,倒是有个半大孩子不知畏惧,看见丁浩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样子,大生崇拜之意,叫道:“丁浩叔,你要找董家小娘子么?”

    丁浩一喜,连忙走过去,弯腰道:“不错,丁浩叔要找董家小娘子,小真,你知道她去了哪儿么?”

    小真答道:“丁浩叔,我在村中玩耍时,见董老聒……”

    无意中当着大人叫出了小孩子们给董李氏起的绰号,小真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见董大娘家的几个兄弟很凶地抓着董小娘子往那边走了,董大娘怒气冲冲地跟在后面,说要开祠堂、家法什么的……”

    丁浩听了顿时一惊,小真指的方向是李家庄的位置,距丁家庄不是很远。那个村子是李姓聚居而成的村落,村里李姓人占了十之七八,所以李家虽未出什么官宦举子,士绅名流,但是在当地也小有名气,至少少有人敢去李家庄惹姓李的人,李家既无一个真有大出息的人教训引导,在乡里间又纵横跋扈,就养成了目中无人,刁横野蛮的性儿,就是族里的女子如董李氏这般的,也是自幼骄横,蛮不知理。

    “董刁妇把冬儿绑去李家庄?她要干什么?”丁浩心中惶急,无暇多想,匆匆道了声谢,便向李家庄方向急奔而去。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69章 一怒为红颜

    今天,正是弯刀小六三兄弟约好了要来乡下探望丁浩和丁浩老娘的日子。这三个泼皮出了城,兴高彩烈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路左顾右盼,倒也不嫌气闷。

    他们很少到乡下来,看着乡间风情自然感觉别有一番味道。偶见有人田中劳作,他们便伫足看一阵儿。间有小村姑荷箪路地,他们也贼眼乱瞄,人家迎面来时品评一下脸蛋,人走过去了,再品评一下屁股蛋,嘻嘻哈哈,自得其乐。

    只是这五月天的日头,已经有些叫人受不了了。铁牛和大头扯开那身粗布衣衫系在腰间,露出一身黑黝黝结实如铁铸的身子这才凉快了些。

    五代末期至宋以来,民间多好刺青,有人不但全身刺青,甚至连舌头上都纹上图案,受此风气影响,这三个泼皮自然也不例外。

    铁牛胸前纹了一头独角犀牛,牛眼圆睁,好似就要狂奔而来。大头背上却是一只下山虎,虎身正趴在肩头,前踞而后恭,张牙舞爪,虎头正在胸口处,好似就要择人而噬。

    那时节与现代不同,现在有纹身,好像是把流氓的招牌挂在身上,良民百姓要敬而远之,那时候普通百姓纹身是很时髦的事,偶有村姑路过时,不但不怕,那一双眼睛还免不了在他们两个身上多留连几眼,惹得两个泼皮挺胸腼肚,得意洋洋。

    弯刀小六可就惨了,他本想着今天要去见大哥,还要见大哥的老娘,得穿着体面些才好,于是便把他从别人那儿蒙来还来不及抵价卖出的一套公子袍穿在了身上。

    弯刀小六那气质,穿上公子袍真是猴沐衣冠,不伦不类,他倒是自然感觉十分良好,哪肯像身旁那两个泼皮一样扒个光脊梁,所以走得一身透汗,只得打开那附庸风雅的扇子遮在头上荫凉。

    眼看前边就到了李家庄,弯刀小六有气无力地呻吟道:“赤日炎炎似火烧……”

    大头虽脱了衣衫也觉难耐,便道:“最好有瓢凉水浇。”

    铁牛没好气地道:“热了便去树下歇着,吟的什么鸟诗。”

    弯刀小六耸肩道:“你自己没学问,羡慕咱么?”

    “我呸!你有个鸟的学问……”

    二人正在斗嘴,大头走过前边一片庄稼,大喜叫道:“前边有河,去饮两口水,洗个凉爽再去寻大哥如何?”

    小六和铁牛听了立时撒腿奔来,一见前边果然一条大河,河水浩荡,白浪翻滚,看得大爽。小六便道:“有河怎不早说,走走走,咱们去……咦!那群人兴高采烈而来,捡了什么宝贝?”

