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漂亮的小女娃，邵锦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时不时提醒，“诶？只能看啊，别动手。”“诶诶诶？说了别摸脸！”
    很快，黄老师摇了摇铃，课间终于结束了。
    邵锦成也松了一口气，低声跟陈永峰埋怨，“可算上课了，他们手里没轻没重的，给默默摸疼了怎么办？”
    又上了两节课，午休的时候，孩子们纷纷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午饭。有的孩子有像陈永峰他们这样的铝饭盒，有的孩子没有饭盒，从口袋里面掏出粗粮馍馍，就着家里生黄瓜之类的，就开始啃。
    更有的，连黄瓜都没有带，可能还是家里的黄瓜都下来已经吃光过了，或者是其他原因。就只带一个馍馍，或者带一个烤土豆，这就是午饭了。
    总之，陈永峰午饭没有带大鱼大肉是很正确的选择。
    他们的高粱米饭加一个素菜，在这个教室里面就已经算是吃得最好的了。
    第一天的学校生活，对于陈永峰他们来说过得很快。
    对于陈默来说就不是了，上午的时候她还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玩玩具，欣赏老师的一手好字。
    下午的时候，就确实有些无聊了。她蜷缩在椅子上，微微靠着大哥，表面上是睡着了，实际上是进入了空间，在空间吃零食吃甜点，跟畜牧区的动物玩耍。
    在老师的授意下，陈永峰把陈默抱到隔壁老师办公室的小土炕上，让她在那里舒服地好好睡觉。
    第228章 碌碌无为的有钱人
    陈默在空间里面玩得不亦乐乎，随后累了，就爬上广场中间的躺椅，真的睡了过去。
    被大哥喊起来的时候，已经放了学了。她睡醒惺忪的，被大哥抱起，“默默乖，哥哥也舍不得喊你，但是老师要下班锁门了。”
    “哥哥，没关系，我睡够了。”
    出了办公室，原来邵锦成跟王英，还有刘大军，都等在外面呢。
    回来的路上，除了刘大军太小，怕他摔了陈默，被剥夺了抱陈默的资格，其他三个人轮流抱陈默往黄子屯走。
    晚饭的时候，兄妹三人复盘了第一天上学的情况，
    复盘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件是跟他们两个人的学习有关的。
    总结一下就是：
    1、默默睡觉没有枕头，以后要带个小枕头去。
    2、再带个搭肚子的小被子。
    3、下次默默的午饭饭盒要在高粱米下面藏她爱吃的东西。
    4、除了玩具，要带些小人书给她，不然她太无聊了。
    5、下次课间要注意那些同学，今天默默的脸都被摸红了一点。
    陈默听着哥哥们的复盘，无声地吃着晚饭。第二天再上学的时候，果然这五点都被贯彻执行了。
    下午，陈默为了去空间内玩，又像昨天一样，靠在哥哥身上装睡了。
    黄老师来回踱步着听学生们念书，走到陈默身边，看着陈永峰给陈默身上搭的小被子，还有包里面那个露出一角的小枕头，想让他不要这样惯着妹妹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还是抱去我办公室睡吧，以后不用问我，你都直接抱过去睡就行了。”
    陈永峰点点头，对黄老师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把陈默抱起来，旁边座位的邵锦成，也赶紧起身，拿起陈默的枕头跟小包，跟在陈永峰的后面，一起出去了。
    黄老师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虽然这女娃确实懂事，但是这样惯着，早晚得惯出一身毛病。
    很快，陈永峰跟邵锦成回来了，赶紧认认真真继续上课。
    下午第一节结束的课间，黄老师回到自己办公室休息。
    看着小炕上面躺着的陈默，脑袋下面枕着小枕头，肚子上面搭着一角被子，早上来的时候绑得紧紧的辫子都被特意松开了，漂亮的发绳就在枕头旁边整齐地放着。
    他看着睡得香香的小女娃，无奈地摇摇头。对着也回来的小黄老师说，“你看看，你看看，我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娇惯孩子的。”
    小黄老师顺着父亲的眼光看过去，也很是惊讶，笑了一下，“竟然还特意背枕头跟被子来，确实惯得没边儿了。不过，还好是个女娃，父亲，女娃嘛，惯着点也没啥。据说她以前受了不少苦，现在好不容易跟她哥出来单过，所以她哥就惯着点。”
