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还了女孩母亲给他的那笔钱默默地离去。

    季为乐看得很投入。影片结束灯光亮起他才发现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在小声抽泣。他被感动了，但是没有哭。事实上他长这么大没哭过几回。他感动的是影片中的女孩子对生命乐观坚强的态度。她虽然知道男孩是在骗他，但她没有戳破这个母亲为她准备的美梦。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得到了真正的爱情，实现了梦想，这就足够了。虽然最后以女主角的死告终，他并不认为这是个悲剧。

    “你觉得影片拍的怎么样？”吃夜宵的时候季为乐问秦展扬。他只顾专注地看电影，都不知道秦展扬有没有觉得无聊。他对这种煽情的文艺片一向没有兴趣。

    “最后男主角没有爱上女主角，而是拿着那笔钱去做一番自己的事业才最符合现实。”秦展扬撇撇嘴，这种肤浅的爱情电影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季为乐猜到他会这么回答，早就想好反驳的话。他说：“我觉得爱上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人最控制不了的就是自己的感情。就算是演戏也难免会有真实的感情带入。”

    秦展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看表说：“可惜不是所有的女主角都得了绝症，根本不会有人来假装爱上她们。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第一次，季为乐在面对秦展扬时会有淡淡的不安。

    车子停在季家门前，秦展扬快速在他脸上印下一吻，跟他道别。季为乐看着秦展扬的车消失在拐角，有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回到房间连洗个澡力气都没就到在床上直接睡死过去。

    然而之后的几天，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平复这种消极的情绪。路过南京路的时候，他看见一家珠宝店突然有了主意。他走进去挑了一对可调节大小的银戒。式样简单大方。他让人在背面刻上了几个英文字母。

    “这是什么？”秦展扬看着手中的戒指，他可不会笨到以为季为乐是想跟他求婚。

    “戒指啊。”季为乐回答的含糊。他无法对他解释自己心中的不安。

    秦展扬当然明白季为乐给他戒指的用意，这是他对他的一种承诺，反过来他也希望自己给他承诺。不过这承诺他一时说不出口。

    “我们要一直相爱，一生一世。”季为乐的承诺说的简短坚定。秦展扬又在他眼睛里看到那种奇异的光彩，像是有一种神秘力量蛊惑着他，他也情不自禁地说：“一生一世。”一说出来，心里竟然涌起一阵狂喜。

    就这样吧，让他尽情地被他蛊惑吧，最好永远不要清醒。

    对着灯光，戒指的背面显出几个艺术字体的英文字母，仔细辨认是“L、Y、I、N、G”。季为乐用手指在刻的字母上摩挲着说：“‘L’是‘乐’的首字母，‘Y’是‘扬’的首字母，‘ING’指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几个字的灵感是来自于前两天看的电影。

    秦展扬看了一会儿说：“Lying不是英文里一个动词的进行时态吗？”

    英文烂到四级根本不打算考的季为乐努力思考了一下好不容易想到是哪个单词，他说：“是‘Lie’吧，平躺？那‘Lying’就是‘平躺着’的意思了？切，一点都不浪漫。”季为乐懊恼，早知道就刻他们姓氏的首字母了。“J、Q、I、N、G”总不会还有别的意思了吧。可是既然刻了就只好将就一下，毕竟送的是戒指，哪有要回来重新送的道理。

    他拉过秦展扬的中指给他戴上，自己也同样戴在中指，两只手十指交叉，银戒碰在一起的光芒分外璀璨。

    秦展扬看着季为乐心满意足的样子，轻轻吻了上去。

    他没有告诉季为乐Lie还有很多别的意思，其中有一个是“欺骗”。而Lying即是指“正在欺骗”。

    他不想他知道，一点都不想。

    但他还是知道了。

    对自己的英文极没有自信的季为乐一回家就重新查了Lie的意思。看到“欺骗”时微微一愣。摘下戒指看了又看，有一种天网恢恢的感觉。

    他骗了秦展扬。

    他季为乐根本没有什么“一生一世”能给。

    他的生命早就在六岁那就开始倒数了。

    真不应该去看那场电影啊，提醒了自己这么残酷的事实。

    六岁那年，他被意外炸伤，送到医院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是老头子用家传的秘方救了他。那个秘方就是幼凡。对外只说是治疗及时，而功劳最大的是季家当时正在初步经营的医药公司生产的药。他奇迹般地康复了，而老头子的事业也得到了飞跃。

    从那之后老头子对他从原来的严加管教变成纵容溺爱，他虽然高兴但也约束着自己不做出格的事，谁知道老头子是不是一时被自己的起死回生吓到，说不定哪一天又会缓过神来。可这神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在老头子的保护溺爱下，他好多年都没生过病，连磕着碰着都很少有。

    直到十四岁那年他进入叛逆期，迷上了收集刀子，各种各样的。有瑞士军刀，日本武士刀，藏刀。当然都是背着老头子。直到一天玩得入迷没发现老头子已经进了房间，吓了一跳，不小心把自己的腿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他特别怕疼，杀猪一样叫着。老头子却丝毫没有慌，他撕破他的裤腿，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季为乐看着自己狰狞的伤口，震惊得忘了喊疼。

    血，竟然是粉红色的。

    而伤口不到半分钟就愈合了，看着倒像只是被钝物剌了一下。

    怎么......回事......

    老头子叹口气摸摸他的头说，小乐已经十四岁了。

    之后他听到了一个像是根据某个武侠片改编的故事。他努力消化着故事的细节，“幼凡”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每次出现都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最后他得到一个结论：他好象，没几年活头了。

    除了他吃掉的一颗，世上只剩下两颗幼凡，如果都用来为他续命，总共最多还有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是个什么概念。就好比武侠片里一个被杀了父母的孩子苦练武功二十年还没等出山就死了。或者按照他现在的年龄用正常的成长速度，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打拼几年三十岁左右成家，孩子上小学，接着自己葛儿屁。

    那么他的人生是为了什么，凭什么就比别人少了一大半。他心里窜起一股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这些年你快乐吗？”季老爷无视他的愤怒，轻描淡写地问。

    对老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