    三个泼皮本是好热闹的,急忙快步迎上去,只见男女老少许多人走出庄子来,头前四个大汉抬着一个猪笼。三人往猪笼里一看,竟然是个好美好美的小娘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吧,穿着身粗糙的月白色麻布衫裙,身上有些肮脏,一头乌油油的青丝凌乱,可那张美丽的瓜子脸,却清秀俏丽。

    弯刀小六没读过书,也说不出到底怎生好法,就是觉得见到这位小娘子的感觉,就像他前几日在宝石铺子里看那老掌柜的一刀剖开那胚石胎,露出里边绿汪汪的一片美玉时一般,叫人眼前一亮,心花怒放。

    这么一个惹人疼的小娘子,那双纤纤小手却被粗麻绳反剪着绑在纤细的腰肢后面,蜷着身子卧在猪笼里。她那剪剪双眉下睫毛儿长长的,一双眸子凝滞不动,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已视而不见。

    弯刀小六一见忙拦住一个喜气洋洋走来的大汉,问道:“这小娘子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大汉一见是个外村人,正是为李家扬名的好时候儿,忙道:“这小娘们儿耐不得寂寞,偷j养汉,丧伦败德,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说起来她是董家守寡的妇人,她婆婆才是我李家庄嫁出去的姑娘,可是董家男人死绝了,我们李家这是替天行道,仗义拔刀啊。”

    宋朝通j之罪,男子判徒役三年,女子判徒役两年,相当于现在的劳改。但是朝廷虽有相关的律令,比较封闭落后的乡村却仍习惯不报官而用私刑。一般来说,法律虽不认可这种行为,通常也不禁止,尤其是这种事多是全村人一致通过,全体施行的,法不责众,一旦处理起来棘手的很,万一激起民变那就成了丢乌纱甚至丢脑袋的大事,所以官儿们大多装聋作哑。而民间私刑,则要残酷的多,最常用的就是“浸猪笼”,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弯刀小六一听,连连点头道:“仗义,真是仗义,这样的妇人着实该杀。嗳,怎么就她一个呀,她那贼汉子呢,可是已经乱棍打死了?”

    那大汉道:“她那j夫是丁家庄的管事,那丁浩如今也犯了事儿,丁家正要整治他呢,丁家的人轮不到我李家去管,我们便只惩戒这小滛妇便是。”说完便急急地跟上去了。

    弯刀小六听的大吃一惊,他赶紧把大头和铁牛拉到道边,掏掏耳朵道:“我没听错?你们可听清了,他刚刚说甚么来着。这小娘子是丁大哥的女人……”

    大头憨声道:“听清了,可不就是咱们大嫂,哎呀不好,大嫂要被沉河了,这可如何是好?”

    铁牛撸撸袖子,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气吼吼地道:“直娘贼,敢害我大哥的相好儿,也忒不把咱们三兄弟放在眼里,你们等着,我去揍他们个人仰马翻。”

    弯刀小六一把拉住,喝道:“蠢铁牛,只晓得动武么?”

    铁牛瞪起眼道:“怎么,你也觉得这小娘子该杀?”

    弯刀小六呸了一口道:“放你的罗圈拐子屁,你看那小娘子生得多美,与咱大哥郎情妾意,男欢女爱,正是天作之合,碍着这些天不盖地不载的滥污匹夫什么鸟事。咱们兄弟既然看见,无论如何得管上一管,可是咱们兄弟再能打,这一村的贼王八要是都咬上来,救下大嫂之后咱们如何脱身?”

    大头便道:“小六儿,你素来主意多,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弯刀小六眼珠一转,说道:“随我来!”

    ※ ※ ※

    丁浩冲到李家庄时,已累的不成|人形,村中人已去了一半,好在尚有一些人家不曾跟去看热闹,丁浩向一个在自家门口玩耍的小童问明情况,一时惊得魂飞魄散,立即向河边奔去。

    出了村子还未到河边,就见许多村民交头接耳的正往村里走来,丁浩顿时心头一沉,也顾不上理会他们,他嘶声大叫着:“冬儿!”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到河边,李家庄的人许多都不认得他,只是站住身子诧异地看他。

    丁浩跌跌撞撞跑到河边,只见河水悠悠,滚滚东去,波涛起伏着,水面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跪倒在河边污泥之中,再也无力起身。

    河水浩浩荡荡,无声地远去,好像把他的七魂六魄也都打碎了,随着那河水飘向了远方……

    “冬儿,我的冬儿……”

    丁浩失魂落魄,老娘刚刚急病交加而死,冬儿又离他而去,这一连串的沉重打击已经让他如癫如狂。

    “多谢浩哥儿为奴家解围,二公子是个得罪不得的性子,你是丁府的人,常在他身边行走,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免得他有意为难你。”

    “都说你呆,一向木讷老实,如今竟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浩哥哥,来世,冬儿嫁给你,做你的娘子,侍候你一生一世。你要不要?嫌不嫌?”

