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括整张脸孔沉浸在明亮的光线中，他紧闭着双唇默默不语。

    态度了然，刘亚荣望着他，仍不愿接受事实。

    “括子，大勇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肯定是被人给糊弄了，才会搅进这个局里……”刘亚荣暗哑着嗓子替他解释，“好不容易干到现在，你不能说把人辞了就把人辞了，大过年的……你让大勇怎么还有脸一个人回去！”

    办公室内的窗户打开，午后的冷风吹进屋子，带着一丝冬日的凛冽。

    “括子，听我一句……大勇这会儿走了准得出事。不管怎么样，好歹让他待到年底，拿完年终奖走人，他也没得怨。”

    萧括不出声，刘亚荣心底地不安被渐渐放大。

    “……大勇比你还小伴岁，话说回来……他都可以当你弟弟了。”刘亚荣顿了顿，苦笑一声，“括子，我知道……你现在飞黄腾达了，也看不上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旧相识了，但是真的……算我求你，别把大勇辞了，说什么也不能是现在。”

    寂静数秒，两厢对视了片刻，均是无言。

    阳光撒进窗沿，投射在木质地板上，映照出空气中飘浮着的细碎粉尘。

    沉默半晌过后，萧括站起身，踱步走到他身前，张了张口艰难道：“荣子，这件事情我已经做出决定了。话已出口，你别让我为难。”

    刘亚荣抱着最后一丝希冀，仍执着道：“正是因为事情是你决定的，所以我才来找你……批文不是还没发布吗？你让人事部的人收回来，一句话的事情，不难的吧？”

    萧括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回到位置上沉着脸默默不语。

    不知怎么地，此情此景叫刘亚荣不由地想起从前三人在宿舍楼后头的空地上打球的过往。

    萧括一直都是球技最好的，往往不用两局，便能叫他和大勇输得心服口服。

    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底却是实打实的佩服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萧括有着异于常人的聪慧与冷静。不论是工作或者生活中，行为处事果断干脆、说一不二，有的时候刘亚荣不得不讶然于他的能力。

    或许自己和他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以前他不愿意承认，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刘亚荣眼底最后一抹微光也灭了，他兀自站着冷静了片刻，用了几秒钟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空气仿若顿时凝滞住了，萧括抬起眸子冷眼看着身前的人，而刘亚荣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望着他。

    临走之前，他蓦然回道，“从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咱们几个以前的那点情分是没得提了。”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这样一副冷血心肠。”

    “括子，我服了。”

    第28章

    萧括的动作很快, 事情处理得干脆又利落——二十来号聚众闹事的员工第二天一早便被辞退赶回了老家。

    临近年关，工厂里大小事不断，周深深忙于应对，根本无暇关注闹事的后续。

    这天开完会，她照常从会议室外的走廊出去，路过车间的楼道，步子微顿，停在了楼梯口正门的告示牌前。

    告示牌上零零总总地贴着数张通知事宜，她驻足了片刻，视线不由地被其中一张处罚书吸引。

    处罚书中清晰明了地列了十多位人员的名字, 周深深垂眸默默读完，在纸张的右下角处看到自己签下的大名, 不由骇然。

    再仔细看了看时间, 似乎是出事当天发生的事情。

    一般来说，厂子里裁员或者是招工, 人事部都会拟好文件，经由总经理签字确认无误之后再下发至各个部门通知到位。

    只是叫周深深感到疑惑的是，这件事并没有人和她提过。

    她复又细细思索, 车间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萧括在负责, 想到这里, 她提步便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还未到下班时间，萧括正在办公室里忙工作，听到开门声时，头也未抬, 沉吟道：“什么事？”

    沉默片刻，他疑惑地抬起头，见周深深垂着臂膀站在门口。

    “怎么不进来？”萧括放下手中的活，起身上前把人迎进门。

    大门关上，他回过头看她，察觉到异样忍不住问道：“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

    周深深走进门，话也未说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脸上的神情算不上太好，口气有些生硬，“上回你辞了好几个工人，这事为什么没和我说呢？”

    萧括听出了她言语中饱含埋怨与不解，顿时笑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周深深强调，“就是因为过去了我才要问你啊！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事，你不觉得你……”她停顿住，在想该用什么词形容比较好，“太冲动了吗？”

    萧括抿着唇，不以为然地笑说，“这么小的事情你也要过问？”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你、你把叶主任都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