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克茶叶,一壶滚水。
烫、投、洗、冲,最后出汤,每一步都要做到极其讲究。
玛瑙色的茶水香气清新,佣人依次将杯中茶水添至七分,识趣退到一旁。
沉修霆位于上座,藏青色军装衬出意气风发。
右侧的客座坐着两个人,一位中年男人,穿黑色长袍,行为谦逊。
另一位,不过二十出头,长相俊朗,姿态毫不拘束,一套价值不菲的咖色西装,英伦皮鞋,西洋礼帽,留洋派头一概不缺,此刻正微微偏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屈指逗身后鸟笼里的绿毛鹦鹉,鹦鹉用喙去啄他的指尖,陆晏和来了兴致,撑头给它喂食,不时勾唇笑,黑熠熠的眸明亮得很,全然不在乎旁人在讲什么,看着倒是个不服管教的。
这是陆家的家主陆名立带着他刚从英国回来没多久的小儿子登门拜访了。
“沉司令,上好的九曲红梅,市场上买不到的珍品,你且尝尝。”陆名立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叔叔先。”沉修霆端起茶杯,隔空回敬。
要说这陆家家境优渥,茶铺、饭店、糕点铺,开遍全金陵,凡是吃穿用度都有涉及,陆名立不必对沉修霆这样的小辈礼让三分。
可偏偏他官大,做生意的,要能和当官的搭上点关系,那算是走运。
“的确是好茶。”沉修霆轻抿一口,置下瓷杯,“只是不知道陆叔叔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陆名立抬手,随从上前给沉修霆递上一张请柬。
“我儿斯言下个月初三要结婚,婚宴定在德兴酒楼,还希望届时沉司令能携家属来捧场。”
陆斯言,陆名立的大儿子,沉修霆只远远见过一次,随他父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
陆名立话说得滴水不漏,说是携家属,希望的其实也不过是沉修霆这个人能到场,其他的,都无所谓是谁。
“最近军队事务繁忙,有时间一定去。”沉修霆面不改色将话题推开。
陆晏和指尖碰了碰杯沿,方觉无趣得很。
早知道不来了。
来这里坐冷板凳还不如约宋筠开车兜风来得痛快。
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陆晏和蓦然想起方才进门时看见的那只野山雀。
活蹦乱跳的在枝头挥翅,样子呆头呆脑的,现在也不知道飞走了没。
·
巴掌大的山雀跌在地上奄奄一息,沉子妗小心翼翼捧起,端在手中轻轻抚摸。
刚下楼就撞见这小家伙,苟延残喘的握在草堆里,看着也不像在睡觉,可又瞧不见是伤哪了。
叫人说不出的郁闷。
“可能是被弹弓伤到了。”清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沉子妗别过头,看见一个身型高大的年轻男人健步走来。
他是笑着的,那种笑不是校园里头男生常有的温柔,而是略带玩味的。
他眉眼清俊,长相吸睛,袖口上挽,右手手臂处搭着一件西装外套,白色衬衫敞开两颗衣扣,双腿修长,笑起来唇红齿白,恣意得像画报里的男明星。
沉子妗端着小山雀起身,蹲太久腿都麻了,她差点没站稳,被一只手臂稳稳扶住。
大手轻而易举按定她的肩头,沉子妗闻到一阵浅浅的、悠扬的迷迭香。
她几乎是晃了神,抬眸怔怔得看他。
那人也低头与她对视,忽地,他扬扬眉稍,嘴角又弯起来了。
这回儿不像明星了,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专惹女人爱又薄情的那种。
*
真的很想要珠珠
野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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