    “人家跟着你,哪怕吃糠咽菜,过得再苦,心里也是甘之若饴的。”

    “浩哥哥是被你们冤枉的!因为……他昨晚一直和奴家……在一起!”

    早春二月,村口桥头,她淘几下衣服,哈几口热气,小可怜的样儿,就像一只蹲在河边的白色松鼠儿。被他飞吻轻薄时,小脸尽染桃花的那一抹羞涩……

    “春风动春心,流目瞩山林……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处处种芙蓉,婉转得莲子……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那是她清泉濯发,侧首清唱时的歌声。

    她在无数双鄙夷的目光中用他送的那枝钗儿簪好秀发,璨然一笑时动人的风采……

    那一切历历在目,音容笑貌宛然犹在,佳人芳踪已随逝水渺渺。

    烈日当空,丁浩怀抱寒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娑婆世界,一切莫非是苦?

    ※ ※ ※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不要脸的贼汉子!”

    片刻的惊忡之后,董李氏慌了,她怕丁浩寻她的麻烦,她怕丁浩说出她的丑事,虽说李家人一向护短,可是丑事暴露,脸面上也过不去。她像一条发了疯的母狗,跳着脚儿嚷起来:“李家庄的老少爷们儿都看看,他勾搭了人家媳妇儿,现在还跑到李家庄来立威来了,这是骑在李家男人头上拉屎啊,是个爷们汉子的,还能忍得下去?”

    丁浩霍地一扭头,血贯瞳仁,势若疯魔,董李氏吓得一个机灵,已说不出半个字来。

    “打死他,打死他!这样的肮污货色,天不养、地不收,打死了也是天经地义!”

    许多李家庄的男人冲上来,开始对丁浩拳打脚踢。丁浩大吼一声,抡起双拳,像一头绝望的困兽,同他们厮打在一起。他用拳头、他用手肘、他用膝盖、他用牙齿,打得全无章法,但是每一下,都要重重地落在一个人身上,他身上沾满了别人的血,也流满了自己的血,他现在只有把自己的拳脚重重地击打在某具人体上才觉得快意,只有无数的拳脚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他像野兽一样嗬嗬地叫着,拼命撕打着眼前的一切……

    丁玉落忍不住了,什么隐藏的凶手、什么暴露身份,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从暗处冲出来,沉声喝道:“这么多人打一个?小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啦!”

    丁玉落打了一句掩护便冲进了人群,手下毫不留情,她拳脚并用,干净俐落,每一掌都斩在一个人的关节要害处,每一脚都踢到一个壮汉。但她虽有名师,实战经验实在有限,单打独斗时还好些,这样的混战中正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根基扎实,不曾着在要害处。待她从人群中一路闯去,趟开一条血路杀到丁浩面前,身后已倒下一地痛苦呻吟的壮汉,她的身上也捱了不少拳脚。

    丁浩双目赤红,眼前只有敌人,丁玉落闯到身前,丁浩想也不想,血肉模糊的拳头便向她面门狠狠捣去。丁玉落手腕一翻,一缠一带,轻轻巧巧便把丁浩借力扯了过来。丁浩只被人用这样手法摔过一次,记忆犹新,是以心中一动,神志有些清醒过来。丁玉落在他耳边大喝道:“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教训我的?求死是懦夫,活着才有希望!”

