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你,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敌意……”
说完他抬起头四顾,然后问:“附近没有什么酒吧或者咖啡厅之类的地方?我记得有。我们不妨喝一杯。”
我被他那种对什么事情都很漠视的态度搞得有些窝火。
他无视我生气的眼神,似乎比我还熟悉这一带的建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家带花玻璃旋转门的咖啡厅。
我们走进那家咖啡厅。
屋里放着旧式的唱片,黑色的盘子就在门边旋转,门上的小铃发出明亮的叮铃叮铃声,落地的玻璃窗一尘不染,穿着灰色短裙的女侍端着盘子从我面前经过,我愣在门边半天,场景相似得差点没以为时光倒流。
“这位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莱茵蓝’。”
女侍者再看向我,我没多想就说:“冰牛奶。”
毕竟是在那个年代的西德,女侍者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安迪洛尔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愤怒地问:“怎么了?”
他瞟了我一眼,疑惑地:“你真的在那里工作了七年吗?”我知道他指的是MI5,于是反问他:“你是想说我很幼稚吗?”
他无奈地摇摇头。
过了一会,女侍者把他的酒端了上来,他的瞳孔仍旧映着杯中的蓝色液体,二十年前同一款的蓝酒,不知道还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他的神情再一次变得温柔,所有的冷漠一瞬间消失无形。
忽然之间,我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我忽然有些了解,这二十年来,每每我看到那种明媚的蓝色,心中一闪而过的刺痛,是从何而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是用那样温柔而甜蜜的目光凝视着杯中的蓝。
就好像要落泪一样啊……
抿了一口酒,安迪洛尔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和你哥哥一样,根本不是做这一行的料,而且你不喜欢。”
我低着头,大口喝着冰牛奶,默认了他的评价。
骨子里我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式英国人,和我大哥一样,我自己很清楚。安迪洛尔又说:“既然是为了你大哥,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不尝试去找他?”
杯子里的牛奶只剩下了晶莹的大颗冰块,我摇了摇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解嘲地一笑:“也许是因为胆怯。”
“再怎么说,他失踪也已经十七年了……”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平静地说了出来,开口就道,“我心里有个微弱的感应,总是不断地告诉自己,大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想找又不敢找,怕最后那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杯子里的冰块折射着奶黄色的灯光,暖和而清冷,带着童话一般的色泽,说出这一番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坐在对面的他慢慢地喝着那杯蓝橙酒,用喝红茶的方式,对我的话仿若未闻。
就在那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然后脱口而出:“你知道我大哥在什么地方?”
他眯着眼睛,修长的手指合拢,握着那只透明的玻璃杯,往后靠向椅背。他刻意剩在杯底的那一点蓝色的液体把整个杯子洇成一种连续的、清澈的纯蓝,映在他的瞳孔里,就像蓝色的苍穹。
安迪洛尔点头说:“不然你认为,我专程见你这么不专业的情报员要做什么。”
我想想也是,心里却反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MI5里再找不到比我更差劲的特工了。我把手里的冰块摇出轻快的响声,向女侍者示意加杯,然后笑了笑对他说:“看来我还是有点用处的,你的条件是什么?”
苍穹之路(下) ...
“一些真相。”他说。
“什么?”我认为正常人难免会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
他无意解释什么,把一张照片顺着桌面推到我的面前,“照片背后是这个人的名字,我需要在MI5的档案里找到当年有关他的一切资料,要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拿起那张照片,从照片的边缘看得出从某处撕下来的痕迹,照片中央是个漂亮的年轻人,也就二十出头,柔软的淡色头发,白净的皮肤,还穿着纳粹的军装,脸上的高傲神情和他胸前佩着的铁十字勋章一样扎眼。
“纳粹?”我呼出一口气,把照片翻过来,看到背面用黑钢笔水写了一行漂亮的英文。
“Alfrey·D·Jodl,1940,Paris.”
“约德尔,这个姓氏……”我咳了一声,然后耸耸肩:“不过我不认为你会找不到这个人。他的军衔也不高,更何况,二战结束都十几年了,就算是个间谍,他的解冻期也过了。”
安迪洛尔不置可否,喝完了他的酒:“MI5里有人锁死了他所有的档案,即使是我也找不到他在什么地方。”
“什么人,呃,我是说什么人能凭空锁死一个人的档案,嗯,或者说我的意思是,照片上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你一定要找到他?”我比划着,隐晦地说。
安迪洛尔根本懒得搭理我:“你做还是不做?”
我只好笑了笑,反问他:“为什么不?”
他于是放下杯子站起来,又形成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或许你会因此亡命天涯?”
“也许吧。”我满不在乎:“难道我还能期望你的好心能把我那傻老哥还给我吗?我总得做点什么。我也只在乎这一件事。”
听完我故作轻松的话,这个四十二岁的男人一瞬间露出了某种精神恍惚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站立了一会,临走前忽然说:“其实,我让你找的这个……他也许带走了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我要他把那个人还给我。你明白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怪异,又恨却又无奈的样子,几乎要让我以为这个叫亚尔弗莱的美男子是他某个让人头疼的弟兄。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丁玲丁玲的玻璃转门处,独坐了很久,最终在心里默默地下定决心。
1962年初我与妻子协议离婚,三个月后她再嫁了一个美国期货商,圆满处理完所有事情后我申请调回英国本土工作,一面和安迪洛尔保持联系,一面着手挖掘当年的事实真相。然而越是深入,我就越是震惊——
企图掩盖这个名叫亚尔弗莱的纳粹党人存在的幕后操纵者,他的庞大,像一株深埋地底的龙根,越往深追究就越能感受到他那令人战栗的黑影,简直无处不在。
即使说整个MI5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也不夸张。
由于我对亚尔弗莱的追查,我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1964年我暗中离开英国,化名逃到南非躲避了一段时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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