    “那可不行，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知道，这女娃上午都会认真听我讲课，好像能听懂似的，要是一直惯着这样养着，不知进取，也许一个为国家有贡献的人就这样被耽误了。”
    “那也没办法，咱们又不是家长。”
    两位黄老师看了看炕上睡得正香的陈默，一起摇摇头，“看她自己造化吧。”
    陈默只是肉体像是入睡了，但是神识在空间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对话，一清二楚。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都被陈默听见了，陈默对于两位老师是感激的，她也终于知道为啥，每次那黄老师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很严厉了。
    没有因为性别，就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陈默很是感激。
    这在当时，是多难得的，不言自明。
    可是，两位黄老师啊，你们对我的智商真的有所误解了，我真的不是什么天才，之所以看起来又乖又能听懂讲课的内容，只是因为我是个大人啊。
    陈默不会给自己吃逆天改命的智力药剂，她已经有了空间，不应该，也不可能再去索求更多，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应该只会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有钱人了。
    诶，两位黄老师，让你们失望了，还有，邵锦成的母亲方芳阿姨，让您也失望了。
    ——
    在第二周的时候，陈永峰跟邵锦成终于开始骑自行车上下学了。他们去得很早，直接把自行车放在那排土房教室的后面。
    每天少走很多路，也节省了很多时间。
    这一天，放学后，他们直接去了陈永峰一直惦记着的小池塘。
    自行车放在密林山坳外围，用半人高的野草挡起来，就算是走得很凑近都完全发现不了，不怕丢。
    等走到小池塘那边的时候，纵然有心理准备，也很是吃惊。尤其是自从小池塘开始衰败，第一次来的邵锦成，他嘴里全是卧槽卧槽的惊叹，“池塘呢？全是鱼的池塘呢？”
    那曾经生趣盎然，里面鱼头潺潺的小池塘，竟然已经完全干涸，那原本是池塘塘底的部分，也干涸裂口，已经开始长出与其他林地无异的野菜。原本在池塘边长着的野菜与野花，也因为小池塘的消失，而泯然于野草之中了。
    陈永峰跟邵锦成讲了上次来，小池塘就发生的变化，邵锦成点点头，“这也避免不了了，虽然可惜。”
    在确认完毕小池塘的状态之后，兄妹三人离开了。
    陈默知道，以后两个哥哥不会再来特意找这处小池塘了。
    在他们彻底离开的那瞬间，陈默往后挥了一下手。
    那处空间恢复了密林之前的样子，遍布的野草，小池塘彻底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回头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跟着哥哥们离开。
    回到屯子附近，就听见了大声的争吵声，哭喊声。
    邵锦成跟陈永峰对视一眼，赶紧俯身抱起陈默，快步往回走。
    再走进，就能听出来，那声音从最后一趟街传出来，如果没听错的话，是陈老太太跟刘珍珠的声音。
    他们直接去了后院，果然，老陈家的院子里里外外围着全都是人。凑近之后，陈永峰浑身一震，随即用手捂住陈默的眼睛。
    在老陈家院子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第229章 陈慧之死
    就在刚刚那一瞥，陈默已经认出来了。
    院子里面躺着的，是陈慧，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裸露出来的手臂、脚、脚脖子、上面全都是淤青，陈默没有看见她的脸，她的脸向着房子的方向，向着她曾经的家。
    她的尸体，就那样歪着头躺在院子中。
    陈默内心一阵冰凉寒意，陈慧你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好蠢的女人啊，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怎么就非要留在那畜生男人的家里呢。他一旦从牛棚出来，你的人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陈默回忆起，当初陈慧在家里，跟陈老太太、跟刘珍珠吵闹着，说以后也要上学的样子。