    向来跋扈的李家人被激怒了,一个个吼叫着扑上来。

    “你走!”丁玉落大喝一声,冲进了人拳,腾空一个旋子脚,踢得五六个壮汉口鼻喷血仰面摔去,随即却被更多的人围在中央。丁玉落一边出手,一边大喝道:“还不走?你不走,我也脱身不得。”

    丁浩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他定定地看了解她一眼,便像一头负伤的狼,拼命向前奔去。行未及远,前头便是一片青纱帐,丁浩一头钻进去,便消没了身影……

    ※ ※ ※

    青纱帐里,弯刀小六、铁牛、大头肩并肩地坐在地上,两眼看着面前的庄稼,好像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美景,看的目不转睛。

    半晌,大头说道:“小六儿,咱们坐在这儿,日头的确是晒不着了,可这儿密不透风,好象更热。”

    汗像小蛇似的顺着小六的脖梗儿往下淌,他冷哼一声道:“嗯,那你想怎么样?”

    大头还没说话,铁牛道:“真的是热的要命,我也想起来走走,一着了风还凉快些。”

    弯刀小六狠狠地道:“大嫂在后面,往哪儿走?都他娘的给我老实坐着,我告诉你们,咱们浑事儿是干了不少,可都是狗皮倒灶的小事。要往大里干,杀人放火我也不皱皱眉头,可就一桩事,谁也不许干,那就是背义之事。咱们和丁大哥是结义兄弟,丁大哥的女人就是咱们的大嫂,长嫂如母,你们哪个要是一双贼眼四处乱瞄,偷看大嫂身子,我小六儿认得你,我腰里的刀子可不认识你,犯在我手里,我挖了你一双眼。”

    铁牛一梗脖子道:“放你的罗圈拐子屁!把我们说成啥人了?我们就是闷得快晕过去了,得,你说忍咱就忍,那咱们啥时候走啊。”

    弯刀小六说道:“大嫂一身衣裳尽湿,粘在身上怎么走?怎么着也得等大嫂衣裳干了的呀。”

    他说到这儿,扭头问道:“嫂嫂,你还好吗?”

    “嗳!奴家没事。”远远传来一声,赫然竟是罗冬儿的声音。

    弯刀小六便道:“那就好,等嫂嫂衣裳干了,我们便陪嫂嫂去寻大哥,你要是发现什么长虫老鼠的,可别害怕。这地里大多是草蛇,没有毒,你不动弹它也不会缠你。”

    罗冬儿又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两边便又沉默下来。

    原来弯刀小六得知李家庄的人要浸猪笼的是他大哥的女人,便立即带着大头和铁牛赶去河水下游,避到一块巨石之后,瞧着那边动静,只见那些村人到了河边,又是一番义正辞严,弯刀小六便道:“你们两个候在这儿,他们把大嫂一丢下水,我便去拖她过来,如果被人发现,就得你们二人断后,如果办得顺当,咱们便救了大嫂去寻大哥。”

    铁牛和大头知道小六儿水性出众,仰躺能在水面睡觉,直立踩水时水能只及腹下,要救个人回来实属轻松,立即点头答应。小六脱下外裳,在河边折了枝长长的芦苇,掐去头尾,吹空管腹,便悄然潜入水中。

    罗冬儿被人掷入水中,因那笼中是盛了大石的,立即便沉入河底,早已闭气候在那里的弯刀小六立即靠拢过去,取出自己贴身收藏的一柄半尺长的弯刀,割断竹笼,将她扯了出来。

    罗冬儿虽不畏死,可被丢入水下窒息难受,也不禁挣扎。小六儿拖着她游离原地,这才稍稍上潜,将芦苇塞入她的嘴中。

    罗冬儿得了呼吸,心神也定了下来,睁眼只见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正在水中急急向自己打着手势。罗冬儿看出他好意,便沉住了气,任他拉起自己手臂,随着他顺流潜向远处。

    弯刀小六水性出色,又是顺流而行,速度极快,到了那处大石附近,他把罗冬儿拖上岸去,上岸就是青纱帐,李家庄那些人又怎会发现他们行踪。只是罗冬儿衣衫尽湿,虽说那少女的身子还没有长开,可夏天衣薄,被水一禁,还是有些不雅,是以四人只得遁进青纱帐里,走了一阵,已是不分东西南北,也不知在走向哪里,四人只得在这青纱帐里暂避,候她衣裳晾干再寻出路。这一来丁浩闯到李家庄,独挑百余大汉的壮举他们竟是全不知情。

    傍晚时分,弯刀小六去丁家庄里寻摸了一圈儿,然后出了庄子钻进一片树林,罗冬儿和大头、铁牛立即迎上去,冬儿急忙问道:“童家兄弟,可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小六恨声说道:“真是可惜,我们走得早了,大哥听说嫂嫂被董家刁婆子抓去了李家庄,便也飞快地赶去了。”

    他们这三人一路都是叫罗冬儿嫂嫂,罗冬儿初时听着害羞,再三申明自己尚未嫁给丁浩,三人也不理会,被他们叫顺了口,冬儿便也不再反驳,此时心系丁浩,更不理会,只问:“浩哥哥赶去李家庄了?那他现在如何了?”

