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楼峥扶着下了马车,孙俏望着斜对面门庭若市的赌坊,巨大匾额上,‘云盛赌坊’四个大字正如她走之前那般遒劲有力,赌坊门外守着十几个身材魁梧、严肃森然的男人,有两个不认识的生面孔不断在门前迎客,满脸笑意。
反观对面的风月楼,尚未入夜,门户依旧紧闭,孙俏突然想起以前那个常常在门口言笑晏晏的女人,偏头问楼峥:“袁妈妈呢?”
“京城皇宫。”
“她的武功好像很厉害。”
“父亲教的。”
孙俏了然,再多望了赌坊一眼,拉着楼峥转身离开。
楼峥被她牵着走了一路,才问:“不进去看看吗?”
“远远瞧上一眼就够了。”
守在赌坊门前的贺安年望着斜对面一家米铺旁那一抹转瞬而逝的红色身影,皱眉沉思。
旁边有兄弟见此问他:“大哥,你在看什么?”
贺安年收回目光,身子站得更直了,“没什么,眼花了。”
孙俏和楼峥并肩行了一路,夜晚来临,华灯初上,孙俏手中拿着一串只剩下一颗的糖葫芦,抬手横着递在楼峥跟前。
楼峥低头就着她手中递来的签子,咬掉那颗山楂,嚼了两下,笑道:“很甜。”
天上的月亮与地上万千灯火交相辉映,来往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嵘州城繁华热闹的程度堪比两国京城。
这些都是孙俏和楼峥所熟悉的,原身的记忆会伴随着他们一生,就像他们替他们继续活着一样。
“前面的,让让,让让,快给小爷让开——”
前方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混乱起来,孙俏和楼峥同时抬眼,只见一个华服公子哥儿手中捏着一柄闭合的折扇,毫无形象地在街道上狂奔,引得周围行人纷纷避让,狗吠声声。
乌泱泱一片人追在他身后,有提着蔬菜果篮的少女妇人,更多的则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他们似乎很高兴,口中均是兴奋喊着同一个名字:“毕善,毕善公子——”
楼峥皱眉,拉着愣神的孙俏忙避到一边,与街上众人一样让出一条道来。
那娃娃脸的华服公子气喘吁吁地跑过,在路过孙俏和楼峥身旁时,他似有所感地侧头一望,一双圆眼直直望进红裙少女露在面纱外的那一双漂亮眼睛,脚步突然停住。
“你……”他刚想与人搭话,无奈一直跟在他身后那大群人便将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他只能在周围人的挤挤攘攘以及惊呼声中,看见那白衣男人抱着红衣女子轻巧跃上房梁,在千家万户的灯火里彻底消失不见。
那是……孙俏?是她吧,好像是。他记性那么好,那双眼睛他是不会认错的,原来她真的还活着……
此刻,他第一次特别后悔,小时候偷懒没有跟着师父的江湖朋友把轻功学会。
周围热情高涨的人突然安静了片刻,见自家赌神惆怅又失落地望着某处房顶,不知在酝酿个啥。
楼峥抱着孙俏直到风月楼顶,面色略微不佳。
孙俏见他沉默异常,那好看的唇此时紧抿着,只得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脸,“怎么啦?”
楼峥偏过脸,不理她。
孙俏只好耐心解释道:“毕善是我一个朋友,以前帮过我来着。”
楼峥转回脸,仔仔细细盯着她和颜悦色的脸,那个男人他当然知道,也十分清楚孙俏与他的关系。
幸好当初他安排楼中的人与那人约了场赌局,挫了那人年少轻狂的锐气,不然谁知道这两人一个屋檐下,会不会日久生情。毕竟那个时候,孙俏大概并不知道他也还活着,而且就在她一街之隔。
“哦。”楼峥淡淡应了一声。
毛病——孙俏虽在心中腹诽,但还是十分主动地抱住他手臂,垫脚凑近,啄了一口他的脸。
哄孩子一般道:“好了,别生气啦。”
“哼……”楼峥忽的一只手搭在她后脑勺上,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轻轻碾磨嘶咬。
孙俏:……这小子属狗的吧。
*
东梁皇宫,御书房。
袁霜拿着一封信走了进去,见新帝还在处理奏折,不由有些心疼,但面上却分毫不显,恭恭敬敬将信放在桌上。
正在处理奏折的楼飞白见到信,放下手中奏折,拆开信来看,入鬓的长眉皱起,面若秋月的脸上满是不耐。
他的容貌与楼峥至少有五分相似,只是年纪看上去更大一些。
捏着手中一纸书信,他冷声道:“这皇位就这般烫手么?”
记忆中又浮现出一个女子,眉目如画,肤白胜雪,容光照人。她的嘴角微微上弯,笑意温柔,如一朵纤尘不染的莲花,端庄高贵,清雅绝尘。
他辛苦筹谋多年,就是为了帮她报仇,为他们的儿子争夺一切。可他们的儿子呢,却根本不屑于这个别人争得头破血流都想要的位置,明明小时候还跟他保证一定会成为那人上之人,现在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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