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上起了一层厚壳,哪怕是双手支撑着身子,也是摇摇yu坠。
秋风卷来,地上铺叠着的枯叶子一下子被吹开了,邓瞬宜听到身后“咚”一声,立时就有人唤出声来:“王大人……快来人啊,看看阁老……”
邓瞬宜回过身来,见王正来的身子歪倒向一边,额头重重地磕在大理石的砖面儿上,青紫了好大一块的。他摆手挣脱开过来扶他的朝臣。
“走走……都走……老夫没事。”
陈鸿渐挪到王正来身旁,看着阁老惨白无色的嘴唇,对邓瞬宜道:“小侯爷,这样下去不行啊。”
王正来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戳在陈鸿渐的脊梁骨头上,他用了一身的力气,胸口一挺,陈鸿渐被他戳得险些向前扑去。然而他也几乎竭力。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话声带着气从喉咙里呼出来:“你……给我闭嘴……这个时候,你敢出言动摇……”
陈鸿渐抵住他道:“人要救,阁老您也得要xing命啊。”
“浑……浑说!你……把我给架走了,就是拆我……拆我的脊梁骨头……”
邓瞬宜抬头看了一眼天时,已经快近黄昏。日头偏西,金黄色的余晖落在清冷的石头地上,满地新落下来的叶子打着旋儿在周遭旋转,婉转而凄凉。
“王阁老,依我看的您还是先回府休息。”
王正来颤抖着垂下手来的,摇头道:“既已行此事,则本当死于御门方止,我……”
话声是在孱弱,大多被风声掩盖。多年沉浮于政坛文坛的,垂衰之际,他们大多有濒临绝命的言辞要招摇地表达出来。在那个时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会留下什么样的诀别之语,如宋子鸣会手抚《菜根谭》,愧叹:“盖世功劳,当不得一个矜字。”
胫骨疲弱,内心满溢的文人,他们的濒死之言一定会成为毕生之卷上隐喻。
邓瞬宜不太肯去听这种绝望又固执的话语。
他回过身去,看向正云门后宫道。
那里正有很多宫人在拂扫落叶,青白色的宫装衣裙在朱红色的店门后面时隐时现。远处有人击节,而后的青黄色的凤纹旗渐往宫门前行来。许太后坐在凤凰撵上,低垂着眼目,出声命人在正云门外停下。
众人都抬起头来,继而又尽皆伏身,对许太后行叩拜大礼。
许太后沉默地坐于撵上,不肯回头看这些昔日的股肱之臣,然而邓瞬宜这些人却都眼睁睁地望向撵上的华服fu人。
众臣大多都知道许太后与顾仲濂之间微妙的关系,此时此景,不论过去是否曾经有揶揄鄙夷,现在都烟消云散了。两方都心有感怀,却都说不出宽慰之语。
良久,撵上的人终于开口道:“诸位大人,哀家虽为女流之辈,亦知你们拳拳为国为民之心,你们是我大齐的股肱,是江山的倚仗,时局艰难,但哀家与万岁,定将与二等同行一道!”
女人的声音在正云门的上空盘旋,邓瞬宜从许太后那张脸上看到了纪姜熟悉的样子。关于她的记忆分成两半,一个和那个撵上的人一样,妆容精致,肉身堆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中,他仰慕多年,不敢亵渎半分。一个在满身青素薄衣,立在鸡毛与蒜皮铺满的厨院里,却救他出死局,铺给他一男子该走的多少有血腥,却又充满血xing的正道。
他这样想着,再一次看向王正来和许太后。
邓瞬宜逐渐也将王正来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毫无用处,却真实悲壮的话细想开来。似乎也开始明白其中宿命般的挣扎和无奈。
若宋简,则肆意学jiān佞。天地也不会怪责他。
若顾仲濂,王正来,则拼死正天道。
若纪姜,若许闻邵,则情深义重,半身陷旋涡,半身覆锦绣。
黄昏渐来,正云门外积聚起很多帝京的百姓。正如纪姜对顾有悔讲起过的那一般,如今这座商业繁盛,百姓富足的城池,仰仗于于宋子鸣和顾仲濂两代首辅的经营发展,无论这两个人的政治见地有多么的不同,但帝京城的人和物身上,却都有这两代首辅呕出的心血。
人们跪在锦衣卫设下护障之后,一个走卒将自己的挑子搁在一旁,里
分段阅读_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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