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地回敬着她的话，[制造出你想象中的完美的音乐机器之后，你又能得到什么呢？名声？地位？金钱？靠着天分赚来的东西，那不正是你所轻视的吗？]

    [更何况，就算有天分又如何？你的孩子说不定并不想要走上你为他铺好的路！任何人的人生都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你强制给了他完美的音乐基因，你却不能改变他自己的思想与价值观！]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被人称为天才的人，但他们到最后都并没有成功，甚至走上歧途者大有人在。爱莉丝，你为你今天所有的成就骄傲过吗？那是你自己的财富，比起父母给予的天分更让人尊重的财富。你却看不起你所拥有与得到的东西，当有一天你回过头来想到这件事时，你会为此而羞耻吗？]

    爱莉丝没有再说话，直到朱利安让大家都解散，她还一个人留在休息室里。那天之后，朱利安便向外界宣布了爱莉丝的隐退。虽然在艺团之间产生了不小的讨论，但真实的情况却依然被朱利安隐瞒了下来。爱莉丝保持了对外的好名声，但在“诺亚号”内部，她却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信赖。

    塞伦的嗓子如期恢复，虽然被告知了真相，但他恨的人终究只是抢走了布拉德的我。由于《蔷薇深处》的好评，这首曲子被朱利安正式列入了节目单。在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塞伦美艳的脸孔几乎扭曲得不似人形。

    “诺亚号”似乎已经不能再恢复平静。几日后的晚上，塞伦硬是闯进了我们的房间。他喝得大醉，眼神迷离，直接乎视了我的存在，放下属于首席歌手的一切尊严与骄傲，哭着请求布拉德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我后悔了！]他大声地向布拉德说着，[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是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海妖吗？我们曾经那样相爱过，为什么你再不肯原谅我？我比兰卡更适合你啊！]

    布拉德脸色不好地说，[塞伦，别说傻话了。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就算没有兰卡，我也不会再选择你！]

    [为什么？！]

    [因为你变了！]布拉德挣脱他的手，[你不再是以前那个虽然争强好胜，却单纯可爱的塞伦！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但却偏偏要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塞伦脸上一片死灰，布拉德拉我过抱在怀里对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喜欢上你是因为在你身上找塞伦过去的影子？大家都这么说是吗？但我告诉你，你和他一点也不像。]

    [布拉德……]

    他打住我的话，[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在乎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告诉你，不管过去的兰卡被叫做什么名字，不管将来的兰卡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的爱交给你了，就绝不收回！]

    [可是……]

    [没有可是！]他霸道地吻了我，转头向塞伦说，[塞伦，你的背叛我早就原谅你了，因为我对你的喜欢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深。但我选择了兰卡，就不会再放手！]

    [布拉德！]塞伦悲哀地痛呼道，[我不能没有你！我比他更需要你啊！]

    [但我不需要你。]

    塞伦听后僵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之后才从地板上起来，用海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幽深的光。

    [你不需要我？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布拉德没有回答，只是把我抱得更紧。塞伦就这样盯了我们一会儿，然后便转头出了房间。

    [布拉德……你要是放心不下他……]

    [没有！]他扯出一丝微笑，[还是早点……做个了结的好。我不希望他再来纠缠，也不希望你在心里对我有所误会。]

    我摇摇头，[我不会误会，我相信你。]

    [兰卡……]

    [不是因为你是救我的人，而是因为你是布拉德。布拉德不会对好友的痛苦无动于衷，虽然你刚才对塞伦说了重话，但我知道你心里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想出更好的斩断你与他的联系的办法。所以你只有伤害他是吗？]

    他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像个笨蛋？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却又偏偏不得不去做一些伤害人的事。]

    我对他笑笑，[人的关系是很复杂的，连心理学家都想不通的问题，更何况是你我？不管塞伦做过什么，我看得出来，他始终都是真心爱着你的。如果非要用伤害来回应他的感情，那就不是布拉德了。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你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吧。]

    [兰卡……]他叹了口气，[希望他能自己想通就好了。]

    14.绝望之声

    然而塞伦并没有想通。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夜光如水，群星的华彩洒在“诺亚号”的露台上，美如幻境。

    这是一次旅行期间的大型演出，所有观众和船员都被邀请到露台之上。舞台的背景便是苍茫的宇宙，透明的防护罩在夜色中很好地消去了它平日里淡蓝的色泽，把整个星空完美地呈现在人们眼前。

    最后的压轴是塞伦的《海妖》。原本定好的节目单上依然是最近大受欢迎的《蔷薇深处》，但塞伦赌上了自己首席歌者的地位，低声下气地去请求朱利安换了节目单。我也主动向朱利安请求将《蔷薇深处》换到前面，塞伦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讽刺我是不是在贬低他。

    虽然观众对最后一曲放上了早已演唱过无数次的《海妖》而颇有微辞，但在看到塞伦的出场时，却都惊讶地安静了下来。美丽的少年穿着当年第一次在文化节演唱《海妖》时的深蓝色华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满天的星辉顿时也像是愧于他的光芒一般黯淡了。

    [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在演唱之前，他露出笑意，对所有人说，[这首歌，我想再一次献给我爱的人。不是为了演出而唱，不是为了想要聆听美妙音乐的观众而唱，只为一个人，再也找不回来的人。我想，这是最后了吧。最后一次任性，也请大家最后一次包容我的任性。]

    布拉德握着弓弦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却在将目光转向我的时候向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始拉出美妙的旋律，那是令人百听不厌《海妖》，优美而诱惑的调子，回旋着往高处提升。塞伦开口唱了起来，天生的庵伶歌手的音色纯净而又美好。他陶醉在《海妖》如梦似幻的调子里，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

    我不难想象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唱这一首歌，回忆美好的过去，将自己沉浸在往昔的时光之中。那一刻我知道，他永远也放不下布拉德，因为他爱着布拉德，正如我也爱着布拉德一样。

    曲子迎来了高/潮部分，拔到最高处的音调似乎穿透了防护罩，尖利地向苍穹刺去。我几乎听到了血的悲鸣，那是赌上一切的最后的绝望，尖锐得让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