    她吵闹的样子还那样鲜活在陈默的脑子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散发着死气的尸体。
    像一个破布袋子一样被扔在院子里，刘珍珠正抱着陈慧的尸体在哭。
    陈老太太正跟林和志在对骂。
    “去你妈的，你们老陈家是不是觉得俺们兄妹，无父无母的好欺负啊？生活不如意就上俺们老林家来死？是吧？”
    原来，陈慧是自杀的。
    接下来争吵的内容，让听到的人更加觉得难受绝望。
    “你别血口喷人了！林和志！这一看就是被你打得受不了才吊了脖子了！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到了你们林家，就没了！你得赔钱！赔咱们老陈家的钱！”
    刘珍珠本来扑倒在女儿的尸体上，哭泣期期艾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等听到陈老太太说赔钱的时候，她挣扎着起身，附和了一句，“对，赔钱！”
    “呸吧！黄子屯的乡亲们，你们看看！他们老陈家都是这个德性！死人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钱！俺还没让你们赔钱呢！你们陈慧带着俺儿子一起去死！知道吗！她那个贱货要死还带上俺儿子！俺今天来就是让你们老陈家赔钱的！”
    所有围观的人，轰一下就议论开了，陈慧啥时候生儿子了？咋没听说啊？
    陈家的人也都懵了，刘珍珠眼睛瞪得老大，“你说啥儿子呢？俺咋不知道大丫还生孩子了？啥时候的事啊？”
    林和志脸上越发的狰狞，“妈的，这个臭婊子！这几天身上葵水晚了好几天了，最近没力气干活，还动不动就呕！你们说！她是不是怀孕了吧？俺他娘的说她怀孕了，她还一脸不高兴！自从她开始吐，俺就没再打她了，她这个贱皮子，平时天天打她，她倒活得好好的！不打她了，倒是一根绳把自己给吊死了！真他妈的晦气！死了也就死了，还带着俺儿子一起去死！”
    原来，林和志口口声声儿子儿子的，只是因为怀疑陈慧怀孕了。
    所有人，围观的所有人，都默默无语了。被打的时候活得好好的，疑似怀孕了倒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有些人是不理解，难以置信的无语。
    有些人是理解了，受到震撼的无语。
    陈默是理解的，因为理解，所以心里悲凉更甚，陈慧啊，你是在用生命控诉吗？如果是你自己一个人，你觉得你可以捱过一天又一天无边的苦难，但是突如其来的生命，跟你的血脉有关的生命，让你觉得这无边的苦难捱不过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不想有软肋，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一起受苦，不如去死。
    围观的人，或唏嘘，或疑惑，但是对于陈慧来说，这一切终究已经是空。
    林和志与老陈家的人，越吵越凶。
    骚货贱货之类的骂声不绝于耳，林和志每每提到儿子，他就觉得自己恨死了陈慧，恨死了眼前所有的老陈家人。是他们害得自己断子绝孙了，不可能再找到愿意不要彩礼嫁给他的人了！
    陈老太太不甘示弱，“如果不是你这个赌鬼天天打她，她也不会带着你儿子去死！俺们赔你哪门子的钱？再者说了，你看看你妹妹，林燕！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大丫咋说还给你怀上了！起码她能生，你家换过来的，这是啥玩楞啊？不下蛋的母鸡！俺们老陈家不让你赔钱就不错了！”
    林燕听着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越发的手足无措。她压根不敢去看地上的陈慧，她是跟自己一起被换亲的人。
    她觉得自己与陈慧是息息相关的，陈慧死了，是不是代表她也活不久了？
    她很害怕自己被陈家还给哥哥林和志，但是在陈家，陈老太太日益严重的找茬与虐待，让她的日子也越发的不好过了。
    想到这里，她甚至开始有些羡慕有勇气去死的陈慧，她站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陈慧的脸。
    林燕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看向陈慧。陈慧脖子上那一圈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青紫色勒痕，她看着那上吊的泪痕出神，你死的时候疼不疼？怎么不是自己躺在那里死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