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
他张了张嘴,随后憋屈的闭上。
他在原地踌躇了两秒,终于还是绷着脸准备带着一身的尾气味回房间。
可他刚走了两步,走廊的一角传出了脚步声,很沉,很稳,刚才还窗明几净,透着阳光的别墅在这脚步声中一点点沉在阴影中。
远处的光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暗淡,心脏的鼓动声越来越响,几乎震破耳膜。
他本想像以前一样露出大人喜爱的笑容,在低三下气中渡过父亲的不满的目光。
可他突然没了力气,恹恹的想随便怎么都好…
父亲把他赶出家门也好,宣判他的流放也好,随之而来的打骂也好,都好像无关紧要了。
他累了。疲惫之下让常年被压抑的疯狂一点点探出头,撕扯着让他疯癫的大笑,想象中的让身体战栗的愉悦彻底侵占理智!
他懒懒的盯着地面,看着光可鉴人的地砖上照出父亲的身影,他一如既往的沉着脸,一点点走进,好像连大门之外的鸟雀都害怕他的威严,声音一点点淡了下去,宽敞的房间一下子狭小憋闷,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只剩下了父亲的脚步声。
整个世界好像沉在了黑暗,太宰很努力的看着地板的边缘,想要去寻找其他的什么,可他只看见了一片黑暗,牢牢堵住了他一切想要宣泄,想要逃走的道路。
他自出生以来便刻在骨子里对父亲的惧意,被教养出的沉默端正,都让他定格在原地,接受没有道理的审判。
“不像话,身为津岛家的孩子,居然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父亲皱起眉头,上下扫视这个让自己不顺心的幼子:“身上什么味,恶心。这么大难道还学不会干净?没有仆人清理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幅样子,就给我滚出去,别丢我们家的脸!”
他厌恶的抬手遮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对妻子训斥:“看看你生的儿子,不知礼数没有教养,早知有今天,当初就不该生他!”
字字对着妻子,字字钻太宰的心。
没有粗鄙的话语,只有几句抱怨中透露出的真心。
太宰盯着地面,看着母亲低三下四的垂着头,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像是个物件,没有对他的怨恨,也没有他受了责骂的心疼,跟这个别墅的摆设没有两样。
视线似乎有些晕,沉在眼中的黑暗旋转扭曲,将地板上的人脸一点点扭成了恐怖的可能在某个话本中看见的怪物,那双冒着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声声响彻在耳边的训斥变为了一声声的责怪——
“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不去死!”
怪物的脸突然扭过头看向他,拼命的在他耳边叫喊!尖锐的声音像是指甲划过黑板。
“你为什么不去死!”
“治。”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把陷入自我的太宰拉了出来,他身体猛然一抖,混乱的思绪终于凝聚,等他把身体重新掌握在手中,这才发现自己被圈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眼前是对方衬衣的一角,却让他身体倏地放松下来,小口小口喘着粗气。
景元端着一个餐盘,面带挑不出错的外交式的笑容与太宰父亲相对。
津岛阴晴不定盯着青年,随后眼神一转他餐盘里托着的饭团,发出一声嘲讽地嗤笑,继而移开目光,拄着拐杖而去。
太宰是被景元抱回房间的。
他进了房间,任由景元动作,将他放在床上坐着。
他也就没动,保持一个姿势盯着窗户的一角,仔细看去,他的眼睛有些涣散。
景元见此,抿了下嘴唇,他蹲在太宰的身前,双手握住小孩的手,冰冷的吓人,如果不是心脏还在跳动,景元简直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他有些自责地说:“我不该把你留下。你父……
景元没有想到一个长辈居然能对孩子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不,不是没想到,只是他还留有一点念想,以为太宰其实还拥有些什么,认为他就算没有了外在的家产,在严厉的家庭中,也会拥有温情的爱,母爱,父爱…
只要有了这些,他就能没一点负担的全身而退,走的干净利落。
景元没有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故意轻松道:“之前我说要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明天放学我带你去买。美食会让你心宽体……担心,你现在太瘦了,稍微长点肉不会变丑。不说话?难不成你是隐形的颜控?”
太宰终于动了动,眼睛从窗外一点点看向景元,对视片刻后,才驴唇不对马嘴的道:“你知道我的保镖保护的是什么吗?”
小孩声音很低,带着哑意。
太宰不等景元回答,脸颊肌肉动了动,勾出一个笑容,笑的毛骨悚然:“他们是我父亲聘用来看管我别自杀的。”
“他们是保护我父亲的脸面。”
景元眼睛微微睁大,他下意识顺着太宰的视线看向窗外,太宰的房间外能看见花园的一角,从这个角度看出去,他正好看见了一片草丛,很熟悉。
是他第一天来地球随意找个地方小憩的草丛。
他自以为的随意,是太宰在短暂的过往和让人窒息的家庭中唯一的一处自我安心之地。
他躺在了上面,太宰看着他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景元后知后觉的想到:哦,太宰一直以来追逐着他,也是追逐着他遥不可及的自由。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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