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纷纷叫好。
赵晏双眉紧蹙,心中厌恶渐浓,低声对薛灵栀道:“你先回去。”
薛灵栀却冲他摆一摆手,转向众人,认真极了:“你们说话算话吗?我喝一杯他就不用喝了?”
“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新娘只喝一杯可不行……”
李叔看不下去,连忙过来劝阻。
众人卖他个面子,不再强行劝酒新郎,但要求新娘必须喝一杯,才肯放过新郎。
“不用为难她,我自己喝。”赵晏冷声拒绝,直接拿起了酒盏。
他虽有伤在身,但还真不至于让一个姑娘帮他挡酒。
谁知,薛灵栀竟劈手从他手里将酒盏夺了过来:“这个容易。”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就直接撩起面帘,将一盏酒一饮而尽。
薛灵栀并不善饮,不过偶尔喝一两杯还是可以的。
只可惜这次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到了,接连咳嗽了两声。
“好!新娘子爽快,怪不得能招赘。”有人带头夸赞,其余人等纷纷拍手叫好。
赵晏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薛灵栀,想要抬手轻拍她后背时,她已停止了咳嗽。
面帘微晃,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和面容,但能清楚地看到她因呛到而沁了泪的眼睛。她的一双眸子仿佛被水浸过的墨玉,漆黑水润,让人移不开眼。
赵晏一怔,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心脏似乎在不经意间漏跳了一拍,赵晏心里浮起些许慌乱,更多的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杂乱思绪。
有点陌生,有点新奇。
但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新娘子酒也喝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别再劝酒了。本来说了不大办,酒水准备的也不多,还是把酒留给爱酒的人吧。”李叔再次招呼众人吃饭喝酒。
劝酒一事就此作罢。
新人也得以离开。
此时,正值黄昏,太阳刚刚落山,西边的天空被染得通红一片。
葛青云站在人群里,盯着天际,直盯得眼睛隐隐作痛。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栀栀大概不会成为他的妻子。然而今日亲眼看到她和旁人成婚,他仍免不了心中酸涩难忍。
尤其是目睹了栀栀对张二郎的维护后,葛青云更觉难受。
他多希望站在栀栀身边的人是自己。可他心里明白,那只是奢望罢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过这样的资格。
葛青云闭上眼睛,站了好久,才咬一咬牙,也走过去讨酒喝。
或许醉一场就好了。
……
薛家有三间房,父亲薛文定的房间不能动,杂物间又太不像样子。因此毫无疑问,薛灵栀平日住的闺房就被布置成了新房。
红纱、红烛、红色窗花……乍一看去,颇为喜庆。
薛灵栀无意欣赏这些,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吃东西。
——折腾一天,她实在是累坏了。
“栀栀,虽说你打算婚后继续守孝,想要小两口分开安置。但是成婚当晚,还是得待在一个屋。”李婶在一旁严肃叮嘱。
薛灵栀不明白:“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李婶嗔怪道,想了一想,还是尽量认真回答,“新婚夜分开睡,好像是不吉利。还有,喜烛不能吹灭,要等它自己烧干净。”
“喜烛这个我知道。”薛灵栀点头。新婚夜那个倒没听说。
李婶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又道:“女儿出嫁后为父母守孝,和没出阁时不一样,一年就行了。所以你们也不用守太久。”
“嗯嗯嗯。”薛灵栀胡乱应着,心想,哪用得了一年呢?说不定不到一个月,人家张公子就离开了。
不过这些话,她不能告诉李婶。
……
入夜后,众人渐渐散去,薛宅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然而新房内,红烛掩映,一对新人却相顾无言。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中间,久久不散。
这是赵晏第一次踏进薛灵栀的房间,也没留心细看,只感觉温馨喜庆,远胜过他在薛家的住处。
尽管如此,他依然感觉很不自在,拘束、尴尬,甚至一刻也不想久待。
太像了,不管是两人所处的房间,还是他们此刻的装扮,无一不在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两人是民间的一对普通新婚小夫妻,即将迎来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真是见鬼。
因此,众人刚一离去,赵晏就直接开口告辞:“好了,人都走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安歇吧。”
“不行,你还不能走。”薛灵栀连忙站起身阻拦,“你今晚也得待在这里。”
赵晏沉默一瞬,微微眯了眯眼睛:“待多久?”
