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瞳孔再次涣散,与此同时,另一个意识夺回了身躯的主导权。
“咳,咳咳,卡克斯是我恶念更进一步的投射产物。”
见洛比泽复苏,埃弗摩斯默默撤回了风障,不过目光中依旧带有审视的意味。
祂也知晓二者方才的对话,略微调息后,陈述道:“你来此,是为了向我们寻求办法——我会助你。”
埃弗摩斯闻言抬眸,“理由。”
洛比泽猩红色的双眼中存有的不再是暴虐和狂躁,而是一丝释然,“如果你亲眼见证了我被囚于此处的漫长时光,就能理解我此刻的选择。”
赛蒂启诺承受过的痛苦胜过自己千万倍,最后还是为了这个本不属于祂们的世界选择了自我牺牲。
洛比泽如今唯一的执念,便是赛蒂启诺即使是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对祂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在意。
两次,皆是如此。
祂沉痛阖眸,再次睁眼时对埃弗摩斯道:“那时纵然没有我加以阻挠,你和赛蒂启诺之间也依旧无法善终。”
埃弗摩斯目光沉沉地凝视着祂,对于这件事,二者都心照不宣。
“如今亦是,畸形发展的羁绊又能带来什么?”
“——你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令祂陷入绝望的么?”
他骤然发难,直接打断了洛比泽的后话,“如果祂能有其余的选择,也就不会再度牺牲自己......祂还是在意着这个世界,甚至选择将你的罪孽也一并担负!”
洛比泽久久都未有回应,因为祂根本就无法反驳,是祂,将赛蒂启诺对自己的感情亲手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下一份沉重的责任。
泪水缓慢滑过祂苍白的面容,那已成为如今的祂全身唯一的清澈之处。
第159章 末途逢生
“是啊,比起我,祂更在意这个世界,明明一开始也是因为愧疚......如果去往云境都无法召回祂的神魂,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
话头终于落在实处,久远的记忆开始在洛比泽脑海中不住翻涌。
“我和赛蒂启诺曾在不属于此世的深渊裂隙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后来方被造物者召唤至此,在深海中获得了如今的躯体。”
“那也是阿涅所一心想要唤醒的至高者。”埃弗摩斯淡淡补充道。
洛比泽顿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诸神竟然妄图唤醒其来制约我们,殊不知所谓的造物者也不过是个衰微之徒,而且赛蒂启诺早已使其陨落。”
即使亲耳听到这种秘辛,埃弗摩斯也无动于衷,他此刻的目标唯有履行腕间的誓约。
“总之,我现在唯一能联想到的地方便是那处,但自从来到此世,我们都未再找寻过返回的方法。”
因为那是祂们都不愿再次回归的地方。
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埃弗摩斯却并未即刻离去,而是问出了自己万分在意之事:“祂......第一次陨落之时,你是如何寻回那些残魂的?”
“无意识的神魂残片,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徘徊于失落之地。”
此言之后,祂便摆出了一副缄口不言的姿态,不再给予对方提示。
纵然处于这种境地,洛比泽仍抱有一番恶劣的情感,祂倒要看看,对方接下来会作出何种抉择,又是否会无功而返。
埃弗摩斯脚踩湿软的沙滩,浑浊的黑色海水漫过他的脚背,似在述说这片海域的贪婪。
他却未同来时一般化作本体飞离孤岛,而是缓慢而又坚定地逆潮而行。
海水逐渐吞没了他的半身,此刻的他仍有脱身之能,但埃弗摩斯直接投入了那翻涌的浪涛之中。
洛比泽注视着他消失的全过程,最后嗤道:“真是愚不可及。”
这样的举动当然极为冒险,毕竟这怪异的海水竟无半点浮力,反而具有让所有事物一沉到底的恐怖吸力。
也许其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死亡漩涡。
暗流涌动,海面逐渐离自己远去,身躯正变得无比沉重,又因骤降的温度而僵硬不堪。
即使勉力睁眼向下望去,窥见的也仅是一片浓重的黑暗,他像是来到了真正的深渊。
他如此铤而走险,也只是为了在将陨之际触发誓约所留下的禁制。
沉闷、窒息,海水中似乎有着某种物质在吞噬他的力量,想要令他的神魂彻底破碎湮灭。
莫大的痛苦正加诸于身,埃弗摩斯唯一在意的便是那腕间的印记,即使那只代表着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过往。
浑浊的物质侵入了他的口鼻,埃弗摩斯的心中却无半分惊惧,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会履行追随对方而去的誓约。
他明白赛蒂启诺的孤独,但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给予对方所希冀的羁绊与情感。
就连这场“赎罪”,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风神的气息已近乎消失,而或许是因为吞噬过强大的神力,海面暂时变得风平浪静,崖壁之上的洛比泽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打算顺应赛蒂启诺给予的惩罚,继续在煎熬中度过自己的陨落之途。
遍布黑暗的海面之下,缓缓浮动起数段金色的铭文,它们犹如自海底升起的光明,驱散了寒冷与湿暗。
周围充斥着浪涛激荡的喧嚣,而被黑暗所包裹的埃弗摩斯一息尚存,只觉一双纤长的手臂轻轻搂住了自己的脖颈,将他带离海底。
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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