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逍身形猛地一晃。
师父?
移情?!
第一次听到这个信息的薛楚楚和吴天不由得竖起耳朵。
明逍的双眼似是因为慌乱而快速闪烁,他不知所措似地摇头,没什么底气、却又分外心急地辩解着:“不是的阿遥……不是的!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对师父有那种心思!”
“我不是说你对师父有那种心思!我是说……!”也被勾得语气激动的明遥猛地停下来,缓和了语气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像师父,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豁出性命救他?甚至不惜……!”
明遥又停住了。
他知道他哥不愿意提栖霞山那晚的事。他知道他哥还在彷徨。
他是要绝了他哥念想,不是要推波助澜的。
“那天你没能救得了师父,所以你没办法看着跟师父很像的白玉衡死,仅此而已。等我们找到昆仑,找到师父,你一定就会恍然大悟,白玉衡,就只是一个跟你不相干的人而已。”明遥平静地对明逍说着,仿佛在念什么蛊惑人心的咒语。
而明逍,则像一个被蛊惑了的人,满脸惊惶、茫然。
不待明逍作出更多反应,身后突然发出一声什么重物坠落的闷响和积雪被挤压发出的“吱嘎”声。于此同时,面向明逍方向站着的薛楚楚猛然睁大眼睛,双手掩唇,似是不敢相信般地,眼中爬满惶恐。
“玉衡仙君——!”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踉踉跄跄地越过明逍身侧向他身后奔去。
明逍回神,尚未转身,便感应到身后之人熟悉的气息,和浓重的血腥气。
他似有所感地惶然转身,撞入眼帘的,是被满地白雪衬得愈发刺目的血衣。
暗红自那人身下慢慢侵蚀着刺目的白……
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明逍双瞳震烁着急切寻找。
好多的剑伤。
但伤得最重的,是白玉衡的左肩。
血沿着断裂的袖管,流得像滴水一样。
怎么会流血流成这样呢?
明逍下意识地抬手去掩唇,可是胳膊似乎丢了,又在跟白玉衡伤处一样的位置莫名传来钝痛,叫明逍只抬到一半,便又垂了回去。
这叫一直在拒绝认知眼前景象的明逍终于反应过来:
胳膊。
白玉衡的胳膊呢?
他的胳膊呢?!
明逍努力定了定神,在白玉衡殷切祈盼又虚弱无力的注视下,摇晃着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白玉衡也是跪着的。若不是薛楚楚奔过来扶住他,整个人已是趴进雪地里了。
他半压在同样跪地扶着他的薛楚楚右肩上,看着明逍笑。
那笑容很浅、很疲惫、很虚弱,却很痴,又很悲伤。
明逍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他和明遥的对话,白玉衡听见了。
他注意到薛楚楚的腰侧,一只染满鲜血的右手正向着他费力抬起。明逍急忙双手去拉,却被塞进掌心一块绢布。
“昆仑……地……图……”
他看着白玉衡张口说话,每吐出一个字,便淌出一口血。
明逍愣了愣,急忙展开那块沾满血迹的白色绢布。
过程中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下,打在明逍的手背上,落在那沾了血的绢布上,晕开几朵淡粉色的霞。
明逍吸了下鼻子,就着低头的姿势飞速眨了眨眼睛,试图挤干那些汹涌上来的滚烫液体。
绢布上的地图,亦是用血画的。只是用来画图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深,与新染上的血迹颜色分明,而且新染上的血迹主要集中在地图外缘,影响不大。
地图画得有些粗糙,但信息却很详尽:哪里是灵脉,哪里是人族囚牢,哪里是妖族囚牢,哪里是神族囚牢,哪里是监工弟子房,哪里是活祭坛……不同区域的囚犯目测有多少人,监工又有多少人,其他弟子有多少人……
基本上,一图在手,已经不需要明逍他们再做什么探察工作,叫上弑神教众,商定好作战计划,就可以开打了。
但还是那个问题,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昆仑在哪儿?
这是昆仑内部的地图,不是去昆仑的地图。
不过这并不是明逍现在考虑的问题。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玉衡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丢了条胳膊?!
他从绢布上抬起头来,满是不可理解地看白玉衡。
他想问他,值得吗?
可他看着白玉衡的脸,又觉得自己不该问。
明摆着的答案,问了,就是糟蹋白玉衡的心意。
他看着白玉衡口中涌血地费力笑着:“今晚,昆仑的夜……空,会……为……你……”
话没说完,薛楚楚肩头一沉,白玉衡已是彻底晕死过去。
明逍随手把绢布塞进身后的明遥怀里,从薛楚楚身前小心翼翼地揽过白玉衡,抖着声音叫他:“白玉衡?白玉衡?!”
没有回应。
“谁问你昆仑了……”明逍突然激动地吼叫起来,“你的胳膊呢?!你的胳膊哪儿去了?!啊?!”
“明逍!明逍你别晃他!”薛楚楚试图制止拼命摇晃白玉衡的明逍,“我们得赶紧给他处理这些伤口!”
一直站在明逍身后,狠狠拧着眉毛死盯着白玉衡的明遥终于也微微动了动,垂眼看向手中拿沾满血迹和他哥眼泪的绢布,猛地用力捏紧。
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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