薛灵栀伸出食指,小声回答:“一整晚。”
“一整晚?”赵晏疑心自己听错了,嗤的轻笑出声。他后退一步,低声提醒,“薛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们是假成亲,又不是真成亲,确定要同室而居?
薛灵栀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她叹一口气:“我没忘。虽然咱们因为守孝,暂不圆房,但是新婚之夜,新郎新娘是必须要待在一起的。”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规矩就是这样。只需要一晚就行了,以后可以继续分房睡。但今晚不能分房。”薛灵栀觉得有点难为情,“唉,也不是我太过小心,主要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这话时,她声音压得极低,两人离得也近。
此刻,薛灵栀早就卸下了鎏金挂耳面帘,脸上妆容也尽数洗去,白玉般的脸颊隐隐透出胭脂色,俨然比盛妆更明艳几分。
赵晏心思一动,也没留意她说的话,随口问道:“万一什么?”
“万一被人发现新婚夜分房啊。”
赵晏轻笑:“怎么可能被发现?我以前就住在西屋,不也没人知道吗?再说,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样?”
薛灵栀眨一眨眼,感觉他这话好像也有一些道理。
算了,不吉利就不吉利吧,他们又不是真夫妻,难道还指望和和美美,长长久久吗?反正都拜过天地了,就算被人发现,只要坚称是她想为爹爹守孝,别人又能怎样呢?
这么一想,薛灵栀顿觉豁然开朗。她眉眼弯弯,将手一挥:“行吧,那你回去吧。小心一点,别弄出太大动静,最好也别给邻居们看到。”
薛姑娘很快改变了主意,不再挽留他。赵晏心愿达成,本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他竟又迟疑了一下。
其实不必急在一时,再稍微逗留一会儿也无妨。
万一有闹洞房的人去而复返呢?
第28章 暧昧
见张公子迟迟未动,仍站在原地,薛灵栀有些不解,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都准备送走他,然后自己睡觉了。毕竟辛苦一天,也很累了。
赵晏神情自若,不好直接说再待一会儿,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有点渴。”
“你渴了啊?正好,我这里有水。”薛灵栀不疑有他,抬手指一指桌上的茶具,“你自己倒吧,我就不给你倒了。”
“嗯。”赵晏缓缓走过去,依言倒茶。
茶叶粗糙,茶水也有些凉了,赵晏浅饮几口便放下了茶盏:“你能喝酒?”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会替他挡酒。
他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被强行劝酒,自然也是第一次有人替他挡酒。
这感觉对他而言,陌生之余还有一点
忆桦
点震撼。以至于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他依然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画面。
“我能喝一点点。最多三杯,再多就不行了。”薛灵栀如实回答。说完,低头开始摘耳坠。
她从小打有耳洞,但平时只戴最简单的丁香儿。今日因为成婚,要配喜服和面帘,才特意戴上了珍贵漂亮的平安扣祥云耳坠。
可惜这耳坠美则美矣,戴时需要人帮忙,摘下来时也极不容易。
薛灵栀对镜好一会儿,还没能摘下来。
“那你今天还替我喝酒?”赵晏突然问道。
“这不是想着你身上有伤不能喝吗?”薛灵栀先放下耳坠的事,扭头看向他,“难道你伤全好了?”
他这段时日已能慢慢行走,平时换药也不用她帮忙。是以薛灵栀并不了解他伤势的具体情况。
赵晏沉默一瞬:“那倒没有。”
他当初伤势极重,能活下来已属命大,至少得再养一两个月才能彻底痊愈。
“好吧,我还以为全好了呢。”薛灵栀有点失望,又继续安抚,“没事,慢慢调养就是。”
反正二人成婚,名分已定,就算他立刻养好伤离开此地,她也能找出绝佳的理由。
想了一想,她又大方表示:“改天炖鸡汤给你喝。”
张公子今日配合得好,薛灵栀也不介意再犒劳他一番。
不料,赵晏却哂笑,语气古怪:“改天?改天是什么时候?”
上次薛姑娘去镇上,说是买鸡,结果竟买回来三只鸡仔。等家里那三只鸡仔能炖汤,也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薛灵栀一阵心虚:“你要想喝,明天就可以啊。上回买的鸡小,真不怪我。那是因为我去的太迟,只买到了鸡仔。”
捡来的相公是皇帝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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