    小六道:“大哥晚到了一步,那时我已救了嫂嫂离开。大哥悲愤之下,单枪匹马和李家百十条汉子干了起来。”

    罗冬儿听得花容惨变,泣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一个人怎是那些人的对手,他……他是伤了还是怎地,现在怎么样了?”

    小六又道:“伤么……好像倒不严重。嗯……应该还不严重,他能一溜烟的逃得不知去向,我想……应该没有大恙。”

    铁牛气极,抬腿就是一脚,骂道:“平素说你伶俐,咱们兄弟有什么事都让你出面交道,谁想你婆婆妈妈的真是急死人。还有什么屁,你一气儿放出来。”

    小六瞪他一眼,拍拍屁股道:“大哥一动手,就有一个恰好经过那里的游侠儿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帮他打倒了二十多条壮汉,镇住了李家庄的人,把他给放跑了,如今大哥踪迹全无。不过大哥虽未习武艺,身体还是强健的很,应该不会有大事。只是……他除了丁家,还能有什么去处,嫂嫂你可知道?”

    罗冬儿摇头道:“没有甚么去处,他……他从小就住在丁家大院的,如今……大娘去了,猪儿下落不明,他必是以为我也死了,如今……如今他孤苦一人,还能有甚么去处?”

    说到伤心处,冬儿潸然泪下,铁牛看得气闷,吼道:“我看不下去了,小六儿,那贼婆娘在哪里,我先去打杀了她,然后去李家庄打个痛快,打完了李家,再去丁家为大哥讨还公道,你们去不去。”

    弯刀小六道:“害大嫂的罪魁祸首就是那董家婆娘,这贼婆娘已经回了丁家庄,咱们不妨去揍她一顿。至于丁家,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咱们还要从长计议,便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嫂嫂想,若是咱们全陷在里边,嫂嫂一个弱女子该如何是好?”

    罗冬儿听他们商量去收拾婆婆,到底有些不忍,忙道:“算了,婆……她将奴家沉了河,这段缘份也就断了,今后她是她,我是我,再无甚么纠葛也就是了。你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好汉,怎好上门欺她,说起来,还得找到丁大哥才好。”

    小六蹙眉道:“这却有些难,李家庄伤了二十多号人,许多大汉现在还躺在家里,脱臼的脱臼,断骨的断骨,李家人嚷嚷着还要寻大哥的晦气呢。大哥必然不会公开露面,嫂嫂死而复生的事也张扬不得,否则董家泼妇岂肯放过你?她拿出婆婆身份来,谁都不方便公开维护你,如果知道大哥大概的去处,咱们再悄悄去寻他就方便多了。”

    “啊!”罗冬儿忽地轻呼一声,喜道:“我想到浩哥哥可能的去处了。”

    三人一喜,齐声问道:“大哥去了哪里?”

    冬儿说道:“浩哥哥一直与我商量,说要去广原府为程大将军效力。那时,他说要带着我、带着杨大娘和猪儿一起去,如今……如今他在这里无处容身,又以为我们已经……想必是独自去了。”

    三人愕然半晌,小六微微摇头道:“这却未必,大哥就算要走,也该与我们兄弟见一面,说上一声。如今天色已晚,嫂嫂不妨随我们回城,暂且住在我的家里。我家兄弟姊妹众多,你与我的妹妹们暂且同住便是。这两天我们再细细寻访大哥下落。”

    大头挠着脑袋道:“那……要是大哥已经走了,那该怎么办?”

    铁牛豪气干云地道:“那又何妨,如果大哥已经走了,咱们便护送嫂嫂去广原寻他。”

    大头咋舌道:“广原?我倒是听说过那地方,可……咱们三个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

    铁牛满不在乎地道:“这才多少路,想当初咱大宋官家未成事时,一条蟠龙棍,千里送京娘,那是何等义气。赵官家与那赵京娘素不相识,咱们护送的可是自家大嫂,兄弟间要的更是一个义字,有什么去不得。”

    弯刀小六听他提起赵匡胤的英雄事迹,胸中也不禁涌起一股豪迈:“好!咱们接大嫂回去,先候三日,三日之后若无大哥消息,咱们送大嫂去广原!”

