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下。
继而委委屈屈地揽住我的腰把头埋进我脖子里。我预备同他吵架的念头和心跳瞬间回归寂静。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安静的巷子里,我清晰地听到他嗓音里含着沙哑,带着一丝颤动。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紧握着手里的玉块,然后搂紧了怀里那个试图撒娇的人,轻声回道:“是吗。”
可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
“咳。”
马蹄声在寂静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转头看去,马车上有个人正掀着帷幔,身后还探出了一只小脑袋。
沈舟山。
我悄然放下心。
昭戎低垂着头退开一步,却没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直到沈舟山无可奈何般开口:“回去说。”
“行吗?”
他这才低着脑袋转身。
我跟在他后面上去,瞧见沈桑乌黑发亮的大眼睛。
……
气氛有些微妙。
沈桑歪着脑袋一片一片摘落手里的花瓣,靠在车壁上看看昭戎,再看看我,沈舟山坐着喝茶。
我没说话。昭戎也没说话。
他低着头醒酒,我沉默着等氛围稍缓。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先忍不住了,左胳膊撑着右手肘,然后托着脸满眼期待,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长玉哥哥,你真的是神仙吗?”
我默了一下,按照他们的标准严格来讲,也算是吧。
“不是。”陆昭戎突然开口。
他低着头,动作缓慢地伸手拉扯过桌上的小茶壶,“我奉命出行前仔细研究过那本古籍,天虞山系有天虞之山、令丘之山、南禺之山等共十四座山。位处南方。”
“我从南术过去。”他抱着倒了水的杯子,“河中遇上急流。再醒时已经在天虞山上了。”
我垂下视线,沉默地听着。
他在极力证明“神”论的错误性。
按照他寻我的方向,天虞山应该在南面,但是离天虞最近的琴川却在东边;按照古籍记载,天虞山应当有一整条山脉,然而事实只有两座山;按照人间山河的走向,河与海是不互通的。
沈桑托着脸若有所思,又问道:“可是长玉哥哥好像真的见过主上,这又是哪般状况?”
陆昭戎无比冷静地开口:“于长玉会骗人。”
我愣住了。
我诧异地转头,却见他握着瓷杯的手指尖泛白,好像说出这句话时便在等着我转头,然后坦然面对我的视线,无比平静地凝视着我,问:“不是吗?”
我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下颔微扬,目光中透露着似有若无的威胁,唇畔却带着笑意,仿佛温柔地低语,“嗯?”
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动了动唇,如果能叫他安心,“是。”
“当真?”小姑娘笑起来,一脸惊奇地看着我,“看不出来呢,还以为长玉哥哥是正经人,果然还是人以群分。”
沈舟山一眼瞥过去,“口无遮拦。”
沈桑托着脸呵呵傻笑。
没一会儿兄妹两个就下了车,说是拐过前面就到了,车内便就剩我们两个人。
他低垂着视线从原来的座位爬过来,然后拉过我的手臂绕在背上,再爬到我身上,“你以前……见过周鄂吗?”
我伸手箍住他的腰以免他掉下去,然后说:“没有。”
他把我的头发拨到身后,又问:“你是神仙吗?”
我叹了口气,“不是。”
他“嗯”了一声,然后伸手环住我的脖子,缓缓朝前靠近,抵住我的额头,“你喜欢我吗?”
“……”
我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却没说话。
我是在骗他。
他想听什么,我说什么。
但是我喜欢不能骗。
因为我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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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情不寿,慧必伤
陆昭戎也算生平头一回,体会到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深层含义,于长玉几乎在马车上把他亲到无法自持,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于长玉的心跳声。
他衣衫不整地躺在那想,小神仙怎么可能会有心跳声。
但他盯着于长玉的眼睛,总觉得于长玉眼神里一直在说话,火烧似的。
于是他闭上了眼,安静而投入地回应着那份热烈,道只可惜,恐怕他终其一生都会错误地沉浸在属于神的深情假象里。
于长玉如此攻势之下,其实他也有一瞬间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可能是错误的,毕竟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
于长玉两袖清风,无欲无求,按理说,他不应该会吻着他。然而于长玉愈加上瘾,仿佛情之所至,无法自拔。
可绕回来,于长玉喜欢的大多东西里,包括人。大概是闭目皆山河,所以格外喜欢美丽灵动的事物。
但他的距离感不是装出来的,那些与生俱来的温柔与良善里,都带着极致的冷漠。非要解释,其实可以理解为,事不关己,便如目盲耳闭。
陆昭戎常常会想,如果那天于长玉救的人不是他,如今被小神仙压着亲吻的人是不是也就不是他。
于是下车的时候他莫名想起一个词——深闺怨妇。
他嘲讽般笑了笑。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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