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没错。”苏冉给予肯定,车上各个乘客住的位置在整个案件中非常重要,这也是为何她一定要将车厢平面图画出的原因。
随着大脑飞速的运转,他的眼里渐渐亮起一种如闪电般的敏捷光芒,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仿佛这样才能跟得上他跳跃的思绪:“死者遇害时处于被麻倒的昏迷状态,身上一共有十二处刀伤,有一两处非常轻微,三处致命,其中有几刀是在死者死后才戳上去的。在尸体周围,发现了死者枕头下一把装满的枪,睡衣上衣口袋中一块被磕坏的金表,表上的时间显示为一点一刻。”
迈克罗夫特极其清晰又富有条理地总结着,散乱不堪的线索和稍有不慎就会被漏掉的细节在他的组织下,变成一根逻辑鲜明的链条。
“他的房间里同时找到了一条绣着h的女士手帕,一根烟斗通条,疑似凶手留下的一根烧过的扁平火柴,以及被烧掉的碎纸片。纸片上被侦探波洛先生还原出了「小黛西·阿姆斯特朗」这个名字,从而牵涉出了一桩多年前发生在美国的女童绑架勒索案,进而得知受害者的真实身份为‘凯赛梯’,是那件案子中杀害女童的凶手,当年因为钻了法律的空子,并没有受到法律制裁。”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所有的线索,才问道,“我遗漏了什么吗,苏小姐?”
“毫无遗漏,福尔摩斯先生。”苏冉感叹着,几乎想要鼓起掌来,“我深深地为您的记忆力和归纳能力所折服。”
夏尼伯爵也因为这一连串条理清晰的总结露出赞叹欣赏的目光,举起手中的杯子向迈克罗夫特致意。
苏冉本来在期待着少年夏洛克展现出的绝佳推理天赋,没想到却率先领略了哥哥迈克罗夫的风采。毫无疑问,作为名侦探福尔摩斯的兄弟,他也是一位头脑极为灵活的人物。
“没有听到证词前,对于究竟谁是凶手下结论或许还为时尚早,不过我目前能确定的事倒是有几件。”迈克罗夫特神采奕奕,修长的手指扣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首先,凶手作案的动机一定与那一桩美国的陈年旧案有关,考虑到那件案子又间接导致了四个人惨烈的死亡,我个人倾向于这起凶杀是当年相关人士的复仇。
“第二,凶手一定是从那被闩上的门中出入的,接下来我很好奇隔壁哈德比太太的证词。
”第三,侦探波洛先生虽然在前一夜一点差二十分时,被雷切特先生的叫声惊醒,并随后听到他对列车员讲话。但说话的声音讲的是法语,而我们都知道死者不会讲外语,否则他就不会聘请麦克昆先生做他的秘书。由此得出结论,那时讲话的一定不是死者本人。”
“啊,我竟遗漏了这个细节。”夏尼伯爵懊恼地摇了摇头,“这么说那时雷切特先生就已经遇害了。”
迈克罗夫特扬起嘴角,这是苏冉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可以称为表情的波动,那一抹近似微笑的弧度里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狡黠:
“我可没这么说,伯爵大人,我只能肯定说话的人绝对不是死者。”
伯爵疑惑地挑起眉,似乎并不明白这两者到底有什么不同:“凶手在凌晨十二点四十分杀死了死者,为了混淆作案时间,故意将停在一点十分的怀表塞入他的口袋里当作干扰证据,却粗心地在作案要被发现时紧张地讲了法语而露出了马脚——这完全说得通。”
如果说之前的话让苏冉惊叹于迈克罗夫特的记忆和总结的能力,那么他现在展露出的分析推理能力,让她觉得他丝毫不逊于夏洛克·福尔摩斯本人。
正常人在得到这些线索时,很容易就产生和伯爵一样的联想,可这恰恰就是落入阿婆诡计的开始。但迈克罗夫特居然就这样小心轻松地避开了这个陷阱。
苏冉不由地在心中重新审视定位了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洛克在此时突然加入了这场谈话:“如果死者在遇害时是昏迷状态,那么他不可能喊出声来,但如果他有能力发出那样一声惨叫,现场为什么没有丝毫反抗的痕迹呢?”
夏洛克的嗓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暗哑,他的法语讲得很慢,元音说得慵懒,所有r的发音都带着英式腔调特殊的严谨与矜持。
“……”夏尼伯爵被问得哑口无言。
终于听到夏洛克开口的苏冉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了这位大侦探说的每一个字。然而对方反问完那个问题之后,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迈克罗夫特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人的互动,见没有人再开口,才继续道:
“最后,对于那十二处豪不统一的刀伤……”
他慢慢说着,又露出了刚才那个狡黠的笑容,那双如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冉,闪动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在下其实有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不过在听完这十三位嫌疑人的证词之前,还请允许我暂时保密。”
听到他特地咬重“十二”和“十三”这两个数字,还有那句语气深长的“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苏冉的头皮产生了一种过电般的发麻感,脖子后的寒毛直竖。
她觉得迈克罗夫特是在隐隐暗示着什么。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他已经“猜”到了真相。
苏冉定了定神,觉得是可能知道谜底的自己过于敏感。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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