    罗冬儿感激的无以复加,屈身便要跪倒:“三位兄弟高义,罗冬儿谢过你们的大恩大……”

    “嫂嫂快快请起,”弯刀小六一见慌忙阻拦:“你是我们大嫂,行此大礼没得折杀了我们,嫂嫂快快请起。大头、铁牛都是孤儿,走到哪儿都是根,小六兄弟姐妹众多,爹爹只恨家里少不了几个吃闲饭的,我去哪儿,他才懒得管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嫂嫂且去我家,三日之后,若无大哥消息,我们三兄弟就……‘千里护嫂,广原寻夫’”

    冬儿一听,脸上发热,铁牛和大头却哈哈大笑,三兄弟击掌盟誓,然后便护着罗冬儿往霸州城走去。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70章 快意一刀

    一灯如豆,帷帐半挑。

    董李氏偎依在柳十一怀里,脸上还带着兴奋过后的潮红余晕:“十一,二少爷要是当场打死了那丁浩也就一了百了啦。谁知偏又放走了他,你不知道,他独自一人闯去李家庄,一个人就敢与我李家庄那么多男丁放对。那副样子……唉,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那么凶过。真怕他会来寻我的麻烦。”

    柳十一晒笑道:“那个阿呆什么时候有这种胆子的,哼,就算他现在不呆了,也不过是多了点小聪明而已,他还敢做甚么?你既怕他,怎么又从李家庄回来了?”

    董李氏轻轻捶打了他一下,嗔道:“不喜欢我回来,你又钻到我房里来做甚么?唉!那丁浩虽然凶狠,可是他一个人怎是我李家那么多男丁的对手,本来……他就要被乱拳打死了,那时法不责众,官老爷也抓不得真凶。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黄脸汉子,自诩侠义,拔刀相助。那拳脚如旋风一般,一拳便击倒一个、一脚便踢飞一片,亏那些汉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比这身材有些单薄的黄脸汉子差了可不止一里半里,结果那丁浩趁机逃掉了。

    丁浩一逃,黄脸汉子便也走了。可怜我李家二十多个汉子,轻的皮开肉绽,重的伤筋断骨,这要将养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就到了农忙时节,他们的婆娘领着孩子到族老家又哭又闹,见了奴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讪得我还怎好在李家庄待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回来,如今……奴家只有倚仗你才是了。”

    柳十一拍拍她的肥臀,安慰道:“放心吧,丁浩如今只是一条丧家犬,难为你还把他看成一个人物,他要是不知死活,还敢来丁家庄生事,不需要二少爷出马,我柳十一伸出两根手指头,就碾死了他。不过……把罗冬儿浸了猪笼,这事儿你做的确是冒失了。”

    董李氏瞪眼道:“怎么冒失了,她败坏我董家门风,这且不说,我看她是横了心要跟她的贼汉子走,老娘岂不是鸡尽蛋打一场空?再者说,万一叫他说出你我的丑事怎么办,今后你我如何见人,借此机会除掉了她,我才睡的安心。”

    “好啦好啦,不要提她了。”

    罗冬儿已死,柳十一也懒得把自己给丁二少拉皮条的事再说出来:“死了也就罢了,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地,日子能更好过些。村子里有我照顾着你,也不会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嘿嘿,以后再来,就不用那般偷偷摸摸避人耳目了,柳爷就把你当了我的外房,总不叫你觉得寂寞就是了。”

    “美得你呀……”董李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一点,刚想撒撒娇,忽地双眼一抬,“啊”地一声尖叫。

    柳十一就觉眼前光线一暗,墙上出现一个人影,心中一惊,登时就想跳起,背后已响起一个冷凄凄的声音:“别动!”

    柳十一的光脊梁上一凉,便觉是把刀子,心里顿时一沉。

    董李氏赤身捰体,眼见丁浩脸如铁铸,目似寒冰,蓬头垢面,杀气腾腾。那股狠厉的劲儿,比她当初在霸州城里看被处决的那个江洋大盗还要凶悍,手中还执着一柄锋寒的长刀,骇得她连取衣遮掩都不敢,只得贴紧了柳十一,哆哆嗦嗦地看着丁浩。

    柳十一变色道:“丁浩?”

