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人却越来越沉默。
    甚至于到后来，她熟练地将饭盒摆在他面前时，连菜品都不再介绍，只说一句。
    “你应该都闻得出来，不多说了。”
    萧烁捏着筷子，想反驳她，想说自己闻不出来，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却又怕她厌恶。
    他清晰地感觉到，纪清婉虽然陪伴他的时间每天都会多出十几分钟，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是纪清婉在有意远离他，像是在怕什么。
    像一阵风，拂过他身边，又倏忽远去。
    会不会有一天，这阵风会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在这个瞬间，萧烁突然觉得，一直瞎着也挺好的。
    可他不能。
    但他也不想她离开。
    他得想办法问问她的打算。
    萧烁试着开口。
    可他们如今的关系实在太尴尬，不远不近，能说的话就那么几句。
    “累不累，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今天外面的天气怎么样？应该很好吧？”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困难？”
    纪清婉声音始终平静。
    “不累。”
    “外面天气是很好。”
    “学习很顺利，谢谢你的关心。”
    客气，且官方。
    不夹杂任何一丝个人情绪。
    萧烁抿了抿唇，只回了个“那就好”，便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几句话不光没拉近关系，反倒显得他们之间的疏离更加具象。
    萧烁心情更加纷乱，更无法开口。
    纪清婉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坐在不远处的桌前，替他剥好橘子，又切好苹果，放在他右手边的床头柜上，照例告知。
    “水果已经弄好了，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用手帕擦擦手，拿起自己的东西。
    想问的话没问出口，萧烁害怕她离开的恐慌感陡然放大。
    她这次走了，还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吗？
    在她快要跨出门的那一刻，萧烁连忙叫住她。
    “清婉，我想问你——”
    纪清婉脚步停顿，抬头看他。
    萧烁吞了吞口水，终于还是问道：“如果我视力恢复了，你会怎么样？”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再见他吗？
    她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回答。
    “我当然是恭喜你，终于能回到部队，继续你自己想做的事了。”
    “至于见面……”
    尽管萧烁看不见，纪清婉还是将唇角弯出了一个体面的弧度。
    “有机会自然能见到。”
    “不过我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之后的日子我可能要在家里安心备考了。”
    “轻舟那么优秀，我也不能输给她啊。”
    萧烁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问。
    “那考上大学以后呢？”
    第357章 你有没有想我？
    萧烁面向她，脸上竟有几分脆弱的期待。
    纪清婉眉心微动，却没让自己多想，如实回答。
    “考古专业大部分时间都在实践。”
    “考上大学以后，我就可以跟着老师同学们全国各地跑了。”
    “和你一样，到时候我也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
    她并没正面回答，可她的意思，萧烁已然明白。
    她上大学以后，跟着考察队，全国各地跑。
    而他，复明以后必定是要回部队的。
    到时候出任务，更是全国，来自世界各地跑。
    到时候就算他有时间，纪清婉也不一定有。
    他们见面的机会，只怕会更少了。
    像是一同行路，此刻他们还站在同一分岔口。
    但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踏上各自不同，且很难再有交集的道路了。
    他微微垂头，故作轻松地笑笑。
    “是吗，你应该很喜欢考古这个专业吧，我还没仔细了解过呢，就是到不同的地方发掘文物吗？”
    “也不全是。”
    一说起专业内容，纪清婉本能的话多了起来。
    “我们除了实地的考古调查，发掘遗迹遗址之外，同时还负责发掘文物的修复和鉴定工作，并通过文物研究背后的历史……”
    纪清婉一句一句，语调明快，条理分明，说得格外详细清楚。
    仿佛一个小姑娘，在兴奋和他展示自己最爱的宝贝。
    只从语气里，萧烁也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专业。
    像他热爱军人这个职业一样。
    经过这次突然失明，从绝望到如今，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做不了自己热爱之事的痛苦。
    她不应该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住。
    就算是爱情也不行。
    看来，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有遗憾了。
    萧烁苦涩地呼出一口气，恰好纪清婉也讲完了。
    她停下来看他。
    “你怎么了？”
    “没什么。”
    萧烁努力朝她笑。
    “我只是觉得，你能找到自己这么热爱的事情，真好。”
    “祝福你顺利考到自己喜欢的专业，做自己喜欢的事。”
    最重要的是，以后一定要开心健康。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纪清婉的情绪也渐渐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