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接过车钥匙,下意识看了眼正在弯着腰洗手的徐思叙,发现她没什么不耐烦才继续说后半句,声音却明显变轻:“要说徐老师也五十多的人了,再这么下去,老爷子受不了,老太太也不开心。”
“再怎么下去?”徐思叙声线极沉冷,她甩一甩手,没接刘姨递过来的毛巾,抽了两张洗漱台上的清风压花抽纸,回问。
旁边人脸色“唰”一下绿了,似乎也没想到人会直接下她的脸,毕竟是在徐家待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也算她半个母亲。
徐思叙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缓声说:“徐老师要怎么样是她的事,我做女儿的什么都管不了。外公当年把她送去国外,就该承担后果,我做小辈的,闭上嘴就是了。”
刘姨嗫嚅着,分明还有话要说。
徐思叙径直走向主屋,眼皮垂着,淡淡扫她一眼,“再说了,她不是给徐家留了个我么。”
门外的人浑身一震,嘴唇微颤,半天没说出话来。
*
来年站在楼门口目送那辆低调的奥迪离开,一回头,便看到大厅镜子旁站着的石之妍。
她面色冷下去,处变不惊地向前走,只是那夜不太美好的记忆又在脑海中盘桓,平白惹人厌烦。
石之妍拉住她的手臂,她下意识挣脱,动作幅度大到旁边拿着衣架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
那人摇摇头,又抬手轻轻向石之妍问了个好,然后拿着东西离开了。
帆布鞋扫着白瓷砖,发出摩擦的尖锐的声响,来年皱眉,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石之妍一直跟在她身后,并随她一起进门。
陈禾雨不在宿舍。
“年——”
“别叫我年年。”来年不等她话说完便截断。
石之妍咬着下唇,明显不甘,但还算能忍,只掐着掌心,眼眶慢慢变红。
来年走到桌子前,看到桌面上放着一个纸袋。
经典的白底黑字,用黑色描边,六个字的英文字母便彰显出这东西的昂贵。
——一瓶香水。
她没碰,先拿出手机给徐思叙发了个消息:【我到宿舍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对面没反应,许是正在开车。
来年再等了三分钟,确定对面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她了,这才摁开插座开关,将手机充上电,随着电池框变绿,她又慢条斯理地将口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
纸巾、上次用到一半的湿巾、写给徐思叙的小诗,和从她车里中央扶手盒里偷的皮筋。
“年年,徐思叙那样的人,她是不会爱人的。”石之妍吸了吸鼻子,虽然带着哭腔,但语气冷静又坚决。
来年没搭理,她拎着纸袋,向前走了几步,将东西放回石之妍的桌面。
她下颚紧绷着,什么话也没说。
石之妍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想来年反应特别大,她将胳膊狠劲一甩,话里带着气:“别碰我!”
没见过她这样怒极的样子,石之妍一时间竟被吓到。
她在慌乱中扯住来年的衣袖,拔高声音压下她的:“我知道徐思叙!她浪荡惯了,见过的女人比你我多得多!你那么单纯,在她那里只会吃亏的!”
“吃亏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来年等她说完,偏头冷冷地说。
石之妍眼里的光霎时灭了,她眼眶红着,半边脸藏在来年挡住她而形成的阴影里,再没忍住泪意,砸了一滴在来年手腕。
她瑟缩一下,而后极平静地将衣袖从石之妍的手里抽出,走去洗漱台前洗手。
来年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徐思叙的,只是西城那些世家的关系盘根复杂,不是她可以理解并理得清楚的。
但是,明明自己已经做好了贪欢一时的准备,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对徐思叙有太高的期待,那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石之妍讲那些明明白白的事实时,还会觉得难受呢?
来年垂下眸子,掩藏住眼底的落寞,决心不再去想。
下午的活动在学院楼,因为是看电影,所以只有辅导员跟来压场子了。
来年在电影开始的十分钟前进场,在容纳二百人的报告厅找到一个中间偏后的位置,一路“借过”走进去,窝在软椅上将手机调成静音。
两分钟后石之妍来了,她换了身衣服,又化了妆,中午那会儿颓唐的神色再瞧不出来一点,依然是大家眼中伶俐俏皮又有点娇气的小公主。
她刚跨进来就有人向她招手,人群中有人“妍妍”“妍妍”地叫着,示意给她留了位子。
但她径直往来年的方向走。
来年插上耳机,只当没看见。
一共两个小时的电影,放的是二十年前上映的一部爱国篇,像素低到后座的人都不太能看清字幕。
来年有点轻度近视,又因为出来得太急所以没戴眼镜,望过去人脸都模模糊糊的,只有耳边演员的台词清晰,像是在听广播剧。
石之妍坐在她旁边,每隔两分钟便瞟她一眼,小动作明显地来年实在受不了。
后座陆续有人走,她也坐不住,但导员中途发消息让她电影结束后稍等一下,有事情对她说,她只好窝在椅子里玩手机。
直到片尾曲响起,黑底的屏幕上显出各工作人员的名字,负责的同学才“啪”一声拍开了灯。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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