    那人用刀在他背上拍了拍,随意的就像拍一头死猪:“杨浩!”

    柳十一沉默片刻,干笑道:“丁管……杨兄弟,冤有头,债有主,我柳十一只是个跑腿办事的小角色,奉命行事而已。可不是我想害你。”

    “哦?那你说,是谁想害我?”

    柳十一略一犹豫,便觉背后的刀面变成了刀尖,轻轻向他一抵,柳十一唉哟一声,赶紧往前一拱,和董李氏紧紧贴了个满怀。他忙颤声答道:“是……是二少爷。”

    丁浩,如今的杨浩便冷冷地道:“二少爷如何害我,因何害我,你从头到尾,仔细招来,若有半点虚假,我杨浩认得你,这柄刀子可不认得你。”

    “是是是,杨爷,您手下留情,我招,我全都招。”柳十一僵硬着身子,把丁二少垂涎罗冬儿,设计害他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柳十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杨浩静静地听着,暗自思忖:“柳十一是丁承业的心腹,他说的应该不假。不过,冬儿她……应该只是一个诱因,在此之后,得知丁庭训有意让我认祖归宗,才是丁承业急不可耐,对我猝下杀手的原因。丁承业,你为了一己私欲,害我老娘伤痛而死,害得冬儿尸骨无存,丁承业啊丁承业!”

    想到恨处,杨浩手腕一抖,刀刃递近几分,刺进柳十一后背,吓得柳十一惊叫起来:“丁……杨爷饶命,杨爷饶命,这都是丁二少爷的谋划,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一个下人,不能不从命啊。”

    杨浩扯起那身偷来的肥大衣裳,挥刀一斩,“嗤”的一声切下一块布来,往榻上一丢,喝道:“我说,你写。”

    柳十一问道:“杨爷,您要小的写些甚么?”他贼眼乱转,心道:“幼稚小儿,想逼我招认二少爷?嘿,但得脱身,我自会告你以刀相迫,逼我伪证,这证据有个屁用。”

    杨浩冷冷地道:“写休书。”

    “啊?”柳十一直了眼睛,吃吃地道:“杨爷是……是要柳十一休……休了我那浑家?”

    杨浩喝道:“是罗冬儿的休书!我娘死了,直到死,都是丁家的奴仆,她把卖身契藏在自己心里,我取不出来。但冬儿的休书,我一定要拿到。我不能让她死后还挂着董家媳妇的身份,写!就算冬儿死了,她也要是我的人、我的娘子!”

    柳十一被他用刀一顶,身子不由一紧,忙道:“是是是,我写,我写,可……可杨爷你总得让我起来才好。这里没有笔墨,如何书写?”

    杨浩把手一扬,手中刀一拖,董李氏尖叫一声,白白胖胖的胳膊上便多了一道口子,杨浩冷冷一瞪,董李氏吓得便不敢再叫,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满脸畏惧,以前的骄横刁蛮全然不见。

    “你的手,就是笔,她的血,就是墨!我说,你写!”

    “是是是”柳十一吓得身子都软了,两人稍稍离开一些,柳十一把那块衣襟铺在董李氏胸上,战战兢兢蘸了她血,只听丁浩说道:“霸州丁家庄董门罗氏,原系霸州柳家村人,开宝元年经媒说合嫁入董门。董家之子半年后过世,未遗一子半女。董门罗氏,温淑贤良,因其年少,不忍蹉跎红颜,为此特立休书,日后任其自便,董门上下均不讯问,立字存照。立休书人:董李氏,证人:柳十一。”

    杨浩说一句,柳十一写一句,他文采也不高,否则也不会把王羽、王翊一对破落户儿倚为心腹了。此时心惊胆战之下,那字真比杨浩当初写给徐穆尘看的字还要丑上三分。休书写罢,柳十一、董李氏各自按下手印,柳十一战战兢兢地道:“杨爷,一切均依你吩咐做了。害你之事,实是二少相逼,为人走狗,柳十一不敢不从,还祈杨爷饶过了小人。”

    杨浩抢过休书,冷笑一声道:“丁承业欠了我多少,我自会加倍向他索还!你这小人只有一身,老子大量,只要你一命!”

    柳十一大惊,张口欲喊,便听“噗”的一声,心口一凉,一柄钢刀已穿胸而过,刀子自上而下,斜斜刺穿柳十一的心口,又刺入了董李氏的心口,将这对狗男女串成了一串……

    ※ ※ ※

    天亮了,村里的穆铁匠起床后忽然发现自己晾在院子里的一套衣服不见了,登时气得跳脚,他随手抓起一套还没来得及洗的穿上,正想站院里骂骂大街,臊臊那偷衣报的贼,结果又发现铁匠炉旁一柄刚打好的刀也不见了。那是准备送去城里刀具店出售的。

    穆铁匠这一怒真是气冲斗牛,他大步走到门口,霍的一下推开大门,往门檐下一站,双手插腰,气沉丹田,一声“直娘贼!”刚要如绽雷般喷出去,就见几个乡亲一窝蜂儿的向前跑去,有人还在喊着:“快快快,就在董家,柳管事跟董李氏被人一刀穿心,刺死在榻上,赤条条一丝不打挂……”

    穆铁匠一口气儿憋在腔子里,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他屁都没放一个。一抹身便“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谁说老子刀丢了?谁说老子衣服丢了?老子家里所有的物什儿都齐全着呢。

    李家、柳家把官司打到了知府衙门,知府衙门现在是赵县尉当家。陈观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心满意足打道回京了,临行指定赵县尉暂代霸州通判之职。身在官场的人都知道,所谓暂代,只要不出意外,那他从代到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从一个县的县尉,到一府的通判,虽然管的都是司法,可那官儿可是大大的高升了一步。

    眼下霸州知府的位置还悬着,所以许多知府的职权也由他暂代,赵县尉这两天可真是春风得意。不过得意归得意,陈观察来霸州这些天,积压下来的案子却也不少,赵县尉这两天没闲着,他先把所有卷宗按轻重缓急分出档次,然后分派各司承办,正忙得不可开交,就听衙门口儿鼓声响起。

    赵县尉新官上任,这把火烧得正旺,忙整装升堂,到了堂上升堂一问,居然是柳、李两家告状。李家告柳家逼j女儿,又告丁浩报复杀人。请大老爷秉公而断,判柳家赔偿、画影图形,缉拿凶手丁浩。

    柳家则告李家女儿勾诱柳家儿子,以致因李家个人恩怨,致使柳家儿子受到牵连。请大老爷秉公而断,判李家赔偿,画影图形,缉拿凶手丁浩。

    赵县尉听他们俱都提起丁浩,不由暗自吃惊,连忙追问下来,这柳李两家颠三倒四,总算是把丁家有贼夜入后宅试图j滛少夫人、丁浩被指认为凶手最后又有罗冬儿为他作证的事说了出来。柳家又顺道揭发李家开祠堂,把董小娘子浸了猪笼,引来丁浩报复杀人,这才牵累自己儿子一一道出。

    赵县尉听罢经过,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算把前因后果弄个明白,他定了定神,向李家人问道:“那杀人凶手可曾在房中留下什么证明自己身份的凭据?”

    李家人摇头。

    赵县尉又向柳家人问道:“那杀人凶手逃逸之时,可曾被什么人撞破身份?”

    柳家人也是摇头。

    赵县尉心中大定,把惊堂木一拍,指着柳家人喝道:“大胆刁民,既无物证,又无人证,何以一口咬定是丁浩行凶?”

    董李氏的父亲一听急道:“大老爷明鉴,草民以为……”

    “嘟!给本官住口。你也是个刁民,而且是个大大的刁民。朝廷自有律法,谁准你开祠堂充公堂,擅将人命浸了猪笼?此事随后本官再与你追究。现在且审柳十一、董李氏通j致死一案。如今凶手不明,此案当……”

    柳家来的是柳十一的亲伯父,闻言插嘴道:“大老爷,这凶手还有什么不明的,一定是丁浩无疑。”

    赵县尉大怒:“咦,你这刁民中的刁民,是你审案还是本官审案,这凶手是你来定还是本官来定。本官断案,公正严明,是要讲真凭实据的,你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岂能凭你猜疑入人之罪?现在本官的事你也包揽了,你要诱导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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